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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这些词语跟一个个炸药似的在林满杏耳边炸开,炸得她脑袋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明明这些字她都再熟悉不过了,可当它们拼凑到一块儿时,却让林满杏无比陌生。她先是感觉到无比的震惊,可紧随其后的,便是前所未有的荒谬。

    她甚至觉得荒谬得可笑,而她也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笑自己这三年的愚蠢。

    太可笑了。

    她就是个笑话。

    她这几年再怎么努力让于景焕为她神魂颠倒又怎么样呢?她再怎么借那棵树,借那张身份证,时不时又装作好像在回忆什么的样子,提醒于景焕,让他时时刻刻有危机感,时时刻刻对她有占有欲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一个失忆,一个女主,于景焕就爱上别人了,她所有的心血就都付诸东流了。

    太可笑了,她真是太可笑了。

    “所以你瞒着我,骗我,就是怕我会为了我自己,干扰于景焕后面的剧情线,不让他跟那个女主在一起,是吗?”

    尽管林满杏很努力地在忍耐,可系统却能听出她话音的颤抖,他能感觉到她此时有多么生气,又有多么……失望。

    系统有些慌张了:[不是的宿主,我并不没有这么想,我只是――]

    “没有这么想,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

    这一刻林满杏还是控制不住地吼出了声。而这一声过后,她又一次深深地平复了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这么难堪,她问他:

    “在我问你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女主,在我问你于景焕他后面又会不会有联姻对象,在我问你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走完剧情线,在我问你这些问题的时候。

    你为什么说剧情还没有完全加载,你为什么说你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抱歉宿主……]系统从来没面对过这么棘手的问题,他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我只是怕您知道这些事情会不高兴。]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知道,就高兴了吗?”

    林满杏嗤笑了一声,“你装什么呢?你不就是怕我会为了钱,阻拦你的任务,不让男女主在一起吗?你现在说怕我不高兴?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我,这么为我着想了?”

    [宿主,对不起,我……]

    系统尝试解释,可现在他的数据波动实在是太动荡了,混乱得让他根本无法思考出一个最佳答案,最后连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会很突然地说了一句――

    [宿主,系统有权负责宿主的身体健康,但是系统是不能对宿主有以外的感情的。]

    “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感情,我只觉得恶心。”林满杏没有一点迟疑。

    系统:[宿主……]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我不想听。”

    林满杏很清醒地说道:“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也不能住进这个庄园里,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阻拦你的任务。”

    [我不明白,宿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林满杏的话让系统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您是想做什么?您可以告诉我,我会帮您的。]

    可林满杏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问:

    “如果我跟除了于景焕和林……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孟骞尧了。你说,如果我跟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的人在一起,还会让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因为改变吗?”

    林满杏话音刚落,系统的数据就在这一刻突然崩溃,系统安静了很久,他才迟疑地说:[宿主,您的意思是――]

    “既然于景焕作为男主不可以被我影响,那我就换一个。”

    林满杏将面前这盒巧克力合上,接着,她转头看向那扇巨大的、洁净的落地窗。

    她曾经靠在那里,抖着腿坐在于景焕的脸上,用力拽着他的头发,让他的舌钉不至于刮得太疼。她也曾经趴在那里,一边听着于景焕一次次从身后guan穿时,咬住她耳朵呢喃的爱意,一边欣赏着窗外漂亮的景色,欣赏着这座迟早也会冠上她姓名的庄园。

    可现在,林满杏知道,她再怎么欣赏,这里也不会属于她了。

    她闭上眼,良久,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重新睁开双眼,看着落地窗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那张平静到几乎死寂的面孔,她说:

    “于景焕的舅舅,于景焕的管家,于景焕的朋友……只要他有足够多的钱,只要他足够爱我,谁都可以代替于景焕。”

    “就像于景焕代替过去的林骞尧。”

    ??[54]小村姑也能把爹味总裁认成大少爷吗?【二合一,6k营养液加更】

    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于家再收到乔斯佰隔着大洋彼岸传来的消息后,陷入了比之前还要沉重的寂静。

    海上最佳救援的时间已经过去,救援队还是一无所获。所谓的下落不明,不过就是尸骨无存的体面说法罢了,再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给活着的人。

    “让直升机和救援船继续待在海上,继续找。”

    虽然昨晚直接住在了于家,但薛理还是将近一个晚上没有合眼。他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看上去疲惫至极的双眼,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醒神后,他才对着视频那头的乔斯佰说:

    “证据查得怎么样了?我不信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抱歉,薛总,我们的人去得太晚了。”

    视频那头,蓄着一头长发,平日里总是端庄优雅的管家,此刻也看上去有了几分颓丧。

    在昨天跟于景焕一起上游轮,又捡了一条命回来后,乔斯佰没有一刻不是在打电话、联系各方的人。尤其是他们身处维伊黎,对方又是在这边扎根了将近百年的孟家,很多事情远不如在华国处理得方便不说,甚至还会遭到阻拦和干扰。

    “赶过去的时候,那艘游轮已经被孟家的人以年久失修的理由销毁了。孟家那边的人还说,昨天他们的负责人,根本就没有上船,那个人现在还在露那思进行家族培训。”

    “他们最后就推了船舶公司在维伊黎的一个经理出来,说我们看到的那个戴着面具,朝少爷开枪的人就是他,是他和恐怖组织合作,为的就是借此破坏我们和――”

    “放屁!”

    “啪!”

    乔斯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设备那边传来男人勃然大怒的粗暴呵斥声,和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

    听到后面,怒意烧毁理智,薛理猛地就桌上的杯子砸碎,男人彻底失态,咬着牙骂道:

    “随便找个替罪羊就想糊弄我们?他们怎么敢的?真以为人在维伊黎我们不能算账吗!当于家和薛家是死的吗!”

    “可是薛总。”

    对于薛理的狠话,乔斯佰很清楚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尝试提醒他:“我们现在并不清楚那个戴着面具,开枪射杀少爷的人到底是谁。孟家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只让我们喊他孟先生。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乔斯佰停顿了一下,愤怒的情绪最后还是变得有些许无力,他道:

    “少爷遇害时,游轮已经行驶到了公海上。虽然这个案子可以通过船旗国管辖,可是维伊黎最大的家族船舶企业,就是孟家。”

    “他们是早就等着了。”

    薛理紧紧攥住拳头,眸光碎裂。最后,那拳头重重地敲在桌上,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恨意。

    “就算是这样,他孟家也别想着好过!”

    *

    去找林满杏的时候,薛理又在镜子面前看了好久。

    确定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颓丧失态,是值得信赖依靠的形象后,他才走上三楼,敲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咚咚”

    敲门声响起,薛理耐心地在门外等待着。

    只是等了将近半分钟,都没有见房门有要打开的意思。薛理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于是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但还是没有反应。

    “满满,是我。”

    以为是林满杏还沉浸在悲伤中,不想见人,薛理干脆直接出声表明身份,他道:“开一下门,我们好好聊一下,可以吗?”

    “……”

    回应薛理的还是一片安静,薛理心下有些奇怪,但还是耐着性子,敲了下门后又说了一遍:“满满,开门,我是薛理。”

    “……”

    可和刚才一样,里头没有任何动静,薛理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虽然三楼几乎处处都铺了地毯,但是这委实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不对劲。

    三番五次没有得到回应,薛理察觉到问题了。他先是用力地压了两下门把手,在发现里面被反锁后,他立刻对客厅里一个正擦拭玻璃的女仆发出命令:“叫菲奥娜过来,让她把林满杏卧室的钥匙拿过来。”

    两分钟后,房门的锁匙转动,薛理拿着女仆长菲奥娜急急忙忙送过来的钥匙打开卧室门后,便立刻推门而入。

    只见,暖烘烘的房间内,不远处的大床上,深灰色的被褥隆起了一团,隐隐还可以看见散落在枕头外面的乌发。

    “满满?”薛理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同时抬步朝着床头走过去。很快,当薛理走近时,便看见林满杏蜷缩成一团,唯一裸露在被子外的小脸皱巴巴的,潮红得更像是快被烤熟了一样。

    顿时,薛理眉头紧蹙,心中暗道一声不妙。他立刻单膝跪在床边,连忙伸出手去抚摸林满杏的脸颊,果然,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发烧了。

    薛理的神情顿时严峻了几分,抬头对站在床尾的女仆长菲奥娜就喊道:“菲奥娜,叫医生马上过来。”

    接着,薛理又低下头,“满满?满满?”

    薛理一边喊,一边轻轻地拍了两下林满杏的脸颊。可她依旧没有要睁眼的迹象,不过下意识蹭了两下他的手掌心,梦呓了几句让人压根就听不清的话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见状,薛理有些担忧。医生没来,他也不敢乱动,只能一边等着菲奥娜带人过来,一边摸过林满杏的额头、脸颊、脖颈。最后他的大掌更是直接就探到了林满杏的颈后,在摸到一把潮湿黏腻的汗后也不嫌弃,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就开始替她擦拭。

    “39.3℃,烧得有点高。”

    片刻后,穿着一身干净白大褂,长发利落地梳成马尾的中年女人看了眼温度计后,说道。接着,她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品,分配整理的同时,对着女仆长菲奥娜说:

    “我会给少夫人开一些药。麻烦女仆长你等下把少夫人叫醒,让她服药。我会一直待在客厅,每隔一个小时进来测量一次温度。”

    “好的,麻烦周医生了。”

    菲奥娜朝着她颔首示意了一下后,便让另一个女仆领着周瑛出门,随后,菲奥娜又看向面前的男人。

    正当她刚要说什么时,薛理却先她一步开口说道:“你也出去,药我来喂,我会在这里照顾她。”

    听到他的话,菲奥娜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就又说:“可是,少爷之前吩咐过,由我来――”

    “我说出去。”

    薛理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他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是。”

    眼见薛理动了怒,又考虑到他不可能伤害林满杏这点一点,菲奥娜最后还是离开了卧室,关上房门。

    见人走了,薛理的眼神这才又重新落在身旁熟睡的林满杏上。他接着又伸手,确定床头柜旁托盘上的玻璃水杯是温热的,这才又一次尝试叫醒林满杏。

    “满满,醒醒。”

    知道光这么喊林满杏肯定醒不过来,所以薛理直接就俯下身,扶住林满杏的脖颈和肩颈后,便让她靠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又喊了两声。

    满满……

    好像有人在喊她?

    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什么声音,身体也好像被人移动,林满杏很艰难地睁开眼皮,抬眸看去。

    可她实在是太困了,头沉得厉害不说,眼皮也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光是睁开都要费好大力气,更别说眼眶里还带着睡不醒的泪花。

    这也就使得,她意识混沌地看去时,跟浆糊似的脑袋和打了马赛克的视线,让她半天都反应不过来面前那张脸是谁的。

    ――是于景焕吗?是他回来了吗?

    林满杏晕晕乎乎地想着,脑袋一偏,眼睛一闭就又要睡过去,嘴巴也跟着吧唧了两下。

    喔……是于景焕啊。

    他终于回来了……

    “满满,我先扶你起来吃药好不好?你发烧了,听话,先把药吃了再睡。”

    于景焕又讲话了……他让她吃药,但是她不想吃药……林满杏很迟钝,可最后还是潜意识地就选择了服从,用着有些黏糊糊听不清的声音一连说了好几句好。

    “那满满把嘴巴张开,吃药。”

    声音再一次响起,林满杏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巴,扯着干涩的嗓子“啊”了一声。

    直到嘴唇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碰到,舌头上又多了一颗一丢进来就黏住了的胶囊后,水杯的边缘才贴了上来,林满杏一连喝了好几口,然后……

    她就咬着杯口,脑袋一垂,又睡着了。

    看见这一幕,本来因为指腹不小心碰到什么,而感觉有些不太自在的薛理,一时间也顾不上刚才那奇怪的感觉了。他眼神流露出几分无奈,看着托盘里还没来得及喂完的药,只得又一次叫醒林满杏。

    直到见几枚胶囊全都喂完,薛理心下这才勉强舒了口气。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就要扶着林满杏让她重新枕在枕头上。

    却在这时候,薛理忽地感觉到林满杏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像是自然界中的幼崽下意识地亲近自己的母亲般,姿态依赖。他甚至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呼吸间吐出的热气,烫得他整只手都麻了。

    见状,薛理心头软了一块,不由地露出一抹看上去像是怜爱的诡异笑意。

    可这种心头的柔软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当薛理替她捋好头发,调整枕头,又扯了扯被子掖好被角时――

    “于景焕,你、你回来了啊……”

    一瞬间,薛理脸上的笑容僵住。

    *

    房间里很安静。

    安静得薛理甚至都可以听见他腕上那只手表里指针走动的声音。

    从喂完药到现在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薛理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缩成一团,像个蚕蛹似的睡觉的林满杏。

    如果不是他的睫毛有眨过,从远处看去,可以说就跟个雕塑没有两样。

    其实薛理也不知道自个儿现在在较什么劲。

    林满杏会把他认成于景焕这没什么的,她现在发烧了,神志不清,认不出人很正常。而且他是小焕的舅舅,外甥像舅很多人都这么说,尤其是这几年小焕越来越有继承人的样子,薛禄和每次看见他们,都会说于景焕和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很像,一样的年轻气盛、一样的心高气傲。

    只不过因为他母亲是西方人,他有二分之一的混血,而小焕只有四分之一,所以他的五官比他会更立体,更深邃,瞳色也会更蓝一些……又加上他比小焕大了个十岁,他的长相也会更成熟。

    所以他其实没必要在意林满杏认错人这种小事的,这一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

    薛理四指合拢,摩挲着林满杏的脸颊的同时,英眉紧皱,墨蓝色的眼眸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可是这实在是没规矩乱辈分的事情。

    可以把小焕认成他,毕竟他是他的舅舅,小焕长得像他。可是怎么能把他认成小焕呢?

    这不是乱了辈分,乱了规矩吗?

    这下,薛理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心里头会有种说不出的郁气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错。

    于是薛理理所当然就把生气的源头归结于作为长辈他被冒犯了。只是看着林满杏那烧得红彤彤的脸蛋,他哪里还能计较得起来。

    尤其是又想到现在于景焕出了这种事情,林满杏以后……薛理眸光一时闪动,有些不忍。

    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发了烧呢?不是因为太伤心还能是什么?她可是跟小焕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三年,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就是做了三年的夫妻,不过是差了一张结――

    想到这里,薛理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地抿紧薄唇。

    这是满满和小焕的房间。

    所以他现在坐的这张床……?

    顿时,好像坐着的是什么用来炮烙的刑具一般,薛理猛地就站了起来,脸色一时间有些古怪。

    他转过身就朝着靠窗旁边的沙发走去,刚想坐下,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最后又绕回到床头旁干站着。

    夫妻又怎么了?就算是夫妻,小焕他都离开一个月了,这床每天都是林满杏一个人睡,也是干净的,有什么不能坐的?

    再说了,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的床。早在林满杏来到京市的第二个月,他不还看见有人扛着床上楼吗?这有什么的?

    又不是、又不是他们现在在这个床上乱搞什么……

    薛理直挺挺地站在床边,墨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他紧紧地看着正安静熟睡的林满杏,思绪渐渐就飘离起来。

    *

    “乱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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