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边越想说不用，但这儿就他们两个人。他确实累了，突然间，就不想逞强了。第一次，他点了点头。
纪南抱着人不露情绪，他不敢说自己有多开心。只是将人抱得小心又用力。
没有人告诉你，怎么说对不起吗?
第24章老虎也有害怕的时候
过去两年一直作为军校“标杆”的纪南，升入三年级继全校通报后，又接了一
阑晟
份三千字的检讨。但标题不是关于攻击同学，而是如何做好情绪管理。
边越瞅到时，没忍住笑了声，
“想不到许微还不错啊。”这本来都能被开除的事儿，一下给降成了不大不小的冲动事件。
纪南落笔如飞，淡淡道，
“墙要赔的，扣了五个月学生补贴。”
...
纪南听到边越走开了，没过一会儿一张学生卡放在了自己手侧，
“我平时不怎么花钱，你拿去用吧。”
放下笔，转身望向人，“你认真的？”
“嗯？”边越挑了下眉，似乎不理解这有什么疑惑的。
纪南回过身，在男生看不见的勾了嘴角，将卡推了回去，
“不用，你留着。给自己多买点肉吃。”
巨大的军用飞行器已等待在停机坪。
两周时间过得很快。面对这次任务，对外只说他们外出学习，期限是10天。
飞行器中，两人相对而坐。稍后会直接降落在丛林最外围。
纪南望着对面垂头分析地图的人，伸手帮他把脸侧多出来的一点油彩蹭掉，
“还要再对一遍吗？”
“可以。”边越抬起头，左右脸侧各一道绿色油彩遮掩，趁着一身迷彩色作战服，显得有些野。
纪南白，脸上涂得比边越还多两道。落入眼，也惹得男生笑了下。目光向下，注意到纪南领口的纽扣松了，顺手帮人系着，
“经过之前战事的推算，3号据点共有敌军3000人，小据点27座。丛林西南方向60公里左右，是他们的大本营。”
纪南下巴微扬看着一只手帮他捣弄领口的人，嗯了声，接着道，
“进入丛林后，前两天我们需要先探查清楚敌方的换岗作息时间，以及确定所有小据点的具体位置。A计划是直接潜入主目标进行作战，B计划是寻找最短路径的路线，以两人灵活调整的优势逐一突破。预计完成时间为四到六天。”
边越帮他系好了，指侧不经意间蹭了下纪南的下颌，之前被自己划出的一道小疤还未完全消退。没发现还好，摸到的时候总觉得愧疚。
飞行器启动带出些轰鸣声，边越在那处多蹭了两下才放下手，接着纪南的话，
“所以我们降落后，我沿西南方向进行探查，你沿东北方向。预计明天下午五点前在地图12号位汇合。”
原始丛林的树木要比帝国人工种植的高大许多，棵棵皆是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间隙，为落叶覆盖的泥土点缀影影绰绰的光斑。
边越半蹲在树梢，利用几丛枝干隐藏。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三点，距离和纪南汇合还有一个小时。五公里外，便是他探测范围边界的最后一个据点。
棕色的瞳眸微眯，手中的军用地形记录器显示，还有10秒即可将此据点的地貌纪录完成。到现在，这是自己发现的第16个据点...
“你好？”
边越猛得捏紧仪器，一时间连呼吸都静止了。这是他单兵行动以来，听到的第一句人声。一个朝他说话的外族人。
“我知道你在那，你能帮帮我吗？”
依照作战条令，在侦查期间遇到的所有敌方，都要尽所能歼灭。边越深知这条规定，但是，他知道自己下不去手。那个声音，听着是个小女孩儿。
偏过目光，透过层层树叶望向距离自己十余米的目标。
女孩儿穿着临忘族特有的服饰，蓝色的小裙上附着樊丽的银色装饰，乌黑的长发用她们特有的方式梳起，雾鬓云鬟，最能凸显女子的温柔。不过放在小姑娘身上，倒也显得可爱。
当看到女孩儿五官时，边越悄悄平复了呼吸。小女孩儿，是个瞎子。
“哥哥？我听到你的叹气声啦。”
...
丛林间，通过如此细微的声音便能分别性别，也难怪她能感知到自己的位置。
边越偏过目光，看向手中的记录器，显示已经完成。既然女孩儿看不见，那他也有理由不灭口。只要现在迅速离开，应该不会暴露什么。
腿上施力，枝干因此晃动的幅度大了些，只听下方又传来一声唤，透了丝焦急，
“哥哥等等！我家在小树村！我已经进林子三天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边越脚下一顿，目光快速扫过女孩儿的衣着，虽然看着依旧曼妙，但边边角角的污渍和破损，确实不像今日刚留下的。
女孩儿听到边越还未离去，慌忙又补充道，
“我父母都参军了，家里就我和两岁的弟弟。进林子是为了去20公里外的村子找我姑母，可前两天下的雨冲刷了我留下的记号，我就越走越偏...”
边越没急着走，女孩儿面上的焦急看得他有些心疼。同时也警戒着分析女孩儿说话的逻辑，确实，都对得上。
“哥哥，就帮我指个路好不好。我不麻烦你送我回去，你是我这三天在林子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求求你，帮我指个路吧。我弟弟还在家里等我...”
说话间，女孩儿似乎已经忍到了极致，空洞的大眼睛唯有眼泪簌簌而下，偏偏她还咬着唇不敢哭太大声，看得人愈发难受。
边越眉间微蹙，女孩儿说的小树村他知道，那里居住的不过是临忘族的普通村民，距离这儿有上百公里。而最近的据点就在前方，但看女孩儿走的方向又会刚好错过。
三天了，如果她再这样走下去，活着出丛林的希望十分渺茫，要是再遇上丛林中的野兽...
犹豫间，边越抬手掰下了一小段枝干，朝着最近据点的方向扔在了女孩儿脚边。
女孩儿被吓到了，往旁边躲了一小步。愣怔后总算反应过来了，抬头时泪光犹闪烁在眼角，
“是这个方向吗哥哥！是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对吧！”
边越没答话，他已经越界做得够多了。小腿发力一蹬，只留下了晃荡在空中的枝叶。
女孩儿知道他走了，却还是朝那个方向说着，“谢谢哥哥，谢谢。”
临近傍晚的丛林从天边泛起一层淡淡粉色，预示着一场瑰丽的晚霞。
纪南靠着一个大树，垂眸借助手中的记录仪分析着路径，直到树梢传来细微的响动，纪南悄悄勾了嘴角，目光依旧停留在记录仪上。
隐约听到枝干折断的声音，下一秒，脑袋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下，有些痒。
纪南还是没忍住，轻笑了声。抬眼，正好对上那双棕色的眼睛，倒也没躲开边越的戳弄，说道，
“你难得比我慢，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见这人也没什么反应，边越有些无趣地将手中的小树枝扔在地上，一个纵跃落在了纪南身侧，
“有一点，回头和你说。我这边共找到16个据点，你呢？”
“17个。”
边越愣了下，转头对上纪南的目光，“比两个月前的数据多了6个，他们扩张速度在加快。”
纪南嗯了声，伸手示意边越的记录器，“把数据传一起，今晚计划一下。”
接过男生递来的东西，纪南还是没忍住说了句，
“两天没见，你就成花猫了。”
“你也没好到哪里，脸都黑了。”
纪南笑了下，手上不停操作着传导数据，“两百米外有个小谭，你入夜可以去洗一下...”
“不用。”
没想到边越拒绝得如此坚决，纪南回过头，“那你一直不清洗？”
“我说不用就不用。”边越垂着眸看不出神色，脚底随意碾着几片落叶。
...
“你是不是，害怕？”
边越停了动作，被戳穿情绪让人有些羞愤，“谭水深不见底，你他妈还晚上去。有病吗？”
对了，纪南都快忘了这事儿。边越并不怕水，平时训练也多是河流小溪。但潭这种东西，对于他确实难了点。
数据传导完成了，纪南将仪器放回口袋，拉了下边越的手腕，带他朝不远处的小片空地走去，
“晚上我陪你去。我挺喜欢那儿的。”
边越没吭声，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纪南的‘习性’相差如此之大。
反正，他死都不会去的。
丛林入夜早，两人汇合后吃了些军用罐头，在一块简单收拾出来的草堆上挨着坐。
“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路径都太长了。”边越看着纪南在利用仪器绘制出的地图，继续道，“不说战力如何，由于据点过于密集，触发一个其他的在10分钟内就能做到支援。”
“嗯。所以B计划几乎是废了。我们只能从这儿，”说着，指出了一条弧线，“穿过这四个据点，来到大本营后面的山头。”
边越偏过头望向纪南的侧颜，“你想用山石？”
“嗯，可以的话这是最快的。但是这座山我之前看资料，岩石密度很大，需要非常强的精神力攻击。”
“我们两能做到吗？”
纪南抬眼，他们离得很近，只是一个小动作手臂都会相蹭。看着边越，继续道，
“是你要做到。我会从大本营侧方引开战力...”
“不行。”边越蹙了下眉，“你的精神力强度比我高，我来引开火力。”
纪南这次没有忍让，“我来引开，你的精神力够用的。”
“不是这样不合理啊。”边越有些恼了，一本正经分析道，“我的近战能力比你强，我更适合做引开火力的任务。你的精神力从远处更适合发挥，站在山头是最好的进攻位...”
“边越。”纪南打断了他的话，他承认这样的思路并没有错。但是，心里不好受。
男生眯了下眼，开口间戾气有些没收住，
“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对于这一点，纪南立刻坚决否认。奈何他不善于表达，只能直白道，
“这两天你不在我身边，我心绪会也受一些影响。到时候我怕影响自己的精神力。”
...
边越挑了下眉，他想问问契主对契子的依赖也这么高吗？但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怕听到什么别的答案。索性偏过头，留了句，
“还有时间，我们再商量。”
纪南嗯了声，哪怕面上不显，萦绕心尖的情绪堵得他难得慌乱。他想去那个潭了，冰凉的潭水兴许能让自己冷静些。站起身，伸手向男生示意，
“我要去清洗下，一起吗？”
一片漆黑下，数支小队从不同方向同时前进，带起树叶一片窸窣声，像穿梭在丛林中的群狼。搜寻下，一处都不放过。
“队长，你说有必要这样吗？不就是一个小女孩儿说有人帮她指了路吗？”
“闭嘴。”为首的人径直打断卫兵的话，“你懂什么。那些帝国人神出鬼没，你说要是咱们自己的人，为什么不说话？”
“兴许是个哑巴呢？这人也挺好啊，不都指路了吗...”
孺子不可教也。队长也不欲再解释，抬手往人脑袋上拍了下，“闭嘴，干你的活！”
“你真的不下来吗？”
“不要。”
边越甚至一直背对着纪南，目光都不敢往那漆黑幽深的潭水瞥。他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这里？要不是担心纪南，他一秒都不想在这儿待。
总觉得，水里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把自己拖下去。
思绪刚至此，什么冰凉湿滑的东西就蹭了下自己的手...
“我靠。”
纪南的手一时停在了半空，看着一蹦老远的人也给吓到了，
“怎么了？”
边越回过头，虽然纪南只是蹲在岸旁一点点清洗。但他本就白，幽深的潭水趁着深轮廓的眉眼，生生带了丝诡异的绮丽...
这不就是水里奇怪的东西吗？
边越咽了下，移开目光，“没事。你快点，我想回去。”
纪南有些想笑，“要不你闭着眼，我帮你擦一下？”
“不用谢谢。”
“很快的...”
话未说完，两人同时住了声。他们都听到了，树叶被身体层层推开发出的声音。
有人在朝这边快速移动，听声音，人数不少。
“这一片仔细看看，这里离据点近。如果他要休息，这儿是个好选择。”
“是！”
...
边越透过石缝，尽力忽视着冰凉水流带来的可怖触感，将注意力都放在那群临忘族卫兵身上。粗略数了下，有十五个人。看来是分成了几支小队进行搜查。
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下一秒，额头被摁了下，后脑靠在了纪南肩侧，让石头将他们挡了个彻底。
脚步声愈来愈近，在寂静的潭水边显得愈发沉重。
边越感觉自己要动不了了，身体的僵硬更多是来自于潭水的冰冷包裹。作战服黏在身上，配合着刺骨的惧意，让他的有些本能地发抖。
纪南看到了潭水带起的一点点涟漪，他知道边越已经在尽力忍耐。那么怕的一个人，二话不说就和自己泡进来了，确实有些难为他。
胳膊紧紧搂住人的腰，让身体尽可能相贴，从后抱住。挨着人耳朵轻轻道，
“别怕，忍一下。”
脚步声落在了岸边，边越索性闭了眼，放任自己身体尽数落入纪南怀中。至少，身后的人是温暖的，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湿身拥抱。
纪南微微偏过头，鼻尖蹭着边越的脸侧。看着男生紧蹙的眉，连唇都因为惧意泛着白。心疼下，只能愈发用力地抱紧，让人尽可能挨着石头。躲避下，两人双腿纠缠，纪南争取让身体每一处都和他接触得更多。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的。
“这里应该不至于藏人吧？”
“还是仔细点，如果真漏了，回头长老问罪怎么办。我们围着潭转一圈，确认都没人就撤退。”
“好。”
如果可以，边越宁愿上去和这两个人干就完了。但是，那样就暴露了。
他知道，转一圈的话他们两个一定会被发现，唯有潜下去...
岸上的脚步声朝两边分散开，情急下男生睁了眼，恰好撞上那双墨色的瞳眸。
下一秒，唇被覆住。舌尖探入间，纪南紧紧抱着人沉入水中。
边越要疯了。他不敢挣扎，不敢吭声，一切水花都会让他们前功尽弃。潭水没入了发间，让他冷了个彻底。一片黑暗中，唯有舌尖的纠缠度气，是他所有的热源。
熟悉的雨后森林气息，在此刻压制了潮湿水汽。那是来自于纪南精神力的安抚。
脑海中响起来自于契主的声音，是纪南过于直白的安慰，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