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老丞相一副我懂的表情,“小公子不必害羞,虽说在北雪无此先例,但九州王说的对,或许是我等观念所致,应当学着接受。兄弟情义也好,其他感情也罢。人活一世,得一知已不易啊。”
牧野不领情,“老头儿你今天说话这么好听,是不是因为小孙子在我手里呢?”
他抱着孩子塞给老丞相,“你可别抱到孩子就变脸啊。”
老丞相憨憨一笑,“岂敢,岂敢啊。老臣句句肺腑之言。”
雪冥此刻心境平静,淡淡开口:“本尊日后回北雪次数屈指可数,今日将北雪如今处境及日后发展一一告知。
虽九州王仁君治国,但要造福百姓,关键还在于诸位能否做到上行下效,令行禁止。是以,北雪百姓以后之福祉,就交由诸位手上了。”
老丞相期盼地望着雪冥,“雪主真要离开北雪?”
雪冥轻笑,看着牧野,“他年纪还小,总不能偏安于这一处,总得带出去看看九州河山。如今本尊于北雪可有可无,诸位才是栋梁,不必挽留。”
一整天,雪冥就在殿内与北雪朝臣交代政事,事无巨细,耐心十足。
牧野在一旁干等着,跟老丞相的小孙子玩。
要是那孩子睡着了,他就找个位置盯着雪冥看。
不得不说,雪冥宽容了很多。
从前,有人惹了雪冥,保管死得透透的。
现在,他竟然还能对这些人,虽谈不上和颜悦色,但也称得一句态度平和。
牧野觉着奇怪,等雪冥忙完,他也就问出了口。
雪冥眉宇间略显疲累,听到牧野问他,怎么还管这些人时,他眸底划过一抹光芒。
外面天已经黑了,群臣提着灯笼各自回府,不远处还能听到景郁的咋呼声,“南陨城你抓我干什么,抓鱼啊!跑了!”
雪冥轻轻一笑,熟练地牵过牧野的手,回答道:“大抵,是因为你。”
牧野眼睛瞪大:“我?”
雪冥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才道:“从前我只知责任,只知自已一生短暂,需得做些什么。后来遇上你们,也只想着在有生之年,尽最大的力量保护你们。
你问我为何还能对他们宽容,其实我也是方才才意识到。因着爱着一人,所以也爱着这世间一切。
因着有足够的温暖,所以便不介意外边的冰霜雨雪。
小野,你在我身旁,我可以施针布药,可以治理国家,可以包容一切,可以以德报怨。可若你离我而去,那这世间的一切,于我再无任何意义。”
雪冥很少说这般肺腑之言,说完自已都觉拘束,想松开牧野的手。
刚刚松开一点,手指就被纠缠住,被牧野反握住,“跑什么?”
牧野一下硬气起来,“若是如此,小爷可真是造福苍生了。有我在,就有你这么个什么都会的人保护大家,这样看起来,我也没那么废物。”
雪冥不悦,“不准如此说自已。人自有其能,不可妄自菲薄。”
牧野咧嘴笑,“那小爷我最大的能耐,就是得了个举世无双的雪主。”
雪冥垂眸看他,往前一步,将人轻轻拥进怀里,“我心亦然。”
雪地中,两人人影变作一人。
角落里,景郁猫着腰偷看,“南陨城,你说是不是我没教好啊,小牧野这取向什么时候变的?”
南陨城无奈,答道:“若认定一人,哪管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古有君生我未生,尚且念念不忘。如今还有机会在一处,以雪主性子,必然是步步为营,早有预谋。
牧野才几岁,哪里是他的对手?”
景郁听出了弦外之音,蓦地回头,眼神危险,“你很懂嘛。”
南陨城面不改色,“不过是了解雪主,胡乱猜测。”
这时,一个声音插进来,“难道不是你开的先河?”
雪冥和牧野不知何时出现,牧野不满的噘嘴,“景兄你怎么偷听墙角啊?”
景郁没理也气壮,“干什么?不行啊,墙角这玩意不就拿来偷听的,不然干嘛弄个拐角在这,又丑又不好看。”
牧野:“……好像,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雪冥叹气,知道跟景郁讲理讲不过,问道:“抓了多少鱼,够吃吗?”
景郁把一旁的木桶提给他看,一脸骄傲,“满满一桶!”
雪冥看了一眼,果真满满一桶,大概七八条手臂长的大鱼,还在水里活蹦乱跳的。
他提着那桶鱼朝着池塘走去,“那今晚,我们用北雪人冬日常用热鼎煮食。”
景郁一开始还没明白,直到看雪冥忙活完,分明就是羊肉汤做底弄出来的汤锅,里面煮了各种羊肉牛肉和青菜,只不过没有辣椒。
她一脸严肃,瞪着雪冥,“合着那鱼,你压根没打算吃是吧?那你还让我去抓!”
最后一句差点把雪冥的耳膜吼穿。
雪冥揉了揉耳朵,“晚上喝鱼汤太腻,你会不舒服,留了一条明日给你做。”
景郁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雪冥被凶,直接把炮火转移到南陨城身上,“你就不能学学如何做菜?大老远跑来找我,是她又馋嘴了?”
景郁怀孕第一个月,吃的喝的基本都是雪冥亲自过手,他懂药理,给景郁弄的吃的,既有营养又不腻,还好消化。
别的厨子,没他懂药理。懂药理的,做出来吃的菜没他做的好吃。
景郁每顿吃的都是雪冥做的,
这一回跑来,雪冥不得不怀疑,就是为了吃他做的饭。
第688章
差点就被感动了
景郁只当听不到,吃得很开心。
南陨城很淡定,答道:“你会就行。”
雪冥气得咬牙,“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
南陨城面不改色:“也是你的。”
雪冥:“……”
牧野慌忙凑热闹,“也是我的,我的,大雪球你就给我景兄做点好吃的吧,我的娃!”
雪冥:“……”
他早就说过,这三人没一个正常人!
景郁吃饱喝足,嫌弃地看了眼三人,“什么你的他的?爷的!”
南陨城委屈地凑过去,“小七……”
景郁:“行行,你的。”
有景郁和南陨城在的日子,雪冥可就没那么清闲了。
为了怕景郁馋酒,酒也是不能喝了,牧野每天就陪着景郁堆雪人,硬生生在北雪皇宫门口堆出了个十八罗汉。
牧野没见过,问景郁,“景兄你堆的什么啊?”
景郁一脸向往,“我学武的目标!”
牧野认真地看着那一堆雪人,确定他们没有头发后,恍然大悟,“原来景兄你想做和尚啊!这么大的事,南陨城知道吗?和尚让怀孕吗?”
景郁:“……”
她追着牧野打。
雪冥和南陨城并肩站在最高处,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眼底均染着柔情。
南陨城开口道:“离诗诗如今在百姓心中名望很高,特别是在传播各种能人异土的风言风语上面。由她出面将你二人故事编得感人肺腑,反对之声很少。”
雪冥勾唇一笑,“多谢。他年纪小,虽说外人言论无甚重要,却不愿他受人非议。”
“正是如此,也不必谢我。若是小七听到不好听的话,必是要恼,如今这般甚好。”
雪冥深深吸气,看着雪地中追逐打闹的身影,道:“他的两位姐姐怎么说?”
南陨城:“她二人虽为长姐,却是多得牧野照顾,只说他年岁虽小,但心智成熟,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她们不会多言。”
雪冥叹了口气,“倒是不曾想会人尽皆知。”
“你是不曾想,小野却想。早些时候出了些你与他的传言,我并未当回事,后来才知是他派人传的,如此我才推波助澜。雪主该懂,他是何意。”
“是,我懂。”雪冥眼眶温热,眼尾泛红,五指缓缓握拢成拳。
一次又一次,这少年都在坚定地告诉他,他不怕,他愿意跟他站在一起。无论是山川之巅,还是深渊谷底。
表面上是个任性胡来的孩子,却总是能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用自已的方式来安抚。
南陨城拍了拍雪冥的肩膀,“只管行你心中所想,偌大九州,我日日辛劳治理,总不至于还保不了自家人。”
雪冥心头感动更甚,下一秒就听到南陨城道:“毕竟小七离不开你的药膳。”
雪冥:“……你倒是与她越来越像,把不要脸与胡说八道的功夫学了个彻底。”
南陨城大笑,“我家小七是最好的,与她学,自然也是学好的。”
雪冥拍开南陨城的手,“多久退位?”
“小七产子后,小七产子我必须全程陪着她,在那之前,九州必须稳定下来,我才好退位。”
与雪冥说话,无论话题跳得再快,南陨城都能接上。
他知道雪冥在谋划什么,雪冥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目前还有些大事未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南陨城道。
雪冥点头,“好,赶得及。”
“嗯,还有一事。南疆那疆主产子后会……会丧命的传闻,虽说已知道是花家在捣鬼,但我这心里终是放心不下。这几月,还劳你多费心。”南陨城皱着眉头。
若非是担心这个,他也不必那么小心,一定要吃雪冥做的药膳。
事关景郁性命,再小心也不为过。
雪冥安慰他道:“放心,她的身体很好,胎儿脉象也稳。我也做了最坏打算,做了保命丹,届时便是出现任何问题,我终能保她一息。”
南陨城这才放下心,“谢了。”
雪冥一笑,“假正经。”
南陨城也不由得笑,他二人之间,确实无需言谢。
念着景郁的身体,几人没在北雪待多久便准备启程回东禹。
结果一路上,到处都能听到关于牧野和雪冥的传闻。
因着雪冥给景郁做吃的,最好是新鲜食物,免不得要去最近城镇的集市买东西。
一路买下来,牧野凑齐了故事碎片。
他清了清嗓子,“咳,三个类型的故事啊。第一个是说大雪球为我一夜白发,而我一怒之下杀进北雪,却中了北雪国主圈套,与大雪球一同被万箭穿心。然后得景兄和南陨城拼死相救,加上感天动地,老天开眼,才活了命。
第二个,我不知好歹,不懂人心,伤害大雪球,让他为此白了头发,伤心欲绝,准备在北雪山上隐居。结果我后悔了,不远万里追去北雪,爬雪山爬得两条腿都断了,才换来他看我一眼。”
牧野比划了下自已的腿,“他们说我这两条腿,现在是断的,是在南疆用了什么巫术才能站起来。”
景郁乐不可支,笑倒在南陨城身上,“这个绝对是谢思编的,离诗诗没这么悲情,也不会这么损小牧野。”
牧野已经麻木了,继续道:“第三个最厉害。说是大雪球杀了我全家,而且没有让我知道。但是后来我知道了,然后就特别恨他,从此与他一刀两断,但是后来才知道杀我全家的是我自已,大雪球是为了不让我愧疚才替了我承担罪名。
最后我以死谢罪,大雪球以命换命,祈求苍天,在南疆以血为咒,救回了我,代价是跟我共用寿命。”
“哈哈哈哈……要命!”景郁笑得肚子疼。
牧野叹气,“要不是小爷我是当事人,差点就被感动了。”
——
牧野雪冥的大体番外就在这里,后面就是偶尔带到,没有专门视角来写了,就算写内容也不会这么多哈。
第689章
不要他跌落尘埃
雪冥也是无奈,苦中作乐,“倒是最后的结局都是好的。”
牧野应和,“那可不,结局要不好,就没法解释为什么咱俩还活着了。”
雪冥把他拉到身边,“待回了东禹,让谢思和离诗诗重新想个故事,你觉得好我再着人传开。”
牧野一下来了劲,“这个好!我得想想。”
景郁悄咪咪地凑过去,道:“小牧野我给你想一个。”
牧野无动于衷,看着景郁道:“景兄你是想说我和大雪球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但是你心里只有南陨城,所以我二人同病相怜在一处,生出感情。是这样吗?”
景郁大惊,“你怎么知道?”
雪冥轻笑出声,“你的故事里,总之往着你最强最美最厉害那处编,便最能合你心意了。”
景郁尴尬地轻咳一声,“我哪有那么自恋。”
她重重叹口气,往南陨城身上一躺,“孩子大了,都是别人家的了。”
南陨城见缝插针表忠心,“还有我在呢小七,让他们都各自离开,我总是会陪你一辈子的。”
牧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南陨城,你有点当王的样子。”
南陨城压根不在意,头也不回地说:“不若你让雪主当王。”
雪冥没明白话头怎么又转到了他身上,就听南陨城道:“雪主自已的人不管好,日后可有得受的。”
牧野不服气地瞪他,“你有意见冲小爷来。”
雪冥觉得头疼,摸了摸牧野炸毛的脑袋,“不必理会他,这人眼看着再过几月孩子要出生,生怕自已失宠,这是铆足了劲献殷勤呢。”
南陨城:“……雪主很闲?”
雪冥微微一笑,“不闲,不过是随口一说。”
牧野看了看景郁凸起的肚子,突然就不生气了,凑到雪冥身旁,跟他咬耳朵,“大雪球,我跟你打赌,我景兄以后一定最爱孩子,第二爱南陨城。”
马车虽大,可南陨城内力深厚,再小声他也是听得到,连训牧野的心思都没了,眼巴巴地望着景郁。
自从肚子显怀,他就极少与小七同房,若是孩子出生,小七的注意力还在孩子身上,那他该如何是好。
景郁大大咧咧地,没注意到马车里的暗潮涌动,闭着眼睛盘算自已接了多少个战帖了。
十个月以后,她得规划规划行程,挨个应战。
马车里的人心思各异,谁看谁都不顺眼,于是回东禹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在快要到东禹的前一天晚上,牧野却偷偷地找到景郁,“景兄,我有话想跟你说,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南陨城,好不好?也不要告诉大雪球。”
景郁看了看不远处,南陨城和雪冥正在弄吃的,没看到她这边。
她点点头,“你说。”
牧野不放心,又拉着她走远了一段,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悄声道:“景兄,我,我有点害怕。你说我与大雪球,我自然是喜欢他,但是毕竟未有先例,我害怕。”
牧野大概只会在景郁面前显露自已的犹疑和害怕,说道:“我倒是没事,我才不怕别人说什么。可是大雪球是北雪雪主,以前人们怕他,但是也不敢妄议他。
现在这样,恐怕人人都敢议论他。东禹民风如今被离诗诗带得谁人都敢议论上几句,我怕到时流言愈演愈烈,我跟大雪球只怕要隐居去了。
但是我不想,景兄,大雪球他是喜欢热闹的,我不想他再过再雪山上的孤寂日子。”
景郁安静的听完,才明白牧野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