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南陨城心软得一塌糊涂,握住景郁的手指,轻吻她的指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命令,“小七,不可以离开我。”景郁哪里是会服输的人,狡黠一笑,踮起脚,冲南陨城耳边里吹了口气,轻声,“放心,我……”
本来还想放句狠话,找找场子。结果在对上南陨城那双氤氲不清,其间还交缠着欲.望的眸子时,她立马猫着身子跑了。
不跑,她都觉得南陨城会吃了她。
一开始南陨城确实有点不对劲,她还以为他自已调整好了。
可现在看来,并没有。
景郁跑了一半,回头去看,南陨城正抬眸看她,一步步缓缓走来,眼底的势在必得清晰可见,还有眉宇间地狂妄霸气,已是难以遮掩。
她咽了咽口水,似乎明白了离诗诗口中所说的男人魅力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身手强和脑袋聪明这些浅显的吸引,是一个男人自身所带的矜贵霸气,充满魅力。
她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好快。这一刻的南陨城,让她好想接近。
可接近后却又不敢太近,那是她本能对危险的感知在警告她。
如果说以前的南陨城是温柔稳重,事事顺着她的话。那么此刻的南陨城,是在此基础上,多了许多的侵略性以及来自上位者的压迫力。
在东禹的南陨城,虽然身居高位,人人敬怕,可他仍旧是人,会有人要设计他,想拉他下神坛。
可刚刚那一刻,景郁却觉得,这样的南陨城,没有人能生出任何与他作对的心思,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可也仅仅是那一刻,从树后面走出后,南陨城理了理衣袍。再抬眸时,周身气势稍褪,走上来给她顺头发,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好像刚刚那个强势得让人想逃的男人被他藏起来了一样。
景郁眨了眨眼睛,南陨城……该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吧?虽然他平时偶尔也会流露出强势的一面,可跟这不一样。
以往的强势是来自对自已的坚定自信和对局势的强力把控。
可刚刚那一刻的强势,更像是偏执,甚至隐隐带着疯狂。不是对自已能力的自信而生出的强势,反而是因为不自信,所以偏执得要抓住些什么。
因此,才让她觉得,那一刻的南陨城,有些危险。
直觉告诉她,他会为了达到自已的目的不顾一切,偏激强势,甚至不惜与全世界为敌。
这就是南陨城的另一面吗?
景郁任着南陨城给她挽发,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笑道:“南陨城,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厉害的?”
男人垂眸看她,眼底闪过宠溺的笑,“嗯,很厉害。”
“所以你要相信我。”景郁勾了勾唇,她懂心理学的。
虽然都是旁门左道用来害人的,不过……天下杂学是一家嘛。
而且南陨城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也许只是某些情绪压抑太久,现如今压不住了,在一点点地往外渗透。
她是专业的。
“我信你,小七。”南陨城撩起她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拿至唇角轻吻。
随后,忽然拔出她腰后的匕首,手起刀落,青丝断,落于掌心。
景郁还在惊诧着,南陨城已经将那一缕头发放进了怀里。
她就说这人不一样了。
以前南陨城哪里会不经她同意就做这种事,他一向事事都以她为先,都要问过她的。
景郁突然觉得,这人比她霸道多了。
算了,她叹气,不跟病人计较。
她是专业的。
不止有专业技能,还有专业素养。
另一边,牧野像只警惕的狼狗一样,围绕在雪冥身周,左窜窜,又看看,没个消停的时候。
雪冥看不下去,把他拎回来,“便是仇人在此,何以需要你……怎么哭了?”
第444章
确实欠收拾
牧野红着眼睛,梗着脖子,声音嘶哑,“小爷没哭!”
话说完,还抽噎了一下。
雪冥沉沉的眸子看着他,这时候景郁和南陨城不知道在哪里躲着。路明领着一行人走在最后。
牧野窜得太快,雪冥为了看着他,也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两人走在最前面,将后面的人甩得远远地,一个人都看不到。
偌大的树林中,两人对视。
雪冥皱着眉,“谁欺负你了?南陨城?”
牧野瘪瘪嘴,“谁敢欺负我啊。”
本来还死鸭子嘴硬地硬扛着,可雪冥流露出来的焦急太过明显,打破了他惯常的淡然。
牧野瞅他一眼,道:“大雪球,你恨不恨?要不是那个人让北雪覆灭,你现在还是凤燃太子,家人也都还在,你也不会受寒毒所扰。”
更加不会为了救他,差点丢了命。
雪冥定定地看他,“就因为这个?”
牧野眼眶泛红,“我从小也死了爹娘,过的也不好,我知道你肯定比我还要难千倍万倍,才会成了如今的雪主。”
雪冥视线淡淡地落在远处小径的尽头,“困难之于个人,没有比较之说。于我轻而易举之事,于你寸步难行。而于我寸步难行之事,也不过是跟你经历相同的心境,无谓于难或更难。”
对于小孩子来说,失去自已最喜欢的玩具,是伤心难过。
对于大人来说,失去自已心爱的人,也是伤心难过。
彼此之间都无法理解,怎会因为这样的事而难过。甚至在旁观人看来,小孩子的伤心不过是过家家一般,失去心爱之人的难过也不过是矫情一时。
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对方的困境,只不过彼此拥有过的难过心境,是一样的。
所以,无所谓难,或者更难,只是分人而言。
牧野没明白雪冥的意思,反正大雪球向来就爱跟他讲大道理。
他自顾自道:“我如今就算还有个仇人,就那百炼宫宫主,可有景兄和你在,他伤不得我。可今日见那冰窖,靠近万药城,万药城又是青凰城城主的。
说不准你的仇人就是青凰城主,万一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你报不了仇,该如何是好。”
“所以你哭了?”雪冥眸光转向牧野,“害怕本尊报不了仇,还是……害怕本尊死在仇人手上?”
牧野低下头,“都有。”
沉默了许久,雪冥的视线一直落在牧野的头顶,身后已经传来路明他们的脚步声。
雪冥终于开口,“那这仇,便不报了。”
“什么?”牧野猛得抬头。
雪冥:“冰窖在万药城旁,不代表就是青凰城主所为。即便是他所为,以如今这局势,我们已然与他结怨,迟早将有一战,此为现实。
而你担忧本尊死于仇恨,那这仇,就不报了。”
他看着眼前呆若木鸡地少年,眉宇间浮起淡淡的笑意。
终究是年少,心思敏感细腻,只怕早在心中担忧,只是一直藏着。
若非如今跟他亲近了不少,只怕也不会如此坦诚相告。
既然是这样,他就安了他的心。
“北雪已灭,凤燃已死。本尊曾以为北雪灭于天命,心中虽怨,却不及恨。空有一身天赋才能,却做着自私的事,虽不致民不聊生,却也实实在在地扰了一方安宁。
而今冒出个仇人,本尊便一定要去恨吗?若是从前,无根浮萍,漫无目的,倒可试上一试。可现在,本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不愿纠缠过往。”
“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是小爷的词儿!”
雪冥看着他,“本尊亦然。”
父皇教他民重君轻,母后教他医者仁心。他尽数抛于脑后,如今……若他们还活着,在报仇雪恨与放下过往两条路之中,他们一定会希望他选择前者。
这时,身后传来景郁清亮的声音,“大雪球,小牧野,等我们呢?”
雪冥转身,南陨城那一副死死抓住景郁,生怕她跑了的模样,真是让他很不愿意承认。
之所以如此通透,是从南陨城身上得到了些启发。
这人,背负着十四年的仇怨,不声不响,从未做过任何不利于东禹的事。
只因为,对于南陨城来说,更重要的事,是南家家风,是南将军遗命。
而如今,对雪冥而言,更重要的是守着某人长大。
更何况,即便要报仇,在没有把握之前,他也断不会贸然暴露自已的身份。
他如今,也并非单打独斗,局势清明,他心里自有计较。
父母之仇可放,可那一整个皇族,北雪百姓无辜。他身为太子,如何能放下?
只那少年,容易钻牛角尖,且先哄着。
牧野揉了揉眼睛,低声恶狠狠地警告雪冥,“不许让我景兄知道!”
雪冥扫他一眼,“不哭了?”
“不许说!”牧野冲他龇牙,惹来雪冥轻笑。
这时,景郁已走上前,“小牧野,说什么秘密呢?”
牧野走到景郁左边,严肃开口:“景兄,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
“说。”
“就是大雪球体内的蛊王,我以前听那死老头说过,如果我能凭借自已的能力压制蛊王,让它听我的话,我就能变得特别厉害,我想试试。”
景郁蹙眉,“你要蛊王重新进入你的体内?还要跟它斗?输了怎么办?”
“不是景兄,我觉得我现在挺厉害的,可以试试。”牧野挠了挠头,“这样我就可以帮大雪球了。”
景郁一听就知道牧野在想什么,一巴掌推开他的脑袋,“去去去,帮什么帮?又不是家里没人了,要你个小孩子操心。”
她一脚踹在牧野屁股上,把他踹向雪冥,拉着南陨城就走,边走边道:“大雪球,交给你教育了,这孩子欠收拾。”
雪冥微微颔首,眸光沉冷幽深,盯着牧野,“确实欠收拾。”
第445章
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如今是长大了些,竟是一两句哄不住了。
雪冥面无表情,视线如有实质一般落在牧野脸上,许久都没说话。
一开始两人在最前头,现在两人被落在最后,再次对峙。
牧野也是脑袋一热,雪冥为了取出他体内的蛊王,差点把命丢了。他还要重新放回体内,换他他也生气。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忙道:“小爷就那么一说,我又不傻,还能真伤害自已不成。”
“不傻?”雪冥声音带着沉怒,“本尊说了,这仇,可不报!”
“怎么可能呢?”牧野脱口而出心里的想法,“就算父母之仇不报,一整个北雪皇族呢?你别把小爷当傻子!”
雪冥微微蹙眉,倒是忘记了,这少年心思细腻玲珑,只是少了些城府,脑子是极其聪明的。
他轻叹,“即便如此,又何需你出头?”
牧野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石子,低声嘟囔,“就算不需要我出头,可我不想再被人拿来威胁你们了。上次你被我连累差点丢了性命,这一次景兄又因为我被威胁。
幸好那些人都不是景兄,要是景兄真的变成那样,不用南陨城说,我自已都该以死谢罪。”
牧野越说,眼神越狠。
而雪冥眉心也皱得越来越紧,“本尊不是与你说过,无人能拿捏住她。她跟人离开,自有其缘由,并非全然因为你。”
“景兄我自是不担心,她有南陨城护着。可你也因为我寒毒又压不住了,我太弱了,我想厉害一点。”
雪冥原本有一肚子的气,心底已经想了好几个方式,想着必须要这少年好好知道知道胡闹的下场。
可此刻,是半点气也发不出来。
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人,其实比谁都敏感。
几次三番地连累身旁人被威胁,他早已自责得要命。
少年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怀里抱着剑,剑柄上缠着几缕头发,像极了他此刻被情绪缠绕的心,纷乱复杂。
略略低头,就能看到他的头顶,经过一夜折腾,头发已经有些松散,给他添了几分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和天真。
雪冥往牧野面前走近一步,语气不明,“担心我?”
牧野嗯了一声,之所以心里再也藏不下事,就是担心得太多。
担心雪冥再次被威胁,担心他寒毒不知何时又爆发,担心他打不过仇人,担心他报仇不得心里难过。
太多太多的担心,将少年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才会方寸大乱,竟想剑走偏锋。
子母蛊发作时,雪冥要再一次替他承受蛊虫,他是听到了的。
小阿菱一遍遍说他会死,可雪冥仍旧坚持,只要他活。
他当时疼得厉害,之后又听说了景兄跟别人走了的事,没有想起来这一茬。
可如今,他都记着。
还记着,雪冥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扛着寒毒发作,也陪着他在冰冷的水里。
牧野抬头看雪冥,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会,他嘀咕出一句,“我也想保护你们。”
雪冥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那便好好活着。不必担心太多,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牧野眼睛亮了亮,“真的?”
“嗯。”
“那你不可为了报仇或者旁的什么事豁出命去,得留着命陪我。”牧野此刻,像极了没有安全感,急需一个承诺的小孩子。
雪冥看着他,“你以为何人何事都配让本尊拼命?”
牧野撇撇嘴,小声嘀咕,“小爷每回看你都在不要命的路上。”
雪冥:“……”
他咬了咬牙,很想吼这人,那还不是因为你。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牧野心里安稳了些,也知道自已这样没什么道理,认真道:“那我们说定了啊大雪球,你可别死了。”
“嗯。”雪冥摇了摇头,也是无奈,“不可再胡思乱想,也不要再想着做伤害自已的事。”
他眸色暗了一瞬,低低道:“若再有下次,本尊不会如此轻易饶过你。”
牧野脸一红,“小爷那是一时冲动。”
雪冥还要说什么,被牧野打断,拽着他往前走,“走了走了,我景兄都等急了,你怎么这么慢!”
雪冥被他拽得踉跄,幽幽道:“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从景郁那学了个十成十。”
“那是自然,小爷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
“学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