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叶世安始终没有出言阻止,还冷眼观战,高高在上的轻蔑模样,仿佛她不是同床共枕六年的妻子,而是十恶不赦的罪人。顾清颜那点求和的心思,也彻底的熄了。
“你真的,无论我如何说,如何做,哪怕自愿守在学校门口等你四年,都不愿意跟我回家?”
从来都骄傲自满的女人,何曾这样低姿态过?
叶世安半眯着眼,从细碎的眼缝里打量顾清颜满是淤青的脸。
忽然都有点想不起来,初次见面的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了。
那时她虽然受着伤,面临着有可能截肢残废的风险,可她除了脸色稍白一点,精神状态始终良好,没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苦闷忧伤。
心里有一点惆怅,也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伤感。
叶世安垂下眼角,抿紧了嘴唇:“是,不可能了,无论你怎么说怎么过,我都不可能重返曾经的苦海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如锋利尖锐的刀锋,直直插进顾清颜的胸口。
本就疼痛不堪的胸口更痛,她却没力气舔舐伤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可可十分挑衅的挽住叶世安的胳膊,霸道却又克制有礼的将他揽在了怀里面。
“顾团长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尽我所能的给世安幸福和快乐,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再次发生。”
孙可可的承诺,如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本就插在顾清颜胸口的尖刀推得更深。
心如刀绞,绞痛无比,脑海里有万千种思绪,乱糟糟的,如风浪下的海草,没有着力点,也没有前行的方向。
直到被簇拥着的叶世安,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那般决绝,连头都不曾回过,顾清颜清晰无比的意识到,她在这一天,彻底失去了丈夫,她儿子也在这一天,彻底失去了爸爸。
“世安...”随着一声呢喃,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服,也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先生,先生你怎么样了?”有路人紧张的喊。
还没走远的叶世安听到了,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步履依旧如常,再不回头。
结束了。
从他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拒绝顾清颜的那一刻,她和他的一切纠葛,就彻底的结束了。
从此以后她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和他再无干系。
迅疾利落的步伐,一直到走出百货商店,走到外面的马路,这才停了下来。
感受着头顶逐渐变得柔和的夕阳,叶世安迟疑着开口:“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无情,很冷漠啊?”
下一秒,他微凉下垂的小手被握紧。
女人温柔清甜的嗓音,近在耳际:“你这么说,是认可我了,在乎你给我第一印象的意思了?”
第18章
黄昏时分暖黄的光线下,女人黑眸清幽,眼神认真。
被她极其期待又极其直白的视线逼视着,叶世安怔愣了一瞬。
他被顾清颜那样的伤害过,曾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与医书作伴也就是了,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他会为一个时隔十年再见面的女人,推翻他想要孤独终老的念头。
难道这就是青梅竹马的杀伤力?
顾清颜也是因为如此,当初才任由江彦成为所欲为,绝无怨言。
有那么一瞬间,叶世安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是和顾清颜一样的男人。
嘴唇一动,刚要拒绝,本就被握着的手,握得更紧。
“我知道你心里想说什么,也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在乎,叶世安,你所忌讳的一切,我全都不在乎,只要我走完九十九步以后σσψ,你愿意向我走最后一步,我们之间就算成了,好不好?”
“当然我就是走完九十九步,你也不愿意走最后一步,我也不会怪你,这只能证明我表现得不够好,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你没必要因此而有心理负担、愧疚抱歉。”
如果只是试试,不一定要有结果,如果迟早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为什么一定要等,要多耽误一段光阴呢?
他和顾清颜,是到他离开南城才真正的分手不假,但在她的心里,顾清颜逼她把北城大医院的名额让给江彦成,他们就结束了,只差一个最后逃离的机会了。
不存在道德伦理,叶世安就想遵循他的内心去做决定。
反正这一次,他只想好好享受生活,不会再像年少时,被迷得晕头转向、十分仓促的进入一段并不了解的婚姻。
“好,我答应你。”
含笑着应下,当着叶大哥叶大嫂的面,叶世安接受了明天单独和孙可可约会,约完会再由送她回学校的计划。
顾清颜谢绝了路人的好心,忍着浑身上下撕扯般的胀痛,赶到百货商店门口,看到的就是叶世安在孙可可的呵护下被送上车,车门关上的一刻,孙可可鬼使神差又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完露出得意笑容的眉眼。
“可恶!卑鄙!”
顾清颜在心里痛骂,可无论怎样生气愤怒,她都只能在心里骂骂,连当面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想去医院,也咽不下气去医院,她顶着满身的伤,一步一颤的挪回招待所。
她在招待所躺了快十来天,外伤勉强恢复,能够行动自如。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她从行李里找出最体面的衣服,又去了学校。
叶世安不肯见她,哪怕她都拜托门卫说了,只是有些东西想转交给他,他也不肯见她。
没有强求,她循着叶世安户口的地址,找到了叶家。
看着六年前就该见面,但始终不得机会,再见面已无亲缘关系的叶父叶母,顾清颜双腿一屈,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