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景郁紧紧握着南陨城的手，看向他，“南陨城，你看。你护流月、助北渊。你曾做过的事，是有回音的，你没有白做。”跳出这个时代，景郁比谁都明白，朝代更迭，权利交移，在南陨城这种身份上，他能考虑的只有大局。
“南陨城，人非圣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说那些死在死灵卫手下的人有无辜，那你又何尝不无辜？一人之罪连坐九族，就没有无辜吗？”
雪冥和牧野坐在凸起的山坡侧方，景郁和南陨城站在他们身后。
谢思吹嘘自已的声音传来，与景郁的声音交融在一起。
只是，他们只选择性的听她一个人的声音。
“以前我不懂，我只是为了活着，对其他人并不关心。现在我才明白，当手中的权利越大，每做一个决定时，就像一手薅起一把草。
不仅会带起根，也会把旁边的虫蚁带起，它们亦是无辜，可草不除，如何种地呢？”
“南陨城，我们可以面对的。”景郁声音坚定。
她不知是谁派这些人来，但这场闹剧对南陨城来说，出现得刚刚好。
他也许曾想过，自已会被诸国讨伐的吧？
南陨城啊，他不怕刀剑伤人，不怕汹涌朝堂，也不怕与人斗智斗勇，他不惧任何危险。
他心底深处，也许连他自已都不知道。他害怕的，正是来自普通百姓的指责和怨恨。
表面上是他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哪怕是被逼着承担重任，守护江山，他也不允许自已懈怠。
实则，是他骨子里带着的忧国忧民、赤诚之心。那是南家历代潜移默化传下来的理念。
南将军死后多年仍受人敬仰。虽然南陨城总说不必被先辈忠烈之名所累，可他也绝不愿意给南家先烈丢人。
抛开那些家族仇怨的矛盾世仇，南陨城心底的野心是要丰年不断，黎民尽安。
他，才是真正的爱民如子。只是这人，一直不愿意承认，连自已都骗了。
所以，他如何能忍受被百姓指着鼻子怨恨？
幸好这些人，是假的。
就当演习。
就当南陨城担心的事发生了，看看如今是如何发展的呢？
姬冰倩如何发怒？离诗诗如何维护？而南陨城的身边身前，又有多少人在。
而下一步……
“南陨城，等这里的事结束，我们就回东禹。”
她要带他亲眼看到，东禹的百姓绝不会责怪他。
景郁好话说尽，南陨城只轻轻嗯了一声，搞得她满心酸涩，南陨城一定还在自责。
雪冥抬眸扫了景郁一眼，又看向南陨城，“差不多可以了。”
南陨城眼底隐隐露出威胁，雪冥罕见地翻了个白眼，没完没了了？
装可怜让人一遍遍地安慰，这人真是南陨城？
也只有景郁会信他，到现在了还走不出来。
雪冥揉了揉太阳穴，他迫切地希望来场大战，撕破南陨城的虚伪。
牧野不明所以，见南陨城拉着他景兄躲到树后面，继续被安慰，忍不住问雪冥，“大雪球，怎么回事啊？”
雪冥叹息，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离南陨城远点，这人如今是愈发的没有底线。”
牧野疑惑，“可景兄说南陨城最近心情不好，我们要多给他关爱，多让着他点，否则景兄就要揍我！她还不让我骂南陨城，以前她都让的！”
雪冥不知该怎么跟牧野解释南陨城无师自通了一些套路女人的方法，沉默了会，道：“想骂就骂，她若揍你，你便来寻本尊，南陨城自会拦着她。”
牧野不解，“好复杂的关系啊。我骂南陨城，景兄为了他打我，我找你，南陨城就帮我拦景兄？”
雪冥捏了捏鼻梁，不知该如何了。
幸好牧野一向都会自已想办法，“没事，小爷忍了。南陨城最近不是脆弱吗？让他脆弱着吧。小爷保护景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景兄就不要他了，这么弱，我景兄不喜欢弱的。”
“是吗？”
身后，南陨城幽幽地声音传来，两人不知何时结束了某种动作，回到了牧野身后。
景郁嘴唇微微肿着，忙安抚南陨城，“小牧野瞎说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不会的不会的。”
南陨城垂眸看她，语气略带撒娇，“小七最好了。”
雪冥头皮炸了一下，一手抓住牧野的肩膀，一手负于身后，飞身落到下方谢思面前。
谢思还在威逼利诱敌方说出幕后主使。
雪冥一到，直接一拂衣袖，内力震荡，一片人全部被掀翻，离得近的直接吐血昏迷。
谢思吓了一跳，看清牧野才反应过来，“哎呀，是小野子啊。”
牧野回头看他，“卖假药的，你来干什么？”
谢思：“我陪我家倩倩！”
牧野：“哦，那我得跟大公主说说你卖假药的事。”
谢思忙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别别，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说着，他拖着牧野往树林里钻，这种损害他英明形象的事，可不能说啊。
雪冥侧眸看了眼牧野的方向，旋即冷声开口：“本尊倒是不知，一群乌合之众也能自称诸国联盟。”
他微微勾唇，气质出尘，眼神冰冷，“本尊倒是很想试试，今日若是将你们这六国家族尽数灭了，不知九州会不会很热闹？本尊，最喜看热闹。”
小阿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躲到尧沧身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都说了，这人不好惹，她就知道自已的直觉没有错！她怕他是正常的！
她还是好的呢，那群人都有吓尿的了。
毕竟雪主之名如雷贯耳时，随之而生最出名的一句话便是：雪主杀人，不过是喜热闹，并无旁的理由。
这一句，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他都有段时日不曾说过这话了。
另一边，谢思和牧野结束了内斗，一个夹着另一个的脖子，另一个反扣着对方的手臂，彼此挟持，两双眼睛瞅着雪冥的背影。
谢思：“他怎么了？好像要杀人！”
牧野小声嘀咕，“大雪球在发脾气你看不出来吗？”
谢思大为吃惊，“这怎么能看得出来？他每天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啊？！”
牧野揪着他的胳膊一扭，“你是不是瞎？他没想杀人，就是找那些人撒气呢，他们活该，你怕个屁！”
谢思：“我不该怕？！”
牧野：“有什么好怕的？”
谢思有点绝望，忽而想起什么，更加绝望，“是，你当然不怕雪主。”
第483章
没有结局的故事
可是他怕啊，他都要哭了。
天机阁那帮老头子知道可以入北雪寻情报，疯了一样连发十八封紧急令，问他原因。
他被问烦了，就把实情告诉了他们。
结果那帮老东西，居然派人来抓他，要押他去给雪主道歉！
他差点没气死！
什么生怕雪主一怒毁了天机阁，什么欺骗雪主是死罪，一堆的借口！
就是怕死！
本来他不怕的，结果被那帮老东西一说，他现在都有点怕了。
他搂紧牧野，“小野子，是不是好兄弟？！我是不是讲了好多故事给你听？！”
牧野呵了一声，“是，没有一个故事有结局。”
“你别管，你就说我讲没讲？”
牧野侧眸瞅他，“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大雪球发完脾气要撤了，他得找我了。”
“你，，干什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跟着他？！”
牧野不甘示弱，“你干什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跟着大公主？！”
谢思：“我喜欢跟！”
牧野：“爷也喜欢！”
谢思：“……行行，不管你，长话短说。当初那药，要不是我给的假药，雪主是不是就把你忘了，你肯定会难过，对不对？是不是兄弟帮了你？！
我跟你讲，当时兄弟我一听雪主的打算，就知道你小子一定不愿意，所以我才给的假药啊！我都是为了你啊！”
牧野嗯了一声，“是，要不是你自已亲口说，那忘记记忆的药世间只有一份，你是给大公主留着的，我就信了。”
谢思顿时崩溃：“……雪主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他答应过我不告诉别人的！”
牧野乐了，“小爷跟大雪球这关系，哼，你才是别人。”
谢思满脸惆怅，松开了牧野，颓然地抱着头蹲下。
牧野踢了踢他，“行了你，小爷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不会告诉大公主的。”
谢思抬头看他，“说定了啊。不然我每天晚上在你床头给你讲鬼故事！”
牧野耸了耸肩，“不过……你为什么要给大公主准备那种药啊？”
谢思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小屁孩儿别问那么多。”
说着，他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跳起来冲外面招手，“雪主，这呢这呢，我跟小野子谈谈心，谈完了，先走了。”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跑出树林，指了指姬冰倩的位置，又冲牧野使眼色。
牧野不耐烦地摆摆手。
雪冥行至他身前，问道：“说什么了？”
牧野也有些惆怅，跟他说了谢思的事。
“大雪球，你说那卖假药的，到底想干什么啊？”
要用这种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像雪冥之前那样。
雪冥垂眸看他，“想知道？真相有时候很残忍。”
牧野反问他，“你知道？”
“大致能猜出些。天机阁阁主自小眼盲，得窥天命。若是自小预言，那么一生不得见，十八岁前必早夭，这是泄露天机的代价。
若是十岁前不问世事，不窥天机，十岁时眼睛就会不治而愈。谢思算幸运的，他的祖辈摸索了好几代才摸出来的规律，才能让他如今过了二十尚能活蹦乱跳。他的父亲，二十岁就死了。”
牧野皱眉，“居然……是这样吗？”
“虽然活得久了些，可他气虚体弱，早死之相，只待一个时机罢了。他应是知道自已命不久矣，所以……”雪冥没再说下去。
不知何时，心狠如他，竟是有些见不得这些伤怀之事。
“原来这人曾经与我讲有人能窥天机、预生死，居然不是编的。”
一片枯黄的树叶飘飘扬扬地落到牧野肩头，雪冥不动声色地替他拂去，淡淡道：“天机阁之情报，跨越百年，小到街头巷尾、婆媳矛盾，大到皇位继承、后宫秘辛，应有尽有。
天机阁阁主自小就要知道九州各国的全部隐秘，所以，他与你说的故事，大多都为真。”
之所以没有结局，是因为真的没有结局。
谢思自已，都可能活不到有结局的那一天。
他是人非天，如何能随意定了别人的一生结局？
乱说也不行。
谁都可以乱说，唯有他，不能乱说别人的命运。
牧野皱着眉，“这个卖假药的……真的活不久了么？”
自小就要知道那些秘密，可秘密的另一面又叫肮脏，才会需要掩盖。
让一个小孩子去知道那么多世间的阴暗。
“这天机阁阁主真不是人当的。”牧野小声嘀咕。
雪冥看向谢思，轻叹：“他若是愿意坦诚，景郁必定愿意为他想办法。可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愿告诉任何人。”
他也应过谢思，不告诉任何人。
天机阁之神秘比南疆也不遑多让，谢思自已不说，他无能为力。
见牧野有些沮丧，雪冥心下微叹，“本尊都说了，真相，有时候是极为残忍的。”
“大雪球，你也知道这么多的事，一开始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吧？”牧野问。
谁会愿意心里装着那么多事，兄弟反目、夫妻背离、家族恩怨……这些阴暗的事，谁会愿意知道那么多？
知道多了，还怎么能愿意去相信美好。
雪冥看着牧野的眼睛，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带着眉眼也浅浅弯起，“如今，很好。”
牧野心里正煽情呢，结果看雪冥居然还这么高兴，撇嘴，“那你好着吧，我去找那卖假药的探探底，小爷还要听故事结局呢。”
他绕过雪冥跑向谢思，谢思正在围着姬冰倩嘘寒问暖，都把小阿菱给看生气了。
“你老缠着姬姐姐干什么啊？！”
“嘿，小丫头，怎么就你姐姐了？”
小阿菱傲娇地哼了一声，“诗诗姐姐与我说了姬姐姐的故事，我单方面认的姐姐！”
说着，她讨好地凑近姬冰倩，“姬姐姐，我叫你姐姐好不好？以后我保护你，省得某个狗男人一直缠着你！”
姬冰倩腼腆地笑了下，“你想叫就叫吧。”
她失去了一个妹妹，如今……多个妹妹也不错。
谢思哀嚎，“倩倩你怎么能答应她？！有个离诗诗蠢蛋还不够？我还要再多个蠢蛋妹妹！”
小阿菱叉腰瞪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因为，我是你姐夫咳咳咳咳……”
牧野跑太快没刹住车，直接撞到谢思后背，谢思被口水呛得满脸通红，差点过去。
姬冰倩在他胸口点了两下，他这才缓下一口气，眼眶带着泪，也不知是感动的还是咳的，“倩倩你真好。”
牧野一把拽住他，“别好了，跟小爷走，有正事。死丫头，招待好大公主！”
小阿菱笑得眼睛眯起，“收到！”
尧沧看着这一群年轻人打闹，无奈叹息。
忽然，他余光瞥到一抹黑影，当即呆住，眼底闪过深深的恐惧。
第484章
这群年轻人胆子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