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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本质上,

    离开了那个圈层没有引路人,

    就像无根浮萍一样,硬是往里扎也捞不到什么资源人脉,

    人家的圈子都是固定的,知根知底,不愿意跟你这号人来往,徒然丢丑罢了。

    夜晚有些冷,沿途的景色越来越陌生。

    车一直往西郊开,后来车流越来越稀疏,终于赶在钟黎睡觉前停到了大堂门口。

    门童小跑着过来躬身开门,司机将钥匙递给泊车员,钟黎才从车里下来。

    一双镶满钻石的银色细高跟踩在地上,像童话世界里的水晶鞋,晶亮的底座托着她漂亮白皙的脚,指甲盖是淡粉色的。

    徐靳本来在台阶上发消息,远处有人唤了他一声,他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目光就顿住了。

    钟黎今天穿了一身银色的抹胸礼裙,细细的吊带勾挂在脖颈上,凸显天鹅般修长白皙的颈子,鱼尾裙更显身段曼妙,亭亭玉立,冰肌玉骨,回眸间秋波盈盈,好似冬日的冰面都会融化。

    几乎就在她下车的那一刻,大堂里鲜少几位男士都投来异样惊艳的目光。

    徐靳无奈地下了台阶,把外套给她披在肩上:“穿这么少就出来?你是真不怕着凉啊?”

    钟黎抓着衣服跟他一道上台阶,笑笑,不忘开个小玩笑:“我身材这么好,当然要露出来展示一下了。”

    徐靳笑领着她穿过架在楼宇间的长桥,底下是干冰营造的烟雾仙境。

    像是站在云端上。

    聊着聊着就说起冉文聪的老婆,徐靳说:“她跟程家那位有点儿交情。”

    话点到即止就够了,钟黎也不再多问。

    徐靳就欣赏她这种通达敏慧和识大体,侧目望来时,笑容有些微妙:“但程家那位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两人并无深交。所以,我想还是邱女士自己瞧你不顺眼,你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太优秀了哪里得罪过她。”

    钟黎愣怔不解,实在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过邱旭冬。

    徐靳提醒她:“前年在威尼斯举办的NBUT建筑师大赛,你不是夺冠了吗?她也参加了,据说一个奖项都没捞到,回来就发朋友圈骂外国人同气连枝排挤国人。”

    钟黎囧囧的,没想到是这一层面的原因,实在是意料不到。

    她不知道的是,当时邱旭冬还连发了好几天的朋友圈,徐靳、顾西月这些圈里朋友都知道,后来才知道夺冠的是一个国人,算是狠狠打脸,邱旭冬自然怎么都看她不顺眼。

    弄清楚了这一层原因,钟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才瞧我不顺眼。”她不知是感慨还是其他的语气,听来总有几分无奈。

    “身份?你什么身份?”

    “跟你们这样的人不一样的身份。”

    ,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随意挑来一眼,逗她:“你这样说,好像我也是你的阶级敌人似的。”

    钟黎被他逗得咯咯笑,眉眼变成了两弯小月牙。

    徐靳定定望着她,目光流连在她脸上,看得钟黎都不自在了。

    在她开口前他适时地收回了视线,她便不好再问。

    进包厢的时候,容凌还没到,少数几人都出去玩了,还有站露台上抽烟看风景的。

    徐靳招呼她在沙发里坐下,跟她聊环能项目的事情。前些年他在国外时他找过她,跟她合伙办过一公司,是为了优惠政策,后来那公司闲置了没什么用处就给注销了。

    如今倒重拾起来,谁也不嫌挣钱寒碜。

    只是,俞和平为了这事儿曾找她聊过,一开始态度极为强硬,后来徐靳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不知是说了什么,他一改之前态度,说并不违反劳务合同便不了了之了。

    诸如此类的事儿很多很多,都让钟黎感慨又无可奈何。

    “明儿他要回老家,要不你跟他一起回去?”徐靳似是开玩笑,忽然来了一句。

    钟黎嘴里的茶差点呛住:“你开什么玩笑?”,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敢?”徐靳没抬头,只含着一缕笑把玩着茶杯。

    钟黎不想辩解:“嗯。”

    徐靳嗤笑:“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他爸是厉害,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你知道吧,对于他爸那个层面的人来说,我们都是小辈,是小喽啰,我们这样的人,获得多少成功在他眼里都是大差不差的,就像大人看小孩,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非要那么那么出挑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你可以试试,没准他还挺喜欢你的呢。那位的心思,谁猜得到啊?”

    钟黎细想一下,点点头,能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敢不敢是另一回事。

    “而且他爸那个人吧——”徐靳思索了一下,“至少脾气比我爸好多了,真看你不顺眼也不会当面给你脸色看。不像我爸,那个臭脾气……”徐靳似乎挺瞧不上他爸,提起来时直摇头。

    可说到后面他话锋一转,“可我爸这样的人吧,其实不算多高明,所以我也不怕他。越是他爸这样的,城府越深,越难捉摸相处,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不远不近别跟他太靠近。”

    他的话太深奥,钟黎似懂非懂。

    可心里的怅惘一点儿不少。

    -

    那晚,容凌整整迟到了两个小时,因为被他爸传唤。

    大雨天,浦若山仍从京台赶来,载着他一路跋涉。沿途岗哨林立,威然肃穆,车内的气氛也十分压抑。

    到办公点的院落建筑群前就被拦下,被要求再次出示证件,核对后询问来意,容凌一一回复,对方又答首长在礼堂看电影,要他们移步仁德堂。

    一挥手,指明方向,帽檐下的面孔冰冷肃穆,并不因他的身份而有任何礼遇。

    容凌压着心里的火气转身,二话不说直接步行前往,车也不坐了。

    浦若山一路跟着:“冷静,别跟你爸犟,吃亏的是你自己。”

    到了仁德堂的礼堂又被告知他爸回了庆阳堂。

    容凌只好又转道。

    一路兜兜转转百八十回,真到了地方,他肩上已经被大雨淋湿,形貌狼狈,再没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浦若山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盖着:“快进去吧,我的大少爷,真要冻病了。”

    容凌深吸一口气,跨进了院门。

    容应棠住的这院子以前是专司招待外宾的,后来才改成了办公点,照理说按等级规格他应住去西边的几个院落,但当初分地方时他偏偏选了这一处,说更僻静,二楼书房的窗户一开出去就能看到海。这地方四面环水,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景致极雅,细雨中更有一番情调。

    容凌在院前的长廊下站了会儿,浦若山欲言又止,却见他已经毅然抬步迈进去。

    二楼书房,他叩门两下,听到“进来”才推门进去。

    容应棠年过半百,身形依然矍铄硬朗,身板挺直,穿一件较为日常的亚麻布衬衫,正低头在桌面上书写着什么。

    容凌不自觉屏息站在那边,静等他写完。

    约莫过了两分钟,他将钢笔盖拧上、抬眼。一双与他一样深邃湛黑的眸子,平静地倒映出他绷着脸的模样,容凌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绷。

    他略皱了下眉,神色松缓了些:“您找我?”

    周身凌厉的气势不免收敛。

    容应棠起身,背着手站到窗前,随手给檐下的一只鹦鹉喂了些鸟食:“鹏程那边递来的消息,赵哲东的事情,你也有参与?”

    “您不是向来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情的吗?”容凌神色不改。

    容应棠这时回身,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让他自己看。

    容凌垂着眼接过来,越看越心惊,关于他的行程日常,事无巨细,尤其是关于鹏程此次的事件。他虽无直接参与,却有放任的嫌疑。

    “您调查我?”

    “你做事这么激进,早晚吃大苦头。”

    容凌冷笑,寒着脸将那份文件合上:“我自有主张。”

    “为一个女人?值得?”他面有薄怒。

    容凌:“这是我的私事。”

    静看他老半晌,容应棠眉头皱了皱:“但愿你能处理好你的‘私事’。”

    他累了,摆摆手:“出去吧。”

    容凌知道他不愿再跟自己聊这件事,有万般话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以免连累钟黎在他心里的印象变得更差,且聂家的事情还无定论,略一颔首便恭敬出来了。

    临走前,不忘驻足替他关上门:“爸,天气不好,这几天你别总是开着窗了,小心着凉。”

    容应棠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丝笑,没回头:“去吧。”

    -

    后半夜,钟黎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头已经歪到一边。

    徐靳让人去拿了一块毯子,走过去,弯腰轻轻地替她盖上。她颊边有一绺发丝掉落下来,他看到了,忍不住伸手替她别到了一边。

    包厢门在这时推开,容凌的脚步忽的顿住。

    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换掉,黑发湿漉漉贴着前额,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更有一种骇人的寒气。

    不过,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脱掉了外套,走过来。

    徐靳倒有些尴尬,明明是无意之举,却有一种趁人之危的味道。

    他默默退到了一旁,看着容凌在沙发边小心坐下。

    他似乎想要触摸钟黎的脸,又像是想到什么,手又在半空中悬住——他手是湿的。

    徐靳也想到了这点,抽了张纸巾给他。

    “谢谢。”容凌低头默默擦着。

    “你爸找你什么事?”徐靳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低头喝一口茶。

    容凌将擦完的纸巾捏在手心,过一会儿,平静地说:“他知道我参与鹏程的事情了,还是因为钟黎。”

    徐靳动作顿住,看向他:“你爸怎么会知道?”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这紫禁城里能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就算他不去查,旁人收到风声也会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我在他这儿,向来没什么秘密。”他扯了下嘴角,自嘲一笑。

    “没什么问题吧,你又没直接参与。鹏程的事情,说起来不还是赵哲东自己作的?”

    “如果有问题,我这趟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吗?他这次只是敲打我。”容凌沉着脸说,闭上眼按了按眉心,脸上倦意难掩。

    徐靳不说了,只叮嘱:“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别越线,别叫人拿住把柄。”

    “你这话倒跟老头子说的大差不差。”

    “关心你,你倒来调侃我?”徐靳没好气,斜他一眼,“别的不说,聂女士到时候要是因为儿子的事情发疯反咬你一口,你可别哭。”

    “谢谢关心。可您要是真的关心我,烦劳别离我的女人这么近。”

    “呦,还摆起谱来了?看来容叔这次没真给你颜色看。”他轻抬眉,笑道。

    容凌笑了一声:“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徐靳笑容温淡,嗤一声,踹他身下的沙发腿一下:“牛吧你,小心阴沟里翻船。”

    第64章

    娇养

    钟黎睡到凌晨3点才醒,

    其余人都散了,屋里只有徐靳和容凌。

    他们聊着朝阳那边某央企改制的事儿,徐靳说他这方面人脉广,

    让他帮忙打探一下要分什么部门、留什么职位,

    他一侄子在里面工作,收不到什么风声,都慌了神了。

    钟黎听不懂,也不敢多听,

    低头默默喝着茶。

    容凌跟徐靳聊了好一会儿,

    回头时才瞧见她,

    笑了:“你醒了怎么不出声儿呢?就这么呆坐在这边等我们?”

    钟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怎么会?”他撇下徐靳走过去,

    坐到她身边,

    下意识就去捞她的小手。

    徐靳很识趣地拿着杯子去了阳台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容凌问。

    钟黎摇摇头,摇完又顿住,

    似乎是在沉吟。

    容凌就知道她又后悔了,

    她有时候做事总是慢半拍,

    直接叫了服务员过来,

    替她做决定,

    免得她在那边纠结个老半天。

    他给她点了一堆东西,送到时,

    拆了两双筷子跟她分食一碗米线。

    “你也没吃吗?”钟黎好奇地看向他。

    直觉他今天的心情似乎还可以。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衬,领口微微敞开,袖口挽到了肘部,

    露出结实的小臂,

    看着挺随意的样子,只是不见他的外套。

    ——她当然看不见,

    他那湿外套让酒店的经理拿去洗烘了。

    容凌只是笑了笑,不多说今日的事情,端起那碗米线喂她:“吃吧。”

    “我自己来。”钟黎不太习惯地把筷子从他手里接过,低头慢慢挑着吃起来。

    容凌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印象里,她以前很喜欢他这样喂给她吃,会羞涩地对他笑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张开嘴巴,这些年在国外应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不知不觉,她很多的生活习惯都和他记忆里那个小姑娘不一样了。

    看着还是柔软可欺的外表,温温柔柔的,其实已经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能过得很好。只是他心里放不下,总觉得她不能照顾自己。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感慨庆幸,又觉得怅然若失。

    那天他要留宿她,钟黎拒绝了:“还是喜欢我自己的地方,住着踏实。”

    容凌将车子停在她住的小区楼下,抬头,高层建筑几乎耸入云端,渐渐淹没在无边的夜色里。

    她以前是最不喜欢这种很高的房子的,说自己害怕,所以那么多处房子,她住在银泰那边的时间是最短的,那地儿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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