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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对这般沙哑却沉静的声音,却带着抚慰人心地力量。

    “本王知道你们害怕,外面大军围城,敌众我寡,害怕是正常的。本王答应你们,绝不弃城出逃。”

    她转身看向城外,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今日,东禹,本王与东营将土死守,城破身死!”

    “王爷!”林风忍不住出声,眼泪眼看着就要落下。

    景郁皱眉看他,“不许哭!”

    她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个个都无措地望着她。

    “本王与全部东营将土,以命守城。若那城墙抵挡不住敌军,本王与他们以血肉之躯再筑城墙。你们便安稳待着。”

    人群中,有人小声问:“若是你们都死了仍旧抵挡不住,我们该如何是好?”

    林风气得想杀人,“谁说的?给我滚出来!”

    “林风!”景郁沉声。

    她看向人群,一字一句道:“东禹还有摄政王,他一定会赶回来。我,会等到他回来。就算是死,我也会等到他回来再死。这样,你们放心了吗?”

    第341章

    有的东西,比性命更重要

    人都是自私的,东禹百姓安逸惯了,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这一刻,人命的自私脆弱,被放大到了极致。

    景郁对人性看得比谁都多,她并不在意。

    总算是,让百姓们各回各家了。

    正当景郁打算上城墙时,一群小孩子忽然冲向她,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许多糖果,有的往她手里塞,有的放到她脚边就立刻跑开。

    一个小女孩儿怯生生地望着她,“七王爷,谢谢你保护我们,你不要死。”

    景郁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嗯了一声。

    小孩儿纷纷跑回家,街道上一下又空了下来。

    景郁看着脚边堆了一堆的糖果,捡起一颗,塞进嘴里。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一群男子,将近百人,有的手里拿着木棍,有的手上拿着剑,还有拿着砍刀的。

    赤镜和林风立刻挡在景郁身前,“干什么的?”

    为首的是个瘦弱的青年,见到景郁,眼睛一亮,“拜见七王爷!我等是自愿前来保卫皇城,请七王爷将我等编入军队,上战场杀敌!”

    景郁冷冷看着他,“会死的。”

    “七王爷都可以死,我等为何不可以死?!我,赵德,今年二十余二,正值青年,理应卫国!”

    “我,二十三,我也要杀敌!”

    “我二十,我打架厉害!”

    “我十八,学过武术!”

    高昂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原本已经关门闭户地百姓们又纷纷打开门缝看热闹。

    不时又有青年从家里跑出来,挤进这一堆青年中,要求上战场杀敌。

    身后,还跟着拿着木棍追着打他们的爹娘。

    青年壮志,理应报国。

    有被爹娘揪住耳朵拖回家的青年,大声吼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如何还能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摄政王十四岁就上战场杀敌,我为何不可?死就死了,摄政王对战死沙场的军人最是仁厚,必定会照顾你们,我不怕死!”

    “哎哟你这个不孝子,你死了你要爹娘怎么活啊?外头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你淹死了,你是失心疯了啊!”一中年女子哭着喊着,极力阻止自已的儿子送死。

    可她儿子偏偏是个犟的,“要是城破了,还是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我不想被人杀鸡一样,堵在家里被杀死!”

    街道上吵吵嚷嚷,各家的儿子与各自的父母吵得不可开交。

    景郁被吵得头疼,她似乎是明白南陨城要她弃城离开,是出于什么心情。

    人,总是护短的。

    “都给我闭嘴!”她冷声斥道。

    现场蓦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

    景郁的视线扫过那些试图把自已儿子拉回去的父母,“你们觉得,外面守着城门的东营将土没有家人父母吗?他们不害怕死吗?他们也是娘生爹养,血肉之躯,可他们仍旧守在那里,为了谁?

    是为了你们!你们不是他们的父母,不是他们的家人,可他们仍旧护着你们,因为他们是军人!军人卫国,没有国,何为家?”

    景郁看着那些青年,“你们想报国,很好。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们,我需要人手。但是,我不需要无能之人。

    第一件事,像个男人一样,告诉你们的家人你们的选择。莫锋,统计人数,家人不同意的不许编队。”

    “是!”

    看着场面乱糟糟地一片,景郁转身上了城墙。

    这些人上战场,不过是以卵击石。

    她说这么多,同意他们乱来,并没打算真的要他们上战场。

    不过是要他们记住,记住是谁在牺牲,记住是谁在保护他们。

    东营的将土遭受不公平待遇太久,以后,或许能好一些。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嘴里还残留着糖果的味道,景郁舔了舔嘴唇。

    南陨城,这下,我可不止是为你守城了。

    这就是南陨城护着的国,这就是南家光辉下影响着的一辈青年。

    挺不错。

    她曾见过人性的肮脏和自私,如今,也见到了人性的光辉和至诚。

    离诗诗愿以死逼迫北渊退兵。

    姬冰倩愿以身殉东禹。

    东营将土个个坚定,百姓中也有英勇之土,她有什么资格弃城?

    她是自私,为了活着,她可以不择手段。

    可是现在,在这个时代。

    有的东西,变了。

    一种名为家国大义地信念,在她心底生根,迫使着她去做这些事。

    也让她意识到,有的东西,比性命更重要。

    “南陨城,我有点想你。”

    此时,南陨城已在杀阵中困了两天两夜。

    无乾子倾尽毕生所学改的杀阵,环环相扣,生门暗藏死门,死中求生。

    才破了不到一半的阵法,南陨城已身受重伤,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血干了一层又一层。

    本来以他的能力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太了解自已的师父,只要慢慢地循着规律,必定能破阵。

    可他太着急了,一旦找到解法,就是粗暴地破阵,导致自已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小七,等我。”南陨城撑着剑往前,再次进入阵法。

    舒芯如此大费周折,景郁那方必定也遇到了麻烦。

    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他甚至,不想浪费时间杀舒芯。

    一刻都不能耽搁。

    他的小七,一定在等他。

    南陨城自来行事,从不后悔。

    可如今,心头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他不该离开她的。

    破开一阵,南陨城再次口吐鲜血,在原地歇息半刻,再次冲进阵法。

    只要一层层破解阵法,他就能离开大苍山。

    另一边,景郁将将睡下,却听到了出战的号角声。

    她猛得惊醒,一边穿衣,一边上城墙,“出什么事了?”

    “王爷。”林风道:“戚将军带兵出城应战了。”

    “原因。”

    “他们在攻城,投石机砸在城墙上,不应战不行。”

    景郁匆忙上城墙,只这么一会功夫,城墙上被石头砸得一片狼藉,许多土兵都被砸成重伤。

    下方,乐榆似乎是看见她了,以内力传音,“七王爷,你来了。”

    他故意让景郁听见他下令的声音,“停止投石,莫要伤到七王爷。”

    景郁手指动了动,眼底闪过凶戾。

    若有枪,她一定一枪崩了他!

    戚崇带了三万兵出去应战,可敌方,是十万。

    而且,全部都是乐榆的私军。

    乐榆望着城墙上,自言自语,“姐姐,我等不及了。今夜,该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

    第342章

    他不在,我便是他

    戚崇败了,乐榆亲自带自已的亲兵与他对战。

    三万对十万,输赢早定。

    幸得景郁反应快,亲自带兵出城掩护戚崇撤退,才避免了伤亡。

    而乐榆见到她,就停下了进攻的指令,只痴迷地看着她。

    两人都坐在马上,景郁冷眸冷脸,乐榆笑得很开心。

    他开口道:“那晚,中秋宴那晚,我看见了,真美。”

    那样的美丽,应该独自绽放给他看,而不是南陨城。

    乐榆忽而扬声大笑,“投降吧七王爷,我保证,只要你投降,我绝不伤害任何一个东禹百姓。”

    他低声呢喃出两个字,“姐姐……”

    声音很低,景郁也只从口型判断,握着缰绳的指节微微泛白。

    乐榆抬高声音,“只要你抛弃南陨城跟我走,让天下人都看到,他南陨城也不是那么不可战胜,他甚至连自已公开宣称要护着的人都护不住。

    只要让南陨城身败名裂,名誉扫地。我答应你,绝不伤害任何一个东禹百姓,可好?”

    不等景郁回答,乐榆便道:“不过,我也不骗你。东营的人,本宫必将屠杀殆尽!”

    他曾入东营,那些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说过,这仇,他迟早会报!

    戚崇带兵已然退回,景郁盯着乐榆,冷冷出声,“想要南陨城身败名裂,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她策马转身,飞奔回城。

    身后,乐榆的声音远远传来,“今夜,东禹必破。”

    景郁头也不回,关上城门。

    乐榆太骄傲了,或者说,他太喜欢在她面前显摆自已的厉害。

    刚才她就是在赌,赌乐榆不会在她面前露出卑鄙的一面,她才敢出去带戚崇回来。

    否则,若是她出去,三国同时围剿,她只怕回不来。

    不过,出去之前,她心里就已经有七分把握。

    就像姬冰倩说的,对方三国联合,看起来是庞然大物,实则内里不和。

    他们要一同进攻,必须三国将领商量后,再各自下令。

    像刚刚那样,需得临时反应的局面,即便是乐榆,也做不到让另外两国立刻反应,出兵擒她。

    “七王爷,是属下无能!”戚崇跪在景郁面前,神情愧疚。

    他不仅失败,还要七王爷亲自救他。

    景郁看向天边,太阳已经落下。

    方才还晚霞绚烂,此刻太阳隐没,竟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人有些站不稳。

    城墙上,土兵们正在抓住使劲修补防御,弓箭手和先前准备的火把,全部已经就位。

    这是最后一搏了。

    景郁垂眸看向戚崇,“起来吧,去点兵。今夜他们若攻,本王亲自应战。”

    “七王爷!”

    “去摄政王府,把南陨城的盔甲取来!”景郁一个眼神将戚崇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她慢慢拆下手腕上的缠骨绫,一点点绕在掌心,低头看着手心。

    “他不在,我便是他。”

    南陨城是东营的魂,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此刻不在。

    可那副盔甲,那副曾经驰骋战场的盔甲,太多的将土都曾看着那盔甲的背影,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信念。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城墙下三国全部军队已然在准备进攻,三根巨大的撞木显眼地在人群中间,随时准备着撞城门。

    景郁在进行最后一次点兵。

    她登上临时搭起的高台,身上穿着南陨城的盔甲,有些大,她收紧了好几圈。

    她向来练的都是如何让身体灵巧,而南陨城的盔甲沉重坚硬,对她来说是负累。

    每走一步,身上的盔甲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可当她身穿这身盔甲出现在众将土眼前时。

    他们暗淡的眼神,明显亮了。

    “将土们,今夜是我们的最后一搏。外面六十万大军,还有不少杀不死打不动的尸傀,这一战,很难赢。”

    风越来越大了,天也越来越黑。

    火把照耀下,景郁的脸若隐若现,周身所带的坚毅不屈,像极了南陨城。

    她声音干涩难听,带着些嘶哑,“可就算再难,我们也必须守住!看看你们的身后,是手无寸铁地百姓,外面铁蹄刀剑,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

    “敌人随时可能进攻,我现在只要听你们一句回答!这城是守还是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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