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齐王面色阴沉站起身,拂袖而走,到门口时,他停步,侧了侧脸。「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猛然推开门走出去。
冷冽砭骨的寒风刮进,吹乱我鬓发,心难平。
12
眼见与戚棐有关的人渐渐都遭了牵连,我让赵重带着文荣回家乡避一避。
他们不走。
我拿着包袱推赵重,他岿然不动,我着急跺脚:「走呀!」
「要走一起走。」赵重握住我手腕。
他不知道我的身世,若在这场风波中揭露,绝对会连累他们父子。
「你不明白,」我摇头噙泪,「从前我......」
「从前如何我不管,我只管你现在。」赵重坚定道:「双双,你说过,我们一家人总要在一起的。」
他是个秉性刚毅的汉子,寡言少语,不会哄人,但一字一句都铮铮。
「你是我的妻,我赵重再无用,也不做抛妻求安的懦夫。」
文荣更是死死抱住我的腰不放。
但祸事终究来临了。
积蓄多年力量的陛下,一朝发难,朝廷这些年被戚棐压迫的官员纷纷上书,不管是不是戚棐所做,通通将恶事扣在他身上。
而戚棐手里驻扎边境的北军,不知为何也没有动静。一时大厦将倾,戚棐被夺军权,禁闭府邸。
京城到处都是天子鹰犬,席卷大官小官的宅邸,搜寻戚棐勾结朝臣的罪证。
风声鹤唳下,我知道不能再与赵重父子僵持。在一个没有月光的黑夜,我答应和他们走。
街上幽静,足音踩在青石板,哒哒地响。喘息,小跑,墙上映着慌乱的影子,直到来到码头。
岸边停着一架熟悉的马车,身形高大的护卫肩上静默站立一只猎隼。
赵重挡在我面前,手警惕握住刀柄。
马车里是戚照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爹吩咐过了,送你们走,阿大会保护你们。」
护卫朝我恭谨抱拳,看气势,显然是一位死士。
安稳走到船上,我脑子里乱糟糟,看着岸上孤零零的马车,心中蓦然升腾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虽然世人都认为侯府要完了,可其实我总觉得戚棐不可能输,他那么心狠的一个人,教出的儿子也和他一样。
我现在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才算彻底与他们父子一刀两断。
但也就是那一刻的一点迟疑,一点心乱,我跑下船。赵重和文荣惊愕在后面唤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凭本能,跑到马车边,踮脚掀开车帘,朝里伸手。
「照儿,跟我一起走!」
戚照怔愣望着我。
如同刚开始在桥头重逢,马车里还坐着戚棐。他从来清贵的模样消瘦了,显得落败。
他没有说话,沉静注视我。
戚照望我的眼,有泪,有悔。但他轻轻摇头,手小心放在我身上,往外推。
车帘颓然垂落。
这次,小少年依然下令。
「阿大,带她走。」
13
熙宁九年的春天,注定不平凡。
对于天子,他剪除权臣羽翼,收回权柄,大刀阔斧将积弊已久的朝廷重新清洗,让天下寒门也能有一席之地。
年轻的天子,年轻的朝臣,年轻的江山,朝阳旭升,盛世可盼。
而对于戚棐,身为输家,他被革去曾经光耀半生的荣华,锒铛入狱。天子念他数年为国镇守边疆之功,免家人连坐,赐他毒酒。
戚棐给家人留了后路,却不想县主受不了一朝富贵贬落,沦为庶人,在戚棐旧敌的追杀逃亡的路上,嫌继子累赘,将继子抛于半路。
结果马儿受惊,坠下悬崖,县主尸骨不存。
啪。一声惊堂木。
说书人感叹摇头:「一朝马死黄金尽,想那赫赫扬扬一代公侯,也不过坟山上的一抔黄土,穷尽半生追求的玉宇琼楼,最终也成了回不了头的艰难险阻。
「这人世啊,真如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
客栈喝彩声此起彼伏。
我默默放下茶钱,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