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魏恒装作没听出这句话的深意,指了指郑蔚澜消失的方向,道:“待会儿聊。”往上走的途中,魏恒看了一眼最后一排墓碑,然后沿着郑蔚澜留下的线路拐入一列墓碑,在最后一块碑前看到蹲在地上正在抽烟的郑蔚澜。
他径直走过去,拿走郑蔚澜手里的花,连同自己手中的一起扔到松树林中,看着面前陌生的墓碑,道:“待会儿你一个人先走。”
“那你呢?”
魏恒道:“我和你一起走,秦放肯定会提出同行,如果他没有开车就会搭你的车,到时候更麻烦。”
“那个男的也是警察?”
魏恒低低叹了口气,道:“不是,他是支队的法医,也是邢朗的表弟。”
郑蔚澜张了张嘴,说:“卧槽……”
在陌生人的碑前待了十几分钟,然后郑蔚澜按照计划独自离开。又过了十几分钟,魏恒才沿原路返回,下台阶的时候听到刚才碰到秦放的地方传出阵阵游戏音效。
起初那声音很模糊,随着他越走越近,某爆款手游中的音效变的愈加清晰,魏恒才确定秦放是真的在墓园打游戏。
秦放还坐在一块墓碑的石阶上,听到脚步声逼近,操控着手机里的人物头也不抬的说:“魏老师,你男朋友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还有事。”
秦放潦草的点点头,然后抬起屁股往左边挪了一点,给他空出一个位置,道:“坐。”
魏恒:……
他不知道秦放为什么可以做到像是邀他一起吃饭似的,邀他同坐墓碑前。
他撩起大衣下摆,坐在秦放身边,先看了一眼秦放身上那件时尚的暗红色外套,然后看了一眼为他们提供座位的墓碑主人。
很意外,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样貌很年轻的男人,下方刻着他的名字,季宁安。
这位卒于14年,仅仅只有二十七岁的季宁安先生正在通过一张黑白照片对着他们微笑。仅从依照中就足以看出,他生前是一个沉默温柔,斯文俊秀的人。
像是察觉到魏恒在看着墓碑上的人,秦放迅速的点击着手机屏幕,道:“唔,他是我前男友。”说完又大可不必的补了一句:“已经死了。”
他的口吻轻松随意的好像在说着今天的天气不错,魏恒着重的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依旧没有在他脸上捕捉到丝毫多余的情绪。
“生病了吗?”
魏恒问。
秦放摇摇头:“自杀。”
魏恒不禁又看了他一眼,再次回头看了看秦放口中‘自杀的前男友’。
秦放依旧在专心致志的打游戏,在一阵迅如猛狗的操作后,他们的队伍还是被团灭了,他呲牙低骂道:“靠,真他妈佛性,人都不会杀。”
说着重整队伍,又开了一局。
虽然他说的话办的事看似没心没肺,但是魏恒却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一丝留白,那丝留白使得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急需什么东西填满。
魏恒很清楚秦放需要的是对故人的缅怀和追忆,于是他不忍不问:“你们交往了多久?”
秦放提着一侧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苦涩笑意,说:“十个小时。”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魏恒不再追问,等他自己说下去。
秦放手指如飞般点击着手机屏幕,嘴里也没耽误和魏恒聊天,道:“他是我邻居,比我大几岁,从小把我当弟弟带着。我们俩之间,是我主动,是我缠着他。他一直没有给我回应,直到一天晚上,他领我出去开房,完事儿我们躺在床上,他说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男朋友,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结果第二天,他就吃安眠药了。”
不知指代方是谁,秦放低骂了一句:“靠。”
魏恒适时的给出一点反应,道:“为什么?”
秦放忽然笑了一声,触摸屏幕的动作轻柔了许多,感叹似的道:“说不清楚,我们三个人,一摊烂账。”
三个人?
魏恒心有疑惑,但是没有说出口,直觉告诉他,那个还未被秦放说出口的第三个人在他们三个之间充当的角色,或许比已经自杀死去的季宁安扮演的角色更加重要。
这一局打的很烂,他们的队伍依旧没能冲出对方的包围,接二连三的送了人头。秦放也不像方才一样着急上火,指天骂地,他好像瞬间成熟,沉稳了许多,就连声音都变的温柔。
“韩斌。”
猝不及防的,秦放说出韩斌的名字。也不需要谁发问,又道:“韩斌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会自杀的人,季宁安死了以后,还是他打电话通知我。”
秦放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他对我说,‘我们三个人需要坐下来谈谈,我在宁安家里等你’。当时我以为他疯了,我和季宁安都在一起了,他还想跟我聊什么?结果我到季宁安家里一看,季宁安已经死了,他就坐在旁边,对我说‘我必须向你坦白,他对我说过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还说,让我照顾你。’”
秦放的声调蓦然一沉,咬牙道:“这个混蛋,他知道他会死,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此时魏恒作为一个局外人已经没有插话的余地了,他能做的只是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秦放把手机一关揣进口袋里,然后仰起头看着远处长输了一口气,等到情绪恢复了几分冷静,才接着说:“韩斌是季宁安的朋友,本来我和季宁安的圈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季宁安做过的最蠢的事就是把韩斌拉进我和他之间。”
说着,他疑惑道:“他为什么介绍我和韩斌认识?他从来没有给我介绍过他的朋友,只有韩斌是唯一的例外。更可笑的是,我见到韩斌的第一眼,竟然就喜欢上他了。我一直以为我喜欢季宁安,直到见到韩斌,我才发现我对季宁安只是依赖,或者说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但是已经晚了,我已经对季宁安表白了,我缠了他十几年,我的童年,少年,青春的所有回忆全都在季宁安身上,我以为我能喜欢他一辈子。”自嘲似的,秦放摇头低笑:“结果还不如第一次和韩斌见面,和韩斌待在一起的那一个下午。”
秦放回过头,看着季宁安那双永远温柔,永远忧郁,也永远沉默的眼睛,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秦放信任他,才把这些话说给他听,但是魏恒却不理解甚至不赞同他的言行,更不认为他现在追忆季宁安的方式有任何可取之处。
其实这些事无需琢磨,因为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已经永远的沉睡了。秦放再什么思考都无济于事,更没有意义。但是现在的秦放显然还沉浸在不愿接受季宁安自杀的事实,迷失在季宁安留下的谜题当中。
秦放只顾着思考答案,却忘了出题的人已经死了,无论他得出什么结果,都没有人替他验证。所以他永远不会得出正确的答案,如果他不能认清这一点,放下对季宁安的缅怀和愧疚,他将永远生活在惶惑当中。
魏恒甚至有些无情的想,一个活人怎么能被一个死人长久的控制。
秦放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然后伸手拉了魏恒一把,打了个哆嗦:“这地方待久了阴气重,走走走,出去。”
魏恒落后两步走在他身后,没一会儿就听到秦放在吹口哨,是深情又欢快的天空之城变奏版。
魏恒忽然觉得,或许秦放早已看明白了,只是暂时的不愿走出来而已。他是在以折磨自己的方式向季宁安忏悔,因为他一直在为了自己的‘不忠’而负罪在心,尽管他和韩斌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墓园门口斜对面的松树林边停着一辆黑色凯雷德,一个穿着商务休闲装的男人靠在车头正在低头看手机。
秦放站在门口,细细的看了两眼对面的车,低声说:“我去,他什么时候换车了?”
魏恒也朝对面看过去,一眼认出了那个正在按手机的男人是韩斌。
“魏老师,你开车了吗?”
秦放问他。
魏恒看他一眼,淡淡道:“我没车。”
他们说话的工夫,韩斌已经发现了他们,很快把车开过去停在墓园门口。
韩斌下车,扫了秦放一眼,然后对魏恒笑道:“魏老师。”
“韩队长。”
“来看朋友?”
魏恒一噎,心道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扎耳朵。
在他们寒暄的时候,秦放绕着崭新的凯雷德走了两圈,眼睛里的艳羡之意很明显,拍了拍车头,对韩斌说:“我开一会儿。”
韩斌什么都没说,直接把车钥匙给了他。
秦放乐颠颠的拿着车钥匙就要上车,拉开车门,回头冲魏恒道:“上车啊魏老师,从这儿打车回市里得小一百快。”
魏恒刚想钻进后座,又听秦放说:“坐副驾驶,我还有话跟你说。”
他去看韩斌的脸色,韩斌脸上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微笑,冲魏恒抬了抬手,给他一个‘请便’的手势。
于是魏恒坐在副驾驶,韩斌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后座,习以为常的又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秦放在方向盘上拍了两下,道:“这几百万的车就是比我那几十万的车舒服。”
韩斌在后座按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说:“你可以直接开回家。”
秦放从后视镜里瞄他一眼,说:“闭嘴吧您。”
韩斌抬起眼睛看着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魏恒和秦放闲聊,虽然秦放热情高涨,但是挡不住魏恒反应冷淡。外加魏恒此时总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和秦放讨论尸体都提不起兴趣,一路看着窗外的郊外风景,随时都会阖眼睡着的样子。
话题七扭八扭的,又被秦放拐到了魏恒身上,忽秦放然问他:“魏老师,刚那个人真是你男朋友?”
魏恒本来都快睡着了,因为他这句话忽然清醒,胳膊架在车窗上抵着额角,微微侧眸看着秦放,道:“嗯?”
秦放看了他一眼,笑说:“我怎么觉得不太像。”
“……像什么?”
秦放一脸沉思状的摇了摇头,道:“你们俩之间没那种氛围。”
魏恒无端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合拢衣襟,挺直腰背,微笑着问:“什么氛围?”
秦放想了想,道:“说不上来,就是挺没内容的。”
魏恒不知道他口中的‘没内容’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郑蔚澜露给他什么破绽。既然秦放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他也没有坚持的谎称郑蔚澜是他男朋友。
本来就是一个无足挂齿的小误会,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见魏恒既不肯定,也不反驳,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秦放端详他两眼,忽然笑了:“还真不是啊?”
魏恒:……
合着他也是在乱猜。
秦放又道:“那你是不是单身?平常我也没见你和谁走的近。”
魏恒语焉不详的笑了笑,算是给他一点回应。
秦放忽然拍了两下方向盘,道:“我就说吧,你肯定是单身!”
不等魏恒有什么反应,秦放像吃了一嘴蜂蜜屎似的,乐的眉开眼笑,说:“那我还有机会!”
魏恒:……
他们表兄弟两个真的不是商量好的吗?
“秦放。”
一直闷声不吭的韩斌忽然叫了秦放一声,声音不冷不热的。
秦放呲着牙还在笑,闻声乐颠颠的透过后视镜往后瞅了一眼:“干嘛?”
韩斌的眼神有些虽然平静,但是很有攻击性,和他对视久了,难免心生惧意。
他就这么看了秦放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说:“好好开车,别聊天了。”
秦放脸上顿时就不那么痛快了,跟没听到似的,又说:“魏老师,晚上我带你去一家酒吧,你肯定没去过,是一澳大利亚人开的。老板在店里养了袋鼠,喝瓷实了就开始摔瓶子砸吧台,热闹的很。”
光听他这么说,魏恒就非常的不想去,就没搭茬。他也不敢和秦放搭茬了,因为他察觉到的到韩斌一直在后面盯着他,那冷刺似的视线扎的他后脖颈痒的很。
二十几分钟路程过去,他们已经到了市里,魏恒随便在闹市区找了个地方要求下车。
秦放不肯放他走,把车停在路边,拽着魏恒的手腕不放他下车,说要请他吃晚饭,吃完饭直接去酒吧看袋鼠。
魏恒自然是不肯去,想尽办法的和他周旋。
就在他们各自坚持的时候,韩斌忽然下车了,打开副驾驶车门掰开秦放箍在魏恒腕子上的手,然后握着魏恒胳膊扶他下车,说:“回见,魏老师。”
说完,他坐在副驾驶,砰的一声拉上了车门。
韩斌锁死车窗,张开手在秦放面前晃了晃,问:“看得见我吗?”
秦放支棱着眼皮瞅他一眼,说:“油头粉面的小人精。”
韩斌点点头,冷笑:“看来我还没死。”
第66章
冷酷仙境【5】
一整个白天,邢朗都坐在办公室写检查,写的他头晕脑胀,双眼发黑,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备战高考的前夜。连着将近十个小时没吃饭没喝水,抽了两盒烟,一呼一吸间口鼻冒白气。
一份检查而已,他不是没写过,但每次写检查都很想砸电脑走人,或者索性辞职不干。他的文字功底尤其差,高中学的理科,高考成绩完全是被语文拖了后腿,才不得已报了警校。一篇八百字的作文他都能吭哧吭哧的憋一天,有时文思实在枯竭,卡在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上半天不动笔,就朝脸上甩一巴掌,才能甩出几个字凑字数。
这些年来他因大事小事,那样的事这样的事写过不少检查,每次写检查都像坐了一回牢,写完后一定会留档保存,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像这次的检查就可以参考上次他审讯一个流氓团伙所作的检查,但是不能黏贴复制,因为他这次属于‘二进宫’,情况比上次严重的多,需要更加诚恳,更加彻底,更加低姿态的认真分析自己的错误。
办公桌上摆着一本‘申论’,他不时就停止敲字,翻开申论扫两眼,从里面大篇长段的‘思想教育’中摘取出能用的句子。力做道无痕迹抄袭。
最后一个句号打完,邢朗的双手和脊椎都像打了钢钉般僵硬酸疼。
他往桌沿踹了一脚,连人带椅子往后退了一段儿,用力伸了个懒腰,按下打印键。
拿出新鲜出炉的检讨书,邢朗往墙上的钟表看了一眼,现在是晚上六点三十五,窗外天色已经擦黑了。
他用内线挂了个电话,很快,沈青岚推门进来了。
沈青岚一进门就被室内烟熏火燎的烟雾又赶了出去,站在门口挥着眼前的烟雾,勉强能看到重重白烟后的人影,皱着眉道:“你点房子了?”
邢朗推开两扇窗户,把两份检查装订好,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末了对沈青岚招了招手。
沈青岚捂着鼻子走过去:“你如果自己交给刘局,估计他还能早点复你的职。”
邢朗两只眼睛红通通的,不知是因为长时间盯电脑盯红的,还是被烟雾熏红的,一开口,声音又沉又哑:“我着什么急,他最好多停我几天,权当放假了。”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声音疲惫的厉害,他用力清了清嗓子,然后把两份文件递给沈青岚,道:“上面这份给刘局,下面这份给市局姜政委。”
他拍拍沈青岚的肩膀,抬脚走向门口,没走两步,沈青岚在后面叫住他:“刚才王副队在找你,你最好下去找他一趟。”
就这么一会儿,邢朗又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揣起打火机道:“他懂不懂什么叫停职?停职就是暂时停止办理职内一切事物,有事儿让他找大陆。我已经停职了。”
说着摆摆手,又要走。
沈青岚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道:“关于魏老师。”
邢朗身形一顿,回头看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捏着香烟快步下楼了。
陆明宇和档案室的小李都在副队长办公室,邢朗走在楼道里就听到副队长办公室里传出的拍桌子的响动。
草草应了几个跟他打招呼的刑警,邢朗径直走过去推开办公室房门,里面的三个人齐刷刷的转头向他看过去。
陆明宇见他露面,微不可察的低下头松了口气。
“怎么了?”
邢朗的目光在陆明宇和小李脸上依次扫过,用脚勾上房门,问道。
王前程抱着胳膊,一副铁面无私审贼的做派,瞪了一眼小李:“还不给邢队长说说。”
小李就说:“邢队,前两天魏老师到物证室借阅数据,他说您知情,我当时给您打电话核实,但是您的电话打不通。我正打算请示王副队的时候,宇哥就,就……”
他瞄了一眼陆明宇,欲言又止。
陆明宇很冷静的把话接过去:“我借走了,没有走流程。”
邢朗迅速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刻意忽略了魏恒的名字,对王前程笑道:“手续后来补不就完了吗?大陆也是老人了,平常需要查什么数据都是后来补,你这就有点上纲上线了,老王。”
王前程板着脸:“他要是自己看,我没二话,但你问问他,他是自己看吗他是给编外人员看!”
王前程不肯借坡下驴,非要把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升到另一个层面。邢朗很糟心的看着陆明宇问:“怎么回事?”
陆明宇见他也拦不住王前程,直言道:“魏老师想看913号灭门案物证,我就帮他借出来了。”
魏恒想看物证,在邢朗看来,这完全可以理解,连个屁事儿都算不上。但是王前程不这么认为,因为魏恒是编外,编外人员不能借阅内部数据。
王前程又说:“上个礼拜厅里才开会完善了档案物证保管制度,但凡要查数据,一定要拿着手续让队里签字。阜阳市警局档案室被盗难道不是一个例子吗?你们怎么能对一个外人这么放心!”
这话无疑连带着邢朗一起训了,但是他说的没错,厅里最新开会完善了数据保管制度,陆明宇这么做,虽然可以理解,却不符合规定。王前程也是认真负责,严谨办事。
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纸箱,想必就是魏恒才借阅过的物证。
邢朗走过去,把香烟塞到嘴里咬着,一件件的检查里面的物证,和编号单相核对,忽然啧了一声,眼皮也不抬的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向王副队承认错误。”
闻声,陆明宇背着手,微低着头,态度诚恳的做了一番口头检讨。
等他说完,邢朗也检查完了物证,依次把物证放回箱里,对王前程道:“老王,东西没少,这次就算了,让他们长个记性。”
看在他的面子上,王前程才挥手作罢,在邢朗临走时刻意道:“这个魏恒,眼里除了你,再没别人了。”
邢朗装作没听到,反手关上他办公室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