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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宣城先带着棉儿,拖着竹编扫帚,装模作样在公主府转了半圈,到过的地方全当棉儿扫过了,干枯的竹枝划过石板上,沙沙作响。

    半路上楚嬷嬷突然杀了出来,大惊失色地:“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一说着,一边责怪的瞪了一眼棉儿。

    棉儿缩紧脖子,表示与自己无关。

    宣城被撞见行迹,并不慌张,反而理直气壮地说:“本宫要打扫一下公主府,嬷嬷莫要管。”解释完,就径直领着棉儿往舒殿合所在的书房走去。

    本想跟上去看看公主要做什么的楚嬷嬷,猛然一顿脚,瞳孔里盛满里‘她来了、她来了、她又来了’的惶恐,突觉脑门疼痛,为自己寻了一借口远离即将变成修罗场的地方,兀自思考人生去了。

    舒殿合手里捏着书,见到公主,打外面进来,正要开口询问,又见棉儿提了一把扫帚跟进来,更是好奇:“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宣城坦荡地回答:“本宫嫌这书房太脏了,想打扫一下。”

    舒殿合闻言,站起身来,要出去:“既然如此,臣就让出书房与公主打扫。”

    宣城忙一横手,拦住她道:“驸马若有事不便出去的话,也没有关系,本宫会让棉儿扫轻点,不会打扰你的。”主角都走了,她还唱什么戏?

    舒殿合见她说话时,不敢与自己对视,就摸透她在打什么主意,无奈之下,只好坐回书案前,任其舞弄。

    棉儿收到公主的示意,立马在书房内打扫了起来,然而楚嬷嬷早晨起来的时候,责人打扫过了一遍,知道驸马会在里面待一天,不久前还撒上了水。

    所以书房内并没有宣城想象的那样,轻轻一扫就尘土飞扬起来。

    棉儿扫了半天,都没有自己想要的效果,宣城恨铁不成钢,在房内顾盼了一圈。

    当她看到头顶的横梁时,眼睛一亮,指着正好处于舒殿合所坐位置的上方,驱使棉儿道:“棉儿,你去把那横梁扫一扫。”

    棉儿随之望过去,懦懦回道:“公主,棉儿没有武功上不去…”那横梁距地面足足有两三个人高,就算她有这个能力,她也恐高啊。

    舒殿合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手指掩住自己的唇,没有笑。

    宣城气到肝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棉儿的手上夺过扫帚,一个跃身,就飞到了那根横梁上。

    上面果然积了灰尘,宣城都不用扫,随便踹两脚,就能抖落阵阵尘埃,像下雪一样。

    一时间,本来干干净净的书房内,飞沙走石,浓尘滚滚,好似那大漠黄烟席卷过来,细小的尘粒噼里啪啦的往书案上掉。

    棉儿最先受不了了,捂嘴猛咳,告了公主一声,拔腿往外跑。

    舒殿合又坚持了两三息,拿上手卷,也出了书房。她可以屏息静气,不至于尘埃进入肺腑,但要是在里面再待上一会,自己怕会成为土人了。

    宣城扫的正欢喜,看到舒殿合走出去了,登时索然无味了。

    从梁上使轻功跳下来,紧跟舒殿合的脚步出来,把扫帚还给棉儿。

    此后舒殿合走到哪里,她就让指挥着棉儿扫到哪里,像是非要撩拨起舒殿合的怒火来,否则不死不休。

    要是按棉儿的话说啊,她们家驸马也是好脾气,就这样被故意折腾,却依旧能保持沉着的气度。

    棉儿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舒殿合身后扫着地,也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她紧跟着的人,就突然给不见了。

    棉儿惶恐,连忙回头来跟公主禀告。

    这厢,宣城上窜下跳累了,没有跟在后面,想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休息一会,棉儿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大喊驸马丢了。

    “怎么丢了,你不是跟在他身后?”宣城从凳子上猛地起身。

    棉儿将方才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特意渲染了驸马突然消失时的神奇之处。

    宣城嘴角抽了抽,怕不是这个小丫头,跟人的时候走了神,才让他给溜了,否则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转念一想,算了,算了,她今天也累了,不再和他作对。

    随便用袖子抹了一下脸,打算摆驾回房去沐浴,扫了半天横梁和地板,没把舒殿合怎么样,倒弄的自己浑身脏兮兮的。

    哪知道她嘱咐棉儿去准备热水的话说完,那个棉儿口中消失的人,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前落尘的身上焕然一净,手里还多一盘糕点。

    宣城奇异地目接着她走近,然后把那盘糕点摆在自己面前的石桌上。

    “你这是…”一句疑惑,从宣城唇前轻轻飘出。

    舒殿合站定在宣城面前,从袖子里掏出绢子,另一只手曲着手指将宣城的下巴抬高,无视棉儿惊愕的目光,细细将公主的灰头土脸擦干净,再去擦她的两只爪子。一举一动,都仿佛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总算心满意足之后,她用打着商量的语气,柔和发声道:“不知道这一盘臣亲手做的糕点,能不能换公主不要做这些事了?”

    她未雨绸缪,猜到旬休公主不会让她安然无恙的待在公主府,所以提前做好了应付准备。

    “你亲手做的?”宣城一字一顿的念,咂舌不已。

    舒殿合肯定的点点头,是她早晨起来做的,公主一向晚起,便一直温在厨房的蒸笼里。

    当然不止宣城会惊讶,连厨房的厨娘们早上看到她的时候,也像见了鬼一样,差点把自己轰出来。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舒殿合可能是宣城见过第一个下厨的男子,不过她也没有机会见过几个男子。

    舒殿合咳了一声,自己连男的不是,何来君子之谈,顺势合上宣城那掉下来的下巴道:“公主就安心坐下吃吧,剩余的事,交给臣来做。”

    她卷起袖子,从发呆的棉儿那边拿过扫帚,果真要如自己所言,要代宣城做她刚才做的事。

    宣城见那盘子的糕点个个小巧别致,晶莹剔透,让人食指大动,啧啧称奇:“驸马,本宫发现本宫真的是小看你了。你说说,除了生孩子你不会,你还不会什么?”

    舒殿合刻意走出了一段距离,免得扫起的灰尘落到那糕点上,似被她的话呛到,连咳两声。

    其实如果有机会,孩子什么的,她也可以生,只要公主有那个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楚嬷嬷:不敢说,不敢问,公主肯定喜欢惨了这个驸马。

    宣城:不敢说,不敢问,怕楚嬷嬷自挂东南枝

    第58章

    脸红胜过千言万语

    旁观的棉儿,

    暗叹一声,

    如今驸马越来越会哄公主了。

    其实公主想要的也不多,只是驸马表现出稍稍对公主在意,公主立马就开心到飞起来。连蠢笨的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她不相信那么聪明的驸马爷会不知道。所以,

    她搞不懂驸马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对公主好呢?

    难道还怕公主会因此喜欢上他?

    懵懂的棉儿没有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腹诽,竟道破了舒殿合心里的真实想法。

    但是驸马对公主的包容,又让棉儿好生羡慕。天下男子不会去做的事,

    驸马都愿意为公主做。

    她敢说全大豫对妻子能宠爱到这份程度,只有她家驸马爷独一份。

    她越想越远,冷不丁的被一声尖叫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知从那个角落里,

    跑出一只黑甲蟑螂来,

    张牙舞爪的窜到了公主的脚边,

    方才有了那一声尖叫。

    宣城打小最怕这种能飞的虫子,惊慌失措地踩到了石凳上,身子前后不稳的摇摆。

    “公主小心!”棉儿跟着害怕,

    刚喊了一句,就有人快自己一步,

    冲到了公主的面前。

    不早不晚,

    舒殿合正好稳稳承接住不小心摔下来的宣城。

    裙带飞舞,落英缤纷,院角的珍珠梅悄然盛开出一片雪白。

    宣城以为自己会摔的惨不忍睹,不期料会有人抱住自己,

    臂挽着那人的脖颈,与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对视着,心脏仍然在胸膛里剧烈跳动,却渐渐心定下来,耳边安静的似乎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兴许是这副画面太美好了,直把棉儿看的目瞪口呆。

    与对方眼神交融之际,宣城蓦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她空闲的那只手,食指轻轻顺着舒殿合脸颊柔和的轮廓划过。微带温度的指尖,在对方的皮肤感觉上,留下清晰可辨的一条弧线。

    “驸马,你为什么脸这么红?”宣城好奇的问。

    她并没有额外的意思,只是这撩人的动作和她的语气,实在是太像在挑逗对方了。

    那个被她挑逗的人,喉咙滚动,煞风景地说:“公主,其实你挺重的,能不能容臣把你放下来再说话。”

    正打算避嫌的棉儿,突然听到这句话,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回轮宣城脸红了,从舒殿合的怀抱中挣扎跳下来,气咻咻地说:“你才重!你全家都重!”不由怀疑起,那只蟑螂是舒殿合故意的变出来报复自己。她那么厉害,变出一只蟑螂来,也应该是轻而易举地事。

    舒殿合但笑不语,再看那罪魁祸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便遵照自己刚才说的话,到一边扫地去。

    稍后,宣城静下心来,联想起那个棉儿无意间说出来驸马脸红的话,猛然发现舒殿合的又一软肋来。

    那就是,对方只要和自己稍微亲近一点,就会立马脸红耳赤、窘迫不已。除此之外,自己的所有捉弄,对他仿佛都是无效了。

    莫不是自己对于驸马来说,是什么骇人的东西?

    她将自己的想法,偷偷与棉儿说。惹的棉儿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反而问:“公主和驸马成亲这么久,都没有发现驸马脸皮薄这一特点?”继而故作深沉地推断道:“驸马那应该是害羞吧。”

    棉儿觉得驸马是因为有自己的在场,和公主亲密起来才不好意思,毕竟大豫的民风并不开放,人们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不雅的举动。

    听到宣城耳朵里,却以为是由于自己和舒殿合接触,舒殿合才暴露羞怩之态。

    也是舒殿合脸红的模样着实太好看且有趣,诱起了她另一方心思。

    大豫国政十日一朝,届时钟鼓隆隆,百官手持笏板,齐聚一堂,商议国事。

    朝后,皇上遣人将待在翰林院的舒殿合,唤到了御书房里。

    舒殿合许久未见过这位岳皇,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心里谨慎起来,一入御书房,先行礼请了个安。

    吕蒙一身朝服还未换下,当胸的五爪金龙耀耀生辉,笑脸相问:“近来宣城可还好?”

    “朕听说她在公主府天天闹你?”

    舒殿合神情怔了怔,料到公主府内会有宫中的眼线,皇上此言正好验证了她的想法。不过没有什么,自己没有作出出格的举动,也就不怕被监视。

    “公主天真活泼,喜欢与臣嬉戏玩耍而已,并非闹心于臣。”

    “如此甚好。”吕蒙点了点头:“她就是小孩子脾气,所幸朕为她找了一个能够包容她无理取闹的驸马。”

    舒殿合谦词道:“皇上谬赞了。”

    “你回去之后,让她有空入宫来多看看她的父皇。可别有了驸马,就忘了朕呀。”吕蒙故意打趣的说。

    若不是他天子的身份,光是这副和蔼可亲的言辞,舒殿合还真会把他当作寻常的老人,心里不敢有半息放松,应诺。

    吕蒙关怀过女儿之后,恢复正色,谈起了正事。

    “今日朝中得到消息,不日之后,朝臣于我大豫的邻国番邦要遣使来访。此为一件大事,需朝中众多官员和部门一起筹备。朕意属让你去礼部帮些忙,故特招你来问问,愿意去否?”

    番邦来朝之事,舒殿合略有耳闻,没有料到皇上会想让自己参与其中。

    她知道事情只要从皇上口中说出,就没有周旋的余地,但她不欲现在离开翰林院,想尝试一把,委婉说:“父皇之命,儿臣定然愿意的。只是儿臣并无多少处理外交事务的经验,恐无法尽善尽美的完成父皇所交代的任务,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期待。”

    吕蒙不以为然,道:“贤婿勿要谦虚,你是宣城的驸马,也是朕亲手拔的探花郎。朕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也相信你有能力处理这件事。”

    他有意想试试舒殿合的才干,挑动道:“朕不喜欢只会勤勤恳恳,在原地踏步不前的大臣,所以贤婿可大胆的去尝试。万一办的不好,朕也不会责怪你。”

    舒殿合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是让自己不要藏拙的意思?

    “希望你能够成为将来朝堂上的一计顶梁柱,贤婿可明白朕的苦心?”他微眯着眼睛瞧着面前人。

    吕蒙喜欢用像舒慎这样,背后没有强大的家族,与朝中大臣无关联,仅靠科举上来的年轻官员,这样的人更容易成为纯臣,更何况舒慎还是宣城的驸马。与情与理,他都希望他能够有一番作为,所以给足他上升的机会。

    舒殿合当然明白,推辞不去,一口领旨谢恩。

    这段谈话之后不久,一道圣旨便降临到了翰林院,授翰林侍诏舒慎员外郎的职位,进入礼部。

    圣旨中没有明言,舒殿合要去参与迎接番邦来使的事务,应该是等她进入礼部之后,再另行安排。

    那些在背后赌驸马爷会在翰林院待多久的翰林官们,露出果然如我所料般的神情,纷纷来朝舒殿合贺喜。

    其中不乏前几日还嘲笑她惧内,毫无丈夫风范,丢天下男子脸面的几个人,这会倒眼热起来。若是有这样能够平步青云的好事,内子再凶悍,他们多半也会乐不思蜀。

    也是舒殿合在翰林院藏拙太深,这些人日常与她相处着,见她表现的平平无奇,就没有觉得她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虚有其表罢了。

    更有甚者,怀疑是因为宣城公主常在宫外溜达,先看上了她的那张好脸,然后才有了她探花中举的事。

    这可能是舒殿合的脸,给她带来的唯一好处。

    谣言传至遍地,舒殿合听见了,也当作不知道,她想要的就是这种被看作绣花枕头的效果。人人争着抢着想要的加官晋爵,却是与她心思相违背的东西。

    可偏生命运总是爱与人作对。

    舒殿合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被调到礼部,初来乍到,样样东西都得重新学起。

    这日她忙到辰时,才回到公主府。

    甫一登堂,就有尚且温热的饭菜在等她,自然不会是那粗心大意的公主殿下为她准备的。舒殿合感激地冲楚嬷嬷点点头,她还以为自己这么晚回来,只有残羹剩饭等着她。

    楚嬷嬷回以微笑,本来就是她份内之事,何须主子感谢。

    舒殿合脱下官帽,从袖中掏出已经解下来的九连环,交给侍女道:“这个拿去给公主,就说臣已经破解了。”

    侍女去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公主的脚步声就从后院跑进了大堂,还有她又惊又喜的声音:“你竟然把它解开了?!怎么做到的!”

    话音未散,人已到跟前,随之而来的,并有公主那纯粹无邪亮晶晶的眸子。

    舒殿合端着碗筷,想说什么,楚嬷嬷从一旁劝道:“公主,你让驸马吃完饭再说吧?驸马回来的晚,饿坏了身子骨可不好。”

    宣城被她提醒,顿悟过来,乖乖坐在一旁守着等舒殿合吃完饭。

    舒殿合被人盯着吃,也吃不好,随便扒拉两口就蒙混过一餐。

    她将九连环的解法仔细给宣城讲了一遍,又演示了两遍,然后把九连环还给宣城,让她去试一下。

    宣城不急于求成,将她教的方法记在心里,问:“你平时这么忙,怎么还有空解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要给我花花吗?没有的话,我过会再来问。

    第59章

    断袖之癖

    “公主相托之事,臣理应挂怀在心上。”舒殿合讲解的口干舌燥,

    恰好棉儿适时的为她奉茶上来。

    这般直白的关怀,楚嬷嬷听在耳朵里,倘若她再年轻二十岁,

    回到初嫁时,

    指不定就怦然心动了。

    可宣城听惯了阿谀奉承,这种话只能打她耳边一晃而过,不会因为说的人特殊,

    而把它往深处细思,又转到了别的话题。

    楚嬷嬷暗里一屏息,她一直以为公主驸马夫妻不合,只是驸马一个人的原因,

    现在看来公主不开窍也是一个问题,

    得寻个机会和公主好好说说了。

    “公主,

    你不是要和驸马说,那个冯官人今天又来找驸马的事吗?”棉儿在旁有意提醒宣城。

    宣城一拍脑门,嫌弃自己健忘的记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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