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白费功夫罢了?。人性是如此的自私冷漠。他们?不会因为百年何家的倒台而唏嘘,
也?不会为方才死去的同胞悲伤。
他们?只会觉得,
原本触手可?得的金钱成为泡影,让人难以接受。
人群散了?,
很多人都愤愤不平,尤其是一开始最为义愤填膺,最卖力的那群人。
他们?本可?以获得很多金钱,让自己的生活更?加优渥,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能不让人生气呢?
他们?路过何兀的尸体,脸上都是怒意。甚至有人气得往他身上吐口唾沫。
而何兀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的,让别人跪在他的脚边求饶。
章台岁组织了?将士把守,何府门前,人群很快就被疏散。
何岑和?何兀的尸体,就这样冷冰冰,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汀州的百姓路过,也?无一人为其收尸。到?最后,甚至是章台岁派人,一张白布兜头把人盖住。
就此,也?抹灭掉二人在世上的痕迹。
......
徐纾言的床前围了?很多人,乔昭在最里面。
徐淮急得不行?,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现?在的脸色,跟徐纾言一样白,纯粹是被吓的。
看到?徐纾言中剑,徐淮感觉自己心脏都停了?,整个人脑子都被吓懵了?。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面上是无法控制的焦灼。
“怎么还没把人带来!徐霁怎么还没把人带来!!”
徐淮嘴边一直低声?的碎碎念念,手紧紧攥着拳头,很用力。他不敢声?音太?大,害怕惊到?掌印。在他眼?里,现?在的徐纾言就是即将破裂的瓷器。
大夫被徐霁急匆匆的带来的时候,徐纾言已经陷入昏迷,没有意识了?。
他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伤口的鲜血不断溢出。徐纾言穿着的白色锦袍,都已经被染着成了?暗红色。乔昭不敢将贯穿的剑拔出来,害怕血流不止,失血过多。
“让开让开!!大夫来了?!”
围在床边的人群,快速散开,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近了?床榻。
老大夫看到?徐纾言胸前插的利剑,都想白眼?一翻,直接晕过去好了?。这伤口实在是太?凶险了?,一柄剑直接将身体贯穿。
看得大夫直皱眉,他摇了?摇头,惶恐道:“这伤我不敢治,这伤口的位置太?险。就算是将这把剑拔出来,也?容易失血过多而亡。”
说着他人就背着药箱往外面走,边走边摆手拒绝道:“你们?还是找别人吧!哪怕我医术再高明,也?没办法从阎王手里抢人啊!”
徐霁徐淮听到?这段话,犹如晴天霹雳。
“不可?能。”徐淮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绝不可?能!”
“你现?在就给我治!立刻治,治不好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给掌印陪葬!!”
徐淮情绪激动,一把将徐霁的刀拔了?出来,架在大夫的脖子上。尽管看他出手狠辣,但是徐淮整个人都在细密的颤抖。
徐霁扯了?他一把,想让他别这么激动,面前的人可?是大夫!但是完全扯不动。
其实徐淮心里怕的很,他现?在又悔又怕。他不由的怨恨自己,当时就不应该放开掌印,就应该拦住他。否则,掌印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所以大夫的一番言论,听在徐淮耳朵里,犹如天塌一般。
大夫北方人,性格也?刚烈。他咽了?咽口水,哽着脖子道:“说了治不了就是治不了?。你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杀了?我,也?没用。”
乔昭在一旁,面色空洞。她看着徐纾言垂落在床边的手,白皙纤细,能隐约看见?薄薄的皮肤下面,青色的脉络。
这双手,在过去的很多时候,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而现?在却无力的垂落。
乔昭感觉心脏跟破了?个大洞似的,空得很。她猛的站起身,走过去伸出手,将徐淮手里的剑隔开。
她一双眸子黝黑,直直的看着大夫,盯得大夫毛骨悚然,汗毛竖起。她语气平静又认真:
“你放心治,能不能治好,后面都不再找你的事?。”
相比于徐淮的拿着刀抵在别人的脖子上,乔昭说话似乎更?中听一些。
“当真?”大夫犹豫的问道。他主要还是怕担责任,看这在座的每一个人,就知道受伤的这位身份不简单。
治的好也?就罢了?。
但是大夫打眼?一瞧,这个伤真的是险之又险。很有可?能,就这样死在他手上。大夫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不敢如此冒险。
“千真万确,望阁下,务必竭尽全力。”
乔昭说这话的时候,她要很尽力的克制,才能表现?得镇定。
大夫看了?眼?乔昭,又走过去看了?眼?徐纾言的伤势。
心一横,道:“行?,我试试看!”
那大夫也?不是一个狠心的人,毕竟一条人命摆在这儿。搁谁身上,也?狠不了?心啊!
他坐在床边,手放在徐纾言的手腕上,查探他的脉搏。
还有脉搏,只是微弱的很,但也?绵长。他心里松了?口气。
大夫将自己的药箱打开,将自己需要用的器材拿出来,嘴上还在不停吩咐:“准备热水,干净的帕子,烈酒,蜡烛......”
“我去我去!!”徐淮面色焦急,二话不说,立即出门准备东西。
“再留两个人在这里协助。”大夫抬头,指了?指守在一边的徐霁,道,“你。”
随后他又将目光看向屋里的别人,似乎在挑选合适的人选。
“我来。”乔昭干脆利落道。
大夫看了?看她,觉得男女有别,不太?好。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态紧急,无需顾忌那么多,救人要紧。
“行?,你来。”大夫颌首道。
大夫将徐纾言的衣服掀开,露出他的肌肤,已经有些血肉模糊。鲜血虽然不是喷发式的涌出,但是创口处仍然不断的在溢出鲜血。
猩红的血,衬得皮肤更?加没有血色。泛着白,不是那种莹润的像珍珠一样的暖白。而是青白色,没有生气的青白色。
大夫仔细探查一番,他眉头紧皱,片刻都不敢松懈。
房内一时陷入无言的寂静中,周遭的空气都被死寂包裹得严实,不再流动。
乔昭死死的盯着大夫的动作,一眨不眨,像是沉默的木偶一般。
良久,大夫面上露出一丝喜色,大大的松了?口气,道:
“万幸!万幸!还好没有伤到?心脏肺腑,剑偏了?一点,只是从其他部位经过。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话一说,房内瞬间?传来几?声?吸气声?,方才还凝滞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
乔昭垂着的眼?眸,很轻很慢的眨了?一下,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在后面就是帕子被血浸湿了?一张又一张。血水一盆又一盆的端出去。
剑拔出来以后,很困难的止血,缝合伤口。
乔昭在旁边面色沉着,有条不紊。
她没有过多的伤心,自然也?不像徐霁徐淮那样外放情绪。她甚至没有多去看徐纾言血色尽无的脸,只是冷静沉着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直到?最后,细如发丝的绢丝线将豁开的伤口缝合,用剪子将线剪断那一刻。这场惊心动魄的,与黑白无常的追逐才算结束。
大夫僵硬的直起身,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直集中精力,骤然松懈会十分疲惫。
他转头看向乔昭,嘱咐道:“估摸两日,大人就应该会睁眼?醒来。”
“但是伤口缝合只是第一步,后续的伤口发炎溃烂才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旁边守着,半刻离不开人。要随时注意是否有发热的情况,马虎不得。”
大夫面色严肃凝重,语气也?很沉重。他说的句句属实,很多人刚开始还有气儿,都是死在了?伤口感染溃败,脏器衰竭而亡。
乔昭点头,表示理解。
又看这旁边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面如纸色。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都看起来乱糟糟的,估计是吓得不轻。
大夫还是心软安慰了?一句:“还好现?在是冬日,天气冷,没那么容易发炎的,无须过于忧心。别到?时候病人还没好,你们?又倒了?。”
言罢,房内又陷入安静,徐霁徐淮心悸得说不出话。
“好了?,今晚我就在这里守着。”乔昭平静道,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大夫颌首,道:“行?,今夜我便?宿在官驿,有任何事?情,及时唤我。”
下人们?在收拾屋内。他们?的动作尽量轻,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害怕惊扰到?徐纾言。
从白昼到?黑夜,现?在已经月上树梢。辽西的夜很静,静得让人有些恍惚,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的迷茫混沌感。
徐霁徐淮还站在屋内,不肯离去。他们?身上凌乱不堪,衣服上凝固着暗红色的血,看起来属实狼狈。
徐淮不肯走,想要守在这里,他心里放不下。
徐霁将他拉走了?,掌印昏迷着,用不着那么多人照顾。人多了?空气混浊,反而不好。
况且有乔昭在,总是放心的。
“走吧!明日再来换人,掌印都没醒,挤在这里干嘛。”徐霁将徐淮拉走了?,临走时还嘱咐了?一句,道:“乔都尉,我们?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唤我们?就成。”
随后便?是门扉轻轻关上的声?音。
室内忽然间?就陷入了?安静中。
乔昭表情有些空白,她很慢很慢的呼了?口气,然后缓缓坐在床边。
直到?现?在她才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很轻微的颤抖。她没办法控制住,也?不想克制。
那种心脏一瞬间?被狠狠攥住的窒息感,在这一刻才慢慢有了?缓解。
徐纾言双目微阖,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青色的阴影。昏迷的他没了?意识,倒不像平时那般眉心微蹙。没了?那些冷厉阴郁,倒显得温和?许多。
很舒展,像是只是陷入了?沉睡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颤巍巍的睁开眼?睫,清凌凌的看着乔昭。
然后漫不经心的,又带着羞意的看向乔昭,道:“亲我。”
乔昭沉默的坐在床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徐纾言苍白的脸。
很久,时间?流淌得很慢。
乔昭握着徐纾言冰凉如寒玉的手,平时手就凉凉的,现?在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了?。乔昭轻轻的摩挲,温柔又克制。
“怎么这么傻呢?”乔昭轻声?道。
是啊,怎么这么傻呢?
屋里传来一声?叹息,很低很轻,转瞬间?又消弭在月色中。
第092章
第
92
章
从正月初接到圣旨,
赶赴辽西,一路上白?雪茫茫。到今日,尘埃落定,
已?经是二?月中?旬。
辽西的雪早已?经不下了,地面上还有?积雪。温度渐渐上来,河里的硬冰也在慢慢融化。隔得很远,
都能听见河水流动的哗啦声?,欣欣向荣的奔涌着。
初春的辽西,
天?空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
偶尔会有?轻纱似的薄云。阳光洒落在雪地上,
整个世界透亮干净。
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随着春天?的到来,冬日里的寒风凛冽,已?经被抛之身?后。万物起始,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汀州没有?组织的官员,徐纾言又昏迷不醒。虽已?上书?朝廷,
重新派官员过来,但毕竟山高路远,新任知府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章台岁则暂代汀州知府的责任,
开始组织官兵与灾民重建家园。章台岁本就是工部?侍郎,对建筑土木等方面也十分了解。一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一整天?看不到人都是常事。
只有?徐纾言受伤那日,
人太多又危险。章台岁在外围只能干着急,
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等他将何府的事情处理?完,
回到官驿才知道徐纾言被刺杀了。
章台岁惊吓!
徐纾言毕竟是皇上看中?的人,章台岁一方面害怕被皇上迁怒。另一方面就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
章台岁觉得徐纾言此人,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却卓荦不凡。
有?点脾气好像也正常了。
他急匆匆的跑去看望徐纾言,但是被徐纾言的两个侍卫拦在了门外。
“现在天?色已?晚,掌印需要休养,侍郎大人明日再来吧。”徐霁温和?拒绝道。
章台岁也不恼,他回来已?经夜深,这么?晚打扰确实不太好。
回来后,章台岁只能听下人讲述今日发生的事。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呆滞。
“不可能吧,掌印怎会受如此重的伤。他身?边不是跟着两个护卫吗?那俩护卫厉害得很!”
章台岁还以为徐纾言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或者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种。没想到,最后连命都快没了!
若是徐纾言死了,章台岁已?经能想到,这对于北齐朝廷会造成怎样的轩然大波。
“这我就不清楚了。”下人摇头,胆颤心惊道,“只看见掌印血肉模糊的被抱回来,到官驿的时候人已?经没有?意识了。胸前插了这么?长一柄剑。”
下人边说,手上边做着动作。
章台岁心脏狠狠吊起,忙追问道:“那现在无事了吧?”
“有?惊无险。”下人回复道。
章台岁面上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日天?明,章台岁再次去看望徐纾言。只见乔昭满脸倦意从徐纾言屋里出来,她?面上依然平静,但是眼下的青黑怎么?也遮不住。
看样子是守了一夜。
“掌印如何了?”章台岁尽量压低声?音,问道。他探头往里面看去,只能依稀看见里面躺着的身?影。
乔昭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哑:“还没醒,大夫一大早来看了,说伤势平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乔昭说话慢吞吞的,思维有?点迟钝。她?几乎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再加上昨日在何府历经厮杀。身?体?上已?经十分疲惫,只是意志还在强撑着。
章台岁双手合十,祈天?拜地,道:“阿弥托佛,昨晚知道掌印遇刺的消息,我真是一宿都翻来覆去,忧心不已?。怎会如此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