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空气凝滞。这话说的就很?伤人,但是乔昭没有停下来。语气冰冷,眉眼淡漠,没有太?多情愫。看起来就有些冷漠无情。
“我当时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如此的固执,非要折回来?你不自量力的扑过来,替我挡下那一剑,让你几乎濒死,你知道吗?”
乔昭平淡冷漠的神情突然生出?一丝阴骘。
徐纾言着急的解释:“乔昭,我当时心?太?慌了?,害怕你出?事,我想留在你身边。我看到何兀举着剑站在你的身后?,心?都空了?,没法思考那么多。乔昭我没办法......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徐纾言说到后?面,语气已经有些哽咽了?。他迫切的想要跟乔昭解释,不想她生了?嫌隙。
“那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吗?”乔昭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就像是潮湿的火药突然爆炸。她语速越来越快,显得有些急躁。
“那一剑就算我躲不过,难道就能要了?我的命?哪怕我受伤了?,我死了?,与你又有何干!你算我什么人,我需要你那样不自量力的扑过来救我吗?!”
乔昭的突然爆发,让徐纾言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急忙摇头,看向乔昭,涩声道:“乔昭,我没想给你惹麻烦。我只?是......只?是......。”
徐纾言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不想乔昭误会,但是又难受得说不出?话。
看着徐纾言泛红的眼尾,乔昭仿佛那膨胀到极致的气球,突然泄气一般,语气有些无法控制的低落。
“抱歉。是我言语有些偏激了?,我没有责怪掌印的意思。掌印就当我方才?脑子不清醒,说话不好听。”
“抱歉。”
她撑着徐纾言的身子,想让他从自己怀里出?来,然后?安稳的卧在床上。徐纾言一把拽住乔昭的手,他眼里含着泪,就这样定定的看向乔昭,不肯说话。
乔昭现在内心?的悔恨已经满溢出?来,她有些无法接受,情绪爆发以后?的一片狼藉。但是她看着徐纾言的盈盈泪眼,又没办法狠下心?拂开他的手。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气氛有些冷凝。
“乔昭。”徐纾言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稳,不要颤抖,“乔昭,你在担心?我是吗?”
在这一刻,乔昭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的被捏紧,又松开。那些沉郁的心?思,埋藏在心?底深处,连乔昭自己都不曾去触碰到的心?思。被徐纾言这样坦白的指出?,暴露在天光之下。
那些纠缠在脑海中的噩梦,飞扑过来犹如白鹤的身影,鲜血点点似红梅,以及垂落着的苍白清瘦的手。
那些恐惧的,悔恨的梦,日日夜夜都不肯放过她。
徐纾言看着乔昭沉默的神情,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酸涩从心?脏慢慢涌上来。他凑了?上去,轻轻的吻在乔昭的唇角。
“我没事的,乔昭。”
“我知道你只?是担忧我,对不对。你害怕我受伤,才?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我不怪你乔昭,我知道你只?是太?害怕了?。我没事的,乔昭。”
徐纾言语气又低又轻,像一阵风,吹拂过乔昭的耳边。他的吻,很?轻很?浅,不带任何情.欲,温和的安抚乔昭的情绪。
乔昭有些情绪崩坏以后?的呆滞,就任徐纾言这样啄吻,没有任何回应。徐纾言也不恼,靠在乔昭怀里,一点一点的吻着她。
两人之间的氛围静谧又濡湿,让人的心?就这样不自觉的安定下来。
......
徐霁徐淮守在外面自然听见里面激烈的争吵,但是他们听不清,所以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何事。
徐淮眉头一紧,就想冲进去。他气势汹汹道:“这个乔昭!掌印还在病中,就这样大吵大闹,根本不顾及掌印的身体,我要让她滚出?来!”
他气得不行,撸起袖子就准备推门就去。
徐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然后?铐住他,沉声道:“你先别冲动,掌印没叫我们进去。再说你难道还不清楚掌印和乔都尉的关系吗?”
徐淮哽住,他能不知道掌印和乔昭的关系吗?!
若是没看到乔昭,掌印日日都打不起精神来,看着冷冰冰的。
倒不是说没有乔昭,徐纾言就冷冰冰的。而是徐纾言一直是冷漠寡言的,就跟毒蛇一般盘踞在阴暗处。有了?乔昭以后?,才?有些活人的气息了?,
会笑会嗔。
但是现在跟平时又不一样,现下掌印还受着伤呢!乔昭这般对待掌印,掌印情绪如此起伏,又怎么能好好养伤!
“不行,我必须让乔昭滚出?来。她在里面守着,我实在是不放心?。”
言罢,徐淮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推开,踏了?进去。徐霁在外根本来不及阻拦,就看见这家?伙,狂风一般,刮了?过去。
“你要敲门!不可没了?......”规矩。
徐霁话还没说完,就只?能看见徐淮的背影,他只?能讪讪闭上嘴,算了?。
徐淮气急败坏的进去,他生气极了?,还知道压低音量,害怕吵到徐纾言休养。
“乔昭!你给我滚......滚出?来......”
徐淮话还没说完,立刻就哑火了?。
......
映入眼底的,掌印靠在乔昭怀里,仰着脸凑上去亲吻乔昭。乔昭揽着徐纾言的腰,垂首,尽量不让徐纾言动作太?费力。掌印侧着的半边脸,透着红晕,春色撩人。
乔昭停下和徐纾言的吻,她抬眼看向门口。就看见徐淮懵逼的站在那里,人都傻掉了?。
“出?去。”乔昭有点不耐烦道。
“哦,好。打扰了?。”徐淮愣愣的道歉,然后?同手同脚的走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徐纾言的伤,在徐霁徐淮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开始好转,但是仍然不能过多的运动。再加上这几日倒春寒,辽西也冷。
徐纾言受了?伤,本就体虚。于是很?多时候他都是穿着保暖的衣物,在床上躺着休养。众人都不想他过于操心?,劳心?劳神。于是汀州这边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了?章台岁和乔昭处理。
因此徐纾言养病这段时间,就是半靠在床榻上看书?,时而觉得闷了?,徐霁徐淮便陪他到院子里转一转,不能走太?远。
其余时候,就是沉默的看着门口,等乔昭回来。
章台岁负责汀州这边的房屋重建,以及危房的排查加固。预防下一个冬天再出?现被暴风雪压塌的情况。而乔昭就负责将?那些贪污的官员,一网打尽。
汀州这边,何家?和沈山倒台以后?,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贪污的小官员一大堆。他们也没贪很?多,毕竟大头被上面的人拿了?,他们顶多是喝了?几口有肉味儿的汤。
但是也要分情节严重。有些人罪不至死,但是有些人处罚就会更加严重一些。总之这群人乌纱帽肯定保不住,官途也就到了?这里。
因为人很?多,汀州大牢还住得满满当当的。有种冷幽默的喜庆。
......
乔昭很?忙,有时候回来的时间就不太?确定。
徐纾言因为受着伤,精力不足。有时候乔昭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昏昏欲睡了?。但是屋里还留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乔昭见他睡着了?,只?能轻手轻脚的将?外面的衣物脱了?。然后?又缓缓躺在徐纾言身边。这个时候,徐纾言就会迷迷糊糊的靠在她怀里,沉沉入睡。
其实乔昭最?开始不敢和徐纾言睡在一起,因为徐纾言受着伤。尽管乔昭睡觉姿势板正,还是害怕自己不经意碰到他的伤口。
因此最?初,乔昭总是将?徐纾言哄睡,就默默离开。
然后?在有一次,乔昭以为徐纾言睡了?。将?灯笼里的蜡烛吹灭,准备出?门去。黑暗中,徐纾言伸手,拽住乔昭的衣角。
他心?中有些苦涩,或许是人生病了?会格外的脆弱。徐纾言有点压不住的喉间的哽咽:
“乔昭,你要走了?吗?”
乔昭摸了?摸他的细腻的手,又转过身,低头亲吻徐纾言的眉眼,温和道:“还没睡着吗?那我等你睡着以后?再走。”
“可是你走了?,我就再也睡不着了?,乔昭。”徐纾言抿了?抿唇,话语中带着几分委屈。
乔昭顿住,没再说话。
自那以后?,徐纾言就一直是依在乔昭怀里睡,无论乔昭回来得早或是晚。
今夜乔昭就回来得很?晚,她回来的时候,徐纾言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乔昭沉默的将?外套除去,她面色有些凝重,眉头紧锁。外衣都脱了?,却愣愣站在原地。
徐纾言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是乔昭回来了?。但是过了?良久,都没有感受到乔昭温暖的怀抱。徐纾言素手掀开床幔,看见乔昭出?神的站在原地,穿着单薄的里衣,似乎有心?事。
夜很?黑,一盏昏暗的灯笼,肯定无法将?室内照得明亮如白日。乔昭的身影也隐藏在半明半暗中,只?能看见她清晰的轮廓。
“乔昭。”徐纾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又轻又柔和。
乔昭猛然回神,见徐纾言醒了?,乔昭忙走过去。她躺在床上,将?徐纾言揽在怀里,温和道:“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徐纾言摇摇头,低声道:“没有你,就睡不好。”
他抬手,白皙的指尖轻抚乔昭蹙着的眉心?,似乎要把她的烦恼抚平。
“乔昭,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吗?”
乔昭怔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回想起今日大牢里,那个矮小的男人。
他一会儿声泪俱下,解释他根本没想贪钱,就想过普通日子,但是这里都是一丘之貉,他也没办法。一会儿又口齿不清,面容惊惧的说六年前中京要变天了?,他如果不逃走就是一个死。
现在乔昭内心?依然骇然,但是她没办法说出?来。
实在是太?耸人听闻。
乔昭将?徐纾言抱得更紧,轻声道:“无事,睡吧。”
徐纾言也没有多问?,在乔昭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
第094章
第
94
章
夜很深,
乔昭双眸微阖,放缓呼吸,尽量装作熟睡的模样。
怀里,
徐纾言睡得很熟,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皮肤上?,
酥麻麻的。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乔昭的手放在?徐纾言腰间,
虚虚的环抱着。
静谧又?宁和。
但是?乔昭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黑暗中,
她?微微睁眼,
定定的看着顶部的床帐,耳边是?徐纾言平和的呼吸声。她?脑海中一直萦绕着那?个矮小的男人口?齿不清的几句话?。
他脸上?的表情恐怖极了。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陈裘真。
乔昭脑子?里乱糟糟的,跟乱麻一样。但是?又?没办法纾解,
连叹息都压的很低很低,几不可闻。
汀州的善后工作尽管繁琐,但也算不上?困难。再加上?乔昭本就有心,
借这个职务接触目标,因此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
抓得很多小官员,两三个人关在?一起,
唯独陈裘真单独在?一个牢房。在?汀州大牢的最深处,周边的牢房里几乎没有什么人。
似乎是?被人有意隔开的。
这几日陈裘真心里都是?惴惴不安。沈山被抓那?日,他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感。他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迅猛。沈山才被抓,
过?了两日何家就被围了。
陈裘真一开始就想逃,
他性格机敏,
也很谨慎。不然六年?前也不会跑路得那?么快。
谁知道汀州的城门早就关闭,不允许进出,
还派了重兵把守。陈裘真只能回来。每日他都心如油煎,吃不好睡不好,天天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已经有了强烈的预感,他这次跑不了。尽管知道结果,但是?没被抓的时候,还是?会心存侥幸。
如果没发现我呢?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大门被猛烈敲响的时候,陈裘真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们来了。
被押送到大牢的时候,陈裘真已经认命了。走在?大牢阴暗的过?道里。两边都的牢房里都是?被抓的官员。
牢狱里全是?哀嚎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都在?说自己是?冤枉的,说自己是?被胁迫的。监狱里回声又?大,所以吵闹得让人心烦。
狱卒脸上?挂着不耐烦,大吼一声:“肃静!你们当这是?哪里?!岂能容你们喧哗。冤不冤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要在?这里鬼哭狼嚎。若是?冤枉的,自有人还你们清白!”
“若是?我再听见有人吵扰,二十大板伺候!”
狱卒雄浑的声音一出,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噤若寒蝉。
陈裘真被押送进来,看着这么多人下了大狱,陈裘真竟然被诡异的安慰到。这么多人都被抓,总不能都给杀了。估计刑场的台子?上?都站不下这么多人吧。
陈裘真只觉得自己心态强大,死到临头了,还能开些玩笑乐呵乐呵。
直到陈裘真被带着越来越往里,人影越来越少,四?周越来越安静。陈裘真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忙张口?问道:“军爷您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外?面大牢不是?还挺空的吗?还有位置的!”
押送他的两人,闭口?不言,目视前方,半句话?不说,依旧带着他往前走。
陈裘真看里面愈发的黑,他整个人汗毛竖起。他挣扎着不愿意往前,脚扽在?地上?,死命的站在?原地不肯动。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走!我不走!快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因为陈裘真站着不动,狱卒只能推搡着他往前走。陈裘真动作愈发激烈,甚至还想往后面退。他一边摇头,一边高声质问,整个人都十分抵触。
狱卒见他不肯走,也不讲那?些礼节。拖拽住他的胳膊就往里面拉,动作十分粗鲁,根本不管他的任何意愿。
陈裘真并?不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值得单独一个牢房关着。这越是?隐秘的地方,说明罪过?越大。陈裘真吓得肝胆俱裂,死命的挣扎。
“你闹什么闹?!有单独的位置你就乐吧,说明上?面的人重视你!”狱卒看向陈裘真,脾气有点不好。
“上?面的人吩咐的,把我单独关押?是?谁?为什么要单独关押我?!”陈裘真一下子?就抓住关键,连声问道。
“管这么多呢!老实?给我呆着!”狱卒粗声粗气道,到了位置直接将陈裘真推了进去,立刻落上?锁。
陈裘真被推得一趔趄,摔倒在?地上?。他连忙爬起来,扒着围栏,焦急问道:“到底是哪位大人?拜托各位军爷告知一二!”
那?些狱卒充耳不闻,转身就走了。徒留陈裘真待在原地,顺着围栏缓缓滑落在?地。
陈裘真在汀州大牢呆了两天,算不上?很久,但他依旧觉得度日如年?。日日就呆愣的躺在?地上?,除了每日来送饭的狱卒,再没有人来。
更没有那?位从未谋面的大人。
就像是?被人遗忘在?这个黑暗的角落。短短两天,陈裘真就从人模人样,变得憔悴不堪。
再某一日的黑夜里,大牢的木门被推开了。
接连几天的孤独寂静和内心反复的折磨恐惧。陈裘真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他毫无形象的靠在?墙边,头发凌乱,低垂着头。
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陈裘真的视野里。
良久,陈裘真才反应过?来,他缓慢的抬头,目光呆滞,往上?看去。便看到了一个女人,一袭黑衣,银线勾勒出暗纹,看着奢华又?低调。她?神色平和,一双眸子?尤其?突出,顾盼生辉。
是?乔昭。
因为天黑,唯一的天窗都黑蒙蒙的。牢狱里一般没有灯笼,只有过?道上?为了方便狱卒看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盏灯,但是?很暗。
因此陈裘真所在?的位置很黑,只有乔昭手里拿了一个灯笼,勉强照亮这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