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乔昭,你就是有事求我,今日才来的。若是没事,哪怕是几天都?没有消息。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听着徐纾言乖戾轻蔑带着讥讽的话,乔昭眉头?紧皱。
看着眼前人,乔昭甚至觉得有些割裂。前几日,她还因为想和徐纾言共度一生,顶撞父母,跪在祠堂,绝不?服软。
乔昭承认,她最开始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确实没想过和徐纾言长久的在一起。只是后?来,他们经?历了太多。
乔昭也认清了自己的心,她知道和徐纾言在一起困难重重,但是她没想过回避。她尽自己所能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她甚至想,未来有一天,带他远离中?京这个是非之地。
乔昭的爱太内敛,从不?宣之于口。
但是现在,乔昭有了一丝犹豫。不?确定自己选择的这个相伴一生的人是否正确。
徐纾言明知道乔愈年无罪,为了掌权,仍然陷害其?入狱。乔愈年不?止是乔昭的父亲,更是北齐的忠臣。
他以前做的那些残酷无情的事,乔昭可?以替他辩解,是别人有过错之处。但是对于自己的父亲。乔昭清楚的知道,那都?是欲加之罪。
这般心狠手辣,乔昭实在有些心寒。
乔昭的心一寸寸的冷了下去,她的面色也不?再似方才紧绷,是真正的面无情绪。
她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蠢,就不?应该来找徐纾言的。
太累,太耗费心神。
她应该潜进宫里,去找那真正下圣旨的人。乔昭眉目一沉,眼神中?染上?阴暗的情绪,眼底杀意?迸现。
看着乔昭逐渐冷淡下的脸,徐纾言的内心有些慌了。他的手垂在衣袖里,握着那根红绸,神经?质的不?断摩挲着,以此来得到一些慰藉。
但是表面上?仍然是强撑的高高在上?。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在争吵中?能压制乔昭的地方。
乔昭现在有求于他,不?是吗?
但是下一瞬,乔昭转身直接离开了,面无表情,沉默不?言。
“你去哪?!”徐纾言声音尖利,他猛的起身,快步走过去,拽住乔昭的手。
乔昭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直接甩开他的手。
徐纾言甚至来不?及愣怔于自己被乔昭甩开,他立马上?前,又用力拉住乔昭的手。
“乔昭,你去哪?”心慌这时候慢慢的溢了上?来,徐纾言用力控制住自己语调中?的颤抖。
乔昭的手缓缓握紧,她眉间的不?耐烦几乎克制不?住。她想父亲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不?适合跟徐纾言在一起。
他自私,狠辣,蛮横,脆弱,娇气。
和他在一起,她的日子不?会过得太轻松。
她为前几日年少轻狂,顶撞父母的自己道歉。她太单纯,凭借着一腔爱意?,竟然觉得可?以掩盖未来如此多的不?稳定因素。
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就爆发出来。
乔昭甩开徐纾言的手,转身,拧着眉,看向?徐纾言。
“乔昭,你要去哪里?”徐纾言怔怔问到,心中?惶惶。
“我凭什么告诉你?”乔昭平静的反问道。
“你是我什么人?”
“我想过和你相伴余生,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你说让我杀你,可?我却实在不?想脏了我的手。所以掌印不?要再拦我,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或许是没了那些压抑的感情,这些冷漠伤人的话从乔昭口中?说出,竟然没有任何滞涩。
“你后?悔了?”徐纾言轻声道,低不?可?闻。他面色苍白,脚步踉跄,眼眶逐渐泛红。
“是,我后?悔了。”乔昭淡漠道。
“你怎么可?以后?悔!你答应过我的。乔昭,你答应过我的!”徐纾言突然大声道,他急促喘息着,有些病态。
他语无伦次,不?断重复乔昭当日的承诺:“你答应过我,你说永远不?会抛下......”
“掌印就当我是个言而无信之人。”乔昭冷淡的打?断徐纾言的话。
......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骗子。”徐纾言的泪砸了下来。
他含着泪意?,恨恨的看着乔昭,重复一句:“骗子。”
乔昭不?管他的这些情绪,平静的,转身就走。徐纾言这次没有拦她。
直到她走到门口,抬手开门时,竟然有些眩晕。乔昭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屏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徐纾言在她身后?,苍白的脸上?,挂着病态扭曲的笑。
他声音有些哑:“乔昭,你走不?了的。”
乔昭身体发软,她想说话,下一瞬黑暗袭来。
第105章
第
105
章
“乔昭,
你喝点水。”徐纾言轻声道?,他手里端着温水,倚坐在床边。
乔昭浑身无力,
手脚发?软,靠在床榻上?。
她偏过头去,有气无力道?:“滚。”
徐纾言抿着唇,
沉默不言,更不肯离开。他偏执的给乔昭喂水,
勺子放在乔昭唇边。温水将?乔昭干燥的唇润湿。
乔昭抬手,
没什么力气。她一把将?碗打翻,
水撒了徐纾言一身。碗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昭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徐纾言,启唇道?:“滚。”
“我不想看到你。”
徐纾言的脸白了白,
他垂着眼眸,看着地上?碎掉的白瓷碗。沉默片刻,徐纾言弯腰,
将?地上?的碎瓷片拾起?。
瓷片边缘锋利,一不小心就将?修长的手指划破。猩红的血滴落在碎瓷片上?,白色和红色相互映衬,
竟然有种诡异的艳丽。刺得徐纾言眼睛疼,眼里有了湿意。
徐纾言的睫毛颤了颤,似乎现?在才清醒过来。
他随手丢开手里的碎瓷,
直起?身,
看向乔昭,
轻声道?:“你不爱喝白水,我重新去给你端碗甜粥来。”
徐纾言的手指还在流血,
一滴一滴的溅在地上?。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平静的和乔昭说话?。
往日在乔昭面前,就是割破了一点皮,都要抹着眼泪,撒娇让乔昭亲。现?在鲜血跟那冬日红梅飘落,却半点反应没有。
乔昭瞥到他指尖鲜红的血,闭了闭眼,转过头不去理会,眼不见心不烦。
徐纾言转身出去,背影清瘦,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透着难言的凄苦。
乔昭始终没有转过头来,闭着眼,没有分给他半分眼神。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室内变得寂静无声。
乔昭睁开双眼,眼神在屋内四?处扫视。
她对徐纾言还是戒备心太弱,她一进房间就闻到了熏香。还以为是他睡不好,点的安神香。
丝丝缕缕的清香,在空气中缭绕,清新淡雅,飘扬在乔昭的鼻尖。不着痕迹的,缓慢侵蚀乔昭的意识。
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乔昭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将?心中的烦躁压住。
现?在屋内已经没了那些香气,但她现?在浑身无力,想来应该是徐纾言给她喂了软骨散。他没有用绳子绑住她,应该是料定?她身上?没有力气,逃不出去。
现?在已经时白天,她应该已经睡了一夜。阳光透过窗柩,落在地板上?,显得房间柔和透亮。
屋内干净整洁,应该是已经收拾过了。
乔昭的视线落在锦被上?,上?面浸着一滴鲜血,红艳艳的,是方才徐纾言割破手指留下的。
乔昭眼神缩了缩,抿着唇,不讲话?。
......
等徐纾言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包扎好。手里端着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里面放了滋补的枸杞,冒着热气,看起?来甜滋滋的。
徐纾言又坐过来,包扎好的手拿起?勺子,细心吹凉,喂给乔昭吃。
“乔昭,你睡了一天没吃东西,喝点甜粥。”
徐纾言声音很轻,有一些沙哑,听起?来莫名带着缱绻。
乔昭看了眼热气腾腾的粥,徐纾言端着碗的手,都被烫得泛着红。乔昭不像之前那般打翻他的碗。
只是偏过头去,反讽道?:“我为什么睡了一天,掌印不是最?清楚吗?”
听到乔昭嘲讽的话?,徐纾言的手顿了顿。看着乔昭拒绝的动作,他不再固执的将?粥喂给她喝。
徐纾言将?手里的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无人说话?,气氛自然沉寂了下来。
良久,徐纾言才开口,带着阴郁:“乔昭,是我给你下了迷香。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你不用太担心,乔愈年他不会死?的,过两日皇上?就会把他放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宁安郡主,她那边已经安下心来。”
“乔昭,你就安心待在这里。你陪陪我,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尽管说着祈求的话?,但是徐纾言却依然平静。他的面色苍白憔悴,瞳孔忽明忽暗,压着晦涩。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因为没力气,乔昭声音很低很轻,甚至听着有些温柔。可是她的一双眼眸,很冷,没有任何的感情。
徐纾言的神情空白一瞬,他抬眸与乔昭四?目相对。被她眼里的冷漠刺得受不了一般,垂下眼眸。
徐纾言轻轻勾唇一笑,笑着笑着却变了意味,变得阴郁可怖。
“乔昭,若是真的能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我的血肉向你敞开,鲜血溅在你的身上?,你的心上?,永远都洗不掉。猩红的血会在你心上?留下深刻的烙印,哪怕后面你有了别人,也无法抹掉。”
“乔昭,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我。”
徐纾言的脸是惨白的,唇却泛着嫣红。或许是真想死在乔昭手里,徐纾言的眼睛越发?的亮。就像濒死?时,最?后焕发?的生机,整个人都病态的兴奋起来。
他想,与其最后和乔昭相看两厌。在乔昭还残存爱意的时候,死?在她手里,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的结局。
听到徐纾言这番惊天的言论,乔昭忍耐的闭了闭眼,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被气的。
以前只以为他是脾气不好,脾气上?来了,爱说些狠话?。
乔昭也吃这套,再加上?生气哄好以后,徐纾言又格外?听话?。乔昭想要干什么,他都依着她。稍微过火一些,太羞的,徐纾言也半推半就的答应。
乔昭只把这当情趣,就纵着他。属实没想到竟然偏执到这个份上?。
“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我嫌脏。”乔昭睁开眼,面色平静,冷淡说道?。
“乔昭。”徐纾言脸上?的笑停滞下来,他愣愣的看着乔昭,似乎没反应过来乔昭话?中的意思。
但是乔昭没管这些,她直直的看着徐纾言的双眼,平静又认真,启唇道?:
“我不会记得你,我只会厌恶你,然后把你忘记。就像无用的垃圾一样,将?你抛在脑后。”
徐纾言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声音尖利,突然大声道?:“我不允许!”
徐纾言恶狠狠的看着乔昭,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乔昭的身影都变的扭曲。他也不擦,就任凭眼泪落下。
“乔昭,我绝不允许!”
或许是心脏痛得太厉害,他再也受不了。徐纾言腾地起?身,一把将?泪抹掉,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徐纾言停下脚步。
他克制情绪,尽量不要哽咽:“乔昭,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
......
天黑以后,是一个婢女来给乔昭送饭。
下午的时候,徐纾言离开,屋内就只剩下乔昭一人。
相比与刚苏醒的时候,乔昭浑身无力。到了下午腿已经可以稍微动一动,乔昭尝试下地走一走,才走出一步,就跌倒在地。
若是以这样的状态,她人还没出院子,就被抓了回来。
夜幕渐渐落下,天上?的星子开始闪烁。今晚夜色出奇的好,繁星点点,璀璨如钻石般闪耀。月亮皎洁,洒下清辉,让夜更添几分静谧宁和。
婢女端了饭来,亲自喂给乔昭。乔昭没有推拒,她需要保存体?力。
下午两人争吵过后,徐纾言便没有再出现?。那碗黄澄澄的小米粥,早已放凉,被婢女端了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
她知道?徐纾言没有骗她。父亲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乔昭的心稍微放了下来。她没力气,也不想挣扎着跑出去,狼狈不堪,还会被抓回来。
“走的时候,劳烦将?烛光灭了。”乔昭平静道?。
“是。”婢女柔声回应道?。
屋内没了昏黄的烛光,只余下月亮洒落的清辉。将?屋内的所有都笼罩在一片朦胧月色中。
乔昭睁眼看着床幔,脑子里闪现?了很多东西。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推着人往前走。甚至没来的及理清,下一件事情又猝不及防的出现?。
良久,黑夜中传来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睡到半夜,乔昭被颈间温热的湿意弄醒。
她闭着眼,呼吸平稳,装作熟睡的样子,没有出声。
许是夜太静,都不需要凝神细听,低泣的声音在黑暗中如此的清晰。
徐纾言靠在乔昭身边,紧紧挨着。乔昭睡觉很板正,几乎没有太多的动作。自然也不可能如以往那般,抱着徐纾言入睡。
就像是攀附在大树上?的菟丝花。没有了菟丝花的缠绕,大树会更加舒展昂扬。而将?菟丝花从大树上?剥离,它只会面临枯萎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