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子时·长安城

 狄仁杰的手指抚过青铜灯盏的莲花纹，烛火在他深褐色的瞳孔里跳跃。大理寺地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凝结成细密水珠沿着石壁滑落。他解开绯色官服的第二枚盘扣，将鎏金龟符举到眼前——这件从户部尚书府搜出的证物，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芒。

 "少卿大人。"狱卒的灯笼在甬道尽头摇晃，"尚书大人说要见您最后一面。"

 铁链拖拽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当看清囚室里的景象时，狄仁杰的鹿皮靴骤然定在门槛。本该锁在刑架上的户部尚书，此刻正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拜在地，额头紧贴的青砖上画着北斗七星的朱砂图案。

 "荧惑守心，紫微移位。"老尚书突然抬头，花白胡须沾着血沫，"狄怀英，你当真以为自己在查的是贪腐案？"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暴凸："龟符现世时，便是..."

 破空声打断未完的遗言。狄仁杰旋身拔剑的瞬间，三支弩箭已钉入尚书咽喉。当他追至天窗下，只看到半片银甲衣角掠过屋檐，月光在甲片上折射出流云纹——那是唯有羽林军才配穿戴的明光铠。

 **辰时·西湖畔**

 狄仁杰是被冰凉的湖水呛醒的。他抓住岸边的垂柳枝，绯色圆领袍浸透后沉得像铁甲。更诡异的是，那些本该环绕皇城的鼓楼晨钟，此刻全变成了尖锐的金属鸣笛。

 "天枢星位偏移七度..."他望着湖面倒影喃喃自语，水中映出的仍是自己二十二岁的面容，可四周高耸的琉璃建筑分明不是人间景象。几个举着黑色方盒的游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有个扎双马尾的姑娘甚至伸手触摸他腰间的龟符。

 "道具做得好逼真啊！"女孩的指甲染成星空蓝，"小哥哥你是哪个动漫社的？这身唐制圆领袍起码得定制半个月吧？"

 狄仁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金属物。转身看见个会发光的铁箱，箱体印着"共享充电宝"五个字。他忽然注意到所有女子都露着手臂小腿，有个穿短打的汉子竟骑着没有马头的铁马飞驰而过。

 "今夕是何年？"他攥住路过老者的竹杖。

 "2023年啊。"老人甩开他的手，"年纪轻轻学什么古装剧..."

 话音未落，尖锐的呼救声刺破晨雾。狄仁杰看见三个蒙面人正在拉扯一位穿水手服的少女，她胸前的校牌在挣扎中翻转——杭州大学历史系，林小满。

 **巳时·栖霞巷**

 林小满缩在奶茶店柜台后，看着那个古怪的coser用茶匙挑起地上的粉末。"这是长安西市胡商贩售的昆仑矾，遇血则凝。"他蘸取柜台残留的奶茶，褐色液体瞬间在瓷砖上绽开蛛网状血痕。

 "监控显示他们追了你四条街。"民警敲了敲笔录本，"你说这些人从上周开始..."

 "是七日。"狄仁杰突然抬头，发梢的水珠坠在出警记录仪上，"每日申时三刻准时出现，但今日提前了半个时辰。"他指向玻璃门上的雨渍："他们的皂靴沾着龙井茶渣，应是埋伏在茶叶市场时沾上的。"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年长的那个忽然眯起眼睛："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们刚去过狮峰茶庄？"

 狄仁杰从外卖袋抽出小票："配送地址是玉泉路79号，而诸位衣襟上的茶渍..."他指尖轻点警察制服前襟："这白毫银针的兰花香，只有狮峰山南麓的老茶树才..."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穿皮卡丘围裙的胖老板冲进来："小满！他们说你在后巷...这是你新招的兼职？"他狐疑地打量狄仁杰湿漉漉的官服，"虽然汉服主题周要到了，但咱们这是奶茶店不是影楼啊。"

 **午时·大学城**

 林小满咬着珍珠奶茶吸管，看狄仁杰用宣纸吸干《中国通史》封面的水渍。"所以你真觉得自己是狄仁杰？"她晃了晃手机，"百度上说狄仁杰公元630年出生，按这推算你都..."

 "一千三百九十三岁。"狄仁杰突然按住太阳穴，现代文字在他眼中扭曲成跳动的墨点。当他翻开《新唐书》看到"圣历三年，狄仁杰拜鸾台侍郎"时，书页竟渗出点点血珠。

 林小满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古装美男瞳孔泛起鎏金色，书架投射的影子在他脸上交织成北斗七星。等保安闻声赶来时，狄仁杰已经昏倒在《量子物理简史》与《长安十二时辰》堆成的小山中间。

 **未时·解剖室**

 苏晴放下颅骨钻，看着观察室里鸡飞狗跳的场景。那个被当成精神病患送来的年轻人，此刻正用止血钳在空气中比划："《洗冤录》有载，若骨殖有赤斑...苏法医！你的解剖刀偏了半寸！"

 "你能看见里面？"她按下通话键，解剖台上的无头女尸盖着白布。

 "死者左肩胛骨第三肋有旧伤。"狄仁杰的额头抵着单向玻璃，"生前应是被马球杖击中所致。"他忽然皱眉："但伤处残留的朱砂...你们现代人还在用丹术？"

 苏晴掀开白布的手僵在半空。女尸肩头赫然有块胭脂色胎记，而三小时前刚出的检测报告显示，骨骼裂痕与唐代马球棍的椭圆形击打面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