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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阴阳交界之处,再能隐藏的魑魅邪祟也逃不过他的肉眼。

    “出来!”陈鹤年呵了一声,他头发还在滴水。

    那鬼在他眼前现形了。

    “怎么是你?”陈鹤年有?些意外,他皱了眉头,站在原地没?有?动,捏在手里的红线也没?有?甩出去。

    怎么会?是他身体里的那只大鬼?

    陈鹤年手指上的那根红绳没?有?预示,那鬼似乎变得更强了。

    是了,离七月十五鬼门开的日子?更近了,阴邪的能力只会?比往常要强。

    鬼的身形更像个人了,只是它的头没?有?朝着他,一阵风吹过来,迷了他的眼睛,那鬼差点又要把他家砸得稀巴烂。

    鬼直接消失了。

    它什么也没?,直接就走了。

    独留陈鹤年一人揣测着它的行径,这?下他就不用费心思去揪出那只鬼了,这?只大鬼和自己离得这?样近,既不是要吃他,那就算不上威胁。

    但陈鹤年可苦恼了几倍。

    这?鬼要做什么?

    它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是要做什么?

    而它还一声不吭的,好似不愿面对自己,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最先忍受不了的人不是他,而是鬼。

    镜中鬼在他耳边咆哮:“你快管管啊!老子?的本体都要砸碎了。”

    陈鹤年也没?想到,这?大鬼的魔爪伸向了镜子?,好好摆在桌上的镜子?,总是被吹到各个角落里,砰砰的,摔得又重,陈鹤年去捡起它,它又会?被吹得更远,摔得更响。

    那大鬼像是故意在和他作对一样。

    镜中鬼更是苦不堪言,它待在镜子?里跟每天地震一样,没?有?安宁过。

    陈鹤年:“它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倒想问你啊!”镜中鬼:“它每晚对你垂涎欲滴的,怕是你把它饿着了,要不,你满足一下它吧!也省的它成日来折磨我!”

    陈鹤年:“它要是想吃我,大可以直接扑过来咬,我更喜欢这?样直接的,既然你我都想不明白,那我就得亲口问问它。”

    陈鹤年拿定?了主意,他拿出那张纸和笔,在夜深的时候,整齐地摆在桌上,还顺便上了三根香。

    “你要做什么?”陈鹤年对着面前空气问:“如果不想开口,不如写在纸上。”

    “你要扰得我成日不得安宁,那就得斗斗法了。”

    他面前的桌子?直接暴力地折了一条腿,桌子?斜向一边。

    “你在生气?”陈鹤年狐疑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不想话,那就写下来。”

    笔终于动了,墨水深浅不一,真?像极了一个古人在写着毛笔字。

    接着,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名?字?”

    陈鹤年扫了眼:“你问我的名?字?你和我结了契,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笔又动了。

    “取名??”

    什么意思?

    是这?鬼不识字,把命写成了名?,其实?是要取他的命?

    我要名?字。

    鬼接着写。

    “真?是一个名?字?”陈鹤年显得不解:“你是在叫我给你取名?字?”

    是。

    陈鹤年噗嗤一声笑了,“这?可不行,我问过你的名?字,你不答,怎么现在反而叫我来取?”

    鬼写道:我,没?有?名?字。

    “那也不成。”陈鹤年:“你的本名?很重要。”

    “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笔却不动了。

    陈鹤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接着,在纸上动了动,不像写,更像是在画,写得急,又乱,最后纸都被划破了,笔也停了。

    它还真?写不出自己的名?字。

    陈鹤年面前又静得像鬼森*晚*整*理消失了一般,这?让他有?些烦躁:“你怎么不出现?”

    “出来。”

    鬼没?反应。

    陈鹤年踹了一脚桌子?,直接将笔震到了底下。

    “出来。”

    “我可不喜欢别?人无?视我,就算是你,也一样。”

    “我不怕死,自然就不会?怕你。”陈鹤年撑着脑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是在催促的动作,他等了会?儿,接着:“你若不喜欢我,为何不把这?契解了,一只千年大鬼摆脱了我这?人的身躯,不有?得逍遥自在?”

    “不。”

    鬼的声音传来,它出现了,它的身体瞬间就凝聚在陈鹤年的眼前。

    陈鹤年又看见了这?只鬼的全貌,跟座山一样巍峨的,危险的,可怕的,让人还有?几分向往。

    可它又不显得凶狠,他要是能解决这?样的鬼,该多?有?意思?

    陈鹤年笑了笑:“你是个谜。”

    鬼缓缓开口:“不喜欢……”

    陈鹤年问:“不喜欢什么?我?”

    “不,是,是你,你不喜欢……”

    鬼似乎有?些苦恼地。

    陈鹤年:“什么?不喜欢什么?”

    鬼答:“我。”

    第27章

    校园幽魂(一)

    鬼节将至,鬼门大开!……

    不喜欢?

    确实是?不喜欢的。

    有一只大鬼住在自己的身体?里,

    它?还不交房租,契约内容尚且不知,他也断定?不了这鬼何时?会戾气大发,

    来?索他的命,放在谁身上,估计都是?不喜欢的。

    而那?鬼的声音,明显是?不高兴的,陈鹤年甚至从中听出了几分郁闷,烦躁。

    为什么呢?

    千年大鬼,阴中之阴,能逼得道上的人倾巢而出,暴戾,

    残忍,身体?便是?混沌的黑暗,这样的鬼,早已不是?为了报复而杀戮。

    可这大鬼却出这样无厘头的话,对陈鹤年来?,跟老太?太?拼了命地和孙子抢糖吃一样诡异。

    陈鹤年决定?和它?把话讲清楚:“是?不喜欢,然后呢?”

    大鬼的身体?动了动:“不。”

    陈鹤年皱着眉催促:“不什么?”

    鬼身上的雾气散的频率变快了,显得激烈:“不想。”

    鬼接着:“不要。”

    陈鹤年啧了一声,这鬼话怎么呆得跟失了智一样?鬼一动不动的,

    他皱着眉,很难理解,

    便了个字:“烦。”

    或许是?他揣测的目光太?明显,也可能是?这鬼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还没有别的动作,就听见啪的一声!

    陈鹤年瞪着眼睛看向地面,他面前整个桌子都被砸烂了。

    鬼的身体?膨胀了一倍,

    它?口中嗡嗡地发出些气音,身体?衍生出的物质拍打?着周围,震得地板都在响。

    很好,它?是?在发脾气。

    但这可是?陈鹤年买的新桌子,“你可真厉害啊。”听到陈鹤年的声音,鬼抬起头,但陈鹤年是?在冷笑,他看着地上的一堆残渣磨了磨牙齿。

    鬼却全然不顾,它?身下一团黑体?开始蔓延,生长,长到了陈鹤年的脚底下,要往他身上缠。

    “你也太?嚣张了吧?”陈鹤年对鬼道,他眼底生寒,直接从胸前的衣襟内掏出了一张符纸,黄符箓上是?用黑狗血混合着松土写的符咒。

    鬼歪起头,有些困惑的盯着他的手指看,但陈鹤年两手一扣,已然决定?不再和它?口斗。

    他吐出舌头,就这样将符纸贴在舌苔之上,卷入口中。

    “天地玄灵,万阴本身——”陈鹤年念念有词,两手捏成?一个八卦的圆弧。

    “灵火出——!”

    罢,陈鹤年对着掌心包并的缝隙吹出一口气,符纸也吹了起来?,瞬间,一股炙热的火焰就喷了出去,烈焰呈迅猛之势扑向了那?只大鬼。

    大鬼略显得迟钝,它?就站在哪里,被火烤着的时?候,黑雾就变成?了燃烧的灰烬,一粒粒从空中坠落,它?意识到这是?有伤害的,身上的黑雾才扩散开来?,像是?一张大嘴直接将火焰吞了下去。

    “不。”鬼,“不想……”

    它?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身体?,手插进了肉里,竟然有血流了下来?。

    陈鹤年哪管它?鬼嘴里要吐出什么鬼话,双手掷出两根红线,缠到鬼的身上,刚好也系在了那?鬼的手腕上。

    阴风一起,陈鹤年和鬼拉近了距离,他将身一扭,手肘顶了过去,刚好顶在鬼的胸部,大鬼的身体?不同于人体?,那?感觉就像陈鹤年的胳膊正在陷进沼泽一般。

    陈鹤年烦躁地拉着红线,一抬头,就对上大鬼的眼睛。

    红得像刚割开的创口流出的血,又像……

    陈鹤年轻轻一愣。

    他还记得六岁那?年,赤红的月。

    残败的景象中,是?沉甸甸湿了的土,是?那?面湖,湖面上……还有个影子。

    “不能。”大鬼叫了一声,外力一震,已经将陈鹤年推开。

    陈鹤年抽了口气,回过神来?,他的身体?都悬空了,他朝身下一瞥,落地之时?要借用手掌撑地,但他还没落下,腰间就先扒上了异物,一条软滑的物质盘住了他的腰。

    大鬼身体?伸展开的一部分像一条黑乎乎的触手,拉住了他,他既没掉下去,又没站稳,那?条触手支撑着他,但那?触手可不得了,湿漉漉的,阴水弄湿了他的衣服。

    一眨眼,大鬼已经闪到他眼前,触手就变成?了一只宽大的手掌。

    陈鹤年对腰间的感觉有些不适,他眉眼一沉,右手顷刻挥了出去。

    但可惜,他如今的道行还不能直接抓住它?,他的手依然是?从鬼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陈鹤年不觉得失望,千年大鬼的能耐自然不是?好对付的,他还没有自傲到可以一个人将它?给解决了。

    雪粒一样冷冷的雾气吹了过去,鬼的身形也散了,陈鹤年的长发吹得像海浪,他后颈一处传来了点热感,有些发痒,只在一瞬间。

    鬼已经钻回了他的身体?里,陈鹤年有时?会怀疑,它?寄生在自己的脊骨上,不然为什么总是他的后背有些感觉。

    陈鹤年抬起手,对鬼:“如果?不想成?天闹成?这样,就别碍事。”捆在他手指上的红绳故意缩紧了一圈,陈鹤年说:“那我当你明白了。”

    绳子纠缠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陈鹤年看着地上的残局,往楼上走去,就听见啪的一声。

    这动静正是?从楼上的地板传下来?的,是?镜子又被暴力地摔到地上了,还好是?件宝器,经得起这样造。

    “大黄!”陈鹤年叫了一声,他进卧室里对镜子:“去把楼下收拾了。”

    有镜中鬼收拾,陈鹤年就收拾洗漱,上床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以后,这店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还有三天就是?鬼节了。

    他这家店大概是?最冷门的殡仪馆,门前没有摆大白花,虽是?家殡仪馆,但是?根本不负责白事,没有棺材花圈,就只有些供给死人烧的香和纸钱。

    这店子外设了障眼法?,只有鬼或者和鬼沾上阴气重的人才能看见醒目的店名。

    周羡之到现在都没有个踪影,事实是?,每到七月十?五鬼门开的这一天,都需要在店子里布阵,让外面的鬼魂找不到他的气息就能省去一件麻烦事。

    当年的那?个阵怎么布来?着?

    陈鹤年正思考着,他店门口的铃铛竟然响了。

    他这店子破天荒地来?了位客人。

    “有事?”陈鹤年。

    “你好?”来?人是?个少年,比陈鹤年矮个十?多公分,青涩干净的一张脸,头发扎得干净是?一条马尾辫,她还在读书的年纪,穿着无领无袖的衬衫,上面写着一个口号,“没钱苦”,正是?现在少年,青年流行的款式,她走到柜台边,问?:“你好,这里卖不卖纸钱,还有纸钱封包,给死人烧的东西都可以。”

    陈鹤年看了她一眼,目光停留了一会儿,却不全在她身上。

    少年问?:“你听见我话了么?”

    陈鹤年回答:“没有得卖,去别的街吧。”

    “你这不是?殡仪馆么?”少年不解,“怎么这也没有?”她的手撑在柜台上,狐疑地盯着陈鹤年看,“而且,你那?抽屉里的不是?么?”

    她没看错,但陈鹤年否认了:“不是?。”

    “我只接捉鬼的活。”陈鹤年回答:“烧纸钱可不让鬼消怨,你如果?有别的事可以花钱雇我,不是?,那?就出门随便拐条路吧。”

    少年问?:“这世上真有鬼啊?”

    陈鹤年抬头:“你遇到脏东西了。”

    少年噎了口气似的,不话了。

    陈鹤年眼睛一转:“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问?这个做什么?”

    谁知,陈鹤年却:“我不是?问?你,我在问?你旁边这位。”

    “这位穿着黑长裙,已经死掉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被吓了一跳:“你在和谁话?”

    “我又不知道她是?谁。”陈鹤年回答:“她就跟在你身边呢。”

    “你在吓唬人。”少年低下头,“我就要些纸钱,没有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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