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话还未开口,那边就传来了‘有刺客’的动静,全场听到这话瞬间炸开了锅,而那刺客直指坐在上桌的皇帝,一旁的大伴尖叫着喊护驾却是没几个人敢上前。宋瑾淮面对此事也是面无表情,好像坐在主位上的皇帝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一位可有可无的陌生人罢了。
由于在宴席上的宾客都不准带刀和剑,故而皇帝只能步步往后退,拿着桌上的东西便使劲往那刺客身上砸,眼瞧着那剑刃便要直指皇帝的喉咙,不远处忽然窜上来一个身影,只见离皇帝最近的永乐公主挡住了刺客。
等到御前侍卫赶到时,永乐公主已然被刺客刺伤。
“活捉刺客!”皇帝冷静了下来,连忙走上前扶住永乐公主的肩膀,原本乱成一锅粥的现场在侍卫的干扰下变得安静了下来,那些刺客有些想要逃跑的直接被射杀,有些则是服毒自尽,最后只剩下了方才刺杀永乐公主的刺客。
皇帝虽然对这女儿平日里没什么关心,可到底因为军饷和救驾有功这两件事情,再怎么不关心此时也有几分的父女之情了。
刺客被侍卫给押了下去关进了地牢里,永乐公主则是被带去寝宫内救治。
沈昭昭和宋瑾淮一同回去时已经是临近戌时,马车咕噜噜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划过,月上柳梢头,桥下湖面上倒着模糊人影,沈昭昭放下了车帘,见外头凉风灌进来了些又将宋瑾淮膝上的毛毯轻轻掖了掖。
“今日刺客的事情你觉得会是皇后吗?”她撸起袖子将几案上的普洱茶倒了两杯来。
宋瑾淮只是牵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思绪却是不由得放得更远了些,“是不是皇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这次的刺杀只能是皇后。”
沈昭昭愣了一瞬,她自是知晓他的意思,这是明摆着要将皇后所有的势力全部斩断,到时候再瓮中捉鳖,可这样一来……
她的眉头不禁蹙的更紧了些,“可这样一来真正的凶手岂不是逍遥法外了?若是日后再惹出什么别的乱子,那可如何是好?”
“就看他想杀了皇帝,便知他的目的和我是一致的。”宋瑾淮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凛冽目光在看到她时也变得温柔了几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真凶我会去查,只是不是这个时候。”
“那倘若圣上先查了出来呢?”
宋瑾淮闻言顿了顿,眉宇间带着“查出来便更好,只怕查出来的并非是真相……”
这话倒是没错,毕竟这刺客来的蹊跷无比,就算真的查了出来恐怕也查不出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到最后也不过是用来浑水摸鱼糊弄皇帝罢了。
这么一想,沈昭昭倒是不再多想了,毕竟眼前最为担忧的还是宋瑾淮的腿,“我最近问了我母亲铺子里头的人,让他们去打听了一番,看看有没有适合你腿伤的药。”
宋瑾淮眼眸微微沉了些,他现在都还没和昭昭说过他这是因为中毒太深导致的腿疾,只是面上依旧从容,“昭昭费心了,寻医问药这事你还不放心我吗?我自是从黑市出来的,那里有不少鬼医,这腿疾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沈昭昭捏着一块云片糕,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就贫嘴贫舌吧,我听府里头的大夫说你这腿总是疼……”
“那个耳报神和你说了这些?”宋瑾淮脸上带着些许不悦的神色,显然是对这样通风报信的事情很是不满。
沈昭昭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连忙抓住宋瑾淮的手臂摇了摇,“你在想什么,就算那大夫不说些什么,可我又不是傻的,难道还看不出那些明显用来止疼的药不成?”
宋瑾淮拿她没办法,拗不过她只好同意,“好,我不寻他的错处了,可昭昭就这样哄我便好了吗?”
沈昭昭略略抬眸,一看便对上了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
第121章:怎么哄你
沈昭昭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大自在地回避视线,“那你要我怎么哄你?”
说完她又忽然反应过来了一样,“不对,你这是无理取闹。”
“我哪里有无理取闹?”宋瑾淮慢慢朝她凑近了些,眼神定定地看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随即缓慢地移动到那张才沾了些许茶水的亮润花唇上,“夫人明明自己也认了方才是在哄我,怎么现在又不肯认了呢?”
沈昭昭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心底里也是知晓自己怎么哄他才对,可这怎么越哄越奇怪呢?
她立刻转移话题,“今日我看你没吃多少,要不回去再给你做些夜宵?”
宋瑾淮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做?”
这话明明再正常不过,可到了他的嘴里头就好像是变了层味似的,再加上他的语气过于暧昧,饶是没什么大问题听着都觉着有些奇怪了……
她正了正衣襟像极了话本子里面对勾人狐狸精却坐怀不乱的清正书生似的,睨了一眼他,“我做便我做,就当是给你赔礼就好了。”反正到时候他尝到了估摸着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她的厨艺,她自己都不敢恭维。
谁知这话音一落,她的腰肢便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揽住,下一瞬,她整个人被单手抱起在落座时已然不是马车上的柔软褥子而是一双略带坚硬的双腿!
“宋瑾淮!”沈昭昭有些不满地看着他,可眉间蹙起的那缕愠怒却在看着他黑黝黝的湿润眼眸时败下了阵,像是炸毛毛团子瞬间在主人的安抚下变得乖顺了起来。
“昭昭刚才明明答应我,说是你做的……”他这样的话就和‘我有理但是你不能把我怎么样’一模一样光是听着就有些欠打,可是他那样的神情中却是只透出几分委屈和无奈,叫人看了心软。
沈昭昭双手搭在他双肩上,想说什么却是在他倾身凑过来啄吻她时被堵住了话语。
灼热的呼吸伴着他身上幽冷的梅花香有种冰火两重天的错觉,宫绦被他修长玉白手指轻巧解开,慢慢的,她感觉整个人像是坐在莲花蓬上般,风一吹,她便轻轻摇曳了起来,可她也知晓此地并不合适,故而也及时直至住了他。
“等……等回到王府。”她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这话,鬓角处渗出的细密冷汗在她侧过头时滑落去了她的耳廓上。
宋瑾淮叼住那抹殷红耳垂,使坏般碾磨着,“昭昭说什么,我听不清。”
沈昭昭看准时机立刻抓住他的手,警告般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别动了!”
宋瑾淮轻捻着指腹间的柔软湿润,漂亮深邃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说完,他拿着一旁沁湿的帕子细细擦了擦手指随后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桃粉色宫绦,熟稔地替她系好。
也是这时,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沈昭昭只觉得整个人腿软的厉害,因着宋瑾淮腿伤的缘故她只能由晴初搀扶着走下来,可力气早就用在了别处走路时更是腿都在打颤。
不过宋瑾淮却是及时地牵住了她另一只手,经过事儿的嬷嬷早早察觉到了沈昭昭的不寻常都是相视一笑,沈昭昭只觉得脸颊都在不断发烫,水润的眼睛有些娇嗔地瞪了宋瑾淮一眼。
宋瑾淮只是轻轻理了理她裙角的褶皱,淡淡瞥了眼那些伫立在一侧的下人,随后便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发一言。
回到雪竹居时沈昭昭觉得身上都黏腻的很,叫了下人去备水,那边宋瑾淮却是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清冷幽深眸色静静凝着面前的少女,眼底是如抄袭般翻涌不停的暗色。
“昭昭是不是忘了什么?”
沈昭昭明知故问,“我忘了什么?”
她才不要来呢,当时得知宋瑾淮腿受了伤再也不能起来时心中更多的是悲恸与愠意,毕竟他正值少年时正是鲜衣怒马、肆意张扬的时候,可偏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不能站起来,白白浪费这样的好时光。
但心里又有些隐秘的松了口气,毕竟宋瑾淮在夫妻敦伦那件事情上没少变着花样的哄她,他对于这件事情可以称得上是乐此不疲,好像自己也成了这原著中淫靡的一员般……
“我累了。”沈昭昭咬了咬唇,她低垂着脑袋说话时鬓角濡湿的发丝也顺着锦衣滑落在了宋瑾淮的面颊处。
“可是昭昭刚才不是这样答应我的。”宋瑾淮有些委屈地皱着眉望向她,裁剪干净的圆润指尖轻轻捻起那缕青丝,慢条斯理地滑过,像是刚才那样滑过她的……
沈昭昭心里叫苦,她不该只觉得他是疯批更应该觉得他是色批才是,她轻哼一声,“反正我是受不住了。”
“那我怎么办?”宋瑾淮指尖缓慢却精准地绕进来,十指相扣,清冽少年音带着些许的喑哑,“昭昭,我都给你纾解了,你难道就忍心看我谷欠火难消?”
沈昭昭看着他上下浮动的喉结,心脏有些不可抑制地加速,她灵机一动顺势倚在他怀里,“我不管,我累了。”
半晌,少年也没说话只是感受到他胸前轻微的颤动得知他是在发出沉闷的笑声,沈昭昭知晓他这是打算不闹腾她了,也只是懒懒靠在他怀里沉沉睡了睡了过去……
沈昭昭再次醒来时显然是到了第二日的清晨,身上舒爽她下意识觉得这是晴初帮她洗漱了一番,才从床上坐起时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只是听着那动静有些急切。
门外传来晴初的声音,“小姐,你起了吗?”
沈昭昭看了眼不远处搁置在那的铜漏,打了个哈欠这才缓缓开口道:“起了,你进来便是。”
只见那边晴初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手上托盘里盛着一对玉如意和一碗血燕窝。
看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困惑,“你这是……?”
“小姐,二小姐说是要见您,奴婢原是想要推辞的可看她脸上带着伤并且二房的二小姐沈溪龄不知何时也在今日登府了,两人不知因着何时闹了起来。虽说二小姐人不怎么样,可溪龄小姐奴婢拿不准,还请您示下。”
第122章:日后好相见
沈昭昭听到晴初这番话眉头也是越皱越紧了,她掀开被褥趿上芙蓉鸳鸯绣花鞋便走下了床,“你来替我快快梳妆,待会儿再去看看他们俩这是因着何事又生了龃龉。”
“是。”晴初将缠花红漆托盘放置在桌上,玉如意透出来的翠色绿芒令人难以忽视,沈昭昭拿起篦子坐在梳妆台前,抿了抿唇这才问:“这对玉如意和血燕窝是怎么回事?”
晴初好像才想起来似的,连忙道:“这血燕是王爷让奴婢给您端过来补身子的,至于这对玉如意……”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道:“是二小姐给您的赔罪礼,还说什么之前多有得罪,望小姐莫要放在心上。不过依奴婢看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而已,谁知道这二小姐有什么事情是要小姐您做的……”
沈昭昭拿着手里的螺子黛轻轻转动两下,眼睫微微垂落而下,“不管是什么,总归她来找我是有旁的事,溪龄怕是要来和我说她夫家的事情。”
想到上次去沈家和二伯沈云祈商量时那略微松动的态度,再看今日沈溪龄又急哄哄地跑到她跟前儿来,也不知这是松口还是没松口。
沈昭昭洗漱完后便径直去了前厅,才踏入垂花门那边就响起了沈溪龄脆生生的嗓音,“你的事情为什么要找我三堂姐帮忙?你当初那般欺负三堂姐的时候我可不傻,两只眼睛看的清清楚楚,更何况你那对玉如意二姐姐才不稀罕呢!”
“我是有错,可堂妹,你我到底都姓沈,相煎何太急?”沈听澜依旧是那般柔婉的声音,只是语气听着并不像是会轻易就此放弃的人。
“哼,我就是觉着欺负我三堂姐的人不对,你现在自己遇着难处要来求我的三堂姐,那你当初怎么没想到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呢?!”
沈昭昭走入前厅就看到沈溪龄双手叉腰柔白玉润的面颊上带着些许争吵时带着的桃红色,而一旁的沈听澜则是端着银錾刻花鸟纹杯轻抿着茶水,雪缎织就的宽大长袖处以莲花绣制,气质从容只是那青白指尖透出她的紧张与不安。
沈昭昭走了进来,那边沈溪龄第一个注意到想着给她请安却是被她直接给拦了下来,她笑盈盈地捏了捏沈溪龄面颊处的软肉,“好啦,你我二人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这话才说出,那边沈听澜却是放下了茶盏朝她行礼,“臣妇拜见王妃。”
沈昭昭便当做没听见般落了座目光便只放在沈溪龄的身上,“你近来可好?二伯父有没有再给你重新相看夫婿?”
“比之前好了些,我爹看着松柏书肆的事情现在还没有被引出来便想着再给我多看看,只是那些个人家要么家中过于贫寒要么便是纨绔子弟,我实在不想嫁,若要是那般就嫁了还不如让我去做姑子好得很呢!”沈溪龄撅着嘴抱怨道。
“可别说这话,女子便是不嫁人也有别的事可做,你啊现在多盘点铺子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用的上。”沈昭昭将桌上的糕点送到沈溪龄的面前,想到原文里不久后便是一场灾荒心上便好似埋了一层浓浓雾霭般。
沈溪龄向来对沈昭昭马首是瞻,乖乖点了点头,“我听三姐姐的!”
“王妃,臣妇给您请安。”沈听澜保持那样的姿势已久,因着身子纤瘦的缘故,双腿麻木的几乎是有些在打颤。
沈昭昭淡淡觑了她一眼,说实话她向来不爱为难人可她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故而才有了这次的事情,她好似才恍然回过神似的,施施然笑了笑,“对不住,我和堂妹聊天忘了招待二姐姐了,二姐姐不必和我这般客气,坐着便是。”
沈听澜说了句‘多谢’便径直坐回了位置上。
沈溪龄轻哼了一声,兀自朝沈听澜翻了个白眼,“还是三姐姐你过于心软了,这若是我怕是见都不见。”
说完,她又好像是记起了什么般,“对了三姐姐,我记得你先前穿鹅黄色的衣裳都紧俏极了,我让京城最有名的裁衣师给你也做了件,料子是妆花缎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沈溪龄转过身欢欢喜喜地让贴身丫鬟把衣服呈上来,晴初顺势接过。
“你来便来了,还这么客气给我礼物作甚?”沈昭昭笑着回道。
“那可不一样,我这是用了心的,才不会送那些不上心思的东西呢。”说完她有些不屑地看了眼坐在侧位上的沈听澜。
原以为这个时候的沈听澜会和之前一样选择沉默,没想到她却是忽然站了来,浅笑吟吟道:“实不相瞒,我刚才送给王妃的玉如意是我之前冒犯的赔罪礼,而手上这份才是我想要送给王妃的大礼。”
只见她从袖间拿出一盒用掐丝珐琅承装的药膏,打开后是玉白凝脂的颜色。
沈昭昭单手靠在黄花梨扶手椅上,只是浅浅望了过去也没直接问是什么,似乎对此的兴趣并不大。
沈听澜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此乃祛毒复骨膏,我先前在给我家夫君议事送膳食时曾听到过王爷的腿似乎并不只是骨裂那般简单,似乎是中了什么毒,我这药膏恰好能这方面的毒,还请王妃笑纳。”
她将这药膏亲自呈递到沈昭昭的面前,似乎是怕对方拒绝又略微抬眸看去劝说道:“王妃大可放心,这药膏是臣妇花了心思的,是云游四方的乌兹神医特地调配好的。”
这名乌兹神医沈昭昭倒是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原文里对他也有稍许的描述,所以她对此自然是相信的。
只见她抬手缓缓接过那圆饼形状的药膏,半分眼神都没丢给她,倏地,她将药膏放在了檀木小几上,拿着茶盖轻轻撇去浮沫,语气悠然,“想来二姐姐找我并不单纯只是要送我点玉如意和药膏这么简单的吧?”
她才不相信沈听澜会毫无任何要求的就给她这么难寻的东西,这世上唯有利益最能维系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关系。
“是不错,我来这的确是有一事相求。”说完,她便直接跪在了地上,“还请王妃看在往日姐妹情分上帮帮我吧!”
第123章:平妻
“顾夫人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起。”沈昭昭端着茶盏润了润喉,语气温和依旧,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大幅度变化。
沈听澜不禁苦笑了一声,面上满是忧愁,“我知晓自己当初对你多少是有些过错,旁的什么我也不奢求,只是同为姐妹、同为女人又何必闹得像现如今这般的僵呢?”
沈昭昭嗤笑一声,“二姐姐不是我同你闹得这般僵,而是你要同我闹的这般僵,诸般事事不过是你当初所做出的抉择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再者而言,乌兹神医四处云游,你这药膏是真是假我都不曾验证,怎么能凭你一己之言便让我帮你?”
这话本就是没错,故而沈听澜的脸色也算的上有些难看,“我知道,这药膏王妃大可先给王爷用上三日,若效果显著那便应了我这请求,若效果不如何,便当我接下来的话是一阵风吹过就好。”
毕竟这药必须得用上一月才方可见效,她不怕沈昭昭给宋瑾淮用过之后不会同意。
沈昭昭心下思量一番,将茶盏放回到了桌案上,因着昨日宋瑾淮一直缠着她此刻坐的不久便有些腰疼了起来,让晴初拿了腰枕过来,这才开口:“哦,那你说吧。”
沈听澜有些踯躅不定地咬了咬唇,半晌才道:“想必王妃应当知晓永乐公主替圣上挡住刺客的事情了吧……”
沈昭昭蹙了下眉,如此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不知道和她要求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她想错了,不是有关松柏书肆的事情吗?
手边端来了新鲜可口的茯苓糕,她捻起一块送入口中,酥软绵密的味道在口腔里融化同时也化开了些许今早起来时听到沈听澜说的那些糟心事。
“我知道,你说便是。”
她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和沈听澜虚与委蛇,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估摸着她早就和沈溪龄欢欢喜喜地吃着糕点唠家常了。
沈听澜手里绞着绣帕,咬牙哭诉道:“是我唐突,让王妃劳神了,我听闻永乐公主这几日闹着要择婿,其中……其中她最想要嫁的便是我的夫这样啊……”沈昭昭听到这话也不再吃糕点了,晴初拿来湿帕给她,葱白的手指染了水清亮莹润,“或许是你听错了要么便是消息有误,永乐公主应当是知晓二姐夫娶了姐姐你才是。再说了,要是她嫁过来你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你随便就让顾序和你和离吧?”
沈听澜攥紧了拳头,眼泪簌簌落下,“是啊,我夫君也不愿意娶永乐公主说不会休了我,可人家公主却说不会让我和顾序和离,让我、让我……”
“让你什么?”
“让我做平妻!”
沈昭昭敛下眉目,心中只道一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当初小柳氏也是她父亲明媒正娶娶的妻子,可后来却因为虞氏的插手和他们家滔天的官威才有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她的娘亲被迫做了平妻,而虞氏则成了证据。
明明于礼制不合,可在权势面前礼制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原想着将那些曾经遭受的恶言全部返回给沈听澜,可到底还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没有说出口,只是轻叹了口气,“既如此,我也不能帮你什么,毕竟这事儿最终还是看圣上怎么抉择。”
“我晓得的,只是希望安王妃能多和安王说几声,让陛下好生思量一番。此事若是成了,我让人将剩下的药膏都送来。”
“沈听澜,今日你所言之事于我而言便是平日里偶然听闻的闲言碎语而已,我对你今后怎么样并不关心,从那次我们在戏楼里说话时便再也没了什么姐妹情谊。”
沈昭昭乌黑浓密的睫毛簌簌颤了颤,“但你既然拿出了这样大的筹码不管有没有用我都想给王爷试一试,你现如今的处境哪里不是我娘亲当初的处境呢?”
沈听澜见她脸上神色明显不悦也只好低眉顺目拢了拢头发,面上尽量体面地笑着,“是……”
“既如此,这药膏我便收下了。”沈昭昭缓缓站起身,随即拉着沈溪龄的手一同往琉璃厅的方向走去,“但我先将话撂在这儿,你那药膏要是没什么用处这事儿我便不应了。
再者而言,我也只是王妃没什么实权,能帮你的也是有限,顶多吹吹枕头风,其他的我做不了半分,不必抱有太多期望。”
沈听澜听到这话也是难得多了些许的笑意,“多谢三妹妹不计前嫌愿意帮我这遭,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定当鼎力相助!”
沈昭昭淡淡收回视线,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客套话,只是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紫玉镯子轻吐了声‘送客’便离开了前厅。
沈溪龄见沈听澜还想要说些什么,赶忙瞪了她一眼,沈听澜被她这眼神也是堵得不知怎么说才好,她又想到了前几日得知自己母亲曾经对沈昭昭做的那件事情,不禁望着不远处的木樨不禁有些怅然。
她是想着道声歉的,毕竟那件事情是她母亲做的不好,如果没有那件事情想必三妹妹的身体应当是要好很多的。
可她若是说了自己便是不孝,到时候被人得知她不敢想象主母戕害嫡女会是什么样的惩罚,更何况三妹妹已然是王妃了……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沈溪龄也是欢欢喜喜地和沈昭昭聊了快一个半时辰,目送沈溪龄出门后她这才回到后院,懒懒靠在美人榻上。
“小姐,厨房那边送来了爽脆可口的脆青梅,您要不要试试?”只见晴初将一盘腌制好的青梅端到了她的面前,看她神色淡淡的,便直接弯腰逗她开心,“小姐,奴婢最近得了件有趣的事情,你可要听?”
沈昭昭拿起一块青梅咬了口,发现味道很不错也不禁舒服地眯起了眼,“你说便是,我听着呢。”
“奴婢听闻最近东街的卖猪肉家的傻女儿一桩奇闻,据说那卖猪肉的屠夫为她的婚事很是头疼,毕竟她都已经满了二九年华,算的上是老姑娘了,加上她容貌算不得多招人爱。
现下都以清瘦为美偏生她有些丰腴,所以大多数媒人都不敢给她说媒,说是怕她给自己砸招牌。结果您猜怎么着?”
沈昭昭瞬间来了兴趣,圆润杏眼亮亮的,“后来呢?”
第124章:用是不用
“后来啊,一位长相过于俊俏的郎君经过了她家一眼就相中了她,还说什么非她不娶,您说奇不奇?”晴初伸出双手给沈昭昭捏肩,巴掌大的小脸轻轻凑在她的身旁,“小姐,听到这样一桩美谈您可有开心些?”
沈昭昭侧过身脸上并不是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悦而是一种茫然的困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巧的事,又怎么会有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呢?莫不是那郎君看上了那姑娘家什么吧,虽然不排除那姑娘人美心善也不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可……”
可她总觉得奇怪,至于是哪里奇怪她一时之间也有些说不明道不清,只好将这些都归结为最近她看的志怪太多了。
这边正吃着脆青梅,想到沈听澜给她的那副药膏便准备让人直接送过去给宋瑾淮,才准备发话门外可巧就响起了轮椅移动的动静。
只见宋瑾淮束发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的巽风面上没什么大的表情,沈昭昭赶忙走上前去迎,却是在靠近的那一瞬间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那个味道很淡几乎都要被那股清冽的梅花香掩盖,想起可能是因为要换药的缘故所以伤口才会带着这样的味道,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因为昨个儿换药的时候她也不曾闻到过什么血腥味。
她掩下心底的困惑,打算等会儿给宋瑾淮敷药的时候再仔细查看伤口,毕竟有的时候伤口因为日常的磕碰而裂开渗出血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今日我二姐姐来了,说是有副药膏是乌兹神医给特地调制的,你要不要现在试试?”沈昭昭走到铜盆前净了手这才打开那圆饼形的药膏。
宋瑾淮轻咳了一声,因着风寒才好不久加上天气也逐渐寒凉的缘故,他的风寒并没有完全好透,解开自己身上披的锦衣披风,他这才缓缓道:“这盒药膏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吧?”
听到这话,沈昭昭一时之间也是有些羞窘,她接过那件墨色鎏金云纹披风挂在衣桁上,思绪翻转,当初她和沈听澜的关系从起初的亲密无间到后来的恶语相向他也是全程知晓的。
按理来说,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和沈听澜重修旧好才对,宋瑾淮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她一次次的忍让就好比是一次次的允许对方伤害自己,这些宋瑾淮虽然不干涉但也是心疼她的,不止一次劝过她让她别再以为忍让。
现如今她因着这盒药膏要和沈听澜和好,宋瑾淮脸上自然也不会有多么好看的神色了。
“是……”沈昭昭坐了下来给他倒了杯热茶,水灵澄澈的眼眸滴溜溜地转动着,“不过你放心,这药膏用了就有大概率能让你站起来,就算对方是要我给她摘个天上的月亮我也得做到不是?”
宋瑾淮微微眯着眼眸,端起那青瓷茶盏,不疾不徐道:“昭昭不必为了这件事情就轻易同意原谅她的。”
“什么叫做这件事情,你腿上的伤可不是小事。”沈昭昭煞有其事的说道,随后伸手覆在他微凉手背上,“其余的才是小事。”
窗外阳光通过窗柩泛着朦胧色泽落在沈昭昭的侧脸上,她的脸本就生的好看此时端蹲在身前仰着毛绒绒的脑袋定定看着他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乖巧,仿佛他们又回到了那时在沈家的时候。
宋瑾淮反手紧握住她的小手,眼睫垂落时温柔几乎都要从他眼眶之中溢出来了一样,“对不起,昭昭,这些苦你本不用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