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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旁的乐棋也是神色微妙。

    但他并没有那个闲工夫笑话乐清时说了什么,而是惊诧于乐清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他哥不是抵触这门婚事抵触到不惜吞药自杀吗,怎么突然就想开了似的?

    乐棋不信,他认为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他眼睛转了转,而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一定是乐清时认清了自己无法逃婚的事实,又后知后觉地惊惧顾行野那些骇人的传闻,怕他婚后会因为他为了逃婚而闹出笑话的事情折磨他、刁难他,于是就学聪明了,开始伏低做小,立一个安分胆小的人设。

    亦或者……乐清时见了秦贺宇这不凡的气度与穿着,也对母亲所说的那份顾家机密产生了兴趣,于是开始演戏来了。

    这事须得回去跟母亲商量一下。

    乐棋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先离开了。

    而电话那头终于也传来动静,男人声线沉冷的扯开话题:“婚礼,你想采用中式还是西式的?”

    乐清时的尴尬也被这一问题带走。

    西式?

    听起来不像好东西。

    乐清时乖乖答道:“中式吧。”

    顾行野顿了顿,突然后悔自己多余问这个问题,沉声:“还是西式吧,步骤没那么繁琐。”

    省时又省力,誓词一说就可以走人了,不耽误事。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有点小不高兴了。他刚刚说错话了尴尬半天,凭什么未婚夫反悔了就可以说撤回就撤回?

    不待乐清时深思,对面又抛出一个重磅问题:“你的身材尺寸是多少?”

    乐清时一愣,随后脑袋嗡的一声,又熟了。

    这、这也是好直接问的?

    还有外男在场呢,未婚夫也太粗枝大叶了吧?

    还是说,对方真的对自己很好奇?

    乐清时支吾的说不出话,顾行野只以为他是不清楚,于是改口道:“不知道也没事,明天我让人上门给你测量。”

    顾行野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别睡懒觉。”

    乐清时一下就应激了。

    他的作息可好了!从不仗着家人的宠爱撒娇赖床,每日都在卯时准时起床练字和锻体,从不懈怠!

    他才不是那种在被窝里卷成一条春卷的懒虫。

    少年着急地自证道:“我从不贪睡的!”

    顾行野不置可否,谈好了事情就干脆结束对话:“好,回见。”

    说完,连线就挂断了。

    秦贺宇扶额,简直要为好友的情商落泪,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对着老婆比对着下属还冷酷啊,仇人吗?

    想到仇人,秦贺宇一下子就激灵了,瞬间记起来顾行野交给自己的搞坏他的形象的任务。

    秦贺宇费解地低头,看着少年望着他的手机微微出神的样子,不禁揣摩起了顾行野的用意。

    嘶,莫非……顾行野是想给他的未婚妻设置一点小小的考验?

    虽然少年看着挺不错的,但依照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来看,乐清时应当也不太满意这门婚事。现在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大,没准是他家人画了什么大饼哄骗了他,好让他安分完婚。

    如若真是这样的话,婚后他可能会因现实达不到他的期待而闹得不得安宁。

    秦贺宇悟了,怪不得顾行野这奸商能赚钱呢,这脑子,转得就是快哈。

    秦贺宇噙着笑,风度翩翩地给店员小姐递上自己的卡,把账结了。

    他眼底闪着狡黠的光,笑眯眯朝乐清时道:“嫂子,账还是我结了吧。别往心里去,你是没见过他,但今天见着了我,也是缘分,就当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吧。两件衣服也不值什么钱,望嫂子别嫌弃。”

    乐清时被他的称呼搞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也忘了再纠结谁买单的问题,“秦先生,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秦贺宇把自己的卡收回来,从善如流的改口,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客气,顾行野这人别的优点数不出来,就是钱多。”

    少年眉心微蹙,不爱听这种话。

    秦先生明明是他未婚夫的好友,怎么可以背后这样说他呢?

    乐清时抿唇,暗暗维护了一下未来老公的面子:“他很好。”

    顾先生确实挺好的。

    声音很好听,听上去也并不像那家人说的那么可怕,并没有凶他。

    还询问了他关于婚礼的具体事宜,很尊重人,虽说他的意见最后也没有被采纳……唔还有,还叮嘱他要早起了!

    男人冷冰冰的命令式话语,让他有点想他的大哥了。

    他大哥也不善言辞,冷着脸很吓人,但其实很宠他。或许也正因如此,乐清时觉得他的未婚夫兴许也没那么坏。

    还没结婚,就护上了。

    秦·孤家寡人·贺宇有点酸唧唧道:“你别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滤镜哦,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他呀,人老实话不多。”

    乐清时听得半懂不懂的,疑惑:“这不是优点吗?”

    秦贺宇意味深长:“不,是——人老、实话不多。”

    乐清时:“……”

    乐清时懵了,愣了一会才慌忙追问:“他不会逃避税收吧?”

    乐清时大概知道顾先生是生意人,经营着很大的企业,该不会也如那些狡猾的富商一样,分明富得流油,却谎称家中只够温饱,逃避国税吧?!

    他最恨逃税之人了,因为大哥随爹爹行军打仗。国家的税收不上来,就会克扣和延误军饷,耽误军情。乐清时这些年没少偷偷作画卖给富商,赚来的银钱都供作军饷了。

    秦贺宇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乐清时的脑回路这么伟光正,肃然起敬:“当然不会了!咱们这是法治社会,干嘛做那捡芝麻丢西瓜的蠢事啊。”

    乐清时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只要人不坏就好,年龄不是问题。

    爹爹和母亲还特意想给他挑年纪年长些的对象呢,说是年纪大的会疼人。

    天色不早,秦贺宇也不逗他了,给乐清时打了辆车送回乐家,两人就此分开。

    乐清时拎着装着衣服的纸袋甫一进门,就听见客厅传来的暴呵。

    “听小棋说你在外面勾搭男人了?!乐清时,你还要不要脸!我给了你卡,你还贪这点小便宜,是嫌外面关于外面乐家的笑话还不够多吗!”乐康沉着脸,大步走向前厅,怒气冲冲道。

    乐清时掀起眼皮,细碎的寒光从纤长的翘睫间流泻而出,玩味道:“哦?原来您还记得您给了我卡,那怎么不记得您没说密码呢?”

    乐清时似是不解,略微歪头作思索状:“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还是……故意不小心的?”

    乐康被少年毫不留情的指控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得通红。

    冯益兰闻声从楼上赶了下来,急切道:“别动气,注意身体!清时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爸说话呢,他年纪又不像你一样正值年轻记忆力好,多担待些不行吗?”

    乐清时面无表情:“那现在想起密码是多少了吗。”

    乐康顺了顺气,脸色难看地说出一串数字。

    这回冯益兰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干巴巴道:“清时啊,你还有什么地方要花钱吗?”

    乐清时回来就是一定时炸弹,迟早会跟她的儿女抢夺家产。这不,才刚回来,好处也还没让他许诺,就已经先被他拿走一些钱了。

    乐清时冷冷瞥向她,淡色的眸子仿佛一面镜子般能照清对方的所有小心思。

    “这本来就该是我的。”

    乐清时淡淡的丢下这句话,就径直上楼了。

    原主失去的,早已不是钱财可以弥补。自己既然因这场奇缘能重获新生,那也有义务替他讨回应有的尊严。

    不过这笔钱乐清时也有些没想好要拿来做什么。

    要不用来准备自己的嫁妆?

    毕竟乐家对他这种态度,想也知道他们不会准备他的嫁妆的。这里比不得嘉和王朝的家人,一切都会给他打点好。

    周围静下来,乐清时倏地就回想起未婚夫的嗓音来。

    低低的,带着一种有厚度的金属般的质感吗,像古琴一般深沉悠远。

    乐清时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不过好在这会儿没人能看到他的窘态。

    乐清时想起和秦贺宇等车时自己自己套出来的信息,似乎他的未婚夫睡眠质量不佳,所以晨起脾气会有些古怪。

    不如……自己就用这笔钱给未婚夫准备一个新婚礼物改善改善睡眠,就当是感谢他让秦先生替自己解围的事情好了。

    就给顾先生缝制一个具有安神静气功效的草药枕吧。

    毕竟年纪大了,不好好睡觉可不行呢!

    第

    7

    章

    第7章

    夜晚,乐清时躺在床上,怎么睡都不舒服。

    他房间床板梆硬,只贴了一层薄薄的棉底。

    幸好这是在夏季,且如今自己的身体还算强健,否则他一定会被冻得染上风寒的。

    不过现下他也没心思琢磨这些,毕竟他今天一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先是突然在一个陌生的朝代苏醒,又用尚有些虚弱的身子一股脑地梳理了糟糕的现状。而后是接受不了自己邋遢古怪的外形,特意去换成了自己看得过眼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还跟未来的丈夫短暂的交谈了一番,说了一些很不矜持的话语……

    思及此,少年又忍不住像个小乌龟一样钻进被窝把自己蒙起来,好似这样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彼时,乐清时还不明白这种焦灼羞恼的情境就叫做社死。

    乐清时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他的身体终究亏损了些元气,于是很快意识就坠入了混沌之中,直到一缕晨光将他唤醒。

    乐清时一贯作息良好规律,也没有贪睡的毛病,醒来后很快就将床铺整理好,又去卫生间洗漱,管理好仪容仪表。

    他刷牙刷了很久,因为乐清时很喜欢这里的这种叫做牙膏的东西。

    配套的牙刷刷毛柔软整齐,薄荷味的牙膏微微辣嘴,但留香很久,神清气爽的,洗漱完后那点残存的瞌睡虫都跑了。

    因为乐清时在厕所逗留的时间略长,以至于盯守他的佣人又以为大少爷在里面做了什么傻事,连催了两次。

    少年不紧不慢地出来后,又在佣人们诧异的眼神中去这层楼的露台打了一套锻体操。

    佣人们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接收到彼此的想法。

    大少爷醒来后变得好奇怪啊……不过倒也乖巧许多,不想着逃跑和折腾人了,想来是认命了吧。

    不过不得不说年轻人身体底子好,经过一夜安稳的休养,加上一套活络气血的操做下来,少年的肤色似乎都透亮了些许,微微气喘间白皙的皮肤晕染开果实熟透的红。

    阳光沐泽下乌发红唇,清透的桃花眼潋滟生光,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情了。

    出了一层薄汗,乐清时去简单冲了个澡就要了一碗偏水的白粥慢慢喝着,思索要给未婚夫缝制怎样的安神枕。

    从旁人的描述可以得知,他的未婚夫身价不菲,是个家世煊赫之人。这样的人恐怕瞧不上寻常的物件了,但如若要买符合他身份的礼物,乐清时的预算一定不够,所以只能在心意上下功夫。

    思前想后,乐清时最终决定要做一对兼顾实用性和美观性,再加上一点新婚好意头的夫妻鸳鸯枕。

    这样……还刚好可以在新婚夜用上。

    运动过后枕在具有安神功效的鸳鸯枕上,应当不会再失眠了吧?

    少年白净的肤色配合的染上红晕,耳尖缓缓蒸出一缕羞怯的热气。

    没过多久,顾行野安排的上门测量尺寸的人就如约而至了。

    宋越身边跟着几个小助理,任由他们拿着工具箱和参考册子,自己两手空空就进来了,表情看上去有些不爽。

    因为他真的不太想接这个活!

    要不是顾行野逼他来,他才不干呢!他昨晚才熬了个大夜画设计稿到凌晨两三点,都没睡多久,现在又过来了。

    宋越作为设计师界名声鹊起的新秀,今年刚成立了自己的独立工作室,正是急着做出成绩拿奖的时候,哪有空来给什么小土包子设计做婚礼礼服?

    宋越有一套自己的审美标准,眼光相当刁钻。而且他自己就出身豪门,干这个就图个爱好,并不差钱,所以完全是看心情开张。

    若是顾客合他眼缘,符合他的审美取向,宋越甚至可以上赶着给人设计衣服。若是模特平平无奇不戳他的点,宋越说什么也不肯动笔的。

    乐家么,他并不陌生。

    因为乐家的两位先上车后补票的私生子都请过他做设计,但这俩人走的都是清纯小白花的路线,长相在宋越苛刻的眼光评判下也只称得上是清秀。

    恰巧宋越对这款不太感冒,他喜欢的是有攻击性的美丽,于是都一口回绝了。

    想来这位乐清时也跟他的弟弟妹妹长得差不多,而且听说对方流落在外十余年,就算有点姿色应该也被消磨掉了灵气。宋越喜欢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充满神性的美,不太喜欢接地气的清粥小菜……说白了他喜欢给逼格高的设计衣服。

    宋越嘟嘟囔囔地走进来,满腔怨怼都在看清乐清时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我去……”宋越脱口而出一句喃喃。

    少年穿着素色的套衫,后腰的抽线设计隐约勾勒出纤细的曲线,听到动静便朝他看来,淡色的薄唇勾出一抹礼貌性的笑意。

    “您是我未婚夫安排的人吗?”乐清时上前迎接道:“实在抱歉,我没想到您来得这样早,都没来得及沏茶招待。您稍坐一下,我去给你们准备茶水……”

    宋越急忙打断:“不用不用,我不渴。工具箱拿来,快给他量一下身材数据!”

    助理听话地上前,熟练的给少年测量了起来。

    宋越围着人看,越看越两眼放光。

    到底是谁他妈乱传顾行野未婚妻是土包子的?!这妥妥的浓颜系大美人好吗!

    而且最矛盾又充满致命吸引力的是,明明少年的长相明艳又大气,但气质却是清雅矜贵的,艳而不俗,充满了张力。宋越只觉自己的大脑皮层都活跃了起来,脑海里迸发出了许多灵感。

    宋越瞥着助理记下的数据,发现少年的身材比例也很优秀,只是太瘦了点。他朝乐清时说道:“乐先生,你的身材挺好的,就是再有肉一些就完美了。平时多吃肉蛋奶,不要减肥。”

    被陌生男人点评身材,乐清时有些赧然,他点点头应声:“好的,麻烦您了。”

    宋越现在心情很好,朗笑:“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宋越就行了,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碰面呢。”

    宋越随手拿来布料和图样参考册子递给乐清时:“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我可以作为参考。”

    毕竟这是婚礼,还是得尊重一下本尊的喜好。

    乐清时接过看了看,发现这里面的布料材质都属上乘,颜色既正,质量又好。

    他五岁起就开始学习女红了,一上手便知其中的一些布料材质贴肤又丝滑,舒适度很高,拿来做他的鸳鸯枕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少年迟疑了一下,问道:“宋先生,你们这布料可以对外出售么?”

    宋越眼睛转了转,拿不准乐清时是什么意思。

    倒是经常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他的设计成品,但还是头一回有人打他的料子的主意。

    宋越没有一口答应,只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小事,但我也不清楚这些料子的库存数量了。这样吧,我们先加个微信,我回去清点完了再答复你。”

    见有希望,少年的眉眼一下就柔和了。

    毕竟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时也不知上哪搜寻优质可信的布匹店,也没有丫鬟小厮替他出门采购,乐清时正苦恼着呢,如果这能顺势解决就帮大忙了。

    闻言,乐清时立刻把自己的“小黑盒子”拿出来。

    自从昨晚和未婚夫通话过后,乐清时回来就研究了一下手机这个东西,误打误撞指纹解锁后就自己摸索学习了半天。

    但毕竟不熟悉,少年的动作很是笨拙,在页面浏览了半天才一指禅点开绿泡泡。

    宋越:“……”

    怎么有人能把智能机玩出了老人小灵通的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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