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她全方位保护的,是十四年前的南陨城。十四岁的南陨城,再厉害,也只是个孩子。
她不懂父母双亡是什么感觉,但是她知道南将军和南夫人是顶好的人,夫妻恩爱和睦,让南陨城在爱里长大。
南陨城就算把自已情绪控制得再好,看到青绍宁,也会想起南将军和南夫人在世的日子。
他会恨,会难过。
亲手杀了青绍宁,他也不会开心。
她不想那样。
她来做这件事就好,她杀了青绍宁。
南陨城不用自已面对仇恨,也不用回忆,更加不用难过。
流麟听了肃青的话,看南陨城的样子,忍住了夸他老大牛逼的话,小声劝南陨城。
“大哥,你不用太感动,我老大她就这样,别人对她一丁点好,她恨不得掏心掏肺地还回去。
她对你这么细心贴心,肯定是因为你以前也是这么对她的。我老大别的不说,学习能力一等一,你别想那么多了,我老大决定的事,就是她想做的,谁也拦不住!
而且吧,她肯定有把握,我相信她。我就没见过她对谁像对你那么上心过,她得多喜欢你啊,肯定舍不得死的。”
说着,流麟沉默了。
有一句话他不敢说。
当一个杀手有了牵挂,害怕死亡的时候,也就距离他的死期不远了。
这是每个杀手一生都必须记住的话。
南陨城闭了闭眼,蓦地转身,丢下一句话,“在此地等本王。”
流麟跟肃青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南陨城没有离开多久,流麟和肃青用最原始的方式起火,研究着他从青绍宁房间里偷出来的几本书,
流麟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有一天问一个才到他腰的小孩儿,“这字怎么读?什么意思啊?”
肃青每回都耐心的跟他解释。
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人心惶惶,这俩人脑袋凑在一起,盯着一本书看,愣是表现出几分秉烛夜读的赶考书生的意思。
因此,他们也没有休息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天空中绽放出好几朵烟花。
璀璨明亮,形状特别。
十万大山之外,九州皇室,达官贵人,个个深夜起身,无心安眠。
官道上,深山中,马蹄声此起彼伏的响,锦衣夜行,万军过境。
四面八方的声音,全部朝着一处而去。
南疆。
如此大的阵仗,整个九州都没法安睡,更别提南疆人。
在青凰山外黑压压地骑兵步兵汇集一处时,南疆各处山口,也站满了南疆人,望着那一处黑暗中唯一明亮的地方。
火把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所有人的脸。
所有将土面对的中心……是学字学得认真的流麟和肃青。
流麟还在想怎么突然这么亮,豁然抬头看到周围一圈身穿盔甲的将土,吓了一跳。
拉着肃青挪到一棵大树后面,“小孩儿,快躲起来。这种场面不是小孩子能看的。”
肃青探头看了看外面,心想山主大人的朋友真奇怪。
他都看了啊。
有什么不能看的。
青凰山外,空地之上。
站满了身穿盔甲,手握利剑的将土。
黑压压的一片,空地站不下,有的站在高一点的山坡上。
一层一层,几乎盖过了南疆大山的壮阔。
最中间为首的是一白发男子,身侧高空,飘荡着一面黑色旗帜,上面一个南字。
左侧暗卫归到一处,雪卫、赤羽卫,以及死灵卫不分彼此。
右侧,是北渊军,来得最快,早在花浪找南陨城麻烦时,就蛰伏在南疆附近。
再旁边,是流月军,数量不多,姬冰倩骑着高头大马,立于之前,昂首挺胸,望着青凰山。
流月大军,从不以数量取胜。
只等待的这一会,东禹大军快马赶到,步兵在后,旗帜飘扬,上面的字,是郁。
东禹帝亲自敕令,摄政王亲笔批授,独属于东禹唯一女王爷,景郁的军队。
又过了一会,地面震颤,马蹄声近,北雪旗帜飘于外侧,雪字干净,独树一帜。
领头的,却是一黑衣少年,手握雪主令,少年满目严肃,望着青凰山,英气初现。
南疆常年大雾,许是今夜热闹,月亮也想出来凑热闹,罕见地圆月高高挂在上空。
月亮挂至最高处时,云灵军赶到,领兵之人依旧是少年,是比牧野还要多分稚气的景晏。
才十岁,竟能驰骋翻山。
第580章
不为国,不为民,只为她
南疆山中,出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最是忙活的大概要属尧沧,带着小阿菱到处领着各国的大军在附近找地方落脚。
南疆山叠山,若非本地人,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既能听到主将命令,又能容纳如此多人。
南陨城打马现身时,青凰山下乌压压地一片将土,将每一处山口都填得满满地。
雪冥望着这些人,不知为何,忽而想起先前景郁去北雪救他时的玩笑之语。
说是以后没有三十万大军的场面,她都不乐意出场了。
现如今,五国大军集合,虽为急令所调,但无论如何,也有百万以上。
这下,可配得上她的出场了吧。
最爱热闹之人,不来看看这般宏大的场面吗?
流麟盯着各国的旗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自已也是一国太子啊!
他也可以调动军队啊!
不过现在赶过来来不及了吧?南陨城是什么成分,居然能调兵调这么快?
只有雪冥知道,早在景郁独自去青凰山的那一夜,各国精兵强将已经收到命令,紧急备战,不分国家,只听摄政王号令。
南陨城骑着马,后背挺直,望着青凰山的方向,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可他却看了好一会。
过了会,他轻拉马绳回身,面对着百万大军,眉目冷肃,气场威严。
那个离开战场多年的战神,又回到了战场。
曾经为了让景帝放心,他发誓再不领兵。
如今誓言被破,他领百万大军,只为一人。
“参见,南将军!”震天的声音直穿云霄,响彻南疆。
火光照耀之下,黑压压的军队矮了一截,齐齐跪地。
不是摄政王,是南将军。
这个曾经让整个九州惊艳、敬佩的少年战神,无论何时重回战场,都会让所有听说过他事迹的将土钦佩、尊敬。
原本,他会是比他父亲更加优秀的将军,原本他会继续在战场上驰骋,让整个九州都知道南家战神之威。
可因着政变,少年意气随风而逝,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就已经是沉稳淡定、不苟言笑的东禹摄政王。
从人人惊艳到人人惧怕。
从意气风发、坦荡如砥,到机关算尽、阴谋尽出。
十四岁的南陨城大气坦荡,即便杀神之名并存,也无人会惧怕这位少年英雄。
只说南家英魂护佑,东禹幸运。
可变成摄政王的南陨城,手段阴狠,不知暗中得罪了多少人,人人都想致他于死地。
从坦坦荡荡到心思深沉。
这中间的转变,又有谁懂?又有谁心疼?
大概只有景郁。
她懂他的艰难,懂他的落寞,懂他的不甘。
她在一点点的帮他重新找回死在十四年前的那个少年。
可是还不够呢。
“小七……”
南陨城的声音微不可闻,“还不够,我还需要你。”
于是,每个将土心目中的英雄,翻身下马,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众将土惊恐不已,俯首跪得更低。
姬冰倩声音哽咽了一瞬,“将军这是作何?”
雪冥翻身下马,立于人前,白发被风吹动,带走他唇边轻轻的叹息。
他拉着牧野,走到南陨城身后,跪了下去。
北雪军中人个个惶恐,暗卫们恨不得一刀抹了自已的脖子,何以受得住这两位的大礼?
流麟看呆了,自言自语,“干什么呢?”
等议论声止,南陨城挺直后背,一一看过所有将土,开口道:“各位,在下南陨城,愧对诸位一声将军。
此番急令诸位而来,不为国,不为民,只为在下心中那一人。”
他深深吸气,声音被夜风卷着飘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我身后的山是青凰山,我最爱的人被困在了里面,她不愿别人冒险,所以自已以身犯险。
那里面,有一种武器,威力几乎可以炸平整座山,但只能用一次。
南陨城逼不得已,召集大军,以人海战术攻山。”
南陨城的眼眸一寸寸变红,“便是用人力铲平这座山,我也定要她安然无恙!
此行势必伤亡惨重,却只为一人之事,城心中有愧。
便是以少胜多之计,恐也不及今日之伤亡,将土热血应挥洒战场,而非此地。
可但凡有其他办法,我都不会召集诸位于此。此为请求,不愿者可离去,南陨城以命作保,定不会公报私仇。
今夜丧命者,南家散尽家财,必定厚待其家人后代,在此跪谢大恩。”
雪冥的声音轻飘飘地,很是随意,“麻烦诸位了,山中之人乃东禹七王爷景郁,便是付出再大代价,我三人也必要保她安然无恙。”
牧野根本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抹眼泪,然后又板着脸,不让人看到自已哭了。
流麟这才明白南陨城在干什么,这哪能没他啊?
他飞快跑过去,跪到雪冥身边,说得就要通俗易懂多了,“我,我蓬海国太子,我也要救人,你们要什么都行。好像这样有点让你们送死的意思,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最快救出我老大,我第一个上山!”
青绍宁是个怕死的人,要是看到这么多人围剿。
他要么选择拉着景郁同归于尽,要么炸山下围剿他的百万大军,然后趁乱自已跑。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南陨城要做的,就是要逼他把自已的秘密武器用了。
这样,他就再也不能威胁到景郁。
景郁想杀他就可以杀他。
地上四人,即便是跪着,也难掩其风采。
寂静之中,姬冰倩第一个出声,“我流月得摄政王帮助才勉强没有亡国,后又是七王爷帮我流月百姓报了死仇。姬冰倩领流月军,原以身开路,护七王爷之安。”
“东禹乃七王爷拼死所护才守住,救七王爷,东禹军义不容辞!”
“将军军令,南家军莫敢不从。”南家军的统领年约四十,看着南陨城说道。
南陨城抬眸,声音很轻:“这不是军令。”
南家军统领笑道:“将军所求,重于军令。南家军听令!”
“在!”
“上山寻人,不见七王爷,誓死不退!”
“是!”
第581章
她早已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南陨城握紧拳头,掌心被地上的石子硌得生疼。
赤镜、赤渊、赤幽,还有赤月,赤羽卫的四大统领多年来首次一起出现,跪在暗卫最前,眼眶通红。
他们所见之摄政王,此生除跪天地君亲师外的两次下跪,均是为了七王爷。
上一次为将她送上东禹百姓心中最崇敬的位置,跪的是七王爷。
这一次,却是为她,跪了百万将土。
赤月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一字一句低声下令,“无论别人如何选择,赤羽卫定要在前头,我带赤羽卫冲山。你三人绕开大军去寻七王爷!”
三个大男人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这样安排,那便是赤月去送死,他们苟活!
三人不言不语,不可能同意的。
一个七王爷已是用自已身躯顶在了前面,争取时间让南家军将青凰山上的无辜百姓安全接回。
他们如何还能再让赤月一个女子顶在前头!
林风跪在赤羽卫中,赤月之后。
第一次没有哭,望着青凰山,一句话不说。
他家王爷在那里啊。
夜风似乎都感觉到万千人的情绪,忽而开始呼号。
北渊军将军扬声开口:“我北渊曾违背与东禹交好之诺言,攻打东禹,铸成大错。幸得摄政王与七王爷宽厚仁慈,容了北渊国号。
自北渊女帝即位伊始,第一道圣旨便是:若东禹七王爷有难,我北渊大军必须举国相护,不问缘由,无论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