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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而娄与征却全程目无旁人,只欣赏她红成小番茄的脸。

    这夜,卧室飘弥着雪松浓香,滋滋暗流的噪音涌动着。

    明雀双手被丝带绑在一起,眼罩蒙着视觉,只露出鼻尖和嫣红难吟的红唇在他眼底。

    她穿着半透的纱织白色兔子装,珍珠腰链环绕一体,白色珍珠随着她不稳定的呼吸在肚皮上一抖一抖的。

    目光所及之处,峰峦溪流,国色天香。

    娄与征捏着手里的遥控器,一步步走近,俯身吻住她微张求渴的唇瓣。

    细碎啧砸,黏腻的吻在小玩具滋滋运作的噪音里升温。

    他瞧着落在她唇边的涎液,用指腹抹开,低声询问:“要停,还是要再加一档?”

    明雀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摇着头,颤抖的下唇暴露着难以自控的情绪:“停……快停我受不了这个娄与征……”

    她求饶时的嗓音黏糊到了极致,让他听着腹部发麻。

    “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她呜咽道。

    娄与征伸手,按着她的小肚子,加剧她的感受,压着声线逼问:“错哪儿了?”

    明雀哭腔都泛起来了,赶紧脱口而出:“我……我不该,我不该说你丢人……娄与征……你快让它停了……”

    “好难受……”浑身都不对劲,感觉下一秒就要崩溃了。

    娄与征得到满意的答案,轻轻嗯了一声,再彻底放过她之前,俯首下去吻上她白腻的一切。

    当然要饶恕她,也当然,要帮她去向云端。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两个人都餍足。

    明雀躺在那里昏昏欲睡的时候,仿佛听到男人吻在自己耳畔,说了句什么。

    具体的话她已经记不起了。

    只记得他好像说了。

    爱你。

    …………

    滨阳的春天姗姗来迟,阳光拨开冬季厚重的云层,撒在这片广袤的平原之上。

    繁华城市的玻璃钢筋在季节更迭中,更添几分温度。

    四月的第二周。

    介绍明雀到将星工作的那个人事部的姐姐赵慧在市中心医院,足月顺产,生下了一个五斤多的可爱女儿。

    等到她顺利生产的第三天,人醒了也能正常说话了,明雀跟着同事们下了班一并去医院探望她。

    正巧赵慧的婆婆和老公出去买东西,她们这一群在办公室认识的伙伴扎在病房里聊天看孩子。

    姐姐们正围着婴儿床看新奇生物似的陪着小婴儿,窃窃私语地聊着。

    明雀坐在床前,跟赵慧分一个橘子吃。

    “累人的活终于是结束了。”明雀吃着甜橘子,弯着眼睛安抚这位新人妈妈,“出院以后记得好好犒劳自己,你可是生了个人出来。”

    赵慧咯咯笑了,“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两个人年纪差了不少,所以看着明雀就像看着个还涉世未深的妹妹,她叹息感慨:“顺产的说剖宫产轻松,剖宫产的说顺产的产后不遭罪。”

    “其实都一样,要我说,能不生就别生。”

    明雀露出同情的表情,点头。

    赵慧看了眼婴儿床,又说:“选择不生是对的,选择生也不一定就错,还是看夫妻俩喜不喜欢小孩。”

    “说真的,怀她的时候我真遭罪,那时候你也知道,我心情很差。”

    “但是生完她,看着她这么像我,叽叽喳喳连哭都哭不明白,我又觉得。”她失笑,满脸都是骄傲:“她怎么这么可爱。”

    明雀笑意更深,真诚祝福:“说不定她的到来,是你人生的另一个新的幸福呢。”

    赵慧看着她,感觉她也比之前见的时候气色好了不少,“将星工作还行?看你好像比之前胖点了。”

    “工作量还是那样,但是因为办公室氛围好,我也干得下去,每天姐姐们还拉着我吃这个吃那个,能不胖吗?”明雀瘪嘴,说完心里不禁又想,上班的时候就胡吃海塞,等回了家,家里还有个恨不得把全天下山珍海味塞进她肚子里的男人。

    她怎么能保持身材啊!

    “这个状态很好,这样才能把工作做长远。”赵慧认可她,让她别太在意身材管理,年轻女孩子怎么都是漂亮的。

    说完,她握着明雀的手,看着明雀手上的春日花卉美甲,说出心里话:“我得谢谢你。”

    明雀歪头:“嗯?”

    “谢谢你当时第一次见,公交车急刹车,你用手护住我的肚子。”赵慧是个感恩的人,继续说:“谢谢你看出我孕期心情不好,带我去童小姐那儿做美甲。”

    听着这些,明雀也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好快,遇到慧姐的那天刚好就是和娄与征重逢是同一天,去年的圣诞节。

    这一眨眼,都四月份了。

    “姐,别谢我,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其实那天做完美甲,回去以后我婆婆看见了,确实有点闹脾气,让我卸掉,对孩子不好。”赵慧回忆着,“可是我已经咨询过医生,童小姐那边用的产品成分也都很安全,对孩子没事的。”

    她语气往下掉:“可我婆婆就是不同意,在她眼里,我那一手指甲恨不得就能害了所有人。”

    明雀抿唇,赵慧的经历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亲妈和奶奶过去的时候,她还小,很多事都是听亲妈陈老师讲述的,不仅是当初怀她的时候,她出生很多年,她的奶奶都不许陈老师捯饬自己,陈芷蕾女士又何尝不是个爱美的女性,在婆婆打压之下,只能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心里只有工作还照顾孩子的朴素女人。

    她其实不愿意,她有好多苦涩说不出。

    所以明雀看不得赵慧像自己妈妈那样从怀孕就开始阴郁,女人选择孕育明明是一件需要被尊重,被鼓励的大事,为什么还要受到打压委屈。

    于是她那个时候才挺身而出,想帮她缓解情绪,首先取悦自己。

    这时候,赵慧看了看自己的手,继续说:“但我没有听她的话。”

    明雀有些意外。

    赵慧说:“我那个时候就想,如果我这次听她的,卸掉了我好不容易去做的,这么漂亮的指甲。”

    “那未来在这个家里,那么多年,她会让我无数次地‘卸掉美甲’。”

    “这个第一次,我必须坚守自己的意愿。”

    这个瞬间,仿佛有一股风温柔又精准地吹进明雀的心里。

    她忽然意识到,当初给赵慧做的那套美甲,承载着厚实的意义。

    是她和童月的作品,让赵慧在家庭里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强烈的价值感,此刻正灼烧着明雀摇摇欲坠的心。

    她对上明雀摇晃动容的目光,“后来直到预产期我才卸掉指甲,其实那时候随着指甲生长,以前的美甲也剪得差不多了。”

    “这不是也没耽误把她健健康□□下来吗?”

    明雀使劲点头,杏眼闪着碎光,似乎都有些泛泪了。

    “女儿未来也一定会为妈妈这个决定欣慰的。”

    “毕竟。”她看向婴儿床,和赵慧相视一笑:“她以后也会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嘛。”

    …………

    娄与征今天要在炼锋加班,明雀告别了同事们独自坐地铁回家。

    他说会带点吃的回来一起吃,但她今天消耗很大,刚进家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所幸家里有些面包,明雀拆开一包,用手指撕着吃了两口,在家里乱转。

    走到书房明雀看见一个纸箱子一直在角落,想起从滨阳带回来的一堆行李里面,还有一部分一直没来得及收拾。

    明雀把面包放桌子上,直接坐在地板上拆这个箱子。

    正好闲下来就把杂物收拾一下。

    虽然她已经挑着比较重要的东西往这边带了,但明雀翻着翻着发现带回来的还是一些乱七八糟没用的小玩意。

    明雀翻着高中毕业的纪念册,或许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就是最重要的。

    毕竟在那个家,她也没得到什么真正有价值的物件。

    明雀翻到最后,发现临走时父亲给的那三本画册就放在最下面。

    她伸手去箱底拿,喃喃:“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原来在这儿……”

    没想到还错怪娄与征了,前阵子一直说是他乱放她的东西才找不到的。

    她记得这三本是什么时候画的,明雀一页页翻看着以前画的那些幼稚的东西,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三本是母亲临终前的那段时间,她放了学跑到医院,在床边陪着她,做完作业就画画。

    之前一直以为这几本丢了,没想到是被自己亲爹一直收纳着。

    也算某种失而复得了。

    明雀一页页挨着看,最后打开距离母亲临终最近的那本。

    手指触摸到素描纸的绵软纹路,儿时泛黄的回忆像画面一页页倒带回来。

    她仿佛都闻到了病房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闻到了妈妈鼻子上带着输氧管的胶皮味,闻到她条纹病服上的阳光味。

    她五六岁的时候刚开始接触专业的美术课程,那时候嫌上课画的内容太枯燥,平时就抱着本子画她喜欢的东西。

    歪歪扭扭的小猫小狗,分辨不出品种的花草。

    还有她画在纸上,牵着手奔跑在阳光下的她和妈妈。

    她知道妈妈有可能要离开自己了,却还是一边画,一边问她,等她病好了,能不能带自己去公园玩蹦床。

    明雀记得母亲那时候的眼神,没有任何悲哀,仿佛身上的癌症只是一个明天就会好转的小感冒,她答应了自己的愿望。

    不过,前提是要自己今天先好好完成作业,数学题有不会的就问她。

    明雀看着纸上生涩的有些凌乱的排线,回想起那些喉咙开始缩窄,发酸。

    陈女士那时候的心态,哪儿像时日不多的癌症病人啊。

    她真的很难理解,究竟是怎么做到对生死那么坦率。

    一边想,她一边往后翻,反到最后手里的页数越来越少,象征着和母亲的回忆也越来越少,明雀有点不忍看到最后了。

    画本剩下最后两页。

    她的回忆也抵达了母亲最后在世的时候。

    这些年明雀从来不敢整体的去回忆关于和妈妈的事,尤其在那个没人向着她的家里,多回忆一次,就多一份委屈。

    可她又不能不说,即使所有人都不想提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还是抓住机会就提起她的名字。

    因为只有还有人记得她,说起她,她妈妈的存在就没有被抹去。

    明雀呼吸急促又钝重,手指发虚,翻过去一页,到这本画册的最后一页。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的眼神发散,渡上意外。

    最后一页没有涂画,而是留着一篇字迹漂亮的留言,夹着一本存折。

    藏匿了近二十年的留言,最后终于被她发现。

    【我的宝贝雀雀,等你看到这些的时候,说明你爸爸已经把存折交给你了。】

    【也说明,他认为你已经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明雀认出了母亲的字迹,心跳猛然踩空,浑身发抖地开始往下看——

    【我从来没有和你讲过我是怎么认识你爸爸的,你还这么小,就能问出为什么爸爸从来不帮你分担家务这样的话,说真的,妈妈也埋怨过他,但是妈妈从来没有后悔过选择爸爸。】

    【妈妈家里没有念过书的人,那时候我高中毕业,你姥爷就催着要我结婚,赚走一份聘礼。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一次相亲里认识了你爸爸,他比我大几岁,凑巧我们很多兴趣都一致,我们都喜欢小虎队的歌,我们都喜欢看一类书,我们都认为人要不断读书往上走,摆脱旧一辈的束缚。】

    【是你爸爸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供我大胆地选择上大学,继续深造。我能有今天走上讲台教书育人的一天,多数都要感谢他。】

    【那个时候我就做好了觉悟,仅凭这一点,我都永远不后悔与他结婚生子,接受他也不够健康的家庭环境。】

    【我永远都不会说出后悔嫁他的话,哪怕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没有人会一直不变。】

    【我不曾亏欠他什么,可我却亏欠你太多,你还这么小我就要离开,我没办法看着你读书长大,没机会和你分享你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烦恼与快乐。】

    【就在昨天下午,你趴在我床边画画的时候,妈妈第一次有些舍不得死了。】

    【请你原谅妈妈,在你这么小的时候,就给赐予你如此残酷的生死一课。】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和你父亲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我知道在我走后,他会再婚,大概率他还会有除了你以外的其他孩子,但是对于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传承。】

    【你是我唯一且最爱的小孩。】

    【所幸,他还没有完全成为油嘴滑舌的人,就在刚刚,他跟我道歉了。】

    【他承认他对不起我,而我无所谓这些,我心里只有你要怎么办。】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青年,他的家庭也会一直迂腐下去,所以我在想,我要怎么留给你一些安全感。】

    【这些年我每个月都从工资里留出一部分存住,再加上奖金,一共不到十万块钱。】

    【他向我承诺,自我走后,无论他事业是成功是失败,每年他会替我往你的存折里存入一笔钱,直到他觉得可以交给你为止。】

    【我的宝贝,你知道吗,和你父亲刚认识的时候我们两家的经济实力其实差距很大,尽管你父亲的家里并不算那么富裕。】

    【我一直需要仰望他,但是你知道从什么时候,我不再自卑了吗?】

    【从我站上讲台,在自己的岗位发光发热的时候。】

    【面对台下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我不觉得我比你那个在大公司会谈生意赚钱的父亲差在哪里。】

    【这是我留给你这笔钱的目的,宝贝,我想你未来一定会坚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是你那么胆小,没有靠山,没有底气,你怎么敢迈出第一步呢?】

    【就连荡秋千的时候,你都要反复确定妈妈在身后,才敢说“再飞高一点”。】

    【我不知道你父亲把存折交给你的时候里面有了多少钱,但是不管多少钱,妈妈都希望你能知道。】

    【我们小雀从来不是没有妈妈疼的孩子。】

    【希望这封在未来久等的信,这笔钱,能让你更加自信,自由。】

    【2005年5月12日爱你的妈妈陈芷蕾留】

    读到最后一行,豆大的热泪啪嗒打在素描纸的纹理上。

    明雀早已哭到失声,眼泪不可控地簌簌往下滚。

    她从不知道,母亲竟给她留下了这样一封,以生命为笔墨书写出来的信件。

    明雀闭着眼,仰头冲着天花板,却抑制不住眼泪却如泄洪般疯狂决堤。

    她嘴巴剧烈下撅,咬着牙也憋不住哭腔抖动溢出。

    妈……

    妈妈……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母亲是个心里只有父亲的傻女人,直到最后,她也要自己守好三口之家的房子,和父亲好好生活。

    殊不知她如此理智通透,早已看清了这一切,心里只想着要怎么留下些什么,保护小小的她。

    明雀翻开夹着的那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存折,因为这些年经常拿出来使用,所以表面有不少折损的痕迹。

    第一笔存款是十万块,随后每年都会多出一些钱款,一笔一笔,都是明国兴这个深知亏欠亡妻的弥补。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没能体贴地好好爱女儿,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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