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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陈鹤年?听了,顿时皱起眉,问道:

    “那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赵奶奶坦荡地笑了:“周羡之徒弟,你不必胡乱猜想,我和他没什么?特别的,只能算是过?客。”

    她得这样肯定,陈鹤年?才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那铁树不开?花的师父在这里?留了一段情?,将?人?抛弃了,不敢出现就让他来挡情?债,那就是个人?渣了。

    细细一想,赵奶奶都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想来也不太可能。

    “但我救了他,你师父就欠了我一个人?情?。”赵奶奶话锋一转,“他离开?时和我约定了时间,会回来完成他当年?许下的承诺。”

    “你师父没来,就只能是你了,而现在已经就到了履行诺言的事。”

    “什么?诺言?”陈鹤年?心里?大彻大悟,所以,他师父给的纸条,是叫他来到这里?收拾烂摊子。

    陈鹤年?在心里?狠狠骂道:周羡之,你真是个坑货!

    赵奶奶:“你师父半点也没和你过??”

    “过?一点。”陈鹤年?谨慎地:“既然是我师父许诺过?的,做徒弟自然会代为?履行,你要我做什么??”

    “你不用慌张,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能做得到。”赵奶奶:“先在这里?住着吧,时间到了,我会告诉你的,你们会安然起来。”

    陈鹤年?最烦打哑谜的人?,但既然是他师父有过交情的人,他也不好甩脸色,只能先应和了。

    “这里?很安全,外人?是很难进来的。”赵奶奶说,“你可以安心,不会有别人?来打扰你。”

    她似乎完了,站起身,拿起了拐杖:“寨子里还有事需要我做,你们陪着翠翠,和她话,姐姐们,别惹麻烦,一切听她的就好。”

    完,赵奶奶就走?了,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房子。

    赵翠翠送完奶奶,回头就笑了起来,问他们:“外面的人?都和你们一样俏么??”

    姜皖率先答:“当然不,我们是个中翘楚。”

    “好嘛好嘛,那外面的人?也没啥子不同嘛。”赵翠翠灵巧地晃着手指,“你们吃完了去换身衣服吧,我可以带你们去寨子里?逛。”

    “小姐姐,小哥哥,你们跟我来。”

    “我家的屋子可大嘞,你们三个人?住在这里?都没得问题。”

    赵翠翠把他们领到住房门口,那是并列的两间房,这是吊脚楼,下头是扎堆的木头,连着河水。

    赵翠翠推开?门,让他们看了房间,一个房间里?有两间床,床是竹床,有些硬,垫了一层薄薄的毯子,现在天?气热了起来,这样的床可以纳凉。

    叫他们先进?房间里?,赵翠翠很快又取了衣服来。

    陈鹤年?确实想换身衣服。

    赵翠翠还给他们拿毛巾,打了水,叫他们擦擦身子。

    陈鹤年?和左贺进?了屋,两人?背对背先脱掉了衣服,隔着一扇竹子屏风,能听见拧毛巾的水声,陈鹤年?擦干净身子,换着他们这里?的衣服。

    “你师父叫周羡之。”左贺突然开?口,“哪个周羡之?”

    陈鹤年?回:“不关你的事。”

    “好吧。”

    沉寂了一会儿,又传来了左贺的声音,“我师父以前有个师弟,他名字也叫周羡之。”

    陈鹤年?不耐烦地啧了声,可左贺的嘴根本没停:

    “师叔很早以前就离开?戒律山了,师父再没有见过?他,我只从师父口中听到过?,很多次。”

    陈鹤年?系腰带的手一顿。

    “我是想。”左贺,“你好像是我的师弟。”

    “我是你的师兄。”

    “胡讲。”陈鹤年?大声,“你叫我只能叫老板,懂不懂规矩?”

    左贺不吭声了,能听见配饰在响。

    陈鹤年?被他那师兄弟的称谓搞得心情?浮躁,一串银饰怎么?也弄不上去,就差没气得摔在地上,他实在弄得烦了,转过?身来,“这个往哪里?戴的?”

    左贺已经穿戴整齐了,他从对面走?过?来,接过?陈鹤年?手里?的东西?:“应该是腰上的。”

    “我帮你系。”

    左贺动作麻利,也不客套,直接一样接一样往陈鹤年?身上装。

    “喂。”陈鹤年?没好气地,“别给我套近乎。”

    左贺点头,“我知道了。”

    可他一点也不像知道了,左贺的眼睛里?都莫名透出了一股长辈的关怀,这小犊子自己年?纪不大,弄得别人?身上长鸡皮疙瘩。

    “滚。”陈鹤年?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里?的人?穿的真麻烦,身上戴那么?多银器,也不嫌重得慌,陈鹤年?那身衣服短了一点,肩膀上还有一条小银蛇的小装饰,下身是长摆,长摆下才是紧瘦的裤腿。

    总算穿好了,陈鹤年?和左贺就出了房间,赵翠翠和姜皖还在屋子里?编头发,弄了半个时辰好了,赵翠翠又盯上了他们两个男人?的。

    左贺他山门规矩不能批发,赵翠翠就只能盯上陈鹤年?,期待地问:“我给你们再扎个头发,咋样?”

    陈鹤年?不给面子:“不怎么?样。”

    赵翠翠直接搬出她阿奶来:“阿奶都了,你们要在这里?住,要陪我玩的,现在就不乐意了嘛?”

    她挑着眉,稚气未脱,像是那种经常和长辈告状的小娃娃。

    见陈鹤年?还是不为?所动,她又放低了语气,求着:“小哥哥,你来嘛。”

    姜皖也附和:“你就答应嘛,好哥哥。”

    两人?一会儿来软的一会儿又威胁,陈鹤年?被两人?架着坐下,赵翠翠神采奕奕地盯着他的头发看,拿着梳子上了手,陈鹤年?的发质很细很软,和纱一样,她:“阿奶过?,头发越长,活得也越长。”

    “我师父也过?。”陈鹤年?:“但这句话是假的。”

    “自己信就好了嘛。”赵翠翠问:“你师父是什么?人?呐?好看嘛?”

    陈鹤年?:“丑。”

    赵翠翠撇撇嘴:“那你一点也不知道尊敬老师,哪有徒弟这样师父的?”

    “对了,你们外面的学?堂,是咋个样?老师会教书,都教的什么?书?”

    陈鹤年?没回答,另外两个人?也没吭声。

    赵翠翠:“咋个不话?”

    陈鹤年?:“没上过?学?,无非是师父言传身教。”

    完他看向一旁的姜皖。

    姜皖回答:“我也没上过?学?,我回答不了。”

    姜皖又看向左贺。

    左贺几?乎承载了所有希望,他没人?可看了,可他也半斤八两,实诚地:“我在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捡上山,十八岁之前都没有下山过?,你问的应该是那些常人?的学?堂,我也没见过?,不过?我看见过?。”

    赵翠翠接着问:“他们啥样?”

    左贺努力回忆:“人?很多,身上穿的衣服是一样的,很……热闹?”

    他其实不确定,更多细节他也不知道,他们这类人?呢,接触到的永远是这世上最阴暗的,他们没有普通人?那样宁静的生活。

    左贺问:“我想,天?下学?堂相差不大,你没去外面看过?么??”

    “是啊。”赵翠翠沮丧地叹了口气:“没出去过?,我们这里?的人?好久好久都没有出去过?咯。”

    “我做梦都想出去玩,阿奶就出去过?,她出去以后,还带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咧,所以啊,我很想出去看看。”

    简单地了两句,赵翠翠已经给陈鹤年?扎了一缕辫子,陈鹤年?什么?也不让她继续了。

    “好咯。”赵翠翠只好作罢,还给陈鹤年?额头系上一根黑绳,绳子上有碧绿色的石头,镶着银边,抹额隆起了他前额的头发,他发尾本身就是翘的,正披洒在肩膀上,站起来,修长的身形,出彩的衣衫配上酷哥儿,是这里?最漂亮的海子。

    “看嘛看嘛。”赵翠翠笑着:“我就知道,你们最适合穿我们家的衣服咯,骚得丽!”

    “跟我去寨子里?头吧!你们想不想吃鱼?我可会做红烧鲫鱼,可好吃勒!”

    几?人?随同她出了屋子,这里?的寨子很大,梯田整整齐齐,一处连一处,山谷上有层云照着,头顶的太阳还有点晒人?,但是身上穿着的衣服凉凉的,正舒服。

    陈鹤年?他们经过?了别人?屋子,遇见的都是年?轻人?,她们多半会好奇地看过?来,而等陈鹤年?看过?去时,女孩又会害羞地扭过?头。

    这里?比普通农村要漂亮,走?到半路上,有个小姑娘跑了过?来,她手里?还有一朵小黄花,风尘仆仆地吹着气,递到了左贺的面前。

    “给我?”左贺确定再三。

    小姑娘点了点头,还有点害羞,赶紧塞进?了左贺的手里?。

    “谢谢。”左贺刚,小姑娘就急着,笑着跑开?了。

    左贺有些意外,他还没反应过?来,赵翠翠就笑着:“在我们这里?,送花呢,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左贺脸色顿时一变:“这可不行!那我不能收!”

    “没得事。”赵翠翠,“我们都知道,我们这里?滴姑娘也不是随便的人?,我们呢,是不会和外人?成亲滴,只是单纯觉得你好看,所以才给你花。”

    左贺这才放心。

    后来,还有许多姑娘给他送花,她们笑得腼腆,又很高兴左贺收下她们的花。

    左贺手里?已经有一捧黄花了,这样一看,显得他好花心。

    “怎么?没人?给你花?”姜皖对陈鹤年?,她手里?也有两朵,唯独陈鹤年?手里?空空如也,她疑惑地:“难道,这里?的人?都不喜欢你这一挂的?”

    陈鹤年?面无表情?:“我不需要。”

    正好他不想手里?捏根花,碍事。

    赵翠翠却笑了笑,她道:“因为?他太俏咯,姑娘们都不敢喜欢的,就怕他不接花,送花的姑娘就没得面子咯。”

    接着,她走?到桥边,挑挑选选,摘下一朵花来。

    赵翠翠走?到陈鹤年?面前,她:“可是我现在是这里?最大胆的人?,你这么?俏,怎么?能没有花嘞?我的眼光好,挑滴花也最好。”

    “小哥哥,小姐姐,你们不要觉得我烦,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走?的。”

    赵翠翠把花递给陈鹤年?,她微笑时,眼睛里?没有别的杂念,那是纯粹的对美的喜欢,和她名字一样,翠玉一样真挚,她的年?纪并不大,带着少年?璀璨的明亮。

    一朵花而已,陈鹤年?决定收下。

    因为?花总会枯的,不是什么?麻烦事。

    陈鹤年?接过?了花,他正这样想着,红绳却有了反应,他捏着花的手指都绷紧了,顿时有股潮湿的感觉爬上了他的后背,一团黑影就生了出来。

    陈鹤年?身后怪异地长出了好几?条黑色的柔软浮动的触手,触手从后探出,绕过?他的身体,往前伸得越来越长。

    赵翠翠捂着嘴被吓了一跳,“这是啥子东西??”

    “嘘!”姜皖警告道:“先别动。”

    陈鹤年?也不知道它出来做什么?,大鬼也不算完全出来,它只是冒出了许多触手,他们都个个仔细地盯着,那触手长到桥边,居然是奔着花去的,触手似乎也做了挑选,到了合心意的花边,勾住花茎,将?花给摘了下来。

    一下子,桥头边的花丛都要秃了。

    一数,整整十八朵!

    揪下了花,触手就收了回来,没彻底消失,变短了许多,就围在陈鹤年?的身边,花也那样举着,不算很丑,但绝对很怪。

    是人?都瞪着眼睛看着:“这是在干什么??”

    陈鹤年?捂着抽痛的额头,咬咬牙:“我也想知道它在干什么?。”

    第46章

    桃花源(三)

    触手,整整十八根。……

    触手,

    整整十八根,黏滑的表面冒着黑气,它们每一条摆弄的方向?,

    大小都不?同?,看着就黏糊糊的,大鬼就以这样的方式出?来,在陈鹤年面前晃悠,它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陈鹤年其实已经看懂了。

    它这只能通过感知外?界增长情绪的鬼,正模仿那些姑娘,也?要给别人?送花呢。

    但为什么要给他送花?还要搞得这么大阵仗,陈鹤年觉得有点冒犯,

    别人?都在看他热闹,要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也?没法解释。

    姜皖说:“现在,你的花是最多的了,恭喜啊,那鬼可还真是贴心呢。”

    她像是看明白了,拿陈鹤年打着趣,陈鹤年抿着嘴,对鬼说:“你回去。”

    “回去。”

    陈鹤年试图口头上?让鬼停止这样的举动,

    但那些触手没有缩回去,只是停止晃动了。

    陈鹤年的后背冒出?大片黑气,

    连空气都变冷了几分,他还以为它是察觉了自?己的想法,要闹脾气了,但好像不?是。

    陈鹤年眼睛循着触手扭动的方向?看了看,

    原来是捏在它的手里的花都急剧地开始枯萎,跟着了火一样,花瓣在一点点变黑,萎缩变硬。

    它在试图注入自?己的阴气来维持花瓣的鲜活。

    “没用的。”陈鹤年说,“你只会让它死得更快。”

    阴气越重,花果然枯得更快。

    陈鹤年倒是把这点给忘了,大鬼身?上?的阴煞之气是最纯正的死亡之气,碰到?花蕊自?然会导致它们加速死亡。

    花瓣已经完全枯萎,触手不?得不?松了手,落下的花都成了黑色的灰烬,完全看不?得了。

    只有陈鹤年手里那朵还算正常,触手停在那里,垂下了顶端的圆头,沮丧地,怏成了晾干的萝卜条。

    陈鹤年轻声咳嗽了一声:“回去吧。”他很?高兴,但不?能太明显,花没了对他来说是好事?,毕竟,总不?能让他这幅模样横穿这个?寨子?。

    触手歪头听着他的声音,听完又怏下了头。

    陈鹤年想,这不?会还需要他来安慰吧?那可是一个?难题,他可没有安慰过人?,现在更不?会安慰一只鬼。

    触手没叫陈鹤年为难,它丧气地缩了回去,一点点回到?了后背的黑影里,只留下一根,环在陈鹤年握着花的手臂上?,一环缠一环。

    它安分了,陈鹤年才大声说:“没事?了,继续走吧。”

    左贺戒备着握剑的手收回腿边,姜皖没当回事?,而赵翠翠也?不?害怕,她笑了起来,“小哥哥,原来你还能变身?啊?”

    “那是什么啊?是虫么?”

    “不?是。”

    “是蛇?”

    “不?是。”

    “那是什么?”

    “不?说。”

    陈鹤年没这个?耐心,人?在桥上?走,眼睛就在往水里瞧,寨子?里的吊脚楼就是建在水边的,这里水域很?多,不?算很?深,水位最高的地方也?就两米,大多地方水很?清澈,里面有鱼,大鱼小鱼交错着游。

    赵翠翠见他不?说,也?不?想自?讨没趣,她大步走着,走在最前面是领路的。

    虽然她不?问了,却没少多话的人?,左贺那张严肃的脸很?快出?现在陈鹤年身?边,他说:“与鬼结契,危险重重。”

    “你定的是什么契,可有能法子?能解?”

    “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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