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带上兜帽出门。这是我三年后第一次看到梁家模样。
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铺满了珍珠的莲花池,夜明珠不要钱似的堆叠在走廊,半个梁家如同白昼。
丝竹声中,远远的水榭中是起舞的鲜妍明媚的女子。
舞姿庄重缥缈。
外面一层一层都是大腹便便的贵客商人。
我爹站在戏台上,左一个右一个追,嘻嘻哈哈。
哪里是曾经为了两条鱼价要给人下跪的穷苦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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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就走,就在这时,一只狗嗅着鼻子跟过来。
我快走,它更快。
汪汪两声后,是我三哥带着一身血过来了。
三哥叫我妹妹。
他说花娘是个恶毒的娼女,专门骗我,出去好把我卖进红袖招。让我跟他回去。
我拔腿狂奔。
狗追了上来,三哥也追了上来,护卫也追了上来。
我被拖了回去。
花娘死了,手里还抓着三哥的腰带。
三哥为了惩罚我,亲自将我打了一顿后,当着我的面将花娘就埋在关我住的夹行甬道地下。
土壤潮湿,尸身柔软。
三哥冷笑,说给我个教训,要是再跑就是这个下场。
我想起我娘说的她当初逃跑的事。
她说本来是要被发现的,但是她身边那个跟着的丫鬟投了井,泡涨的身体堵住了井口。
她在水下面呆了四天。
她说死人一点也不怕:「阿玉,活人比死人可怕。死人比活人可爱可亲多了。如果有一天,娘死了,你也不用害怕。」
是的,死人一点都不可怕。
我将花娘的头扒拉出来,然后取下了她的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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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是花魁,很红。很多贵人都是她的座上宾。
红袖招的俞家管事真来找过花娘。
三哥用银子打发:「谁知道去哪里了,兴许是跟人私奔了呢。」
管事看着地上的血说,恐怕不对吧。
三哥又塞了两块金子。
那管事哼唧说也不一定,婊子无情,可能就是跑了。但那花娘姐姐闹着要见妹妹,不好安抚呐。
三哥又塞了两块金子。
管事立刻笑:「这些女的啊,就是欠收拾。我们堃州人从不惯女人。这不过是两个玩耍玩意儿,还把自己当个活物要脸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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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角落,外面又起了风,有鸟在跳来跳去。
我闭着眼睛听。
成亲后的爹一大早也来了。
爹今天高兴,他满脸笑意。
将一包俞家女的陪嫁扔给我。
然后等着奇珍从福鼎里面变成了一盒一箱。
他大喜说:「这日子真他娘快活啊。阿玉,有你可真是爹的福气。」
我将那发簪在手里捏了又捏,盯着他的脖子,慢慢擦掉上面的墙泥。
爹走了,三哥照例叫我将多变出的两鼎珠宝给他。
还说自己帮我掩盖了我逃跑的事。
我说:「三哥,你还记得我三岁时候吗?当时李小六他爹给他做了一把木剑,他玩耍到处砸,砸到了我头上,我哭着回家,是三哥你去找的李小六,打了他一顿。后来,爹回来又打了你一顿。」
三哥只看着珠宝眼睛发亮,嘴里说哦,不记得了。
我说:「当时你受伤发热,大夫要一钱银子才出诊,爹不给钱。是娘当了耳环叫我去请的大夫。我当时还摔了一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