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看着电梯显示屏里不断减小的数字，蒋川心头突然盘旋出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那个相伴了九年的，记忆中遥远的十八岁的江毓莹，此次离开真的就不会再回来了。

    大滴的滚烫泪珠从眼尾滚落，咸涩的泪水和嘴角边腥甜鲜红的血迹混在一起，惊慌和悲惧之余，蒋川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陪着他度过九年青春的人要走了。

    呼吸变得悲痛急促，蒋川伸手猛按着电梯按钮，电梯却慢腾腾地运行。

    只思考了不到一秒，他就转身向身后的楼梯跑去。

    他现在所在的楼层是二十几楼。

    江毓莹离开的电梯已经下降到九楼。

    十七岁的蒋川回头，身后是初次见面时拿着苹果呆呆愣愣，向他说着生日祝福的江毓莹。

    十八岁的蒋川身旁，是陪他视作重要的人在一起过生日的江毓莹。

    十九岁的蒋川拥抱的，是假期时跨越了几千公里才见到的江毓莹。

    二十岁的蒋川亲吻的，是他视作唯一，已经暗下决心要永远在一起的江毓莹。

    ......

    而二十七岁的蒋川眼前，是她离去的背影，和一层又一层冰冷而又空旷的楼道。

    从在一起的十八岁，到分手的二十七岁，整整九年的回忆幻化为短短九层楼下降时的时速。

    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的他此时却格外清醒。

    三步并作两步，蒋川迈过楼梯下楼的速度几乎快要飞起。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转角，险些摔倒过多少次，蒋川的心始终慌乱，显示器上不断减少的数字像是无声的警钟重重长鸣在心头。

    那个在十七岁时送给他生日蛋糕的女孩就在从他的未来中消失了。

    蒋川像发了狠一样一层一层跃下楼。

    留给他追逐的时间短暂而又漫长。

    电梯门打开，江毓莹悠然地迈步走出。

    车已经打好了，就停在小区外的路口。

    她用签保密协议的钱买了一套单身公寓。

    夜晚的寒风吹过，江毓莹拢了拢大衣，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从单元楼的楼道拐出，留给蒋川的，是她消失在蜿蜒小道上的背影。

    江毓莹走到路口，拉开车门上车，车门关上时，耳边好像传来若有若无的喊声。

    她不确定地四处环顾。

    我知道你肯定会难过......她喃喃自语着，像是在替真正的江毓莹告别。

    司机踩下油门，后视镜里的景物开始后退。

    突然，一个猛烈的急刹，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彻静谧的冬夜，江毓莹随着惯性向前载倒。

    还不等她询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司机带着后怕的语气解开安全扣打开车门。

    这人疯子，往我车上撞......

    江毓莹抬头，正好与拦车的蒋川四目相对。

    男人气喘吁吁，大口喘着气，像是跑了很远的路，整个人撑着挡在车前时，眼中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满是欣喜和得偿所愿。

    喂，先生，你没事吧我这儿可有行车记录仪，你可是自己往我车上面撞的啊，碰瓷，那不能够吧......

    司机正想去扶他，随即像是闻到蒋川身上的酒味，皱着眉头，似乎担心被碰瓷，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蒋川却完完全全地将好心的司机忽略。

    他沉重地喘息着，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水黏在脸上，头发下的双眼却显得格外明亮。

    蒋川的目光和注意力始终都落在江毓莹身上，迈着摇晃的步伐来到她身边打开了后车门。

    江毓莹，我追到你了。

    他半跪在车外，仰着头泪光闪烁。

    车里的女人歪着头看他。

    可是，真正的江毓莹已经死了啊。

    两人相顾无言。

    司机是个明白人，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于是立马当起了和事佬，

    哎哟，原来是小情侣闹矛盾！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说嘛，小伙子，像你这样拦车可不行啊！这也太危险了，刚才没有撞到吧

    小姑娘啊，你看你男朋友多有诚意啊，把我都快感动了，小情侣之间吵吵闹闹拌拌嘴很正常，你就原谅他吧

    江毓莹没有吭声。

    她向后瞄了一眼，蒋川的位置正好挡住车门。

    让开吧，蒋先生。她冷漠又疏离。

    蒋先生，真正的江毓莹已经在某个被你忽视的时刻死去了。

    所以，不要怪我狠心。

    她在心里默默道。

    满眼喜悦霎时化为悲怆，蒋川却依然迟迟不愿意起身。

    江毓莹冷冷地收回目光。

    这......这......

    司机劝和劝分的立场在两人之间反复横跳。

    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他咬咬牙，选择了站在这位女士这边，正要开口劝说时，蒋川却毫无预兆地向前倒去，额头重重地磕在车上。

    小伙子你没事吧！没事吧

    司机一个箭步，扶住蒋川，发现人已经彻彻底底晕倒。

    江毓莹也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将人送去医院。

    病人胃出血，现在需要签字手术。

    一番检查后，手术单送到江毓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