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刘学,你看着我,我就移不开目光。我想赠予你什么,表达我对你的感情,却觉得什么都轻。我在这个深夜想念你,想我们的点滴。我应当是亏欠,欠一句真心实意地告白,欠一段关系开始的仪式感。
我喜欢你,刘学,无数次。
我喜欢有你的深夜,喜欢有你的居所,喜欢有你在的任何地方。
我依赖你。
性格的别扭让我无法从善如流地表达我多么地期待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但你是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求能幸福的人。
我爱你,刘学。
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118.
廖远停的真情告白让刘学发愣,他来来回回将情书看了好多遍,捂在心口紧紧抱住,眼眶湿润,忍了几忍才忍住心头的激动,没有落下泪来。廖远停是什么样的人刘学能感受到,他坚韧,坦荡,言出必行。他说爱,就是真的爱,甚至如果不是很爱,他不会说出来。
他一时有很多很多话想和廖远停说,但想到他关门时的仓皇,犹豫了。或许这些话对廖远停来说是难为情的,是他不好意思当面说出口的,才会以这种形式,那他就不要戳破。
过了会儿,刘学捋平心绪,打开门,让廖远停进来。
廖远停和他对视,刚下去的红晕又有攀升的意思,两个人的目光黏的要拉丝,偌大的别墅充满暧昧,氛围拉到极致,温度升高,仿佛到处都冒着甜蜜的泡泡,让他们的心飞起来,荡漾在半空。
心境的不同让他们像初尝爱情果实的冒失小子,欲语还羞。
廖远停和他擦肩而过,动动唇,走到桌边,看看他,欲言又止,他眉头皱起,神情变得严肃,刘学看着他收了笑,“怎么了?”
廖远停朝他招手,让他站在自己身旁,拉开竖柜,打开保险箱。
刘学看过去,愣住。
他看看廖远停,看看保险柜。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保险柜很深,放着一块儿又一块儿黄金,规整有序。
廖远停说::“这是奶奶留给你的。”
他抿抿唇,迎上刘学的目光,犹豫片刻:“其实……你不姓刘,姓钟,钟骁意,是你的真实姓名。”
刘学笑了,眼里闪着泪花,“怎么可能,我就姓刘,我不姓什么钟。”
他慌乱地站起来:“你搞,搞错了,搞错了。”
“刘学。”廖远停拉他,他下意识甩开廖远停的手,看着廖远停温柔的眸子,又迅速蹲下来,有些急切,带着哭腔:“我是奶奶的孩子,我不是捡来的,不是。”
廖远停笑了,把他搂进怀里,肯定道:“你是奶奶的孩子。”
刘学这才放心,抽抽鼻子,问他怎么回事儿。
廖远停就将刘忠告诉他的,毫无偏差地学给刘学,刘学最开始是好奇和笑着的,最后委屈地想哭,直叹气,看着窗外的天,过了会儿,才说:“你好奇的问题,我知道。”
“我无数次问过奶奶,爷爷呢,爸爸呢,妈妈呢,哥哥呢,奶奶回答我的都是,等他们来,等等,他们就会来了,我一直不懂,为什么要等,为什么我们不能主动去找,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这个村子,但奶奶不说,我不懂,也不再问,总觉得奶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和理由,我听话就好,后来有一次,奶奶忽然问我,喜不喜欢刘这个姓,我很好奇,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她没说话,现在我知道了。”
廖远停疑惑地看着他,刘学捏他的鼻子,“你怎么这么笨,刘,谐音留,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奶奶大概是不想再和爷爷分开,因为她不想离别,而我们能做的却只有等,所以只能期望对方不会离开,刘,留,留下来,再也不要离开。”
廖远停持怀疑态度,刘学一看他的神情,就笑了,直言道:“你等过人吗?”
廖远停想了想,摇摇头。
刘学走到窗边,神情落寞又淡然,“我在彭怀村的时候,每天只干一件事,就是等,最开始等我的家人,希望他们救我于水火,后来换一个人等。”
他转身看向廖远停,“等你。”
“每天都等,等你来,盼望你来,看着村口的路,等那辆黑车,等那个好看的身影,等不来会难过,等到就会很开心,只是你来,就会走,每次你走的时候,我都难过的要哭出来了,因为我没办法,我只能看着你走,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就想,如果你能留下来就好了,留下来,让我永远看着你,哪怕不说话,看着你就会很开心。”
他自嘲地笑:“以前不理解的事,今天突然就理解了,其实如果是我,我也会一直等,所以我理解奶奶,这个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漂泊无依的种子,被风种在旷野里,哪怕四下都是花草树木,但我依然在等那阵风,他将我种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归处。”
廖远停走到他身旁,搂住他,心里一阵酸软,刘学摸摸他的胳膊,垂眸说:“你就是我的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亲亲廖远停的下巴:“廖远停,我一直等你。”
窗外忽然响起炮声,噼里啪啦,廖远停亲亲他的耳朵,声音很小,语气很温柔:“无论你是刘学还是钟骁意,我永远爱你。”
门外的刘忠敲敲他们的门:“吃饺子了。”
廖远停和刘学对视一眼,接了一个温柔的吻。
这是刘学第一次看春晚,尽管廖远停觉得很无聊,也耐着性子,刘学笑,他跟着笑,刘学看一圈,视线定在刘忠身上,跑卧室拿了画笔,站到他面前,笑眯眯的在他的面具上画了个微笑。
刘忠下意识摸了摸,很淡地笑了。
春晚一过,十二点的钟声一敲,一年就过去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尘埃落定,展开新的篇章。
廖远停的年假并不长,初几就开始上班,他抽了一天,上午带刘学去盘龙公墓见徐喜枝,下午他去看了翠鸟和陈向国。
光秃秃的坟头,什么都没有,廖远停放下手里的花,看着远方的云。
如果家里仅有的几只鸡没有被偷,或许他们还能熬过冬天,吃一顿饺子,过一场年。
如果韩书德没有杀彭虎,或许他还可以陪妻子儿子过一场年,来年依旧是村支书。
如果……太多如果,人的善恶在一瞬间,一次抉择定生死,世上有太多故事的结局充满遗憾和落魄,令人唏嘘。
而自己的结局,也不过是未知这条长河中的沧海一粟。
扶贫检查已过,刘学身世已揭开,曾经卖淫的村落贴着文明标语,受害者不愿追究或离世,生者不愿开口,死者开不了口,真相是什么,似乎真的不再重要。
过了两天,沈舒杭回了德国。他打电话和廖远停告了别,再未说其他。
窦静云倒是问廖远停这个年过的怎么样,两个人寒暄几句,沉默许久,挂了电话。
他给廖远停的烟还被包着,被廖远停收进柜子。徒留刘学送的茶杯孤零零地放在桌子上,顶着书房空旷的孤独。
廖远停抽空回趟家,和廖华恩苏婧一起吃顿饭,饭桌上有些沉默,廖远停没多停留就离开了。
上班后的半个月,大家的状态才陆续回归,渐渐步入正轨。一次会后,唐韵告诉他,彭怀村支部书记选出来了,姓曾,他可以歇歇了。
没多久,廖华恩打电话告诉他,他提了。长,,腿老°阿°,姨追“更本′文,
廖远停看着通告上的副省长三个字,关了手机。
周梅和李单都回来上班了,刘学开心的不行,向他们介绍刘忠,两个人都是自来熟的性格,没有出现任何诡异的气氛,李单说话算话的带来一兜猪肉饺子,还额外加了一兜酸菜馅儿的,感谢刘学给廖远停吹风,给他们发年终奖。
周梅给他们带了豆腐乳,她自己做的,还有臭豆腐乳,盖儿一开,呕了一群人。
她极力推荐:“这个沾馒头可香了,就和臭豆腐一样,诶你们尝尝,尝尝啊。”
“不……呕……尝……呕……”李单捏着鼻子,“周姨,呕,生化武器,呕……”
誊面色不变,李单直言问:“你是不是吃过……呕……屎,你没有……呕……味觉,也没有……呕……嗅觉吗?”
誊:?
刘学回到学校,看到李峻的座位有人坐,他困惑一瞬,对方像是有所感应,扭头看他,刘学瞬间笑开:“你回来了!”
“回来了。”李峻抱着膀子,摸下巴,开心道,“这下完了,你的年级第一……估计还得是我的。”
“不可能!”刘学斗志昂扬,“指不定是谁的!”
李峻笑,朝他鞠躬,深深弯腰:“刘学,谢谢你。”
刘学扶起他,眼眸明亮:“加油。”
新的一年,大家心境不同,一切都有种重新开始的雀跃与欢喜,仿佛一切都有时间从零开始。
苏婧终归不敢和廖华恩赌,找廖远停说了让他陪廖华恩和省里领导吃饭的事,廖远停看着她,问:“没有其他的?”
苏婧没说话。
廖远停笑了:“单纯吃饭,我不会拒绝。”
苏婧垂眸,脸色苍白:“他说柏佑清的女儿很欣赏你……这次他能上副省长,柏佑清没少帮忙,他就那一个女儿,而且柏佑清……进中央了。”
廖远停站起身,“我知道了。”
如果是廖华恩和廖远停说,廖远停一定会拒绝,但是苏婧和廖远停说,廖远停不会拒绝。
临走时,廖远停停住,看着苏婧,说:“妈,你当时在电话里和我说,有关刘学的一切都不要告诉他,而你在卧室却不见我,放烟花他又突然出现,现在当他的说客。”
苏婧警惕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远停,你想干什么?妈妈……妈妈只是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你还年轻,是应该好好干,多接触一些……”
廖远停笑笑,“别因为我受他的控制。”
苏婧别过脸:“妈妈……没有。”
廖远停沉默片刻,“我曾经因不够勇敢做错一件事。”
苏婧看向他。
“那件事我一直没有忘,时至今日。”
廖远停笑着,眼眸深沉:“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解决。”
119.
李单坐在车里玩游戏,对局刚结束,廖远停就出来了。新来的支部书记曾书记瘦低,看起来精干麻利,说话爽快,像实在人,廖远停和他打过两次照面,更深一步的了解还是这一次。
刘学下午开家长会,应当是高三动员大会,廖远停没时间,周梅就替他去,非常娴熟的运用了家长的身份,满脸斗志昂扬,嘱咐刘学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刘学看着自己倒几的排名,在纸上写了写钟骁意这三个字,发了会儿呆,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晚上廖远停如约赴宴,和廖华恩共同踏进金碧辉煌的宴客厅,红木圆桌,坐了五六名男男女女。廖远停一眼看到主位上的柏佑清,以及他身边的柏安华,经介绍,三人分别是省办公厅主任、同期新任副省长及省政法委常委等。
都是柏佑清的老朋友,今晚这场局也不过是老朋友之间的叙旧。
一番寒暄,双双落座,柏佑清看向其中一人,疑惑道:“鹏鹏呢?”
那人回:“旅游去啦,还没回来呢。”
柏佑清了然,笑道:“本想着让孩子们之间认识认识。”
他看看柏安华,柏安华穿着立领粉色夹克,唇红齿白,腼腆中透着古灵精怪。
“有的是时间。”那人笑道。
饭桌上,没有一句公事,全是些家长里短,饭后闲谈的聊资,稍显单调。其中一人思索片刻,起身敬酒,柏佑清连连摆手,但也喝了,廖华恩看一眼廖远停,廖远停面上不显。
酒过三轮,廖远停起身,在众人的讶异中看着柏佑清,“我也敬柏叔叔一杯。”
柏佑清笑容不变,抬手示意,喝了。
柏安华眼眸亮亮地看着廖远停,心里直冒小心心。
柏佑清看她一眼,咳嗽一声。
柏安华一顿,收敛了些,面色不悦。
柏佑清叹气,微微偏头,哑声道,“安华,你答应过爸爸什么?”
柏安华想说什么,又放弃,闷闷不乐,干脆去走廊透气。
烦人。她双臂抱胸,气哼哼的。
没一会儿,她身旁站个人。
她一看,廖远停正慢条斯理地擦手,身上带些淡淡的酒气,混着他身上的男香,让柏安华心脏怦怦跳,脸腾地就红了,说不出话,廖远停生的白,眼尾有些红,连带着脸颊都透着薄薄的晕,嘴唇水亮,俊美风流。
“你……”柏安华不敢看他,“还,还好吗?”
“你喜欢我。”
柏安华瞪大眼,瞬间结巴:“那那那那也不是吧,哪有这么说话的,就,顶,顶多,有点好感,你你你……”
廖远停看着她继续说:“你很优秀,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柏安华缓了缓才反应过来,有种酸酸的委屈,“干嘛,这是我爸让你来告诉我的吗?”她气道:“我还以为你要说把我当妹妹呢!”
她越想越委屈,甩手要走:“知道了!”
廖远停说:“他是个男孩儿。”
柏安华都走出去了,又拐回来了:“啊?”
两个人四目相对,廖远停看着柏安华清澈的眼,想起来时廖华恩的话。
——老柏就这一个女儿,宠的无法无天,这孩子善良,天真,单纯,我也不忍心让你骗她,你不需要干什么,哄着她就可以了。
柏安华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这……”
饭局结束,柏佑清看着闺女若有所思的模样,调侃,“看到了?心里舒坦了?非要追过来,电影都不看了,为了你,爹还撒了谎,你呀你。”
“哎呀爸。”柏安华不想听他吐槽,“谢谢你,谢谢你。”
柏佑清无奈:“安华,廖远停不过就是长的好,但人不能看样貌,虽然你廖叔叔提上了副省长,跟我们家比,还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不少,你再掂量掂量,爸爸给你寻觅最好的。”
“寻寻寻。”柏安华不愿听,“最好给我寻个皇亲国戚。”
“唉,你。”
“爸。”这声爸有撒娇有讨好,“我只是想找个我自己喜欢的,不是你喜欢的,也不一定非要是廖远停啊,最主要的是你别管我。”
“那怎么能叫管呢,那顶多是参谋。”柏佑清劝她,“你爸活的岁数不比你长?见的人不比你多?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这说明爸慧眼识珠,不会看错人,你听爸的啊,爸是为你好,不想你受伤害,爸还能害你不成。”
柏安华无语,不愿理他。
送走所有人,廖华恩和廖远停坐在轿车里,一父一子,夜色沉沉。
廖华恩知道廖远停心生不满或怨怼,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早晚会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廖华恩看看他,想起他在酒局上的表现,又宽慰些许,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儿子,还这么优秀,有点脾气也是应该。
廖华恩说:“你今晚的表现很好,都像这样,我就不会再通过你妈妈,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廖远停对上他的目光,问了一个与今夜毫不相干的问题,“脱贫造假,你知道多少。”
廖华恩面色微变,没有说话。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廖远停淡笑:“我刚下基层的时候,你每星期都要问我工作情况,告诉我躬身力行,人居环境整治检查你过问,扶贫这么重要的工作,你没有问过一句,省检结果不理想,你也没有任何波动。”
他看着廖华恩,很轻地问:“为什么。”
廖华恩笑笑,“扶贫工作是孙市长主抓,你有疑问,上报县,县统一上报市,情况属实,会做详细调查。”
廖远停笑了:“他们都说我有背景,父亲是市委书记,可是连市委书记的儿子都难从市委书记嘴里得到一句实话,何况普通人。”他嘲讽,“好一个躬身力行,推诿扯皮的功夫的确一流。”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廖华恩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自察失态,补充道,“这是工作流程。”
廖远停靠近他,“有人因被迫脱贫死了,这笔账,算谁的。”
他笑着:“算你的?”
廖华恩勃然大怒:“廖远停!”
廖远停面色不变:“刚才在饭桌上,你们聊养藏獒,吃生食,牛肉,鸡肉,一天三顿,水果加餐,养的膘肥体壮,皮毛油亮。”
廖远停想起翠鸟和陈向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们拿养一条狗的善意对他们,或许他们就可以活过这个冬天。”
廖远停握紧拳头,松开。
他笑了一声,“廖华恩,我身边任何一个人。”
父子对视,廖远停神情平静,让廖华恩凝眉,他看起来太理智,有种不显山露水的疯狂。
“任何一个人出事,我都会算在你头上。”
廖华恩错愕,随后感到不可理喻,怒不可遏,低吼:“廖远停!”
“于公,你不配现在的位置,于私,你不配做一个丈夫,和父亲。我可以被你利用,前提是我身边的人安全,自由,快乐,无论是我妈,还是刘学,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所谓书记的儿子感到自豪,倒是你。”
廖华恩太阳穴抽抽的痛,嗓子冒火,瞳孔也冒火,烧的他鼻子喷火:“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他淡淡道,“你不动我的人,我就不动你,不然你可以试试。”
廖远停下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威胁只有我。”
他关上车门,“慢走,廖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