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进来吧。”沈昭昭对着门外的人道。只见赵管家脸上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向王妃请安,王爷那边公务出了事早早去办了,目前可能暂时回不来,这归宁怕是得让夫人先一步赶过去……”
沈昭昭好像早就知晓是这样的结局般,她那张柔白粉嫩的脸上也没多少神色起伏变化,好像外物的一切都不能干扰到她似的,“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回娘家也好,这毕竟是父皇交给他办得第一件差事,他忙点也是应该的。”
赵管家看着王妃淡定自如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暗暗佩服起来,毕竟夫君不能陪妻子回娘家说出去都是让人嗤笑的,这要是换做他家那位,估摸着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等到沈昭昭梳妆完便准备出门一同坐马车赶往沈府,可才走几步不到,却见云霓也跟上前来,“王妃,奴婢可否和您一道儿出门?”
沈昭昭淡淡看了她一眼,问:“金枝呢?”
“金枝她染了风寒,怕传给王妃,便歇着了。”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昭昭望向眼前身形纤瘦的小丫鬟,她可并不觉得面前这位要比金枝差手段,或许是她的直觉作祟,这次回门她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只打算带着晴初和文嬷嬷两人就好,其余的人几乎都是守在王府宅院里各司其职。
沈昭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既如此,你也不必跟着了,就陪着金枝好好将养,入了秋,天也怪凉的,快些回去吧。”
云霓听到这话连忙跪在地上,双手拽着沈昭昭的裙摆便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诉,“还请王妃带上奴婢一同去吧,奴婢绝对不会给王妃添麻烦的。”
“丫鬟仆妇我都带齐了,用不着多余的人了。”
云霓不肯,哭的那叫一个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王妃昨个儿才说了会让奴婢侍奉您左右的,怎么今日却是变了卦,是不是嫌弃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怕奴婢做事笨拙不成?”
这话无疑是将沈昭昭架在高位上,要是她不带云霓去就是故意和皇后作对;要是带她去了,指不定背后又藏着什么幺蛾子……
沈昭昭也没有正面回答要不要带她去,而是冷声问她:“怎么,府里头难道有鬼怕是要吃了你不成?”
云霓瞬间哑然,她捏着绢帕抽泣道:“奴婢被皇后娘娘细心教导,来王府自然是为了一心一意侍奉王爷和王妃的,可金枝姐姐老是指使奴婢做这做那的,奴婢不干她却是打起了奴婢来,还请王妃给奴婢做主!”
说完,她将袖子挽上展露出几道乌青的痕迹,众人骇然。
沈昭昭眼睫微垂,朝一旁的赵管家看了眼,“去,把金枝带过来。”
由于金枝是忽然从床上拉起来,头发披散,妆容都未添,她惊叫着:“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人!”
沈昭昭倒是也不着急回门了,叫人搬来一张黄花梨太师椅坐在庭院里品茗,她抬眸看了眼金枝又看了眼云霓,神色淡然:“说吧云霓,有什么冤屈都可现在讲明白,不然要是拖到了日后再来喊冤可别怪我没心情理会你们这些腌臜事。”
云霓闻言立刻指证金枝道:“回王妃,奴婢这也是被逼无奈啊,先前在宫里金枝就看不惯奴婢,昨日她执意要守夜冒犯了王爷不说还拿我撒气,呜呜呜……”
金枝瞪大了眼,反驳道:“呸,你个满嘴谎言的小贝戈蹄子,你姑奶奶我行得正坐的端,昨夜我冷的浑身发抖早早就睡了,哪有空和你置气?”
云霓似乎是被她这泼皮无赖的模样给吓呆了,可怜巴巴地在沈昭昭面前哼唧,和三国里的貂蝉般拽着沈昭昭裙摆,“可奴婢身上的的确确是有伤所在,还请王妃明鉴!”
“不可能,奴婢根本没有动过手。”金枝慌忙解释,却看到沈昭昭那双澄澈眼眸里没有半分的波澜吓得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这样冷锐又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她昨夜就已经见过一次了,“奴婢没有打她,定然是她自己掐的……”
说这话时,她声音也慢慢弱了下去……
沈昭昭听完了两人这番言辞后,唇角噙着莫名笑意,眼神落在金枝身上,“云霓身上的是鞭伤,总不能是她自个儿打了自个儿留下这样的伤,我是闺阁出来的不错,但还没瞎,我管不了你这样的金枝玉叶,但官府管得了你这刁奴,先带去柴房关着,等我回来之后再发落!”
一旁的仆妇异口同声道了句‘是’,随即就堵住金枝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沈昭昭站起身时那边云霓却是不停地朝着她磕头,直至额间都快要磕破了都不曾停止,“多谢王妃给奴婢做主,方才情急之时奴婢口不择言,王妃要怎么罚奴婢都可以,只求留着奴婢在府里有口饭吃,日后定然好好侍奉王爷和王妃。”
“好了,此事错不在你。”沈昭昭伸手将她搀扶了起来,又给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刁奴已除,你大可安心,今日先下去休息吧。”
这下云霓却也没再拒绝,朝她福了福身便走去后院了。
坐到马车里时,沈昭昭单手托着下巴,琉璃般剔透眼眸被秋光映衬的灿烂非凡,她手里还捏着一块吃了一半的米糕,嚼了几口后,这才缓缓开口:“晴初,你找人盯着点云霓。”
晴初还有些呆愣愣的,“小姐不是说错不在她吗?”
沈昭昭轻‘唔’了一声,半晌,才给出一个解释:“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按照宋瑾淮所言,皇后定然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今日闹这一出要么就是金枝过于嚣张跋扈藏不住事儿,要么便是皇后指使的。
她才嫁进安王府,就已然开始发卖丫鬟,换做是谁都要过来问上一问,毕竟大户人家随便将家奴赶出去,是免不了要说道一番的,到时候闹到朝堂上总归是不好看。
“你找人将金枝也看着些,她毕竟是皇后赏赐给我的,出了岔子也不好交代。”沈昭昭放下帷帘不疾不徐道,“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晴初应声便下了马车……
第88章:归宁
等到贺礼全部备好,沈昭昭这才从安王府出发。
马车宽敞,里面还特地设置了小几,紫砂茶具泛着黑黝黝的光亮,沈昭昭颇有雅兴地给自己沏了壶茶,随后拿起糕点处的松子糖送入口中,可她才喝了一口,发现——哇苦!
她紧皱着眉,也不碰茶了,只是多吃了几口糕点祛除苦味。
因着安王府的小厮驾驶马车也是顺当平稳,故而她也没有晕车的迹象。
等到马车停在沈府的两个石狮子面前时,车帘也被晴初徐徐拉起,昨夜和宋瑾淮折腾的厉害,沈昭昭感觉自己即使涂了药还是有些不自在,她将手搭在晴初手臂上,腿上的酸软一阵阵袭来,咬着牙才走下了马车。
秋高气爽,凉风阵阵,她系好披风,才准备往里走,抬眸时却看到不远处的顾序正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他朝她作揖,她也回了礼。
“姐夫好。”
顾序惨然苦笑,有些艰难地应了声:“三妹好。”
看着面前少女梳着妇人髻,耳着明月珰,一身朱红色牡丹对襟长衫衬的她眉目如画、肤白胜雪,心里滋味也是五味杂陈,他该恭贺她最终得偿所愿吗?
“三妹妹回门怎的来迟了这般久,父亲和母亲他们可等着你呢。”沈听澜挽着顾序的手臂,目光却是在沈昭昭的身后觑巡了一下,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唇角勾着的笑意也浓了些,“安王殿下没有陪三妹妹一同归宁吗?”
沈昭昭哪里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意思?她不做声是不愿意搭理罢了,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口舌,她夫君没有陪她一同回来是有过错,但沈听澜将这件事情大喇喇地摆在明面上叫人下不来台,也是其心可诛。
她不说话,只是吩咐身后那些搬贺礼的人手脚轻一些。
沈听澜攥着手中绢帕只觉一拳搭在了棉花上,有气也是撒不出。
顾序及时上前解围,“听闻陛下将秋狩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安王殿下去做,怕是要在内务府和礼部之间忙的脚不沾地了。”
沈昭昭看着东西都搬的差不多时,这才笑着道:“是的,我夫君约莫得晚些过来。”
如此,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这才将将停止。
沈昭昭走到前厅时这才看到了沈家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她。
虞氏走上前笑吟吟道:“恰好你二姐姐今日回来看我,也是你的归宁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最重要。”
她今日穿着海蓝色云纹对襟长衫,脖颈上带着珍珠项链,一对白玉镯子圈在她的手腕处叮当脆响,端着当家主母的风范,任何人都看不出她的半点破绽。
好像曾经那些有意无意的恶意都随着虞思齐消散去了似的。
老夫人拄着拐杖紧紧握住沈昭昭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满眼慈爱,“我的昭昭啊,怎么感觉你这才离开家三天不到就瘦了这么多呢?”
沈昭昭给老夫人捏着肩膀,笑容清甜,“没有啦,是我最近老是散步,可能散步的时间长了些,人一累就瘦了下来嘛。”
其实真实原因她还真的不敢告诉老夫人是因为宋瑾淮有些不知节制……有时候要一个晚上过去后她才能睡个囫囵觉,有时候又是大半夜的就没了,说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长此以往她都快要吃不消了。
祖孙俩聊了会儿天,老夫人就有些困乏便先下去了,只留着沈听澜他们坐在前厅里吃茶。
沈昭昭想着自己房里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干净,便打算去锦绣院,可才起身那边虞氏不知是和沈宥贤说了什么,沈宥贤的脸色实在是越来越难看,“昭昭,你是不是不得安王的喜欢?”
沈昭昭顿住脚步,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何来这样的说法?”
沈宥贤微微低着头,闷声道:“如果安王要是看重你为何不陪你一同归宁?还是说他看不起我们沈家?”
正当沈昭昭想要用秋狩的事情搪塞时,屋外传来一道清冽似雪的嗓音,“岳父大人言重了!”
却见宋瑾淮穿着一身紫色缂丝蟒袍,墨发以玉冠束成高马尾,莹白脸上被秋阳一映仿佛是块无瑕美玉,雕刻的恰到好处,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矜贵气质。
他朝着沈宥贤的方向行礼,吓得本就是小小捐官的沈宥贤连忙回礼,谁敢想当初的沈家侍卫竟然是当朝九皇子,还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女婿呢?
“还请岳父大人见谅,我因朝中有事耽搁,故而迟了些。”他走上前很是自如地牵着沈昭昭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虎口处的软肉,“我和昭昭很是恩爱,岳父大人放心就好。”
沈昭昭侧过头朝他看了一眼,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的表情,说出来的话语份量却很重。
沈宥贤讪讪笑了下,“那便好,那便好,请坐。”
两夫妻坐在一处,沈昭昭朝着宋瑾淮凑近了些,“你事情可都办完了?”
“办好了。”宋瑾淮朝她看了过来,语气里略带歉意,“今日是我不好,误了你归宁的时间。”
说实话要是让他暂时摒弃那些血海深仇实在是难得很,加上当时内务府也的确是出了件重要的事情要等他抉择,原是打算这场归宁日他到时候去接她回府也是一样的。
可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怕她被外人嘲笑、被家中人责备、更怕她心里难过。
他也是想明白了,既然她嫁给他,那便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总归是要护着的。
而沈家不过是她曾经的过去而已。
于是等到公务处理完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那有什么呀,也不是多大的事,况且众人要是知道你忙于公务也不会说些什么,再者而言这也是皇上派给你的职务呢。”沈昭昭早在今早就把自己哄好了,心中都早已想好了应对独自归宁的万全之策。
她向来独立惯了,可能一两天无法冷静处理,等过了这段时日就可以一鼓作气认真去办。
对她而言,人生在世左右不过自在二字罢了,实在困顿吃一顿火锅、睡一觉或许心中郁气也能散去不少,她不能求对方事事把自己放在首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既然是夫妻就应该互相理解对方的难处。
宋瑾淮看着自家妻子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更是愧疚不已,是他太过于沉湎于那些仇恨里无法自拔,无意间伤到了她。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将沈昭昭的手握得紧紧的,好似是生怕她从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第89章:挡路的除掉
沈昭昭和宋瑾淮用完午膳又去了自己的锦绣院里取了些平日要用的东西,再抬眸时,外头已是金乌西沉,远处云层散着浅淡微弱光芒,像是被晕染开的水墨画,勾勒间已然将远山黛色点缀了出来。
沈昭昭怀抱着手里一大摞《女诫》坐回到了马车内,准确来说是套着《女诫》封皮的话本子。
这里离安王府还有一段距离加上马车行驶平稳,她就随意拿出一本准备细细研读,可一想到自己看的都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本子,不由得觑了眼宋瑾淮。
他微微阖着眼眸,帷幔处透进来丝丝缕缕的光芒落在他高挺鼻梁上,他睫毛生的长而浓却不显女气,五官实在冷峻,在余晖映照下冷白肤色泛着沁凉的寒意。
看他在小憩无暇顾及她,正准备低头看书时,却见他倏地抬眸,那双深邃黝黑瞳仁里溢着缱绻笑意,亮亮的,让人忍不住想到小狗儿才出生没多久那样的眼神。
脆弱却带着十足的信任。
“喜欢看话本子,那折子戏你肯定也喜欢。”宋瑾淮抚去她鬓角的发丝别在耳后,动作很是温柔,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少年,“我知道有一家茶馆,那里面的说书先生不仅说书说的好,连他们家的折子戏也是数一数二的,要不要去听听?”
沈昭昭眼睫轻眨,莫名的,她就是觉得这是宋瑾淮在为他今日晚到时道歉对她的补偿,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他心细如发,心弦有些止不住地颤了颤。
半晌,她才吐出一个字‘好。’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一家名为‘一盏逢春’的茶馆前,此时日头还没下去,台上正在唱着《武家坡》底下观众乌泱泱地围坐在一块儿,时不时叫好。
宋瑾淮怕挤到沈昭昭便带着她往楼上的包厢里走,却不料才走到包厢外就听到隔壁传来摔茶盏的声音,紧跟而来的是女子有些尖锐的声音:
“不错,今日我就看准了三妹妹她一个人归宁才要回去看她的笑话,毕竟我和你新婚之夜你不也是让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吗?!我这么做又有何错?你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她?”
顾序捏了捏眉心,似乎对她的质问也很是头疼,“澜儿,往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何必要揪着三妹妹不放?她为人妇我为人夫,还有什么记挂不记挂的?”
沈听澜嗤笑了一声,她双手搭在凭栏处,泪眼婆娑,“原以为你是开窍了才提前带我来这里听折子戏,不曾想你是怕我刁难三妹妹……”
“非也。”顾序皱着眉走上前劝慰她,“你今日特地派了丫鬟去王府打听再回门看她的笑话,本就是不妥,你难道还不能明白吗?”
沈听澜捏着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眼里满是凄惶,她指着台下唱戏的戏子道:“你听听,提起当年泪不干,夫妻们寒窑受尽了熬煎,呵,王宝钏最后得到了什么?十八年的苦苦等待,却是被夫君怀疑至此!你也要这样吗?为沈昭昭等——”
“住口!”顾序眉宇间好似夹杂着凛冽的锋芒,他不由得攥紧了拳,避开妻子的视线,叹息道:“澜儿,我的妻子是你,我心里明白也清楚。”
忽的,耳畔响起一阵鼓掌的声音,顾序循声望去,只见宋瑾淮正和沈昭昭站在门外,夫妻俩容貌都是上乘,此刻站在一块儿仿佛金童玉女般,叫人心生艳羡。
宋瑾淮撩袍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捏起桌上的花生米,眼眸幽深,“我倒是不知道二姐今日回门不是探望岳母而是专程去看本王爱妻笑话的。”
沈听澜面色有些难看,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绢帕,一字一顿往外道:“今日之事我认了,是我之过不错,难不成安王殿下还要因为这点小事罚我?”
而后,她的目光有些怨毒地看向沈昭昭,“王妃明明已经有了殿下您,却还是和我家夫君不清不楚,王爷难道也不管管吗?”
“你何时看到我夫人和你夫君不清不楚?”宋瑾淮凤眸微眯朝她冷冷看了过来,眼里的寒芒几乎都要迸出来般,嗓音低冷,“顾夫人可知侮辱王妃是判什么罪?”
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压了过来,沈听澜到底是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时一道修长高大的阴影落在她身前,只见顾序朝着宋瑾淮作揖,“贱内在殿下面前失言是我之过,殿下要罚便罚我一人就好。”
宋瑾淮朝沈昭昭看了过来,可沈昭昭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浮动,好似面对沈听澜和自己的决裂早已预料到了一样,一个女子会用名声来玷污另一个女子,这心里究竟是有多大的恨意呢?
“昭昭,你说该怎么办?”宋瑾淮狭长眼眸含着笑意,指尖从她指缝处绕过,十指紧扣。
“凉拌。”
沈昭昭想要抽回手,却是被他缠的紧紧的,她也不挣扎随他闹去,只是抬眸与沈听澜的视线平视着,“二姐姐,我和二姐夫究竟有没有关系你心里应该门儿清。我除今日回门那时应了一声之后便没怎么和二姐夫说过话,你是亲眼所见我和二姐夫不清不楚还是听信了哪个婆子的话?”
沈听澜闻言也是冷静了下来,她也是听了母亲身边的红玉嬷嬷说看到沈昭昭和顾序在廊庑下说话,光是听着有鼻子有眼的,她心里就气急了,加上最近婆母对她多有刁难,所有事情全部压在一块儿这下也一并撒了出来。
现在细细想来也是无凭无据,但红玉嬷嬷侍奉了母亲几十年,怎么可能说谎?
一想到这儿,她问的也开始有些理直气壮了,“你今日和你二姐夫在廊庑下说了什么?”
沈昭昭一脸茫然,“我何曾和二姐夫在廊庑下说话了?”
顾序也是困惑不已。
沈听澜看着两人的神色丝毫不作假,心下咯噔一声,踉跄着坐在了红木椅上。
若两人没撒谎,那红玉嬷嬷为何要编排些假话来搪塞她呢?明明红玉嬷嬷待她向来真诚,如今怎会……
沈昭昭本来就不想继续待下去,直接就和宋瑾淮一同走出了茶馆,出门时一阵凉风拂面,她望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宋瑾淮将她搂入怀里,眼眸沉了些,“你就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沈听澜?”
沈昭昭抬眸瞧他,倏地笑了起来,“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一次两次我都以以往旧情忍下了,难道我这次还忍吗?事不过三,我对她实在太过宽恕了。”
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还夹杂了一张有关药堂的一页纸,递给身后的晴初道:“把这两张纸匿名寄给顾家的老夫人,现在就去办,我怕夜长梦多。”
晴初收下后便离开了。
“那是什么?”宋瑾淮有些好奇地问道。
“沈听澜前段时间去药铺问诊时的就诊记录和病症。”沈昭昭也不着急告诉他答案,而是径直走到馄饨店铺前叫老板打了两碗馄饨,慢悠悠道:“你知道顾序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宋瑾淮给她和自己倒了杯茶,颇为感兴趣地问道:“你调查过顾老夫人?”
“是啊,顾母待他这个亲生儿子向来严苛,在顾母眼中除了功名最重便是子嗣。可不巧了吗?沈听澜前些日子去的那家药铺是我娘嫁妆名下的,大夫说她难以有孕,你说她那个婆母会给顾序招妾还是……刁难她呢?”
沈昭昭朝他看去,明亮的眼眸里是即将要报复回去的快意。
他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沈昭昭,心有善意但旁人欺负她也能以自己的方式反击回去,俯身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漆黑眼眸低而沉,“那便好,只要夫人不受人欺负就好,要是夫人摆不平我替夫人将挡路的除掉……”
第90章:欺骗
沈听澜坐在那儿胸膛起伏的厉害,心下更是骇然不已,红玉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且不说儿时她对自己的贴心照顾和亲娘一般,就是现在也是时常陪伴在母亲左右,替母亲解生活中的大小琐事。
如此……她为何要诓骗自己?为何要离间她和三妹妹?
忽而,她想起了母亲在昏黄烛火下拿着蜡剪剪灯芯时的模样,乌发间银丝错杂,吃斋念佛的慈和面容被光影切割成了一明一暗,她的动作悠悠的,连说话也是悠悠的,好像这样就能悠到人心坎里一样。
“澜儿,不是母亲多想,你三妹妹若是没做那些事情,顾序为何频频看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必然是在你背后使了什么花招才迷得你那夫君五迷三道的。”
虞氏瞧着烛光让房屋亮堂了不少,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意,只是那笑却好像带着银针的刺,“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一次次把东西让给你三妹妹,学着耍些小聪明捞紧你那位夫君才是要紧事。”
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倏地断了,她怎么会忘了呢?红玉嬷嬷最听她母亲的话了。
母亲不喜欢沈昭昭这件事情她并不是第一天知道,但那些话她也只是在耳边听听便好,出了门她是万万不敢说于他人听的。
她没想到母亲会这样离间她和昭昭……可是她的印象里母亲明明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啊。
不论如何她都得向母亲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沈听澜深吸了口气,再度将目光放在了沈昭昭的身上,“今日之事是我糊涂听信了旁人的话,日后我会小心谨慎些,明日我会亲自登门给三妹妹赔个不是。”
沈昭昭不知道沈听澜是怎么态度忽然变了的,但她已然无所谓,两人之间的姊妹情谊到底不是血浓于水,如今嫁作他人妇各有各的难处,沈听澜会听信谗言也是无可厚非。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就此轻易揭过。
她又不是软柿子,凭什么别人轻飘飘一句道歉就可以不了了之?
斩不断理还乱,不如干脆些算了。
“不必了。”沈昭昭回绝,那双澄澈眼眸里如含凝霜,“二姐姐,日后我们各不相干就好,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这话,她也不管沈听澜的面色有多惨白拽起坐在红木椅上的宋瑾淮就往屋外走。
宋瑾淮身高不止高了她两个头,身形修长加上自身的体重,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却是被她轻而易举地拉了起来。
他瞄了她一眼,少女粉白的面颊上像是透着甜糯的汤圆般,咬一口就要流出黑芝麻馅出来了一样,伸手去捏了捏,得到少女嗔怪地回眸,水灵灵的大眼睛蒙着一层薄薄水光,瞧着令人生怜。
“你干什么?”
瞧瞧,这还挺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