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万，不能用医保，除非有高端商业医疗保险；另一家公立医院说，楼道还有一个加床的位置，先来住着，明天等医生上班后再看情况安排手术。这么小的手术，16
万，这还只是乐观情况下的最低费用。
手机都要打没电了，没有别的选择，林清扬带着王建去了公立医院，在楼道尽头的床位上，终于开始输液缓解疼痛。
熬了一整晚，第二天医生上班后，没有人愿意收治。
护士让林清扬自己去找医生沟通，林清扬一个个办公室找医生、一个个介绍病情、一个个请求帮助，每个医生都说自己的手术排满了，有的医生说中午吃饭时间都要加班，真的没时间。每个看了检查报告的医生，都说王建情况紧急，必须尽快手术，绝对不能再拖到当天晚上了。
可以理解医生的辛苦，但打了一晚上医院电话的林清扬崩溃了。她绝望地去办公室门口哭着说：你们都说他必须马上做手术，不然就有生命危险，又都说没时间做。我打遍所有医院电话，打了七十几家，都说没床位！你们是要他因为一个小小阑尾炎，死在这里吗？！
沉默了几秒钟，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站起来说，算了，我来接吧，我中午吃泡面吧，不出去吃饭了。林清扬一放松，差点腿软要蹲下去了。
那位善良的医生安排王建做了一堆术前检查，检查完又出麻烦，王建有乙肝小三阳，要安排其他检查，医生和手术室的防护等级也要升级。
医生还说，别太着急了，我既然收了他，就不会让他有事。阑尾炎手术是这样的，虽然很小、很简单，但来得非常紧急、需要马上做，很少有医生临到当天还能有空闲时间多安排一台手术的。其他手术可以提前几天约，就会好很多。别太难过了，你来看其他病的话，没这么难的。
最终在傍晚才做到手术。林清扬一天没吃没喝，等在手术室外面，直到医生拿出一截看不懂的人体组织给她：“看，阑尾已经肿成什么样了？真的很危险，再晚一点真的会穿孔”，她没看出哪里肿了，只是才感受到两天一夜没睡的疲惫。
王建说，这次你真的对我有救命之恩。
没几天，他爸妈就继续打电话来催婚。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不过林清扬父母也一起催。林清扬破罐子破摔地想，算了，既然全世界都要我们结婚，那就结吧，万一出什么事，大不了离婚。
两个人在恋爱一年后，没有任何家长见面、彩礼、房子、黄金等等的情况下，就去领证了。
领到了那一本最没用的证。
婚礼在两家各进行了一场，林清扬家，没有任何仪式，仅仅是吃了顿饭；王建家，跟黄土高原上的春晚似的，花红柳绿、画风一秒拉回陕北跳秧歌的节目段，林清扬没有在婚礼上拍任何照片，拿到婚礼录像后第一时间就扔垃圾箱了。
这场关中平原的农村婚礼，只有两个画面让人难以忘怀：
一是婚车快到村口了，需要停下来，公公婆婆带着一堆叔叔阿姨，脸上画得跟乌龟小丑似的，穿着大粉大绿，套着缰绳来拉婚车。一边是现代化的汽车，一边是几百年前拉驴车的配置，两套体系在村口无缝衔接，在长达几百米的鞭炮中，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地回去了。
二是进到那一间临时婚房后，有个仪式是打鸡娃认妈妈。一个比林清扬还高的男生，抱着一只大公鸡、一棵大葱、一面镜子，跑来管林清扬叫“妈妈”。不知道具体怎么写这两个字，发音类似“妈妈”。林清扬要给这个男生红包。
本来打鸡娃要安排小一辈的男孩，通常是小宝宝来执行，类似别人婚礼上的花童。
王建家所有父系亲戚里，小一辈只有这一个男孩，研究生快毕业了，也只能让他来担此重任。王建妈妈的亲戚家有小男孩，但不符合规矩。
不知道这规矩的具体含义是什么，想来，一定要找个姓王的男孩，不外乎是希望她以后能生出姓王的男孩吧。能有什么好含义，给林清扬和那男生都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而已。
两场婚礼林清扬都是人到现场，其他什么都没管。
站在婚礼台上，她没什么真实的感觉，好像是来参加一场临时活动，活动结束了，还能回去正常生活。
内心深处，林清扬不认为自己是“嫁入别人家”了，她顶住家庭压力，拒绝了一切传统礼节，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直到结婚九年后、孩子出生了，双方父母为了看孙子，才第一次见面。
林清扬就这样，带着一些防备心、一些疏离感、一些不得不应付差事以便偿还养育之恩的完成任务感，唯独没带着期望自己的婚姻能“天长地久、白头到老”的憧憬，在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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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的时候，结婚了。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荒唐。
太年轻了、太单纯了、太幼稚了。
太无知者无畏了。
人生中那么多小事，例如今天吃什么、要买什么衣服、这个假期要去哪里玩，都那么认真地思考过。这种决定命运的大事，就稀里糊涂地办完了。
婚姻开始得乱七八糟，却没有像林清扬想象的那样很快离婚。很意外的，她和王建相处得很好。
就像嘉嘉描述的星星那样，王建是个“完美的老公”。
他会端茶倒水、洗好水果放在林清扬手边；林清扬说不想出去吃饭，他就会做点青椒炒鸡蛋、煮饺子煮面条之类的简单食物。
他会接送她上下班，如果上下班时间不同，就调整自己的工作时间，出去跟朋友玩也可以接送，多晚都会开车到现场。
他说最喜欢两个人在车里聊天的时光，感觉非常亲密，是能理解彼此灵魂的好朋友。
会热情招呼林清扬的亲朋好友，在这个城市迎来送往的，能去接机、送机、周末载着出去玩。
亲戚孩子要上大学了，他给包红包；过年过节了，积极在群里发红包；有一次妹妹肚子痛，他能跑遍周边的药店去买药。
他热情地赞美林清扬的一切，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出差的时候，林清扬说回来买点巧克力吧，他会买回半个行李箱几十种巧克力，说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就全都买了。
……如此种种，大部分时候，无可挑剔。
除了一些生活习惯问题。
王建用完东西总不放回去，家里总会被他弄乱。收拾了一段时间，林清扬不耐烦了，她不想像个佣人一样，整天跟着老爷的屁股转来转去。发了几次飚，王建只会诚恳认错，坚决不改。
林清扬放弃了，请了一位固定的保洁，每周上门打扫两次。剩下的丁点家务，能随手完成了。
再没什么可计较的了，两个人没有任何矛盾，直到结婚后六七年。
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林清扬的感想都是：“怎么回事？又过了一年？居然还没离婚？这一年居然没出什么大矛盾？又平平安安地度过了？”
在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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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生日的时候，林清扬第一次在朋友圈发了他的照片，发了多年前一张婚纱照，还发文感谢他：
“谢谢王建，谢谢你这么多年的付出。
你是一个对自我有要求的人，自律、上进、努力工作、认真学习；却是一个对我没什么要求的人，包容我的缺点、赞美我的优点、支持我所有决定。
结婚这么久了，别人都说七年之痒，而我们进入第七年，关系还跟最开始一样紧密，甚至比之前更默契。除了婚姻关系之外，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什么心情都可以分享，什么话题都能聊到一起。
这段婚姻，我本来不是很乐观，预期不到能坚持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却因为你，幸运地没感觉到坚持，不知不觉就走到今天。
我想，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应该可以被称为“爱”了吧！
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这段文字，在朋友圈收到了四五百个赞，无数留言。
亲戚说，“清扬，你在哪找的好老公？给你表妹也找一个啊？看下王建有没有靠谱的弟弟、同学、同事，介绍一下，你表妹要是能找到这样的结婚，我做梦都要笑醒。”
爸爸说，你这次看人总算是有水平了，王建真040409070703的很不错。
妈妈说，王建真的很优秀，我只怕你配不上人家。当然，说完这句话又是一次吵架。
朋友说，哎清扬，我老公要是能有建哥一半优秀，我都满足了。
同事说，结婚七年还能写出这么甜蜜的文字，真的好羡慕你。我跟我老公，只是合租室友、育儿合伙人的关系了。
林清扬也觉得，难以置信。自己那么乱七八糟、应付差事结的婚，居然这么美满？
这世界上只听过、没见过的好男人，居然就给自己遇到了？
这么幸运的吗？
果然不出所料，那就是他们感情的最高峰了。爱情来过的阶段，很快就要消失了，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
这就验证了那条永恒的真理吧——
秀恩爱，死得快。
6.
搞钱当然是要紧事
第三天，林清扬起个大早，今天要坐帆船出海了，帆船公司会来酒店接人。
有三艘帆船可以选，三个领队都来大堂，简单介绍了自己和船。一个领队是兔人，林清扬没有犹豫就选了他的船，基本兔国人都选了他的船。
葡记岛的海滩很美，外海岛屿更美。出发后没多久，就到王后岛附近，船停了。
领队简单介绍了面罩呼吸阀怎么用，让大家穿好救生服，下水浮潜。他说不会游泳的人也可以玩，有危险的话，救生员会给大家救上来的。
林清扬不会游泳，上次玩过浮潜，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海那么安静、那么深，只要把头埋进去，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看到各种颜色的小鱼、海草，在珊瑚岛周边浮潜的话，还可以看到很多珊瑚。
上次，是跟王建一起下水的，林清扬没那么害怕，但也没打消顾虑，一边害怕、一边享受。
这次，看到两个救生员分别在船头、船尾站着，而船尾有螺旋桨，不适合靠得近，大部分游客都在船的两边浮潜。怕自己呛到水没人及时发现、自己没办法呼救，林清扬没下水，趴在船边看风景。
大海太浩瀚了，看到真正的大海，才能感受到海豚、鲸、鲨鱼等等，被关在海洋馆里是多么憋屈。
它们原本的世界，比我们人类所有活动范围大好几倍，在覆盖整个地球的蓝色海洋里，它们本可以自由来去。
被关进海洋馆，就像人被锁进棺材，再也不能出去逛街、旅行，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就在那棺材大小的空间，耗尽一生。
它们明明活着，却已经被做成了标本。
林清扬一边看景色，一边在心里为那些被锁在海洋馆的生物哭泣。
没多愁善感很久，又给她看出不对劲来。
船的侧前方，一个人脸埋在水里，双手不正常地在空中和水面上划动。
应该不是特意的？两只胳膊的划动没什么规律、没有被人控制的感觉，好像在挣扎。就算把头埋下去看海底，也没必要这样划胳膊？
那块小水域里只有这一个人在浮潜，旁边没有同伴。
“有危险！这就是我刚才担心的情况！”林清扬马上去叫离自己最近的船头救生员，指给他看。小黑人像鱼一样跃进水里，把…
第三天，林清扬起个大早，今天要坐帆船出海了，帆船公司会来酒店接人。
有三艘帆船可以选，三个领队都来大堂，简单介绍了自己和船。一个领队是兔人，林清扬没有犹豫就选了他的船，基本兔国人都选了他的船。
葡记岛的海滩很美，外海岛屿更美。出发后没多久，就到王后岛附近，船停了。
领队简单介绍了面罩呼吸阀怎么用，让大家穿好救生服，下水浮潜。他说不会游泳的人也可以玩，有危险的话，救生员会给大家救上来的。
林清扬不会游泳，上次玩过浮潜，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海那么安静、那么深，只要把头埋进去，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看到各种颜色的小鱼、海草，在珊瑚岛周边浮潜的话，还可以看到很多珊瑚。
上次，是跟王建一起下水的，林清扬没那么害怕，但也没打消顾虑，一边害怕、一边享受。
这次，看到两个救生员分别在船头、船尾站着，而船尾有螺旋桨，不适合靠得近，大部分游客都在船的两边浮潜。怕自己呛到水没人及时发现、自己没办法呼救，林清扬没下水，趴在船边看风景。
大海太浩瀚了，看到真正的大海，才能感受到海豚、鲸、鲨鱼等等，被关在海洋馆里是多么憋屈。
它们原本的世界，比我们人类所有活动范围大好几倍，在覆盖整个地球的蓝色海洋里，它们本可以自由来去。
被关进海洋馆，就像人被锁进棺材，再也不能出去逛街、旅行，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就在那棺材大小的空间，耗尽一生。
它们明明活着，却已经被做成了标本。
林清扬一边看景色，一边在心里为那些被锁在海洋馆的生物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