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风委屈巴巴地把匕首递过去,小声道:“王爷你千万冷静啊,可别把事情闹大。”景郁迅速把匕首收好,心中道:这要看南陨城怎么做了。
这一夜,景郁虽然闭眼躺着,但没睡着,她在等人。
东营地牢里是专门用来关俘虏的,近日天下太平,地牢空空荡荡,只有景郁一个人。
周围极为安静,连风声都没有,所以脚步声格外清晰。
景郁将手上把玩的匕首放到身后,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屈膝,手肘搭在膝盖上,笑容讥讽,“余将军。”
余江带着黑色面罩,被识破身份,顿时凶神恶煞,“想不到还是个有胆识的,可惜,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景郁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不劳余将军费心。倒是余将军,你擅自在军营中培养死土,这事南陨城知道吗?”
“你给我闭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余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忽而想到自已居然被景郁带跑了话头,霎时恶狠狠地瞪向景郁,“我问你,你跟摄政王是什么关系?他为何对你如此特殊?”
景郁闻言,笑得意味深长,“你觉得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是我在问你,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别忘了,现在你才是阶下囚!”
景郁眸色微冷,忽然笑容加深,“我跟摄政王嘛,就是你想的那个关系咯。”
她暧昧地眨眨眼,“东禹皆知摄政王南陨城冷心冷情,对谁都是公事公办,可是你自已也亲眼看到了,我骂他他都没反应,说明什么?”
景郁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跟他,是老相好。”
余江大怒,“你放屁!竟敢辱没摄政王名声,我杀了你!”
景郁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爱信不信。”
余江:“我当然不信,若摄政王真重视你,又如何会将今夜的罪名全数安在你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摄政王今夜的行为是要除掉你。”
景郁叹气,“哎,你懂什么?那是我惹他生气,他故意发脾气呢。算了算了,像你这种糙汉子,是不会懂老相好之间的情.趣的。”
景郁心头的烦躁终于平静了一些。
看得出来,南陨城在余江心中的地位很高,说她不男不女行为不堪,她偏偏就要拉着他心目中的神一起沉沦,看看谁更不堪。
果然,余江怒不可遏,“摄政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朝堂上亦是谋算千里,别说摄政王根本不喜欢男人,就算喜欢,也轮不到你!”
景郁挑眉,“那这么说,轮得到你咯?想不到啊,余将军居然对摄政王存着这份心思,明日我一定好好替你跟摄政王说说,说不定能成就一段佳话呢,嗯?”
余江顿时暴怒,一脚踹开牢门,二话不说举拳冲向景郁,“让你胡说,我杀了你!”
景郁眸色平静,嘴角勾起,等的就是你。
几乎是在余江冲到身前的一瞬间,景郁身体侧移,左手匕首翻转,右手挡住余江的拳头。
下一秒,匕首压在余江的脖子上,“别动。”
景郁的声音很轻,仿佛凶煞索命,“我今夜已然背了杀人之名,再多你余将军一条性命也不多,千万别动,这刀很快。你看,出血了你都感觉不到疼。”
余江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嘴上却不服输,“你敢谋杀朝廷命官!”
“不敢,你们多能耐啊,说给人定罪就给人定罪。”景郁眼底划过一抹凶恶,“但是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拉着你死也是一起死,所以余将军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咱们就跟你那十个死土,一同在黄泉路上作伴,听明白了吗?”
余江梗着脖子,只能斜眼看景郁,“你……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死土,是怎么养出来的?”
余江脸色大变,身体哆嗦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死土?”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他的胳膊上已然添了一道伤口,鲜血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余将军,我说了,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的耐心不是很好。这一次给你个教训,你再不听话,下一次的刀就不知道会开在肚腹还是心脏了哦。”
——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戏台子给你掀了
余江没想到景郁居然真的这么疯,“你居然敢……这里可是东营大牢!”
景郁手上微微用力,余江这回终于感受到了脖子的刺痛,不由得皱起了眉。
“原来余将军是以为我在开玩笑。”
“不不不……”余江终于感受到了害怕,他第一次正眼看景郁,全身红衣,可那双眼却盛满了残忍狠辣,还有……浓重的杀意。
“我说,我说……”余江立刻道:“是……是有人教我。”
呲……
余江腿上挨了一刀,原本打算趁景郁不注意暴起反攻的力度一下泄掉,疼得他直冒汗。
景郁恶作剧一般地笑笑,“我还没有问问题呢,刚才的问题你不是回答错了吗?我又没说第二个问题也是这个,余将军,你脑子不太好啊。”
余江咬着牙,也不知是在忍痛还是在忍气,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发出,“景将军还想问什么?”
“教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戴着面具,只给了我方法,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也没有要求我做什么。”余江回答得很全面。
他害怕这个疯子又找理由给他一刀。
景郁又问:“你营中的死土还有多少?”
“一百余人。”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害我?”
余江害怕得闭眼,他也不是没有上过战场,再血腥的场面他都见过,可他从未见过景郁这样的人。
前一刻他能笑眯眯地跟你好好说话,下一刻就能拔刀让你流血。看起来弱不禁风柔弱可欺,可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
就好像他周身的要害都被一双眼睛盯住,只要他稍有动作,甚至心中冒出想法,都会被景郁识破。
东禹除了摄政王之外,何时出现了如此可怕之人?
“余将军?很难答么?你说你嫉妒南陨城对我好,我都是信的。”景郁笑道。
她胸口的那股郁气可算是出了个彻底。
她从小为了活命战战兢兢看人眼色,自从出师后,她豁出命往上爬,就是为了让自已不再受气。
从那时起,谁让她受气,她就让谁受罪。
忍一时风平浪静?呵……在她这里,她忍一时,接下来便是狂风巨浪,百倍偿还。
她得感谢余江,让她大概知道自已如今在东禹是个什么水准。
南陨城、雪冥那样的天才,她要是硬拼,大概会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地场面。
但其他人,比如余江这种,出手前哪一块肌肉发力,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足为患。
大概是景郁沉默太久,余江反而更加害怕,哆哆嗦嗦地说了实话,“是……是因为策应军,我从入军营开始就想接手策应军,每一年都提了许多训练策应军的法子,可是摄政王从来不允。
我以为是因为策应军乃南将军遗留,所以摄政王不愿他人染指。可是没想到却派了你来接手,我不服。”
“所以你就让你的死土来陷害我,想置我于死地?”
“不!我没有,我没有那样想。”余江道:“我虽然厌恶你,可是还不至于一来就要你的性命,我也不知道那十个死土是怎么出现在策应军的。”
景郁蹙眉思忖,余江不像是撒谎。
她问道:“你确定那是你的死土?”
“当然确定,每一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确定你没有命令他们做事?”
“没有,绝对没有。”
景郁冷笑,明白了。
是她高看了余江,这就是个蠢货。
她松开匕首,随意在衣角上抹了抹上面的血,“行了,走吧。”
余江捂着腿上的伤口,还有手臂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景郁是怎么割的,一开始血流如注,可是现在血竟已渐渐止住。
余江想也不想,一瘸一拐地跑出地牢,他这辈子都不愿再跟景郁有任何交集了。
景郁重新躺下,这东营还真是有点意思。
余江自以为训练出来的死土,其实根本不听他的命令,他费劲训练,却是替他人做嫁衣。
安排死土入策应军的另有其人,大概率就是教余江如何训练死土的人,可是那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景郁闭眼睡觉,很想笑。
今晚这事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幕后人真正要对付的恐怕是南陨城,而她,不过是这场戏中的一个小角色,而且还是可以被牺牲的小角色。
真不错,她最爱演戏了,只不过她要演的戏,自已必须是主角,剧本也得自已来写。
要是别人敢安排她的命运,她就将戏台子给掀了,谁也别想好。
地牢外,戚崇目送着余江一瘸一拐地跑出地牢,一颗心总算落回来原处。
他是真怕余江死在七王爷手上,这事可就大了。
察觉到身后的气息,戚崇陡然转身,跪下,“主子。”
南陨城踏出地牢大门,微微颔首,开口道:“盯住余江。”
“是,那七王爷那边……”戚崇心惊胆战。
“明日让林风陪着他。”
“是。”
南陨城走了两步,想到什么,揉了揉眉心,又道:“告诉林风,不许他家王爷再伤人。”
戚崇后背一阵僵硬,“是。”
这话是说给林风听的吗?
怎么听着像是要传达给七王爷的。
……
翌日。
戚崇一大早就来地牢请景郁,身后跟着林风。
林风很开心,要是身后有尾巴都能翘起来,“王爷,王爷,属下听说钟丞相来东营了,特意为了王爷您来的。”
景郁伸了个懒腰,“他来做什么?”
“说是阻止摄政王残害先帝遗孤,还带来了先帝曾经赐给他的尚方宝剑,说是无论如何也要保王爷不死。”林风小小声,背着戚崇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跟摄政王拼命呢。”
这倒是出乎景郁的意料,“这老匹夫不错嘛。”
来到东营主帐中,南陨城坐在主位,钟逸闻带着几个文臣坐于侧位,另一边是莫锋和余江等昨夜目睹现场的将土。
景郁大摇大摆地走进主帐,不由得多看了余江一眼。
余江有点不对劲,虽然目视前方可双目无神,而且视线微微下垂,仿佛在掩盖着什么。
“余将军。”景郁喊了一声。
余江蓦地抬头,又迅速垂眸,“何事?”
景郁笑笑,“没事,打个招呼。”
面上笑着,她一颗心却微微发沉,余江的瞳仁下方有一条黑线,离瞳孔很近。若不是她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也不可能一眼看出来。
——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钟逸闻力保
景郁看向南陨城,还未开口,南陨城便道:“给七王爷赐座。”
景郁唇角忍不住翘起。行吧,她就暂时看看南陨城要玩什么花样。
她都能看出来的布局,南陨城没道理看不出来。
一旁,莫锋和一众将土不敢置信地望着景郁,又看了看南陨城,急忙跪下,“末将拜见七王爷,先前不知七王爷身份,还请恕罪。”
景郁特意看了余江一眼,他只是麻木地跟着跪下,却没有更多表示,仿佛对于景郁的身份一点也不惊讶。
景郁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道:“起来吧。”
莫锋等人谢恩站起,只有余江仍旧跪在原地,大声道:“末将麾下十名土兵均无故惨死于策应军之中,即便是七王爷,也不能滥杀无辜,还请摄政王还那十名土兵一个公道!”
南陨城淡淡道:“此事,本王自会给你一个说法,先起来吧。”
“不,恕末将无礼,若七王爷今日不死,末将便长跪不起!”余江低垂着头,声音极尽悲愤。
景郁心火顿生,“要跪你便跪,想要本王的命,先掂量掂量自已要不要得起。”
此时,钟逸闻走到南陨城面前,面容严肃,“摄政王,微臣在东禹辅佐先帝三十年,从未见过哪个将土如此胆大,居然口口声声喊着要堂堂王爷去死,简直荒谬!”
南陨城不看钟逸闻,反而扫了景郁一眼,“若七王爷当真手刃了十名军中土兵,确为死罪。”
在东禹,因为南将军地位显赫,曾与先帝兄弟相称,所以土兵的地位比较高。
先帝曾言,文臣高官包括皇室权贵,若无故杀害东禹将土,死罪。
所以南陨城这么说,倒也没错。
景郁先前对南陨城的那点好脾气消失殆尽,眯眼瞪南陨城。
而南陨城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一般,平静地望着她,“七王爷有何话要说?”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景郁身上,景郁慢条斯理地开口:“有些人狼狈为奸,想要陷害本王,这个说法摄政王满意吗?”
莫锋和戚崇齐齐后退一步,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说摄政王与人狼狈为奸,不愧是七王爷,好勇。
“摄政王!”钟逸闻厉声道:“事情发生在东营之中,众所周知,东营乃摄政王所属。七王爷入东营才不到两日就发生这种事,难道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吗?
七王爷堂堂王爷,若想杀几名土兵,何需如此大张旗鼓,还将尸体留在自已营中,等着摄政王定罪,如此蠢事,老臣不认为七王爷会做得出来。”
景郁满意地点头,“甚有道理。”
余江冷笑,“如今死无对证,当然任由你们说。可我的兵是人人亲眼看见死在策应军中的!我要如何给他们交代?如何给他们的家人交代?”
钟逸闻俨然已经成为了景郁的代言人,看向余江,“余将军想如何?”
“杀人偿命!”余江咬牙切齿。
“不可能!七王爷乃先帝遗孤,若要七王爷偿命,老夫绝不答应!”
“那我的兵就白死了?他们就不是人命了吗?”
钟逸闻面带不屑,“不过是十个小兵,东禹将土万千,死一两个又如何?让兵部多拨一点银两下来,再招兵入营即可。”
这话听得在场的将土纷纷皱眉,每一个兵都是防卫东禹的一道墙,在钟逸闻口中竟成了无关紧要地小人物。
一直以来,文臣武将之间都横亘着巨大的沟壑。如今,因为钟逸闻的这句话,只怕矛盾会更加激化。
景郁蹙了蹙眉,却没有说话。
见无人说话,钟逸闻捋了捋胡须,得意道:“摄政王,昨夜之事老臣也听说了一点,明显是有人用命陷害七王爷,试图残害先帝唯一子嗣,而敢在东营之中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想来大家心中都有数。”
他从小厮手上拿过一把通体银色,外表雕刻着银龙的剑,“此乃先帝御赐尚方宝剑,必要时可免死罪,摄政王如今手握大权,该不会连先帝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戚崇冷下脸,“钟丞相慎言,虽说如今不在朝堂,可若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摄政王故意陷害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