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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陈绵绵的心脏倏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理智上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自如地行动起来,把刚买的调味品放进厨房,将新鲜的蔬菜放进冰箱里,然后回房间洗漱睡觉。

    毕竟这才是一个正常合租室友的举动,顶多是没有顺口的招呼与寒暄。

    可身体上,她却只是站着。

    陈绵绵站在那里,抿唇看着程嘉也垂眼扫过她刚发的消息,然后神情很淡地抬头。

    他视线平直地掠过她身后的超市购物袋。

    醋与酱油瓶在软塌塌的塑料袋中明显异常,绿叶菜从敞开的袋口中露出一角。

    那一瞬间,虽然他依旧没什么情绪,陈绵绵却从他略微扯起的嘴角中感知到一种嘲讽。

    类似“这么快就上手了?”之类的冷淡言语。

    “陈绵绵。”

    程嘉也又喊她,声音很轻,一字一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一句话没头没脑地扔下来,陈绵绵蹙起眉,困惑又游移。

    “……什么?”

    程嘉也嗤了一声。

    “无缘无故提出要搬家,恰到好处地表示就是最近,是知道奶奶会帮你么?”

    他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手肘轻微一撑,站起来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合租室友’。”

    他微妙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片刻后,倏地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轻声发问。

    “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绵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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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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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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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难来得毫无预兆。

    陈绵绵站在原地,脑子懵了一瞬,才缓慢地开始理解他话里带刺的意思。

    ……什么叫“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叫“是知道奶奶会帮你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便宜”是指?

    难道是搬来与他同住吗?

    茫然,困惑,错愕,不可置信,种种情绪混杂,陈绵绵忽觉喉头干涩,艰难发问:

    “……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故意在饭桌上提这件事,故意在奶奶面前卖惨装乖,以求获得一个无需房租、无需合同、坚固稳定、环境良好的居住环境。

    是这样吗?

    程嘉也却没再接话。

    他盯了她片刻,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眉眼冷淡倦怠,似乎是懒得再跟她纠缠,略微躬身,两指松松捏起手机,往房间走去。

    “我不在的时候,随便你怎么样。”

    身影从眼前擦过,短暂地在面前停顿了一瞬,程嘉也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像一尊陌生而又遥不可及的神祇,冷冰冰地吐字。

    “在的时候,麻烦安静一点。”

    这是他关上房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回应她的表态,没有在意她的言语,只是以一种极其冷漠的态度,定下这个消极而又沉闷的基调。

    “砰”一声响,客厅恢复寂静。

    留下陈绵绵一个人,沉默而又孤独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好半晌。

    她倏然弯了弯唇,万分自嘲,又难堪地将唇角笑意抹平,垂着眼,安静地把购物袋拎起来,走进厨房,缓慢而又规整地把东西放好。

    关掉客厅角落的灯,陈绵绵抱臂坐在地上,额头贴住屈起的膝盖,在黑暗中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没关系。

    随便吧。

    她想。

    -

    次日周末。

    乱七八糟,质量极差的睡眠过后,陈绵绵依旧醒得很早。

    躺在床上适应了一会儿陌生的天花板,在倾泻而入的清晨阳光下回想起昨晚的事,显得陌生而荒谬。

    陈绵绵起来换了衣服,在厨房里煎了个蛋当早餐,就背上包回学校去了。

    她事情很多,生活、学业、事业上都是,并不是只有程嘉也这种不顺心的障碍。

    期间程奶奶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关心她是否已经收拾妥当,感觉如何,陈绵绵垂着眼顿了两秒,说挺好的,不用奶奶操心,老人家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难以抑制地出了神。

    还能怎么办呢?

    好不好这种事,说到底,无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在学校图书馆呆到晚上九点,她才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合上电脑,收拾书包往外走。

    学校到公寓不远不近,开车十分钟左右,走路则需要近半个小时。

    很难说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节约打车费也好,锻炼身体也好,不想那么快回到那个家里也罢,陈绵绵选择了步行回家。

    沿着栽满梧桐树的道路一路走,穿行过校门口的摊贩、店铺与地铁口,随着肉眼可见的环境质量提升,繁华与安静逐渐过渡。

    陈绵绵脚步很缓,边走边翻了翻手机里的信息。

    年级群里,辅导员分享了一系列活动消息。

    有学院里的教授讲座,有学长姐的保研、就业、出国留学分享会,但琳琅满目的功利性宣传中,最吸引她的,竟然是被顶到最上面,无人问津的一条

    【链接:微光义工支教招募——提灯引路,育梦成光。】

    陈绵绵点开来看。

    大约是一个义工支教活动,每年会从报名的大学生或有教学资质的社会人士中进行挑选,派遣对接几个教育资源相对落后的山区小学与中学。

    快速扫过全文之后,陈绵绵在心里对此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这当然无人问津。

    自费,无偿,排课时间长而辛苦,住宿环境极差,甚至还要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进入。

    一场长时间付出而没有即时回报的活动,花费了时间、精力、金钱,最后得到的仅有一张非官方组织的证书,这和重点大学里卷生卷死刷实习美化简历的要求显然不符合。

    “探寻人生意义”这种主题,好像是十年前的代名词一样,老套而俗气,在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所有人向前的当代生活里,显得格格不入,无人在意。

    但陈绵绵望着那张示意合作学校的地图顿了好片刻,还是转手存下了负责人的邮箱和电话号码。

    她这人没什么大志气,从前因为想让奶奶开心,于是埋头读书,离开小小的县城村庄,而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开心快乐就好。

    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对她而言,已经非常珍贵了。

    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楼下。

    陈绵绵推开厚重明净的大厅玻璃门,穿过金碧辉煌的一楼大厅,按下电梯时,想,好像这段路也没有太远。

    “滴”一声,提示电梯到了一楼。

    干净得能当镜子照的反光电梯门打开,陈绵绵往旁边走了一步,等里面的人先出来。

    这地方金贵,能进入大门的人都是少数,上下来往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多。

    下楼来的是个女孩。

    黑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约莫及腰,身材纤细,衣着简单,却难掩漂亮。

    五官精致,眉目清秀,神情平静。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接触一秒。

    然后各自平静自如地移开,像所有人陌生人相遇的情形一样,礼貌而又平平无奇。

    直到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陈绵绵倏然莫名觉得空气中的香气有些熟悉。

    电梯门合上,缓慢上行。

    又是“滴”的一声响起,右上方屏幕显示到了楼层。

    机械数字与电梯下来前的数字一模一样。

    那一刻,陈绵绵倏然想起,她见过那个女孩一面。

    就在不久前。

    程奶奶生日的那天,他们不欢而散。

    她和程嘉也一前一后,沉默着从大门往外走的时候,听见她叫他。

    声音好听,语气温柔,称呼熟稔。

    大约是来给奶奶送生日礼物的。

    当时程母笑着迎她,叫她什么来着?

    陈绵绵缓步走到门口,垂眼回想着。

    好像是……

    许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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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有人。

    角落里那盏灯朦胧开着,留下昏黄的光影。

    陈绵绵换鞋进门,垂眼随意一扫,发现其余陈设跟她清早离家时并无区别,甚至连垃圾桶里都干干净净,只有她早上煎蛋时打碎的蛋壳。

    干净得不像有人住一般。

    可是明明就有人在。

    她缓慢抬眼去看客厅里的人。

    程嘉也今天回家破天荒地早,此刻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后背完全靠在沙发背上,脖颈向后仰,随意又散漫,留下明显的脖颈线条剪影。

    几乎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陈绵绵没说话,两秒后,移开视线,拎着包进了房间。

    井水不犯河水嘛。

    她连被迫搬来同住,都能让他觉得是耍心机,当然没有什么要寒暄关心的必要。安静就好。

    陈绵绵进房间之后就顺手锁了门,开灯,洗完澡,换上棉质睡裙,又开电脑给今天写的那篇稿子收了个尾。

    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写完一看,已经快要到零点,头发还没吹,但已经快要干了,只有发尾还微微泛潮。

    陈绵绵关上电脑,去房间里的卫生间晃了一圈。

    大约是平时少人住,基础的生活用品是全的,但稍微细致一点的东西就没有,比如吹风机。

    陈绵绵站在镜子前,摸了摸发尾,底下一层的头发连同后脑勺都是潮意。

    她犹豫片刻,还是对“不吹干头发睡觉会头痛”的古老传闻的信任占了上风,老实地出房间去找吹风机。

    “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门锁打开。

    陈绵绵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轻手轻脚地绕到外面的卫生间,抱着吹风机往回走。

    路过客厅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偷偷瞥了一眼。

    两三个小时过去,程嘉也依旧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整个人似乎快要陷进松软的沙发里,和灰黑色调的墙壁以及沙发色调融为一体。

    陈绵绵顿了两秒,仔细看了看。

    他仰着头,后脑勺靠在沙发背上面的靠垫,脑袋完全搭在上面,喉结的凸起在绷直的脖颈线条上异常明显。

    ……他眼睛是闭着的。

    这明显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而他好像就此睡着了。

    甚至连她回来的动静,都没有将他吵醒。

    陈绵绵顿了两秒,站在客厅与卧室之间的走廊处,开始兀自纠结。

    像是心里凭空分出了两个小人,一个说,他不是说过了吗,边界感要明显,不要多管闲事,死不了就好。

    而另一个说,可是他明明觉那么浅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睡着了,连醒一下都没有,万一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脚步停在原地,陈绵绵攥着吹风机外包裹着的黑布袋子,过了好几分钟,才下定决心。

    就看一眼。

    死不了就好。

    她抿唇,小心翼翼地靠近。

    一步一步缓慢近了,程嘉也却毫无反应。

    陈绵绵略微放下心,走到沙发前,从旁侧看他。

    他睡觉也很安静,没有乱七八糟的呼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很轻,眉心微蹙,连在睡梦中都不是一个全然放松的姿态。

    陈绵绵顿了两秒,视线滑过高挺的眉骨,缓慢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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