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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像是揪住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滔滔不绝地在舒殿合面前夸起他妹妹的好来:“我妹妹容貌不差,性格温婉可人,善女红,会调香,还有一手好厨艺。论那个男子将来娶了,都是他天大的福气…”

    舒殿合尴尬无比,想着婉拒的词,纠结道:“这个…”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会与婚嫁之事无关,何况还是娶妻?

    冯正看出他拒绝的意图,一屏息,充满威胁的目光盯着舒殿合问:“你嫌弃我妹子?还是觉得丞相之女不够格做你妻子?”貌似对方要是真的敢嫌弃他妹子,他定不会放过对方。

    舒殿合有口难言,神情变得认真起来道:“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昂藏男子岂能为儿女情长,牵绊了自己的仕途?故殿合想先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再谈论自己的婚事…”

    她固执己见,任冯正怎么劝说,都不改变想法,冯正只能勉强放过她。

    大豫的花朝节,是每年的三月三。

    这一天,在民间家家都会祭花神,闺中女人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谓之赏红,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皇上为了彰显与民同乐的精神,特下旨意,令各地敬献各式各样的鲜花进宫,摆在大殿之上,并借此机会,在宫中备下了晚宴,让百官们一边饮酒作乐,一边赏花,以嘉奖他们这一年来的劳苦功高,凝聚人心。

    席间歌舞升平,宫灯暖玉,美人旋转的裙摆如云浪,宫殿之内弥漫着百花的香气,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平日里忙于政务的百官,难得有松口气的机会。即便在皇上面前,稍显拘束,但该有的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点也不落。

    吕蒙居高临下,望着座下的百官公卿和太平天下,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豪迈感。追忆往昔的帝王霸主都已作古,如今的天下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万里国土,千万百姓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他的功绩难道不比尧舜禹治还要高吗?

    自满之余,吕蒙想起来了被自己禁足多月的女儿,看这边甚是热闹,女儿应该会喜欢,特令左淮去唤宣城过来作陪。

    栖鸾殿接到旨意之后,不管宣城多么不乐意,还是被楚嬷嬷和棉儿按在梳妆台前好一阵打扮。

    宣城到场时,正巧是宴会的**,仅有少数人察觉到了这热闹的场合中,又多了一位公主。她悄悄的掀着过长的宫装裙摆,走到她父皇,难得会乖巧一次的行礼,唤道:“儿臣宣城见过父皇。”

    吕蒙打量着她这一身隆重的打扮,以为她已经顺服了,称心的点点头,示意左淮道:“赐座。”

    左淮早就备好了公主的席座,就在太子的下首,故只要将公主带到席前就可。

    宣城刚一入座,同样着着华丽宫装,在头顶镶珠金丝冠衬托下,显得英武非凡的太子,凑了过来,对宣城耳语道:“皇妹,你这一身裙子真好看。”

    宣城哼哼唧唧不答话。还不是棉儿那家伙,非说什么公主出席代表了皇上的颜面,一定要她穿上这么繁琐的裙子,弄的她想走路都迈不开腿。

    太子似看出了她的不满,将自己席案上的一小碟御赐的花糕,拎起送到宣城的面前,道:“这是御膳房专门为这次宴会准备的花糕,孤尝着不错,皇妹试试看?”

    “这还差不多。”宣城嘟嘟囔囔。刚才棉儿对她那一番折腾,早就将她腹中的晚餐燃烧殆尽了。她毫不在意自己仪态的撸起袖子,拿起花糕就大口吃了起来,表现出与她这一身温婉宫装完全不符的粗糙。

    刚才被自己皇妹一进来就晃瞎眼了的太子,这才肯定自己的皇妹没有被人换掉,还是原装的。

    宣城满腔怨忿,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自打她走进宫殿起,百官的席间就有一双眼睛在追随着她的倩影。那双眼睛明亮正气,毫无猥琐之意,有的仅仅是对宣城的欣赏。

    桌案上不乏一些新鲜的小食和美酒,宣城挨个试过去,却没有一个是符合她嗜甜口味的,再加上没有如官员那般欣赏歌舞表演的眼光,和享受音律之美的耳朵,她在席间坐了一会就厌倦了。

    抬头看看自己丝毫不见疲态的父皇,再瞧瞧处于兴奋之中的百官。要是按往常,这场宴会定然要喧闹到半夜,她可没有那个耐心陪同下去,随口找了一个借口,告知自己的皇兄。在她皇兄了如指掌的目光中,遁走出席。

    之后,没有隔多久一直注意她的那个官员,也找借口出了宴席。

    作者有话要说:一丈夫兮一丈夫,千生气志是良图———出自唐

    李泌

    《长歌行》

    可以开始掰手指见面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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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表白

    夜间的御花园,

    空无一人,

    花树枝梢上张挂「花神灯」,灯火与红花绿枝相映成趣。

    河面波光粼粼,杂糅着来自宫殿的灯光,

    更有一轮残月置身于水面之上,

    让醉酒的人分不清天上水面,到底哪一轮月亮是真的。

    夜风微凉,吹去宣城身上从宴席上带出来的燥热。方才她在席间喝了不少的酒,

    此时发作起来,腹间滚滚热意直冲脑门,让她放松了周身的警惕,加上她裙装的限制。平时走路不着调的人,

    此时也变得姿态款款,

    翩若轻云岫,

    步迟迟腰肢婀娜似弱柳。

    棉儿细心为她挑选的宽袖罗裙,穿在高贵的公主身上再适合不过。宣城本就容貌俱美,又带着天然的矜贵清雅之气,

    付粉施朱,额点花钿不过为她锦上添花而已。

    裙角轻拂过□□一旁的枝叶。

    宣城漫无目的转过一座假山,

    玉带河垂柳边一道寂寥的身影,

    闯进她的视野里。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待到看清为止。在湖畔微弱的光线下,那身影身上穿着翰林院的官袍,修八尺有余。

    宣城顿感好奇,

    竟然也有人与自己同样从宴会上溜出来透气的。从她现在所站的位置到玉带河前,本来没有路,宣城毫不在意脚下的黑暗,直接分花拂草的走了过去,宽大的裙摆在生长密集的植株中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可还没有等她走到那人的跟前去,那人就听到了动静,转头来看。待看清楚是宣城,他一惊,连忙抬腿往另一边走,想要避开迎面而来的宣城。

    “站住!”宣城一声及时地喝住他。

    那人僵在原地,左右避不开,只好转回身直面已经走到身前的宣城,恭恭敬敬行礼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你是谁?”宣城因他方才的举动,而感到不悦地问:“为何见本宫不拜,转身就逃?”两人同处于昏暗之中,她再仔细打量,也没能看清楚对方的脸。

    “臣翰林侍读梁正绪。”那人先是自报家门,再道:“臣并不是有意避开公主,只是此处非见礼之地,外臣不敢犯上。”

    宣城听着觉得这话陈腔滥调,皱了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梁正绪低着头道:“臣不胜酒力,宴上酒意已有三分,臣不敢君前失仪,便出来醒醒酒。”

    他尽力保持距离的样子落在宣城眼里倒有些畏畏缩缩,宣城道:“你怕本宫?本宫是什么凶神恶煞么?”

    她往前一步,梁正绪便往后退一步。

    “公主——”梁正绪正色道,“公主活泼可爱,天下没有不喜欢公主的。臣并非畏惧公主,相反臣一直很喜欢公主。”

    宣城停住脚步,疑惑道:“嗯?”

    梁正绪低着头,只能看见那摇曳的裙摆,春风轻过带起脂粉香。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面前的人太温柔,他忽然有了抬头的勇气,放轻声音道:“公主蕙质兰心,天之骄女,民间都说公主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臣乃凡夫俗子,臣…如果可以的话,臣想追随公主一生…”话到末尾,竟紧张的语无伦次起来。

    宣城感到很新奇。

    眼前这个年轻官员,她没有什么印象,也不能理解,这个人怎么忽然大胆起来。

    梁正绪微微抬起头,借着月光,凝视着面前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观之可亲的佳人,目光灼灼。平常他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与公主的缘分结于三年前的一场宴会上。那时他刚刚登科及第,一朝成为状元郎,正是志满意得之时。有幸在宴会上见过备受天子宠爱的宣城公主惊鸿一面。从那时起,公主的倩影就留在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忘怀,直至今日。

    不曾想,今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的情绪在心里翻腾汹涌,又紧张又害怕,还有一丝期待。

    宣城看着面前的人,打量了他一眼,却笑出声来:“梁侍读,本宫今日是第一次见到你,对你不甚了解。追随什么的,你好好为国效力,效忠皇上太子就行了,本宫不需要什么追随者。”

    梁正绪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才拱手低声道:“臣酒后失言,冒犯公主,请公主治罪。”

    宣城摇摇头道:“谈不上冒犯。本宫一开始以为梁侍读和那种恪守成规的老头子一样无趣,现在却觉得你是个真性情的人。”

    “……”梁正绪仍旧低着头没说话。

    “若无其他的事,本宫就先回宴上了。宫宴此时怕快结束了,梁侍读也回去吧,不要误了出宫的时辰。”她说着,仍然保持着风度,缓步离开。

    实际上她也想走快点,然而裙装太碍事了,回头得和棉儿好好计较一下这身麻烦的装扮。

    她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到对方还站在原地,回头对他一笑道:“梁侍读,下次再见,准你不用一直对本宫弯腰。”

    远处,梁正绪冲她行了一礼,看着她渐行渐远。良久,他才沿着宫道慢慢走回去。

    又是一阵风吹过,月上柳梢头,暗香浮动。

    花朝节之后,白昼渐渐变长,温度也比之前暖了很多。

    宫殿内撤去了固定时间添加木炭的火炉。左淮记挂着还要多长时间可以为皇上端上冰盆。京都的夏天来的晚,去的早,为了整座皇宫都能安稳的度过夏天,冰库打冬天河边刚冻上的时候,就采好了足够用一夏的冰。

    耳边响起皇上的哈欠声,他耳聪目明地回过神来,从旁边中官手上接过提神的热茶,及时地为皇上端上,道:“皇上昨夜没有休息好,览阅殿试的卷子也不急于一时,要不要歇一歇?”

    吕蒙从他的手上接过茶,摇了摇头:“朕无事。”目光聚焦在桌案上的试卷上,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这份卷子字迹绝佳,答题尖锐,内容中所提到的每一点都恰合他的心意。在众多恨不得用尽天下辞藻来堆砌文章,以图吸引来阅卷者欣赏的殿试卷子中,它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一篇。

    吕蒙的视线移到这份卷子的封口上,那里用馆阁体写着端正的两字,舒慎。

    据吕蒙所知,他应该还有一个名字,叫舒殿合。

    当初,因救自己有功,自己要给他赏赐时被他拒绝。现在,他又自己来考科举。

    吕蒙以为他不肯要嗟来之食,只想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创下一番作为。有志气,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他拿起另外两份卷子来。

    相比舒慎的文章,这两篇显得中规中矩,但也是不错的文章,本次殿试的前三甲已然脱颖而出。

    面前的三篇文章中,舒慎的最好,他有意点舒慎为状元。

    但是…

    其他两篇文章中的一篇,文章的主人,他的父亲是朝中重臣,近来刚为朝廷立下大功,创造了新的税收法。这个新的税收法一旦实施,将为他的国库源源不断的带来收入。

    他又想以状元之位为饵,以笼络住这位重臣的忠心。

    状元之位只有一个,非此即彼。即便他再看好舒慎,朝中的制衡之术,却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喜爱而倾斜。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舒慎了。

    拿起兔尾细毫,他沾上红墨,正待在舒殿合的卷首填上榜眼两字,突然一顿。

    “左淮。”

    “老奴在。”

    “你把太子和宣城公主都唤过来。”吕蒙命道。

    “喏。”左淮应声而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吕蒙一个人,他再次拿起面前的卷子,目光深远而悠长,似要穿过虚无之境,直达写卷者的内心,看清楚他的所知所想。

    左淮去了没有多久,太子就先到了。东宫要比栖鸾殿离御书房近的多,这点吕蒙无疑是最清楚的。

    太子拜见过后,吕蒙招手将他唤到身边来。

    舒慎和其他两人的卷子,已依次平铺在桌面上,吕蒙斜倚在椅子的背靠上,手指点道:“太子先看看这三份试卷。”

    太子以为他有意考察自己,躬身站在桌案的侧边,双手端起纸张来,一份一份的认真看过去。

    更漏迢递,吕蒙约莫等他看的差不多了,问:“依太子所见,这三份卷子如何?”

    太子谨慎的答:“各有千秋,都很好。”

    吕蒙挑出舒慎的文章来:“朕欲点这份卷子的贡生为状元,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斟酌再三后,说:“儿臣认为第二篇大气磅礴,更适合当状元。”

    吕蒙未置可否,话锋一转,问道:“太子可还记得舒殿合此人?”

    太子一愣:“儿臣记得。”

    “舒殿合此人你可查过?”

    他父皇不会突然不明不白的问起一个人,太子低下眸子,视线快速的掠过他父皇看好的那份卷子的卷首,很快就揣摩出他父皇的用意,按照自己的调查,如实答道:“此人自幼与师傅相伴,长居山野,家世清白。”

    “无事了,你下去吧。”

    “是。”

    太子回到东宫,与亲近的太子舍人,谈起方才入宫时他父皇问他的话。

    太子舍人问:“太子为何不替那皇上欲点的舒慎说话,反而为第二卷

    的宋之行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宣城这么可爱,走到哪里是光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是吧?是吧?感谢在2020-05-03

    19:59:29~2020-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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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我乃探花郎

    太子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意味深长道:“父皇从来都不认为,与众不同是好事,尤其是那种锋芒毕露的,所以舒慎一定不会被点为状元。”

    “与其和父皇逆道而行,

    不如另择他人,

    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父皇原本就有意在新科的进士中,为宣城挑选一个驸马。

    太子轻吹开颜色清亮茶汤上的浮沫和热气,脑中浮现舒慎的模样来。

    舒慎尚未娶妻,

    与宣城年纪相差无几,容貌甚佳,又兼有治国之才和起死回生之术,在新科进士中无人能与之比肩,

    是宣城驸马的不二人选。

    而且,

    他再了解不过自己父皇笼络人心的手段。

    他道:“但是父皇既然已经表现出了对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的爱惜,

    就一定会让他得到更好的补偿。”

    他在考虑要不要和自己的皇妹通口气,又一想,按照自己父皇对宣城的宠爱程度,

    应该会亲自询问,不需要自己的多此一举。

    宣城要是听到这个消息,

    可能会很高兴。当初舒殿合在皇宫的时候,

    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宣城喜欢这个舒大夫,只有宣城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太子脸上的笑意,似茶面上的涟漪一般波荡开。

    太子离开御书房之后,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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