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以后不会要嫁给手机吧?”孟莉君轻轻问她,那眼神还有点怜悯。大一的暑假,林其乐在回家的高铁上坐在余樵旁边的座位上。过去他们俩上学放学都常一起坐,林其乐这是第一次感觉如坐针毡。她扭过头,一直塞着耳机望窗外。
余樵在座位上补觉,醒了以后问她到哪一站了。林其乐说了,却有点躲闪他的目光。余樵转头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林其乐坐在床单上,摆弄手里被剪了短头发的芭比娃娃。
“樱桃,你别忘了我。”蒋峤西说。
林其乐深低着头,她一点儿声音没有,忽然眼泪就开始一颗一颗往下掉。
暑假聚会的时候,林其乐突然问杜尚:“你觉得世界上会有永远不变的感情吗?”
杜尚蓄了胡须,这让他一向单薄的脸显得更成熟了一些。杜尚想都不想:“没有。”
林其乐望着她。
“你在你女朋友面前也这么说吗?”林其乐问他。
“不不……”杜尚忙道,“女朋友嘛,哪能说实话,得哄的。”
蔡方元端着小料碗过来了,他问林其乐和杜尚要不要干碟:“余樵儿怎么回事儿,怎么还不来?”
杜尚隔着一个不断冒热气的锅底,和林其乐也不好说话。他干脆站起来,端着自己麻酱碗到林其乐身边坐下了。他扭头说:“樱桃,你爸妈感情好,我和你说说我爸妈吧……”
“以前我还没转到群山工地的时候,听我妈说,她和我爸感情还挺好的,”杜尚望着锅上飘的枸杞,回忆道,“后来呢,我爸去了蒲城工地,我妈在群山,他们两个人就越来越远了,矛盾、误会就越来越多,我妈只要跟别的叔叔说话啊,传到我爸耳朵眼里,他就犯邪,他就生气,他打了我妈,他还不肯离婚。”
林其乐这是第一次听到杜尚说起他父母以前的事,说起这些当年的大人们争执的缘由。
“所以我现在放假没事儿我就去上海,”杜尚直接告诉她,“能不分开就不分开,能不异地就不异地。我们都是普通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谈不下去了,分开时间一长,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秦野云来了,她是和余樵一起来的。蔡方元非常惊讶,问秦野云:“稀客啊,你怎么来啦!”
秦野云骂他:“稀什么客啊,你请客从来都不叫我!”
蔡方元笑着吐了瓜子皮儿,说:“我想叫你啊,我这不怕你又在饭桌上和余樵闹起来没完没了。”
秦野云“切”了一声,她指挥着杜尚让杜尚到一边儿去,她在林其乐旁边坐下了。
“怎么着啊,没有我和蒋峤西夹在中间,你和余樵都不说话啦?”她贴耳问她。
林其乐受不了道:“什么啊,没有不说话!”
蔡方元坐在旁边嗑瓜子。忽然间一桌子人都很安静,这主要是因为余樵脸色也不好看,是那种就快要发火的状态。蔡方元打破了沉默:“点菜啊,都要什么啊?”
又说秦野云:“行啦行啦,别起她哄了,本来就单身少女不容易。”
大二开学,林其乐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跑去英语协会和留学生练习口语。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练,感觉也没有什么作用。
国庆节的时候她去大姑家吃饭。大姑养了只英国短毛猫,灰蓝色的,特胖特粘人。林其乐走到哪儿都抱着它,感觉自己特别被它需要。
表哥夏天陪女朋友去日本玩,在免税店给林其乐买了几套护肤品,林其乐看着那左一个圆,右一个圆的logo,也不认识,她笑着说:“把两个圆扣过来,就是香奈儿了!”
年底,林其乐考完了六级,秦野云打电话来,告诉林其乐,她在大学谈恋爱了。
林其乐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你恋爱了?”
秦野云说:“我等不到我喜欢的人,但我可以等到愿意给我买菲拉格慕的人。”
林其乐说:“他对你好吗?”
“还成吧,”秦野云满不在乎道,“怎么都比余樵强多了。”
上大二之后,余樵没再来过师大了。
他很忙,飞院大三要出国,如果排期得早,大二早早的就走。他早把雅思考出来了,开学就在准备航校的面试。
十二月份,还是蔡方元给林樱桃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一句:“余樵要去加拿大,明年三四月份就走。”
林樱桃听了,“哦”了一声。
“他反正也不和我说了。”林樱桃说。
蔡方元叹了口气:“等你以后有对象了,他可能就和你说了。”
林樱桃低下头,也不说话。
蔡方元又聊起别的话题,他说,蒋峤西他爸前几天把最后一笔存在蔡方元他们家股票账户里的钱取走了。
林樱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问了问我爸,”蔡方元说,“可能,他爸可能要跳槽。”
林樱桃说:“蒋叔叔以后不在电力集团上班了?”
“嗯。”蔡方元说。
蔡方元听着林樱桃不说话了:“哎,你怎么了。”
林樱桃声音颤的:“蔡方元……”
“干嘛啊。”蔡方元吓一大跳。
林樱桃哭道:“现在就只有你会和我说蒋峤西的事情了……”
蔡方元无奈极了:“怎么着啊,你还以为我们都把他忘了?”
蔡方元说:“杜尚前段时间还说呢,他大三暑假有可能去香港交流,他想去打听打听蒋峤西他家人出事儿以后住哪个医院,他还想去削蒋峤西一顿呢。”
当成长到了某个年纪,似乎就很难再存在什么“异性之间纯洁的友谊”了。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会慢慢变得不同。林樱桃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鼓起勇气,趁下课时候主动给余樵打了个电话。余樵没接,她发了条短信:“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架子这么大!”
余樵到晚上才回了条短信,说他没看见:“忙呢!你什么毛病,有屁快放。”
大二结束的那年暑假,8月底,发生了一件传遍整个05届实验高中校友群的事。
蔡方元在qq上狂敲林樱桃,发现林樱桃不在线,他给林樱桃的手机打电话,也没人接,最后是打到林樱桃家座机上,林海风叔叔接起来了,叫刚洗完澡的林樱桃过来听。
“赶紧看qq,蒋峤西的照片在网上!”
一个香港女中学生,在自己的msn
space上发布了一组照片。
“我的数学+普通话新老师是不是很帅!!全港一定没有比这更帅的家庭老师了!!有他在数学怎么可能不考满分!”
评论里有人问:“这是实验高中的蒋峤西吗?”
博主回:“不知道哦,他是港大金融系的高材生,还修法学双学位,是我和妹妹的家庭教师!”
下面几乎全部是简体字的回复,看上去这个博客短时间内已经涌入了太多看客,无论是内地竞赛班子学习奥数的学子,还是实验高中05届的广大校友。
“这是蒋峤西啊,07年奥数国奖,放弃清华保送的那个,我听说他去伯克利学统计了,他选了港大?”
博主回复道:“他在中国大陆很有名吗?他家境很不好,我daddy在医院遇到他,请他来的。”
“不可能,蒋峤西家很有钱的,他以前上竞赛班都有司机专车接送的,随便穿一双乔丹三四千块。”
“07年我们省省队的数学天才,全国一等奖本来能进世界赛的。我还以为他去美国搞研究了,跑去香港当家教了。”
“小妹妹好好学数学。”
“蒋学神讲题比我们竞赛老师还透,你爸请他花了多少钱?”
照片是从书本上方的缝隙里偷偷拍到的,如同小女生悄悄张望的视线。对面的年轻男人在书桌边低着头,他握着支钢笔,正给身边另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讲解普通话汉语拼音的拼法。
他没有发现镜头,一张脸也没有表情。桌子上除了两个小女孩用的书本、文具,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零食、玩具以外,还有一个黑色有点掉漆了的,印着艾森豪威尔语录的水杯,杯口悬挂着一个茶包。
评论里最后一条留言是:“妹妹,快删掉这些照片吧,在香港学生偷偷做家教犯法,蒋峤西会被港大开除,还会被驱逐出境的,你快删掉吧。”
大三一开学,林其乐去了北京。她趁着空闲时间,在学校办该办的证明。周四下午没课的时候,她站在出入境接待大厅里,人特别多,林其乐排着队填表、照相,她取了单号,只是等待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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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注释:
*《小芳》:由李春波作词、作曲并演唱的一首民谣情歌,收录于1993年6月发行的专辑《小芳》中。
*“就是蒋雯丽演的那个”:蒋雯丽在《大宅门》中饰演白玉婷,与戏子的照片举行了结婚大礼,并且与照片厮守终生。
*msn
space:微软推出的共享空间服务,于2011年3月关闭。
*樱桃妹妹这个阶段心情起伏比较频繁,比较爱哭。
第56章
2010年的国庆节假期,林樱桃站在香港国际机场的航站楼里,她背了只背包,手里有只箱子。她一边看手里的笔记,一边和大姑通电话。大姑这些年经常来港购物,她在电话里催促林樱桃:“买八达通了没有啊?去坐那个机场快线!你哥刚刚给你转了十万,在香港看着喜欢的买一买!小樱桃都二十岁了,成天背个小书包,当你哥送你一个包包!有事情给大姑打电话!跟大姑不用客气啊!”
林樱桃拉着箱子挤在黄金周的人流中。她坐上机场快线,在两侧乘客中间,紧张地看手里的笔记。
她在中间换乘,下去坐港岛线。香港国庆节好像也放假一天的,但林樱桃怎么想都觉得,蒋峤西有可能出现在学校——他那么爱学习,说不定在上自习。
就算不在,去了港大,也说不定能问到关于蒋峤西的一些消息。
一来到香港,林樱桃立刻感觉到周围环境的不一样。陌生的语言,陌生的气候,陌生人,和人们脸上的神情。她穿了件小衬衫,袖子卷起来,领口解开了,从机场到地铁,一路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可一旦出站,外面气候又闷热得要命,头发贴在脖子里,一会儿就有汗了。
林樱桃听不懂粤语,她有点儿后悔小时候不像秦野云看过那么多tvb电视剧。但好在她在师大英语协会练过一段时间英文口语。这个城市里绝大多数人会讲英文,年轻人会讲点普通话。
林樱桃站在港大街头,她朝四周望,她想,这就是蒋峤西一直生活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他连一通电话都不给她打呢。
“蒋,峤,西,”林樱桃实在不知道这三个字在广东话里怎么念,她写在纸上,问港大美术馆台阶前几个背着书包路过的学生,她用英文问,“请问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他们纷纷摇头,望着她。
林樱桃说:“那请问港大的学生假期经常去哪里上自习?”
一个男生笑了笑,说:“可能在智华馆,但需要刷卡,你应该进不去。”
林樱桃在假期的港大里徘徊,她把箱子放在路边,鼓起勇气去问任何一个看起来不像是游客的人——背着书包的学生,穿着曲棍球队服的队员,又或是在搞社团活动的人。有的人很友好,但抱歉地说不认识这么个人,有的人匆匆走过,并不理会她。
校园并不大,林樱桃拖着箱子在里面走,她浑身是汗,衬衣都贴在腰背上,眼里不知不觉也渗出汗来。也许正是因为陌生,所以她才能格外勇敢,换在师大校园里,林樱桃怎么也不敢这样无所谓地去找一个人。林樱桃突然想起,蒋峤西从小到大,都是好不喜欢和人接触,他寡言少语,喜欢独来独往,事实上,除了在林樱桃面前,他很少对人有笑脸。如果是在中学,起码还能在教室里找到他,每个人都会见到他,老师们都认识他。可上了大学,这么多教室,这么多院系,这么多专业,这么多课,这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林樱桃低着头向前走路,她扪心自问,在师大她认识多少人,更别提今天还放假,她忽然很绝望。
林樱桃经过港大所有印有文字照片的地方,去仔细看照片里那些学生灿烂的笑脸,她奢望能看到蒋峤西的身影,能有蒋峤西的名字。港大是一座有着接近百年历史的世界名校,这里的学生似乎总是轻松的,自在的,专注的,随性的。林樱桃在路边望他们,像望着另一个世界的人,她不知道蒋峤西在哪里,也许蒋峤西就在他们中央。
林樱桃不知怎么的,忽然回想起她小时候站在省城实验附中门口。她是那一抹不合时宜的红,混在附中校服的蓝里,格格不入。
林樱桃拖着箱子,走到十字路口,她听到耳边催促的木鱼声,望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来之前她太乐观了,总觉得一个人只要在,怎么都能找到。
她觉得好沮丧,好闷热,好难受。也许她应该明天再来一趟,明天起码不是假期了。
酒店是表哥给她订的,订在尖沙咀附近。林樱桃走进地铁站,感觉那种冷顺着头发的缝隙往她衣服、头皮里钻。林樱桃的手机响了,是她新换的香港电话卡。
蔡方元问:“你找着他了吗?”
林樱桃一听到蔡方元的声音,听到那个中国北方普通话口音,她委屈道:“没有……”她拉着箱子,从地铁站逃出来。
她衬衣里的汗冰凉,衬衣被裙子紧紧束住了腰,腰带里全是汗。
蔡方元着急地说:“你看你qq,我给你发了四个地址,是我们工作室一伙计他在港大的师兄现帮忙问的——”
“什么?”林樱桃问。
蔡方元说:“哎哟,我说我在港大那些信息群组里查了半天了,什么都查不着,蒋峤西什么活动什么社团都不参加。这师兄他去年到港大交换了一年,加过一个内地生的廉价租房群,他刚刚帮忙问了那个群负责人,说好像是有个叫蒋峤西的人在他们那儿租过公寓,但是这负责人他也不是房东,他不知道蒋峤西到底搬走没有,也不知道当时是租的哪栋楼哪个屋,我再给你仔细问问!”
林樱桃拖起箱子,她也觉不出冷了。“好……那我都去看看!”她激动道。
蔡方元说:“你吃饭了吗?你先吃饭吧!有信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从十点到香港落地,这会儿,林樱桃还不觉得饿。她只是出了太多汗,她站在自动售货机前,买了瓶水喝。林樱桃低下头看蔡方元发给她的信息,她的眼睛一眨,睫毛上的汗忽然渗进眼里,刺痛。
林樱桃坐上了红色的双层巴士,也许她应该先回酒店去放行李,但林樱桃盼着现在就见到蒋峤西。她扭过头,望窗外的香港街景,她从背包里拿出镜子,尝试整理一下自己汗湿了的刘海和头发。
来之前,秦野云还要林樱桃化个好看点儿的妆。
可这样的天气,要怎么化妆,林樱桃也不明白。
香港太闷热了,十月初,还像夏天,不是北京的热法,叫人喘不过气来。
廉价学生公寓是狭窄的一长条,夹在两栋老楼之间。林樱桃站在下面往上看,看到蜂巢似的密密麻麻的窗格。她又试着透过一楼大门往里面看。
公寓管理人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他看着赛马新闻,从窗口里说一口广东话。见林樱桃听不懂,从外头用两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他。
“我只是,拿钥匙的人。”他回过头来,用蹩脚的普通话说,还伸手指了指墙上的钥匙。
“请问您知道有谁知道吗?”林樱桃簇着眉头问,“我只想找一个朋友,蒋峤西是我同学,我们是同乡!”
那老头儿又看了一会儿赛马新闻,好像没听见林樱桃的话似的。
忽然他回过头,见林樱桃还在窗口外面睁着俩水汪汪的大眼坚持不懈地盯着他。
“你不是高利贷派来的吧?”他问她。
林樱桃用力摇头。
老人家管理一个住满了内地学生的廉价公寓,多多少少都听得懂普通话。
“我是从北京师范大学来的,我叫林其乐,”林樱桃忙解释道,“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证件,我不是坏人,我来找我一个同学,他叫蒋峤西,您真的不认识他吗?”
老头儿摇了摇头,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拉开抽屉,从里面找了张名片出来:“你给这个人打电话,他是房东。”
林樱桃坐在长椅上,她觉得头昏,也许是因为走了太久路,她脚很酸,走不动了,还有点中暑。
大姑曾经对她说,去香港要穿运动鞋,因为逛街很累人的。
林樱桃把那瓶水喝光了,趁着打电话的时候撕开饼干来吃。她还没有逛街呢,就觉得脚重得要命。
房东终于接了电话。
林樱桃把手机拿到耳边,她望着眼前这条路上步履匆匆的香港人,她不知道要怎么再去面对每个人的提防。
她想了两秒钟。
“你好,我想找蒋峤西。”她用英文说,有点怯怯的。
对方愣了一下,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像个学生:“你打错了,这不是蒋峤西的号码。”
林樱桃忽然屏住呼吸。
“他……他留了这个号码给我……”林樱桃心虚道,“你是他的朋友吗?”
“朋友?好像可以勉强这么说,”对方随意道,“你是?”
林樱桃说:“我……我是他家教课的学生,他的书落在我家了,因为我……我明天要去旅游,所以今天想把书给他!”
“好啊,”那房东说,“那你拿过来,放到楼下就行了。”
林樱桃一下子从长椅上站起来了:“可以告诉我一下详细地址吗?”
地铁里冷风飕飕的。林樱桃站在自己箱子边,不自觉抱住自己的手臂。她觉得好冷,很难受,可一想到接下来很快就能见到蒋峤西,她又能忍耐,她可以坚持到地铁到站。
林樱桃循着地址走下坡道。她已经走出地铁站了,可很奇怪,她的手臂还是发冷。林樱桃觉得她应该再买一瓶水喝,她有点头晕,可能是真中暑了。她低头把背包放在箱子上,忍着晕眩,从里面拿出一本奥数书来。
这是她从家里拿来的,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拿。也许这是一个证明,证明林樱桃这三年里遵守了蒋峤西的要求,一直都没有忘记他。
走到那座老式公寓楼下,林樱桃想把箱子提上台阶,却一低头险些栽下去了。
“你好,请问蒋峤西住在几楼几户?”她问。
管理员是个年轻男人,看上去是上学之余,闲暇时在这里打工的。他抬头看了林樱桃一眼:“你是?”
林樱桃蹙眉道:“我刚刚给……”她拿出手机,找房东的电话号码,“我刚刚给他打过了电话,是他让我过来的。”
管理员不为所动,用港式普通话说:“你有卡你就刷卡进入,不然我们这里不允许进。”
林樱桃坐在公寓那条向上的长长的台阶下面,箱子搁在脚边,她抱着背包,努力撑着发沉的额头,给那个房东打电话。房东说:“你把书放在楼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