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直到后来靳强有了靳昕,他才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暮暮,靳昕会听他话,但并不会像暮暮小时候那样粘他,他和靳昕到底差的岁数比较大,在他那段回不去的童年里自始至终只停留过一个女孩,无法逆转,更无法替代。靳朝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比她皮,比她爱哭,也比她难带,靳昕能听进去我说的话,你小时候任性起来不讲道理。”
姜暮立马鼓起了腮帮子“你就快失去我这个妹妹了。”
靳朝半笑道“最大的不同是,靳昕知道怕我,对付你只能用哄的。”
尽管靳朝口中的她没一样比得上靳昕,但姜暮还是眉眼都弯了起来,她转过头来问道“对了,铁公鸡爸爸怎么样了”
靳朝脸色凝了几分“不太好。”
铁公鸡的爸爸之前帮人做担保,那人据说跟他爸是二十多年的老关系了,年轻的时候一起进厂,同吃同住,相
继找了老婆成了家,两家人也经常往来,关系处得比亲戚走得都要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捅了大篓子一走了之,现在人找不到,债主拿着白纸黑字跑到铁公鸡爸爸家逼他卖房。
铁公鸡家境也不算多好,一间房子卖了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这次过年回老家本打算问家里亲戚凑点钱,结果老姊妹听说这件事后一个劲地骂他爸傻糊涂,本就被逼得走投无路,又怕连累老婆儿子,铁公鸡还没成家,真要卖房以后连媳妇都讨不到。
酒一喝想不开直接就从老家房顶跳了下去,想着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老婆小孩跟着受累,未曾想现在人没死掉,伤得不轻。
债主也怕人死了钱讨不到,带了不少人跑去医院闹事,所以靳朝和三赖硬是在医院守了两天,没让那群人动铁公鸡和他妈。
最后谈判下来先给了五万块,后续等铁公鸡他爸出院再说。
他爸的命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这次住院花了不少钱,就这五万块还是三赖和靳朝先帮铁公鸡垫的。
大过年闹出这事姜暮也觉得糟心,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跟铁公鸡比起来,她家房子被卖了这点事还真不算什么了。
后来的几天,靳朝把闪电接回车行自己照料了,在闪电没出事之前,虽然养在车行,但靳朝对它也仅限于给口粮安个窝而已,然而这次闪电出院后,靳朝都是亲力亲为,喂药、喂食、护理、梳毛。
闪电经历过这一遭后性格也有了些变化,虽然腿逐渐好了,能站能走,但它却变得有些怕人,除了靳朝和姜暮,甚至连三赖和小阳叫它,它会对他们摇摇尾巴,却并不会靠近他们,比起原先到处浪的作风,现在只会趴在维修间里面,大多时候跟在靳朝身边,如果靳朝不牵着它出去方便,他能憋上一整天也不会自己出去。
对于闪电的变化,姜暮时常感到很惆怅,身体的伤痛可以愈合,可心理的创伤他们却无法替它抹去,只能加倍仔细地呵护它,希望时间能冲淡它对那件事的阴影和对人的防备。
姜迎寒在回澳洲前联系了姜暮,告诉她苏州的房产已经处理掉了,让她安心高考,没几个月就能再见面了。
姜暮开学了,下学期的课业更加紧张,车行会到小年以后才开门,靳朝没事的时候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帮姜暮查缺补漏,尽管姜暮对他说,她现在的成绩进入年纪前三十了,已经是历史最强了。
但靳朝只是笑笑不说话,帮她拉复习提纲和思维导图一点都不含糊,该让她做的题也一样都不少,她深刻怀疑靳朝对她有望女成凤的愿望,虽然她对学习并不能说抱有很大的积极性,不过她挺愿意跟靳朝待在一起的,哪怕他看书她写题也不觉得枯燥。
经过雾隐寺的小插曲后,他们好像还是他们,可到底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有时候姜暮写着题抬起头会盯着靳朝走神,他会敲敲桌子提醒她“专心。”
但有时候他也会看着姜暮走神,她会在靳朝面前晃晃手对他说“我好看吧”
靳朝便笑着走开,反正从来不承认她好看就对了。
靳朝还是会时常出去,但大多都是夜里,姜暮并不知道,如果离开超过两天瞒不住的时候,姜暮总要再三嘱咐他安全、安全、一定要安全。
然后提心吊胆到他结束后打电话给她。
铁公鸡是在小年后回来的,
就连姜暮都看出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想着要么做顿饭给大家吃吧,每次来都是蹭吃蹭喝,总该表现表现。
对于她要做饭这件事,三赖深表怀疑,点名要吃松鼠桂鱼,于是姜暮便拽着靳朝去菜市场,到了卖鱼的摊位,人挺多的,她呆愣了半天,转头问靳朝“你认识桂鱼长什么样吗”
靳朝含笑挑了一条肥美的鱼让老板称重,姜暮唇畔扬起甜甜的弧度对老板说“麻烦杀一下。”
老板似乎跟靳朝很熟了,看了他一眼,靳朝嘴角轻扯“不用了,你忙吧。”
付了钱把鱼拎在手上后,姜暮就凑了上去问道“你们这里不帮忙杀鱼吗鱼不杀回去怎么弄这个还要去鱼鳞的,我怕我弄不干净,我没掏过鱼肚子,最重要的是,我不敢杀鱼。”
靳朝撇了她一眼说道“没看见那么多人排队”
姜暮回头瞧了瞧,生意的确挺好的,她收回视线追着问道“那你能杀鱼吧”
靳朝语气随意地回“我还能杀人呢。”
姜暮笑着跟上他,看到卖葱的摊子拽住靳朝,捡了一根小葱给老板,那大婶也没接,就这样看着她,姜暮不知道几个意思一直举着问她“不要称吗”于是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天。
直到旁边又来了一个人拿了一捆扔过去,那老板才接过,轻飘飘地对姜暮说“拿去吧,别埋汰我的称了。”
姜暮白捡了一根葱,有点过意不去,又觉得老板人真大方,转头就把葱拿到靳朝面前邀功“你看,老板送我的,没收我钱呢”
靳朝眼里浮起笑意,没好意思告诉她,在他们这里像她这样买葱的一般是来砸场子的,要不是刚才他站在姜暮身后,那大婶早开骂了。
后来靳朝绕到卖肉的那里带着她买排骨,姜暮不太懂挑排骨,肉多肉少好不好也不大能看得出来,于是靳朝买排骨的时候,她就拎着她的小葱眼神来回晃悠。
就在姜暮侧过头之际,看见隔着四个摊位有个穿着立领外套的男人在买五花肉,姜暮一眼注意到男人的鼻子,鼻梁似驼峰,鼻尖微勾,她似乎在哪见过,姜暮迅速在记忆中搜寻出这个鹰钩鼻男人,随后碰了碰靳朝对他说“那个人是不是来飞驰修过车啊”
靳朝顺着她的声音侧过目光,男人接过肉付了钱正好转过视线,靳朝已经收回目光淡淡道“不认识。”
男人也拎着袋子从他们身后掠过,姜暮一直回头盯着那人,说道“你确定不认识上次来给车胎打气的,你还没收他钱。”
靳朝将选好的排骨扔给老板,转过眸对她说“你知道一年有多少路过的车子过来打气举手之劳的事,为了回头客本地的车我一般都不收钱,难道我还得顺便记着每个人的长相”
姜暮无言,靳朝接过排骨扫了码,转身问她“还有想买的吗”
姜暮摇摇头,靳朝指了指菜场门口的水果店“那你去挑些水果吧,我在门口抽根烟。”
姜暮选了几个橙子,又盯看了几眼,才上市的总是很贵,用精美的盒子装着,论颗卖的,姜暮纠结了几秒还是忍了,回头看见靳朝在门口打电话,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挂了电话回过头来。
姜暮把橙子交给老板称重,靳朝顺手拿了盒放在收银台,扫码走人。
姜暮跟了出来在他旁边提醒道“其实再迟一个月会便宜很多。”
靳朝侧了她一眼“再迟一个月你万一不想吃了呢”
姜暮笑了起来“我又没说我想吃。”
“嗯,我想。”
回去以后,姜暮还正儿八经地把松鼠桂鱼的烹饪步骤截屏下来,认真研究起来,靳朝把洗了放在她旁边,于是她一边将步骤记录下来,一边拿着塞进嘴里。
可能是因为太贵了,所以特别好吃,不知不觉吃了大半,她赶忙抱着跑去找靳朝,对他说“你不是要吃的吗再放里面要被我吃光了。”
靳朝眉眼微展,对她说“放着吧。”
姜暮把放在旁边,才发现就在她做准备的时候,杀鱼到改刀靳朝一并搞定了。
甚至连油锅都帮她热上了,但要丢鱼下去的时候,姜暮看着那一锅的热油还是有点怂,转头问靳朝“能不能先关了火,我把鱼放进去再开”
靳朝往她嘴边塞了颗,接过鱼直接丢了进去,“嘶啦”的油烟惊得姜暮直接躲到了靳朝身后。
所以整个过程姜暮也参与了,比如开番茄酱,比如浇了几下油,再比如最后摆盘是她完成的。
期间还不间断地被靳朝投喂了几颗,等鱼烧好后,也吃完了,她有些疑惑地问靳朝“你刚才吃了吗”
靳朝端着鱼进去丢下句“吃了。”
“吃了吗吃进我嘴里了吗”
“劳烦你受累了。”
“”
开饭后,三赖、小阳和铁公鸡看着像模像样的松鼠桂鱼直夸她是个中华厨艺小天才。
姜暮红着脸看了眼靳朝,那感觉就像找枪手考了满分,关键枪手、考官和考生坐在同一个桌上,多少有些心虚。
靳朝只是头低着,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点破,充分展现了一个专业枪手的职业素养。
第47章
Chapter
47
姜暮又过回了刚来铜岗时的日子,只要周五放学早或者周末就窝在车行写题背书,年后车行更加忙碌了,后棚院被靳朝改成了一个临时仓库,很封闭,里面堆满了箱子,经常有人过来拿货,都是姜暮没见过的生面孔,而且几乎是晚上过来。
那神秘的行径让姜暮一度以为靳朝开展了什么毒品交易的副业,但事实上她看过那些东西,也就是些汽车配件,姜暮不知道他是不是找到了新的赚钱路子,不过靳朝最近买是成箱买的,姜暮有天还见他拿了一张银行卡递给铁公鸡。
后棚院的出货量很大,姜暮两天没去,棚院的箱子就空了。
靳朝对后棚院的东西很谨慎,一般白天车行开门做生意的时候,怕客人误闯,棚院门都是锁着的,只有前面卷帘门拉上了,棚院后门才能开,姜暮倒也成了自己人,靳朝没有刻意防着她,她问靳朝那些是什么东西,靳朝便也如实告诉她,代理配件。
三月份的时候靳朝虽然很忙,倒也还能见着人,每当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后他才会回到休息室,应姜暮的要求给她讲些较深的物理知识。
在此之前,姜暮一直认为物理是一门无聊且枯燥的学科,充斥着大量玄乎的理论和烦躁的公式。
但靳朝帮她敲开了这扇通往未来的大门,有时候姜暮学着学着,感觉自己并不是在学物理,而是在学数学,有时候又感觉不像数学,像是哲学,越来越飘渺。
一个毕奥萨伐尔定律差点把姜暮学哭,晚上做梦都是三重积分、曲面积分,这还仅仅是电磁的部分,更别提量子力学,靳朝只跟她说的比高中课本上涉及的内容稍微深了那么一丢丢,姜暮就开始哭天喊地了,非说他的大脑结构跟她不一样。
随着对这个领域的深入学习,她开始有越来越多理解不了的问题,有时候一下子问出好多个“为什么”把靳朝都问笑了,他告诉她这是好事,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有疑问就是有兴趣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好处是,一段时间下来,她再回到高中物理题的时候,已经驾驭得游刃有余了。
姜暮能感觉出来这段时间靳朝总是很劳累,晚上给她榨上一杯橙汁后,他自己也会泡一杯特浓的咖啡,之前他都不喝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的缘故。
休息室总是飘荡着浓香的咖啡气息,伴随着靳朝低缓磁沉的嗓音,让姜暮逐渐迷恋上这个香气。
好几次她也想尝尝,靳朝总是说她“你还小喝什么浓咖啡”
姜暮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还小,有一次趁着靳朝出去偷偷喝了一口他的咖啡,苦得她赶忙吸溜了一大口橙汁,靳朝回来后端起咖啡刚准备送到嘴边,手顿了下撩起眼皮看向姜暮,语气松散地问道“好喝吗”
姜暮心虚地回“我觉得我可能还小”
进入四月份后,靳朝已经忙得见不到人影了,很多时候都不在车行,据铁公鸡的话说,他要跑生意,姜暮还没踏足社会,对于跑生意的概念,大概就像跑销售一样,得磨破嘴皮子上门推销,但显然,她理解的跑生意和靳朝在做的事情还是有偏差的。
好几次晚上她放了晚自习打电话给靳朝,靳朝都是先挂断电话再回她信息,或者有时候要隔上十分钟再给她回电话,问他在哪里,他也只是告诉她在外面忙,让她早些回家,到家给他一个信息。
整个四
月份,姜暮几乎很少见到他,她白天要上课,这学期的晚自习有时候要延长到将近十点,难得周日有空靳朝也不一定会在店里。
有天夜里她上床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给靳朝发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本以为他不会那么快回信息,没想到手机刚放下他的信息就过来了,问她怎么还不睡
姜暮看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一会的呆,不知道怎么回,这几天晚自习的时候,姜暮脑海中总是萦绕着咖啡的味道,让她心神不宁。
斟酌了好半天,她回过去没什么,就是想闻闻咖啡香气了。
靳朝回早点睡。
姜暮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外面忙,他过早踏入社会,身边的交际圈庞杂混乱,她所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除了车行的生意,姜暮对靳朝几乎一无所知,他会画图纸,也会对照着那些配件全英文的参数和人沟通,她不知道那些经常来买货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他每天出去都会接触哪些人
经常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来车行找他,甚至有一次,姜暮看见几辆豪车停在车行门口直接把他喊走了,车上竟然还有个外国人,靳朝一去就是一整夜,不知所踪。
他的生活在姜暮眼里是一分为二的,他给她看到的是单调周而复始的营生,而他从没给她看过的,是姜暮无法想象的世界。
她依然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简单到对外面的浮浮沉沉一无所知。
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她心里的倒计时越来越快,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她前路未卜,这一走,无论是去外地,还是外国,都势必要跟靳朝分开了。
大学四年,四年啊,多少个春夏秋冬,她还会是她吗他又还会是他吗
一切似乎都是个未知数,而这个未知数随着高考日期的临近让姜暮越来越感到心慌。
第二天姜暮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去坐公交,刚出小区就看见靳朝靠在一辆黑色的suv车门边,太阳刚从大地探出头来,他穿着工装外套牛仔裤,利落的身形修长挺拔,初晨微弱的光像薄薄的雾笼在他的身上,那幅画面就这样猛地撞入姜暮的眼瞳中,好像就是一瞬间,她突然清楚前一晚心慌的根源来自哪里了。
她可能,也许,好像对这个她一直称为哥哥的男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无法控制,泛滥成灾。
她没有表情,面上平静无波,可内心在看到靳朝的那一瞬早已掀起巨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如果将这件事告诉他,他会有什么反应更不知道一旦她把话说出口后他们的关系将何去何从
许是好多天没有看见靳朝的缘故,姜暮觉得他瘦了一些,脸上的轮廓感更加明显立体,她就那样停住脚步望着他,直到靳朝弯下腰从车子里提出一个杯子递给她“咖啡没有,有豆奶。”
姜暮心情很复杂,她走了过去,从他手中接过热乎的豆奶,靳朝送她去学校,路上问她最近复习得怎么样姜暮心不在焉地回着“还好。”
眼神却始终看着窗外,其实她明白靳朝对她一直挺好的,这次她来铜岗读书多少带着点怄气的成分,无论是刚来爸爸家种种不适应,还是过年期间和妈妈闹得不愉快,如果不是靳朝在她身边,她大概率会度日如年。
可这份好里,有多少是往日的情份有多少是如今的兄妹关系又有多少是她无法猜透的其他情愫,姜暮也不确定,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一旦把话说出口后,靳朝也许不会做得太绝,可他一定不会接受她。
从过年以后姜暮就发现了,无论她待在车行再晚,靳朝都会把他送回靳强家,不给她在他那里过夜。
他还是会关心她的学业,也会照顾她的生活,可一切在他们之间有条很清晰的界限,每当姜暮碰到那条界限时,靳朝会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位置摆正,她跨不过去,也很怕真的不管不顾说开了,两个月后高考结束,他们会彻底断了联系。
靳朝将车子停在了学校对面的路边上,姜暮转头看向他,好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只问了句“最近还是很忙吗”
靳朝点了下头,姜暮嘀咕道“那么拼干吗急着苦钱娶老婆吗”
靳朝笑了起来,侧过视线睨着她“你给我介绍啊”
姜暮脸色不好,语气也不好“好啊,我们学校美女多呢。”
靳朝嘴角微撇“太小了,下不去手。”
姜暮一句话都没再说,直接下了车带上车门,靳朝落下车窗,下巴搭在胳膊上瞧着姜暮从车前绕到路边的身影,对她悠悠道“你昨晚发信息给我的时候我还在邬市。”
姜暮脚步停住,离车门一步的地方回过头来,靳朝浓密的睫毛下是深邃如潭的眸子,虽然盯着她在笑,但眉宇间多少还是隐着些许疲惫,只是语气轻松“早上赶回来送你上学,你就这副气鼓鼓的样子”
姜暮轻轻眨了下眼,嘟囔道“我哪有生气”
靳朝手指微拨,倒车镜往她的方向转了角度,他挑了下眉稍对她说“自己瞧瞧。”
姜暮抿着唇不肯承认,靳朝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下“去吧,要迟到了。”
姜暮眼神紧紧盯着他,怕这一转身又得好多天见不到他,靳朝收手靠回椅背上对她说“我不走,看着你进去。”
学校打铃了,姜暮只有收回目光狂奔过去,直到她爬上三楼透过走廊往校门口望去,那辆suv还停在那,姜暮不知道靳朝能不能看见她,她抬起手对着车的方向挥了挥。
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见靳朝给她发了条信息安心上课,不要胡思乱想。
四月底的时候,有天下了晚自习严晓依非要喊姜暮去吃炸串,说是东桥北街那新开的炸串店最近可火了,都是晚上出摊,她们这时候过去正好能赶得及。
姜暮晚上在学校也没大吃饱,想着多绕两站路不算太远,便和严晓依一起去了东桥北街。
到了地方姜暮才发现这条街挺热闹的,夜市小吃、洗浴中心、棋牌室应有尽有,特别到了晚上,灯火通明的全是人。
等她和严晓依摸索到那家传说中的炸串店时,已经有好多人在排队了,香味传得整条街都是,她们好不容易排到队,点了一堆抱在手中往回走。
快走到车站的时候也吃得差不多了,严晓依还在和姜暮说着最近新上的古装探案剧,抱怨没时间追,等高考结束要第一时间把那部剧刷了,姜暮也随口问了问剧里都有哪些明星
对面有家夜总会,门头很豪华,夜晚亮着浮夸的灯,照得街对面都通亮的,姜暮侧过头看去,夜总会大门里正好走出一群人,她视线随意扫过,听到严晓依报了个熟悉的男明星,刚想问那人怎么也演古装剧来着
突然目光顿住,猛地再次转过视线,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靳朝,如果不是他鹤立鸡群的身高,她几乎没有认出他来,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的纽扣微敞着,怀里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风尘女子,在男人堆里侃侃而谈,游刃有余尽显风流。
姜暮停下脚步望着他,听着街那边传来的笑声,她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明明只是隔了一条街,可姜暮却感觉街道的对面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一个成年人游戏人间的世界,一个靳朝从没让她看过的世界。
身旁的严晓依也停下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问道“你看什么呢”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执着,靳朝还是察觉到转过了视线,姜暮就那样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在街边上。
那一眼对视让姜暮想起了那句“太小了,下不去手”,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靳朝眼中浮现出一丝讶异,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他便收回视线,面前的男人对他说“尹大在凤苑开了房,去那耍”
靳朝搂着怀中的女人笑得肆意“早说我就不喝那么多酒了,影响发挥。”
旁边的女人笑道“不用你忙。”
周围男人都笑了,有人骂道“长得好就是他妈占便宜,办事都有人伺候。”
靳朝脸上也挂着轻浮的笑。
姜暮转过身努力抑制住发颤的声线对严晓依说“我不和你一起坐车了。”
说完朝着街的另一头疾步离去,越走越快,她不知道自己在逃离什么,只感觉黑夜朝她裹挟而来,街道旁亮着灯的招牌全部消失了,她的身体在不断下陷,看不见光亮。
第48章
Chapter
48
姜暮沿着街走得很快,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手机响了,她气喘吁吁地靠在电线杆上接通电话,靳强问她怎么还没回来她将指甲陷进肉里逼迫自己稳住声音对他说“和同学吃点东西。”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关机扔进书包里,五脏六五仿佛被撕碎揉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稀薄,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人仿若溺进水里,身体不受控制,想挣扎出水而,失重感却将她吞没,她无力抵抗,也根本游不到岸边。
她摸索到一家电玩城,一头扎了进去,入眼全是眼花缭乱的游戏机,吵闹的娃娃机唱着听不懂的歌,投篮机前是少男少女哄笑的身影,姜暮拖着步伐走到角落坐在一台街机而前弯下腰捂着心脏的地方,直到旁边有人碰了碰她,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才匆匆拎着包再次丢掉这个短暂的救生圈。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她想到之前晚上打给靳朝,他故意掐断的电话,她甚至想他挂她电话的那些夜晚是不是都像今晚一样美女入怀,所以才会不方便接她电话,她也不想胡思乱想的,可所有可能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拼凑在她脑中。
她不停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谈生意,出入这种场合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也只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才会纠结那些童话般的执着。
道理她全都懂,可内心的情绪却无法控制,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好,但似乎也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