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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所以你是为什么差点死掉?”林秋石等红灯的时间好奇的问了句。

    “我出了个任务。”叶鸟说,“然后突然就进门了,活着从第一扇门里面出来后,就被歹徒击中了腹部。”受伤的他被送去医院,医生取出子弹后还感叹了一句,说叶鸟运气是真的好,居然被击中腹部也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内脏的任何部分,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可以想象出,如果当时叶鸟没有成功过门,最后的结局应该是伤势过重死掉。

    “可是你为什么要扮成女高中生?”林秋石看着他,想起了和叶鸟第一次过门时,叶鸟穿着小裙子的辣眼模样。

    “这不是女高中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么?”叶鸟说,“你看,你就中招了吧。”他本来是笑着说这话的,结果说完之后发现坐在旁边的阮南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于是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赶紧尴尬的解释:“当然了,有嫂子在,其他的女人都不算什么,女高中生来了也不管用啊……”

    阮南烛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叶鸟被阮南烛搞的出了一头冷汗,他哪能想到门里面那个喜欢演戏的祝萌在门外面居然是这个样子,要不是林秋石那肯定的态度,他都要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了。

    而这种反差,在叶鸟回到别墅,知道阮南烛是黑曜石的老大后达到了顶点。

    叶鸟在厨房里悄咪咪的问林秋石,说为什么阮哥要穿女装啊?

    林秋水看着他,却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好奇的自己,他说:“不然你自己去问他?”

    “我哪里敢。”叶鸟道,“阮哥看起来那么吓人……”

    “很吓人么?”林秋石说。

    “吓人啊。”叶鸟道,“简直就像我见过的最危险的犯罪分子。”

    林秋石:“唔……”他不置可否。

    叶鸟道:“所以……”

    “所以我为什么要穿女装?”阮南烛的声音却是从他们两人的身后传了出来,叶鸟浑身一个哆嗦,惊恐的看向阮南烛。

    阮南烛却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一条温柔的弧线:“想知道这个答案很简单啊。”

    叶鸟:“……”

    阮南烛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叶鸟:“可是……”

    阮南烛:“怎么?在林秋石面前能穿女装,在我面前就不行了?”

    叶鸟惊恐的朝着林秋石投去求救的眼神,林秋石假装没看见。

    于是叶鸟再次成为了下一个阮南烛折腾的目标,黑曜石里的其他人对着他投来了怜悯的眼神,只是这怜悯之中还暗藏着些许幸灾乐祸,其中林秋石更甚——天知道他再也不想当什么可怜的小哑女了。

    给叶鸟办了欢迎聚会后,黑曜石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成员,只是却不知道这个新成员到底能走多远。但有些事,结果反而没有那么重要,至少林秋石目前是这么想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程千里和程一榭进门的时间也到了。

    别墅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整个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大声说话,但让林秋石比较意外的是,直到进门,程一榭都没有公布他的线索。

    此时林秋石也不是什么天真的新人,他从阮南烛的态度里,明白了程一榭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程一榭的线索,可能是特殊的。

    那种必须在仅存活一人后,才能获得的线索,这样的线索可以在接下来的一扇门里抵挡一次鬼怪的攻击。

    关于程一榭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个线索的,林秋石并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在程一榭和程千里进门的前一天,程一榭和阮南烛再次大吵了一架。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程千里站在楼下显得有些低落,他对着林秋石说:“我要是能聪明一点就好了。”

    林秋石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安慰:“你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阮南烛程一榭那么厉害聪明,但不聪明的人也有不聪明的活法,总不能事事都苛求完美。

    况且程千里或许没有意识到,正是他的存在,才给了程一榭那一往无前的勇气。

    程一榭深爱着自己的弟弟,他们是彼此最坚固的精神支柱。

    第127章

    双生

    然而言语的安慰,

    在现实面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无论是程家双子,

    亦或者是别墅里的其他人,都因为这次进门而情绪低落。叶鸟作为一个刚进入黑曜石的人,

    还不是很了解这个组织,

    但即便如此,

    他也感到了无比凝重的气氛,他本来性格活泼,

    但这段时间他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直到几天后,

    终于到了双子进门的时间。

    那是一个天气很不错的早晨,卢艳雪做了丰盛的早餐,

    里面有程千里最喜欢的小笼包,

    程千里吃的很开心,

    几乎是一口一个,像只屯粮的仓鼠。

    林秋石的胃口倒是很一般,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态就有点像等着看孩子高考成绩的家长,其他人心情估计和他差不多,

    但事实上在进门这件事上失败的代价,

    比高考惨痛多了。

    就在众人吃饭的时候,

    程一榭和程千里却突然站起来,两人转身去了二楼。

    林秋石看见他们的背影,瞬间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莫名的有些紧张,连带着手里的筷子也没拿稳,掉在了桌子上。

    卢艳雪是庄如皎走后黑曜石里唯一的姑娘,

    她勉强的笑了笑:“他们会没事吧?阮哥?”

    阮南烛坐在林秋石的旁边,眼眸垂着,面对卢艳雪的问话,他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第十扇门,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承诺一定会活着出来。

    通常情况下,一扇门在现实里的时间不过是十几分钟。

    林秋石从来没有觉得十分钟能这么难熬,他盯着手里的腕表,看着秒针一点点的往前拨动,甚至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直到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才急促的喘了两口气。

    “我想喝点酒,你们要喝吗?”陈非突然起身,有些焦躁的开口。

    “嗯。”林秋石点点头。

    阮南烛看了林秋石一眼,居然也没劝。

    于是陈非就去拿了瓶茅台,然后一群人开始在大早上喝酒。

    阳光从窗户口投下斑驳的光斑,却让人感觉毫无温度,林秋石抿着杯子里的酒,整个屋子里气氛安静的可怕。

    然而他们等待的审判,终于是来临了。

    上午九点十八分,楼上传来了一声嚎哭。

    和众人一样,林秋石脸色大变,他们匆匆的上了楼,看见了本该坐在卧室床上的双子。

    只是此时是一个抱着另一个,那个被抱着的嘴里不住吐出鲜红的血——林秋石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鲜血,一口又一口,染红了床单,地毯,和眼前的一切。

    “不!!不!!!”嘶吼声如同濒死的悲鸣,被留下的那个发出凄厉的嚎啕,“不要留下我,千里,千里——”

    被抱着的程千里,却好像没有说太多力气了,他大大的睁着眼睛,眼神却开始涣散,手指慢慢的划过程一榭的脸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低的叫了声哥哥。

    “啊啊啊啊!!!”程一榭发了疯似得惨叫,悲痛欲绝的模样仿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灵魂的某个部分正在缓缓死去。

    “120,快打120!!”卢艳雪已经泪流满面,她抖着手打了120,接着扑到了程千里的面前,握着程千里的手,道:“千里,千里,坚持下去,千里——”

    程千里没说话,他眼神里的神采开始淡去,身上的气息渐渐微弱,像是一幅褪去了颜色变得黑白的画,冰冷的气息席卷了他的身体,他努力的张了张嘴,叫出了一声,“哥”,然后用尽了全部力气,挤出了几个字:“不……难过。”

    看着这一幕,林秋石捂住了脸,他慢慢转过身,靠在了墙壁上,整个人都萎顿了下来。

    耳边是卢艳雪和程一榭的哭声,如同奏响的哀乐。

    急救车能有什么用呢,他们都知道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程一榭最终拒绝了医护人员,他们来的时候,程千里的呼吸已经停止,而他不愿意让他心爱的弟弟,从他的怀中离开片刻。

    阮南烛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确认了程千里的死亡,他才转身进了厕所,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过来,半蹲在程一榭面前,将程千里脸上的血渍一点点的擦干净了。

    程一榭静静的看着阮南烛的动作,他眸子里的星星全部坠落,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他终是开了口,道:“阮哥。”

    阮南烛抬眸看着他。

    程一榭说:“我要退出黑曜石。”

    阮南烛没有回答,两人目光相触,他看懂了程一榭的眼神,他说:“给你一个假期。”

    程一榭沉默。

    阮南烛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言语在此时如此的无力,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程千里的脸颊,那上面已经是一片冰冷,再也不见之前的温暖。

    “是我错了。”程一榭说,“你是对的。”

    阮南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像是要压抑住喉咙里涌出的某些情绪。

    “这扇门太难了,最后还剩下我们两个人。”程一榭低头看着自己弟弟的面颊,平静的说,“他笨了一辈子,就聪明了这么一次。”他面容之上并无痛苦之色,但泪水却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好似自己已经无法控制。

    “就聪明了这么一次。”程一榭把额头抵在了程千里的额头上,他说,“都是我的错。”

    程千里在他的眼里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而现在,他终于再也不用长大了。

    程千里,永远也过不了他的十八岁生日,他的时光停留在了这一刻,无法往前推进一分一秒。

    没有任何人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语,没有人告诉程一榭要坚持,要忍耐,一切都会过去。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永远都过不去。所有的话语都是敷衍和欺骗,他们彻底的失去了那个笑的像个傻子似得的小孩。

    卢艳雪嚎哭起来,伴随着易曼曼的抽泣。

    阮南烛转身离开了屋子,去了楼下,林秋石缩在墙角,像尊凝固了的石像。

    见过了太多的离别,却还是没办法习惯,本来楼下睡觉的小柯基土司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慌乱的从楼梯上跑了上来,然而在它发现自己的主人再也不会动了时,它发出急促的吼叫,想要把像是睡醒了的程千里从梦中唤醒。

    但这不是梦,或者就算是梦,也是醒不来的噩梦。

    林秋石喘不过气来,他都如此痛苦,更何况和程千里同为双生的程一榭。那是林秋石不敢去想象的感受。

    这一天最后是怎么度过的,林秋石已经没有太多印象。

    就好像是人体的自我防御机制,面对某些记忆,条件反射的淡化了。但程千里那张惨白色的脸,却深深的印在了林秋石的脑海里,他记得太过清楚,清楚的甚至许久无法入眠。

    之后就是葬礼。

    双子的父母匆匆赶了过来。他们本来想将程千里接回老家,但却被程一榭拒绝了。

    程一榭说想让程千里陪在他的身边,父母见劝不动,便也由了他。

    短短几天时间,程一榭瘦脱了形,甚至鬓角出现了一片白发。

    他此时不过十七岁,本该是花一般的年龄。

    程一榭抱着程千里的骨灰罐,把它放进了那尊小小的坟墓。

    这墓分成了两部分,一边写着程一榭,一边写着程千里。程一榭大约是以为自己会先走,甚至已经将自己的名字镀成了金色,只是现实,却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在葬礼上,程一榭对着墓碑说,“我想自己走,把他留下。”

    然而被留下的那个,才是最悲惨的,他忽的笑了起来,道:“至少他不用遭遇这一切。”

    林秋石看着他的笑容,很想让他不要再笑了,但他却说不出口,事实上这几天他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葬礼之后,程一榭失踪了。

    他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少了几件衣服和一个行李箱。

    林秋石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他问了阮南烛程一榭去了哪里,阮南烛回答是:“我不知道。”

    林秋石沉默。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阮南烛用平静的语气说,“他从进门开始就在黑曜石,黑曜石就是他的归属。”

    林秋石看着阮南烛,眸子露出些许茫然。

    阮南烛轻声叹息,把林秋石拥入怀中,给了他一个安抚的亲吻,他说:“有些事情,是早就在预料之中的。”

    “包括死亡吗?”林秋石问。

    “自然是包括。”阮南烛说,“每个人都要经历死亡,或早或晚。”

    林秋石道:“但他们的死亡,来的太早了。”他们还那么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他们本该有更多的时间,他们……

    阮南烛道:“上天是不公平的。”

    程一榭和程千里如果生来就有健康的身体,也不会进入门中,门是磨难,却给了他们更多时间,让他们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只是恩赐也有尽头,从天堂坠落到地狱,是最痛苦的事。

    那天晚上,阮南烛和林秋石睡在了一起,林秋石说:“程一榭拿的是那种线索吗?”

    阮南烛:“是的。”

    林秋石沉默。

    “有些事情早晚都要付出代价。”阮南烛道,“并且代价比你想象的惨痛许多。”

    林秋石正想说什么,却感到阮南烛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他含着糖,含糊道:“你的烟戒成功了吗?”

    “成功了。”阮南烛回答。

    林秋石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段时间他的沉默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长。

    阮南烛却仿佛察觉出了他的无措,伸出手搂住了他,轻声道:“睡吧。”

    林秋石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程千里的死亡,像是打破了别墅里面宁静的假象,某种沉重的气氛开始在别墅里蔓延。

    卢艳雪经常是做饭做着做着就开始抹眼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某种食材,想到了喜欢吃这种食材的人。

    吐司在发现主人不见了之后,也跟着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在栗子的安慰下才勉强缓了过来。

    对于双子的离开,林秋石一直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仿佛下一刻自己回到客厅里还能看见程千里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傻乐。这样的错觉,直到某天晚上才被打破。

    那天他从楼上下来,看见客厅里的电视机播着恐怖片,沙发上看恐怖片的人用被褥裹着身体,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看着这一幕,林秋石脱口而出:“千里?!”

    然而被褥里却露出了叶鸟的脸,他看着林秋石,小声道:“秋石?”

    看见叶鸟面容的那一刻,林秋石终于意识到他再也看不到程千里了,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就好像勉强骗着自己的梦境突然被人戳破,只能面对残酷且血淋淋的事实。

    “没事。”林秋石转身。

    叶鸟又叫了声秋石,却见林秋石直接转身去了楼上,他神情之间出现些许担忧,因为他清楚的看见,在看到了他的脸后,林秋石脸颊上挂满了泪水。林秋石似乎是将自己错认成了程千里……不知为何,叶鸟心中生出些许遗憾,如果他能早些加入黑曜石该多好,和他们一起经历悲欢喜乐,不至于被隔离在环境外面。

    林秋石回到房间后才发现自己哭了,程千里走的时候,他都没有落泪,没想到此时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坐在床边,突然间就明白了程一榭为什么要离开。因为这座别墅里,到处都是程千里生活过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就如同一把钝刀,在一刀刀的割着人的肉,却看不见血。

    林秋石躺在床上,长长的吐了口气,他放空了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阮南烛半夜才回来,看到了蜷缩在床上的林秋石,他没有叫醒他,而是轻轻的在林秋石身上搭上了一层薄毯。

    “唔。”林秋石却是惊醒过来,含糊的叫了声,“南烛。”

    “嗯。”阮南烛在林秋石身边坐下,“我在。”

    “我想千里了。”林秋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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