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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

    后面,我们姐弟又说了会子话,就各自离去。

    到酒楼后发现,李少早都来了。

    果然,这人穿了身大红的,活像个新郎官,正叉着腰站在后院骂人……不是嫌伙计们手脚慢,就是嫌没把菜洗干净。

    到正午的时候,我和李少再次捯饬了下仪容,和伙计们到酒楼正门,点炮仗、撒铜钱,丽和酒楼正式开业了。

    我忐忑不安,从前在南方时,只是小打小闹,做些脂粉、香料生意,这是头一次做饮食,原本还担心如此暑天,食客不会多,能坐满一楼就很满意了。

    谁知,居然特别火爆!

    不到一刻,一楼的十几张桌子就坐满了,二楼的包间陆续也满了,不仅如此,酒楼外头围满了人,都十分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个新奇吃法,打听什么时候能有空座。

    我和李少都没料到会这般红火,赶忙让帮闲在酒楼外头临时搭起个凉棚,从茶寮借了几张桌椅和长凳,摆上果盘和瓜子,供食客们等待。

    而里面呢,真的是忙得热火朝天,冰窖的冰很快就用完了,便是后厨的菜品存货也在渐渐见底,李少忙派人去他名下的其他酒楼往这边拉菜和肉,不仅如此,还把家里的厨子叫来帮忙。

    而我呢,和莫管事两个在柜台后站了一下午。

    莫管事手指不停地扒拉算盘珠子,我记账,同时还登记后几日的订饭。

    这还是中午的忙乱。

    到傍晚时,天凉些了,人越发多了。

    李少跟个花蝴蝶似的,迎来送往,他带着我去二楼包间,认识前来用饭的同行们,什么绸缎庄东家、钱庄掌事……少不得要敬酒喝酒,几轮下来,我头已经开始发晕,偷偷到后院吐了会儿,继续撑着。

    这些长安富商许是听到传言,知道我和李少的关系可能是“兄妹”,皆夸我有家学渊源,做起生意来一点都不差李少,还言,以后若是有机会,会同我做生意。

    李少笑骂,空口无凭,若真心的,那就该表示表示。

    这不,今儿丽人行又接了十几个大单。

    ……

    天擦黑的时候,酒楼已经掌了灯,闻风而来的人一波接一波。

    我扫了眼满座的宾客,轻锤了下发沉发痛的小腿,撩起面纱一角,喝了口解酒汤。

    正在此时,李少疾步匆匆走了过来,他浑身酒气,脸喝得通红,可却越发精神奕奕,这男人手撑在柜台上,给自己剥了个橘子,扔进口里,腮帮子鼓鼓得,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瞧账本,斜眼觑我,笑道:“难为你,今儿跟着站了一整日,累了吧。”

    “还行。”

    我从柜台找了只干净杯子,给李少倒了杯解酒汤,笑道:“多亏你今日进出斡旋,否则我一人真撑不下来。”

    “自家生意嘛,肯定得上心。”

    李少大手一挥,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凑近,低声笑道:“妹子,咱再观察几日,若是以后有今日三成火,我觉着就能开分店了,没想到啊,你这小妇人还真是个能人啊。”

    “大东家过奖了。”

    我端起解酒汤,笑着与李少碰了杯。

    忽然,酒楼传来阵骚动。

    先是外头人头攒动,惊呼声此起彼伏,里面用饭的食客好奇地打量,最后也不知识谁说了句,袁大相公来了,好家伙,一楼二楼的食客闻风而动,不论是高门贵少还是普通百姓,皆跑去门口围观。

    我和李少互望一眼,袁大相公,袁文清?

    他怎么会来?

    我慌得赶忙往手上倒了点酒水,整理了下头发,刚转出柜台,就看见从外头走进来个三十许岁的男人,头戴方巾,穿着月白色直裰,俊朗非凡,眉头总拧着忧国忧民,一脸正气,不是袁文清是谁。

    我和李少赶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见礼。

    “妾身见过大人,快请。”

    我侧身将袁文清往里请,心里简直像打翻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同时犯起了嘀咕,是袖儿请她表哥来的?还是李昭支使他来给我酒楼造势的?

    “大人来是……?”

    我小心翼翼地问,同时让莫管事赶紧去倒杯茶来。

    谁知袁文清佯装不认识我,只是笑着冲我和李少点点头,四下环视了圈,道:“本官刚从宫里出来,路过此地,闻见股异香,寻香而至,原来是这么个好吃食,二位便是酒楼东家?”

    “是、是。”

    李少满脸堆笑,忙捧上茶。

    “瞧着生意很红火啊。”

    袁文清接过茶,抿了口,笑着问:“敢问还有位子么?本官想和同僚用个饭。”

    在说这话的时候,袁文清目光坦荡,微笑着冲我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这大概是袁文清自行过来,他在帮我。

    “真是不好意思了,大人。”

    我屈膝,歉然一笑,装作十分难为情:“今儿位子都满了,外头还有好些人等着呢,这、这……”

    此时,不断有人上前来,说可以把位子让给袁大相公。

    袁文清笑着冲众人抱拳,忙说不用了,温和道:“既如此,那本官明日来吧。”

    我计上心头,再次屈膝,磕磕巴巴地尴尬笑道:“真、真是对不住了,明、明日的单子也排满了。”

    袁文清一怔,也没恼,将茶杯还给李少,笑道:“看来的确是美食,等等又何妨呢,若哪日有了空位,烦请二位东家给本官留一个座儿,到我府上递个消息,本官到时候再来。”

    说罢这话,袁文清让随从去打了壶酒,笑着离开了。

    “大人,草民送送您。”

    李少忙不跌往出走,回头偷偷冲我竖起大拇指,红光满面地去送袁文清了。

    ……

    我望着袁文清远去的背影,莞尔。

    原本我根本没敢想请袁文清来,毕竟这人名头太盛,是长安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于是退而求其次,找了朱九龄。

    没想到,袁文清居然来了,他待我,还是很厚道好心的。

    我知道,袁文清这一出面,酒楼的生意肯定会上好几个台阶。

    多谢了,袁大相公。

    ……

    火锅店一直经营到亥时,这才关门。

    我没让伙计们拾掇,而是去春一醉酒楼,现叫了四桌饭,开了几瓶好酒,请忙乱了一整日的厨子、小二还有弹唱妓.女用饭,挨个儿敬酒,并且每人发了一吊钱。

    等吃了会儿饭,我和李少、莫管事就去清点账本。算上李少宴请的各位富商、贵少们的礼金、酒楼收入,再加上酒水、弹唱妓.女抽成,后面几日的定金,零零总总,今儿一共入账两千五百六十一两。

    好家伙,居然挣了这么多!

    高兴之余,我又单开了个小席面,同李少、莫管事吃了几盏酒,三人笑着回顾了下今日趣事,还有以后怎么经营。

    酒过三巡,已至子时,我挽起袖子,在后厨帮着伙计们洗了会儿碗筷,猛地记起,今日十五,是和李昭约好了见睦儿的日子。

    我赶忙洗了手,让阿良和云雀去套车,忙不迭往那个家赶。

    就说么,今儿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这个。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家里的后巷。

    我提前下了马车,一把将面纱扯下,急匆匆往家里跑,后头打灯的云雀连声唤:“夫人慢些,仔细跌倒了。”

    离得老远,我就看见屋檐下的悬着两盏大红灯笼,门口立着两个带刀护卫,胡马公公手里拿着拂尘,来回在原地拧,看见我来了,他面上一喜,用帕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忙不迭迎了上来,先给我见了一礼,随后笑着嗔我:

    “夫人怎么才回来哪,陛下都等了您两三个时辰。”

    “哦、哦。”

    我连声应着,从袖中掏出张银票,塞在胡马手里,笑道:“今儿酒楼开业,给忙糊涂了,差点忘了这事,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公公拿着喝茶吧。”

    胡马忙将银票推给我:“老奴怎敢收您的银子呢。”

    “要的要的。”

    我按住胡马的手,给他屈膝见礼,笑道:“小木头在宫里多亏公公照顾了,快拿着,也算安我的心。”

    胡马深深地看了眼我身后的云雀,笑了笑,将银票收下,随后,侧身带着我往里走,轻声道:“陛下从没有这般等过人,他今儿把所有政事推了,说头疼,早早就抱着小皇子出宫了。知道您酒楼开业,陛下亲自下厨,给您做了好几道菜呢,哪知左等右等都不见您来,他后面实在生气,就派人以长安公子和风和先生的名头,往酒楼送了几盆花,暗示您快回来,您、您怎能视而不见呢。”

    “啊?”

    我诧异不已:“他送花了?我没看见啊。”

    这是实话,今儿太忙了,真没发现。

    “哎!”

    胡马重重地叹了口,嗔道:“不管怎么样,您哄哄他吧,陛下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呢,脸色难看得很,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哦。”

    我随意应了声,提着裙子,快步往上房行去。

    许久未回来了,小院依旧干净整洁,各屋里点着灯,草丛里的夜虫鸣叫得正欢,仿佛对这闷热夏夜宣示不满。

    我双手使劲儿在裙子上蹭了几下,这才推门而入。

    绕过正厅,转而进了内室,一瞧,李昭此时穿着寝衣,正坐在西窗边看书,他黑着张脸,冷冷地朝我剜来,一句话都不说。

    我干笑了下,冲他点点头,便算见过了。

    “睦儿,娘回来了。”

    我三步并做两步,泪眼婆娑往炕那边冲,儿子此时就安安静静地睡在炕上,模糊间,我看见儿子好像新剃了头,又变了个样,更好看了。

    谁知,我刚碰到睦儿身上盖得小被子,忽然看见李昭抬手,将手里的书猛地摔到地上,朝我喝道:

    “一身的酒气,谁许你碰他的,站远些!”

    第85章

    花浴

    这又是什么花样?

    他这么猛地扔书,

    把我吓了一跳,心跟着咯噔了下。

    我下意识去看儿子,果然,

    儿子被这炸雷似的摔书声吓到了,

    身子哆嗦了下,缓缓睁眼,

    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

    我赶忙半坐到炕上,俯下身,

    轻轻抚摸儿子的胳膊,

    柔声哄:“吓到宝宝了是不是?娘亲在,

    没事没事。”

    睦儿哼唧了几声,

    困得眼睛重新闭起,小嘴嘬了几下,

    再次睡去。

    烛光昏暗,我打量着儿子,他好像瘦了点,

    小脸肉嘟嘟的,睫毛又黑又长,

    上面挂着小小的泪珠,

    身上总有股好闻的奶香。

    我一笑,

    泪如雨下,

    还似过去那样,

    手伸进被子里,

    想要摸摸他的小脚,

    谁知就在此时,胳膊一痛,被李昭用力抓住。

    他什么时候走来的?

    “做什么?”

    我用力挣扎。

    哪知他手上的劲儿更大,

    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我往开掰他的手,离得近,他身上的小龙涎香气簇簇袭来,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背暴起的筋,发白的骨节还有寝衣上绣着的双龙戏珠。

    “我可没有招惹你啊。”

    我撇过头,拒绝与他对视。

    “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娘的样子没?”

    李昭压着声训斥我,他瞅了眼睦儿,一把将我扯下炕,从上到下打量我,冷笑着数落:“朕说错了,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女人样没?”

    我莞尔浅笑,嗯了声,点点头。

    “你还好意思笑。”

    李昭似乎被我的态度激怒了,俯身,朝我逼来,他人高,黑影瞬间将我包裹住。

    “当娘的,整日和一些脏透了的三教九流吃酒买醉,居然连见儿子这种大事都能忘,还想养儿子养到周岁,你觉得你这种行径合适么?”

    他一下子就把我的火气激起了,我仰头,毫不畏惧地回瞪他,咬牙切齿。

    “瞪着朕做什么,难道朕说错了?”

    “你…”

    我想刺他几句,忽然觉得没必要。

    今儿是我丽和酒楼开业好日子,是我们母子重逢好日子,我不想吵架,没意义,且对我没什么好处。

    我什么话都没说,打算绕开他,直接去看儿子。

    谁知,我往前走一步,他挡一步。

    “陛下想怎样。”

    我直接问。

    “朕不想怎样。”

    李昭淡漠答。

    “那妾要看儿子,请您不要阻拦。”

    我再次准备绕开他,哪知,他这次直接拦在炕边,双臂环抱住,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不让我靠近。

    “陛下,这可是您自己金口玉言承诺的,每月十五让妾身见儿子!”

    我实在压不住火了,冲他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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