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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亏他今天还特地从家里带了糖果想要给她吃。

    骗子,骗子。

    骗子!

    在第五十二次转头,尝试看到那道身影但无果后,孟骞尧终于下定决心,抓起兜里一把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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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全都扔进了面前的湖里。

    只留下了一颗。

    万一呢?万一待会儿她就来了呢?万一她今天有事情所以才没来呢?

    哪怕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孟骞尧很清楚,在这个村子里,林满杏一个没妈没爹的傻子,只会比他更不招待见,除了他,她不可能还能找其他人。

    最后,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从一点等到将近六点几乎五个小时还没有等到人的孟骞尧,还是做出了要跟林满杏单方面绝交,并且她怎么说他都不会接受她的道歉的决定了――哪怕他从来没有承认,林满杏是他的小伙伴。

    于是,抱着这种想法,孟骞尧准备直接回家,并且从明天开始,不再相信那个傻子说的一句话。

    可孟骞尧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他会听见那个叫林秀芹的中年妇女和别人说――

    “你说杏丫她不会真熬不过今天了吧?”

    *

    孟骞尧没想过,之前林满杏说的话,最后却差点验证在她自己身上。

    更没想过,他跑到林满杏家里后,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躺在床上的林满杏昏迷不醒,但凡是她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潮红得不正常,尤其是那张他每每看见都觉得苍白得无比脆弱的面庞,此刻却熟得红扑扑像是苹果。

    像是随时都要腐烂的苹果。

    “林……林满杏。”

    孟骞尧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第一次喊出了这个总被人称作“杏丫”的女孩的大名。

    ――――――――

    赋予孟骞尧新名字,毁容哥!

    下一章就回归正常时间线,这章浅浅回收一下之前毁容哥跟满满的过往。

    ??[80]小村姑也能让亡夫哥磕头痛哭流涕吗?

    “林满杏。”

    孟骞尧又一次喊出了这个名字。

    可没有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那薄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呼吸声,弱小到他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他又上前一步,还带着夜间露水凉意的手,颤抖着触碰上林满杏的脸颊,顿时,冰凉的指尖被烫得他甚至忍不住一缩。

    好烫。

    林满杏她怎么会烧得这么烫?

    “虎子?你怎么来了?”

    刚打了盆凉水进来,准备给林满杏擦身子的霞婶,在看见孟骞尧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很是意外。可她却没有时间再去跟他一个小孩子说什么了,直接就绕过孟骞尧。

    她坐到林满杏的床头,久久没有舒展的眉头已然皱出了皱纹,她的声线有些疲惫:“虎子,你先回家吧。杏丫她生病了,我得在这里照顾。”

    生病。

    只是生病吗?

    听见霞婶的话,孟骞尧却忍不住攥紧了手里头仅剩的那一颗,没有被他扔掉的糖果。掌心的温度快要把糖果捂化。

    可如果只是生病的话,为什么林秀芹会那么说?为什么、为什么林满杏看上去好像永远都不会醒不过来?

    孟骞尧知道林满杏是因为小时候发高烧所以才烧成了傻子的,可他之前只觉得这种事情离他很遥远,也很可笑。怎么发个烧,人就傻了呢?她有那么脆弱吗?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他面前。

    林满杏就是那么脆弱,疾病就是那么无情,随时都会带走她的生命……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恐惧笼罩着孟骞尧,他甚至冷得牙齿都在发颤。

    “霞婶,林满杏她会……她会死吗?”

    “……”

    回应孟骞尧的是霞婶的沉默,让他心如死灰的沉默。

    良久,孟骞尧听见她用着无比干涩艰难的语气说:“杏丫她,她是个好孩子,可她就是命苦。一个没妈没爹的孩子,她熬到现在……杏丫她熬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霞婶忍不住别过头去,抬手抹了下泪。

    熬不下去,所以……林满杏她,她要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孟骞尧的大脑像是被钟槌猛敲过的座钟,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词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着。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死!

    他不想她死,不要!

    “哐啷”

    孟骞尧猛地往床前一扑,动作幅度大得甚至直接打翻了霞婶那盆装着凉水的盆子。在中年妇女的尖叫声中,孟骞尧伸出手,双手拢住了林满杏的脖子。

    “虎子,你干什么!你快把杏丫她放开!”

    霞婶被他的动作吓得立刻就上前拽开了他,可她才扯开他,还没来得及多指责几句,就看见男孩转身就又跑了出去。

    而当她心有余悸地又把注意力放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林满杏上,才发现,女孩的枕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皱巴巴的糖果。

    *

    “嘭”

    额头和地面相撞,发出一声低沉的响声。

    孟骞尧不过才直起身,便又重新弯下了腰。泪水让他那张灰扑扑的脸狼狈又脏乱。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发现她没来找他的时候,不去她家看她?为什么他之前明明都知道她活下去有多难他却从来没有帮过她?为什么他理所当然地享受她保护他,可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带她走?为什么他没有早点照顾她?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才知道后悔!为什么!

    “嘭”

    “嘭嘭嘭”

    头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地面,孟骞尧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和鼻涕,一边又像是对着面前的佛像,魔怔了似的念着:

    “不要死,林满杏求求你,你不要死。”

    “求求你,求求你们,不要让她死。”

    “求求了,求求了。”

    “让她活下去,让她活下去。”

    “我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求求你们了。”

    “……”

    最后的最后,孟骞尧只知道麻木而又机械地重复着这些动作,无数次祈求神龛里面拜访的神像,然后无数次又弯下腰。

    终于,在凌晨的时候,在他走近林满杏家前那棵杏子树,看到霞婶哭着从院子里跑出来,而他又几乎绝望地走进那个房间时。

    孟骞尧看见苏醒过来,脸蛋还红彤彤的,额头还半挂着块破布的林满杏,呆呆地靠在床头,在他朝着她走近时,她歪着脑袋,指着他已经开始流血的额头,问他:

    “你的头是真的被人拿去当球踢了吗?”

    那一刻,孟骞尧直接哭出了声。

    “林满杏。”

    孟骞尧抖着膝盖爬上床,他的手是脏的,脸也是脏的。他一把抱住她,林满杏还是好烫好烫,烫得孟骞尧害怕。他撕扯着干裂的声带,一边哭一边问她:

    “林满杏,我养你,以后我养你好不好?”

    “你不要死,我养你,你不要死。”

    “林满杏,我求求你。”

    “你不要死。”

    ――

    “啪啦――”

    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间,无数个雨点从天而降,拍打在那间矮小的平房上。

    紧接着,更多雨水铺天盖地落下,几乎要变成一块巨大的雨帘幕布,笼罩在这个小村庄上面。

    而雨幕之中,有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呐喊着,仿佛要击碎天际。

    “林满杏!”

    地上是混着雨水的一片鲜红,林骞尧双手死死地扒着地面,他拼尽全力,朝着那渐行渐远的车辆喊道。

    “林满杏!”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求你了,林满杏,不要走。

    不要走!

    “哗、”

    绝望的呐喊声直接打碎了梦境,于是,床上的人猛地惊醒坐了起来,黑暗中,他的喘息声狼狈而又混乱。

    “哈,哈……”

    孟骞尧紧紧扯着身上的被子,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过那张残缺的面庞,打湿了深灰色的床单。

    *

    送完林满杏去于家后,薛理便直接回了市中心的住处。

    回到家后,看着空落落的客厅,薛理一边脱下最外面的西装交给主动上前的朱姨,一边无意识地皱起了眉。

    这一个月,有的时候他加班晚了,就会提前让何助去送林满杏回家。而往往这个时候他回到家,就可以看到林满杏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电视。

    可是现在,林满杏却不在他的视野中,甚至还要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一个星期……只是这么想想,薛理心头就生出一股并不强烈但实在让人生厌的躁郁,他忍不住松了松领带,想要借此平复烦躁的心情。

    可以说这段时间,为了让林满杏适应这里的生活,他是什么都是由着她的。由着她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吃容易掉一地渣的薯片,由着她在餐厅里吃饭时边吃边看综艺节目,由着她在他给她吹头发的时候玩贪吃蛇。

    甚至还由着她周末把猫咖的猫带回来,他不过是坐在她身旁想着帮她梳个头发,纯黑的西装裤反倒先沾了一腿的猫毛……

    薛理不得不承认,现在没有跟个老爹子似的照顾林满杏,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好像计划事项里的剩下的唯一一点没完成一样,他强迫症发作,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想法,一直持续到薛理晚上闭上眼睡觉,才勉强在他的脑袋里消停了下来。只是,躺在床上的男人不过才阖上眼不过两分钟,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又猛地惊醒过来。

    像是事情很紧急一样,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上,薛理立刻就下床,接着拉开落地窗前的窗帘,他看向外面的阳台。

    往日那飘荡的,不是白就是粉的小巧衣物此时却不见踪影,薛理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狠狠一揪。

    他不在林满杏的身边……那她的内衣裤谁来洗?!

    *

    “哗啦”

    温热的水流从男人手背上那崎岖不平的伤疤上淌过,于斯佰弯着腰,低着头,那张总是露出得体微笑的面庞,这时候的笑容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甜蜜,仿佛他的周遭无形中冒出了无数甜腻的粉红泡泡。

    用着最温柔的力道,于斯佰将手中的衣物小心清洗干净。随后,他将它们放进了小型烘干机当中。

    接着,于斯佰站在玻璃门外,全神贯注地看着里面的暖灯亮起,暖风吹动着布料飞动,好像是在做什么无比神圣的事情,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也眨也不眨。

    于斯佰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有给林满杏洗内衣物的荣幸……在这之前,这是只属于于景焕的特权。

    可今天、不,甚至是后面的很多天,这项特权的归属权,落在了他的手上。也就是说,林满杏需要他为她洗衣服。

    她需要他。

    只是想到这里,于斯佰就又忍不住泛起蜜意,丝丝缕缕,将他的心脏都泡到好像要化掉了似的。那种被人需要、被人信赖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从内而外的充实丰盈。

    幸好,幸好林满杏还需要他这个仆人,幸好他这个仆人对她还有用。

    只要她需要他,需要乔斯佰这个人,那他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他会为她一直存在的。

    这么想着,于斯佰不由地就笑得更真诚了些――尽管他的真诚,却无端让人看出了几分疯狂,似乎越是平静,就酝酿着越多危险。

    只是,于斯佰心头的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他忽然意识到某个问题后,他脸上幸福的笑容戛然而止。

    如果在于家,这些衣服是他洗的。那在薛理家……

    谁洗的?

    *

    薛理。于斯佰。

    几乎是同一时间,于斯佰薛理脑海中出现了这个概率最大的人名。

    他也配?他也配?

    又几乎是同一时间,于斯佰薛理脑海中不约而同就又出现了这三个字。

    ――――――――

    都是妹的计划罢辽……

    幼年版的亡夫哥是又纯情又疯

    ??[81]小村姑也会害怕管家哥离开她吗?

    夜晚。

    凉风习习,隐约可以看见几颗雪缓缓飘落,最后落在地上,化成一颗深色的圆点。

    卢嘉木站在阳台上,指尖点燃的香烟,在昏暗之中,闪烁着一点猩红的红光。他看着别墅周围的景色,脑海不由地就又浮现出那天早上林满杏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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