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蒋家家教
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秋雨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
四年的时间在身边飞驰而过，她如今站在这里，像是环游了一圈世界后，回到最初的原点。
不过没有爸爸，没有姐姐，原来家庭中本就不多的温馨也彻底没了——
顾墨霆低头回复顾飞云的消息，后面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顾墨霆转过头去，苏秋雨一身蓝色公主裙，纤细曼妙的身段柔似无骨，后背往门后靠去，看着他：“这件衣服如果弄脏了，会要我赔吗？”
顾墨霆扬眉，饶有兴致道：“你想做什么？”
苏秋雨弯唇一笑：“给蒋方敬敬一杯酒。”
*
邵珊珊给诸丽珍的耳光，和苏秋雨给邵珊珊的耳光虽然引起不少动静，但都在拍卖宴会厅之外。
整个拍卖会的流程非常顺利，拍卖会的钱都将募捐，相关公益证明在整个拍卖会结束后，当场就颁发。
拍卖会结束后，晚宴在十二楼举行。
女工作人员步伐匆匆，带着一个平板穿过人群，终于在一堆政要名流里找到蒋方敬的身影。
蒋方敬看到她，跟身边人笑说了几句，转过身来找她。
到靠近阳台的位置，工作人员将手里的平板递给他：“那位邵小姐要找得人的确是宋舒舒，她说宋舒舒是小三。”
蒋方敬接来，点开平板上的视频。
视频的角度非常清晰，邵珊珊踩着高跟鞋快步过去，一个清脆的巴掌直接落在“宋舒舒”脸上，并且在保安过去时，她的确指责宋舒舒是“小三”。
蒋方敬将进度条往更前面拉，双眉皱起：“不太对。”
工作人员道：“我也觉得……”
毕竟她和“宋舒舒”在备用机房里独处过。
蒋方敬拉到一张正面照，双指放大“宋舒舒”身前的胸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宋舒舒”三字。
蒋方敬回忆电梯里惊艳到他的那位女侍者，怎么都不可能是视频里的这位。
视频里的这位是个能看的女人，但绝对够不上是大美女的级别，原来，她摘下口罩是这样的？
一下子，蒋方敬失去所有兴致。
他将平板还给手下，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蒋方敬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他抬手跟手下示意了下，转身往阳台走去：“喂。”
蒋雨馨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叔……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怎么样了。”
蒋方敬皱眉：“你的声音怎么了？哭了？”
蒋雨馨抽噎：“嗯，我爸还在生我的气。”
“这气生得够久，都几天了，还跟你气着呢。”
“小叔，我求你的那事……”
“我还在想办法，”蒋方敬道，“这几天很忙，等我忙完行吗？”
蒋雨馨哭了，委屈巴巴道：“小叔，你一定要帮我，我从小被你们宠着长大的，我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
蒋方敬“嗯”了声，忽然转移话题：“你二姑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蒋雨馨的二姑，正是蒋红芳。
蒋雨馨摇头：“我不知道。”
“你没在家？”
“是二姑没在家。”
蒋方敬好奇：“她去哪了？”
“……小叔，我只是晚辈，我怎么知道二姑去了哪呢。”
蒋方敬点点头，目光眺着远处的夜景，很轻地道：“馨馨，小叔有几句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
“小叔你说。”
“以后没事，你少跟金玉和金枝一起，她俩跟你，是不亲的。”
蒋雨馨握着手机，眼眶里面还有泫然欲泣的泪滴，但是眼神光很冰冷。
蒋方敬继续说下去：“蒋方圆和蒋巧巧都是你爷爷第一个老婆的孩子，蒋金枝和蒋金玉说是你堂姐，但你清楚，只有我和你爸才是亲兄弟，我唯一宠的侄女，可就只有你一个。”
蒋雨馨用闷闷不乐的语气道：“小叔，我知道的。”
“你爸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不喜欢你和她们来往，你是在被她们利用。你还小，她们可是老江湖了，还有你二姑，你以后少跟她往来。”
蒋雨馨往上翻了个白眼，又是这样！
这几天一问他查得怎么样了，他就顾左右而言他。
不就查一个梁俊的背景，有那么困难吗？
蒋雨馨深深呼吸，用很乖巧的语气道：“小叔，实不相瞒，整个蒋家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二奶奶的两个女儿。”
“可不，”蒋方敬冷笑，“你们都出息了，三姑的手指也敢剁了。”
“不是我！”蒋雨馨赶紧道，“是蒋金枝！”
“所以我让你少跟她们往来，要不是她们带你去海城，你能受这样的欺负吗？”
又绕了回来——
蒋雨馨握紧手机：“小叔，你那边很吵，是在晚宴吗？”
“嗯，很吵吗？那我晚点给你打吧。”
说着，蒋方敬下意识往身后看去一眼，忽然一愣。
不止他，往宴会厅门口望去的那些人，也都纷纷停下要说的话。
一对外貌极其出色的年轻男女从外面进来，步伐不紧不慢，边走边说着什么。
顾墨霆一身裁剪修身的手工高订西服，线条流畅，挺拔尊雅。苏秋雨一袭蓝色晚礼裙，轻盈蓬松的裙摆恰到好处的垂落，每一步都宛若海浪摇曳，异常夺目。
她的头发被造型师重新梳理，全部盘上去，箍了半片镶钻发夹，不是皇冠，但比皇冠还要璀璨。
他们一出现，所有目光就都凝在了他们脸上，充满惊艳，再移不开。
蒋雨馨在那边又说了不少话，蒋方敬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惊诧地看着苏秋雨，脑袋空白了一瞬，一个猜测在脑中迅速形成，但还不确定——
“小叔？”蒋雨馨不悦地道。
蒋方敬终于回神：“嗯……我在。”
“小叔，发生了什么？”
蒋方敬直接道：“顾墨霆来了，他身边有一个女伴，很漂亮，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苏秋雨。”
蒋雨馨一下瞪大眼睛，语调因为激动的心情而有些颤抖：“小叔，快，快拍照给我看看！可能就是她！等等，小叔，你怎么会不认识苏秋雨，你不是看过她的照片吗？”
“那是很久之前的照片了，她现在穿着礼裙。”
“那你拍照，快，小叔！！这样，我先挂断！”
说完，蒋雨馨直接挂断电话。
蒋方敬低头看手机，忽然觉得蒋雨馨的态度有些奇怪。
不过他没多想，对着那边进来的年轻男女举起了手机。
就在他拍下照片的一瞬，苏秋雨恰在这时朝他的镜头看来，冲着他的镜头弯唇，露出灿烂一笑。
蒋方敬一惊，赶紧拿下手机。
没错，苏秋雨正在看他。
蒋方敬皱起眉头，他低头看回手机，手机里面的年轻女子笑容烂漫，皓齿洁白，眼睛乌黑明亮，眸光清澈若天上皎月、河中秋水。
蒋方敬又抬眸，发现苏秋雨还在看他。
顾墨霆也看了过来。
并且随着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周围那些宴客们的视线也纷纷朝他看来。
蒋方敬面无表情，低头将这张拍下来的照片发给蒋雨馨后，他平静地收起手机，单手插在裤兜里，朝他们走去。
走近后，蒋方敬露出笑容，淡淡道：“顾总好，这位是……”
苏秋雨笑道：“蒋总这就不认识我了？”
距离近了，蒋方敬看着她的这双眼睛，果然是她，电梯里的“宋舒舒”。
“宋舒舒？”蒋方敬道。
苏秋雨一笑，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是啦。”
蒋方敬的瞳孔一紧。
顾墨霆不动神色的将苏秋雨拉回身边，看着蒋方敬道：“蒋总，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苏秋雨。”
苏秋雨紧了紧被他强势扣住的手指，以示不满。
但此情此景，她无法反驳。
一反驳，就是内乱。
一内乱，对外就没了气势。
蒋方敬笑了笑，他看着苏秋雨，眼睛变冷：“所以，你是我的外甥女？”
“不算是吧，”苏秋雨语调轻快，“在你们找上我之前，我压根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所以这亲戚，不认也罢。”
蒋方敬冷笑：“难怪在电梯里勾引我，你认为不认我这亲戚，就不算不伦了？你妈没教你的，我来教你，作为一个女孩子，无论如何都要自爱。”
他的声音不低，周围站得近的人都听得到。
众人目露难以置信，纷纷看向苏秋雨。
苏秋雨低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墨霆松开苏秋雨的手指，变成搂着她，将她紧紧地揽在身旁。
“蒋总，你说笑了，”顾墨霆淡淡道，“小雨犯不着勾引你，她连我都不勾引。”
蒋方敬抬眼看向顾墨霆，这句话一下把他打得无地自容。
苏秋雨笑道：“蒋总一把岁数，还能这么不要脸是我没想到的。如果你真的好为人师，非要教人不可，不然你先回京市，把蒋金枝，蒋金玉，还有蒋雨馨先教好？我之前和她们三个算是交过手，她们那毫无教养与良知的模样，足见蒋家的家教有多差劲啊。”
周围的人越听越有戏，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苏秋雨和顾墨霆脸皮厚，他们从小就在别人的眼光里长大，早就不在乎这些说法，好的坏的都不在乎。
但是蒋方敬不同，他生来就是要挣家族名誉的。
他只能听好的，不能听坏的，哪怕这些声音很小——
“太丢脸了吧，这不是慈善拍卖会的宴会吗，怎么在说这个。”
“蒋家，是之前那个蒋孟沣的蒋家？我还以为是什么名流世家，听着有不少事儿啊。”
“你以为呢，谁正经人能娶三个老婆的？”
“蒋金枝和蒋金玉是谁啊？”
“是蒋孟沣第一个老婆的孙女，这个蒋总是第三个老婆的小儿子。”
“顾总身边的女人是谁，怎么看着很眼熟？”
“我也觉得眼熟，但喊不出名字。”
……
蒋方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一把上前，伸手去拽苏秋雨的手腕：“丢人现眼的东西！跟我走！”
他手指都还没碰到苏秋雨，顾墨霆拉着苏秋雨往身后，他上前一步挡着蒋方敬：“蒋总，你非要丢光蒋家的脸？”
埃里克·刘这时快步走来：“发生了什么？”
看到顾墨霆，埃里克·刘眼睛一亮：“顾总？”
顾墨霆护着苏秋雨，冲他淡淡点头：“刘先生，你好。”
埃里克·刘是一名华裔，不过他还没有取好中文名，只叫埃里克。
他的中文说得也很蹩脚，但尽量不用外语，就用中文交流。
过来跟顾墨霆握过手，他看向蒋方敬，有些意外：“蒋总，你在这里是干什么？”
蒋方敬用眼神瞪了顾墨霆一眼，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他忽然又转过头来看向苏秋雨：“好，你记住你刚才说的，你不认蒋家这边的人，那你最好贯彻到底！别来沾亲带故！”
苏秋雨漂亮的眸子露出几分不屑，不过眸光一转，望向埃里克·刘后，她眼眸盈出笑意：“你好，埃里克，我叫苏秋雨，我的外公是蒋孟沣，我的外婆叫雅丽克西娅·达德利。”
埃里克·刘笑容温和，神情并没有意外：“你好，苏小姐，你好美丽。”
苏秋雨下意识朝顾墨霆看去。
顾墨霆道：“我已经介绍过了。”
蒋方敬在旁边气得发抖。
手机这时轻轻震动，蒋方敬低头，蒋雨馨发来消息：“是她！是苏秋雨！”
蒋方敬不知回什么，打了几行字，又都删掉。
手机另外一边的蒋雨馨目光紧紧盯着这个聊天框。
看着上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然后又消失，蒋雨馨紧张地咬住了自己的拇指。
又等了一会儿，蒋方敬什么都没有发来，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也彻底消失。
蒋雨馨一颗心忐忑不安，她看回照片上的女人。
苏秋雨……
果然是苏秋雨！
可是，她居然对着蒋方敬的镜头在笑！
这个笑容分明漂亮明艳，可是蒋雨馨很不舒服。
这个消息……要告诉蒋金枝和蒋金玉吗。
自从被“打包”送回京市后，其实蒋雨馨已经没有和她们联系了。
而她们这段时间，也并没有找她。
蒋方敬收起手机，目光冰冷地看着苏秋雨。
苏秋雨彻底无视他，在和埃里克·刘询问余理事长。
忽然，蒋方敬觉察到一股沁骨寒意袭来。
他下意识抬眸，就看到顾墨霆正在盯着他，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像是一匹要猎杀猎物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