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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放心,我没出天府之前吃的可比这辣多了,早就适应了。”

    她胃口向来都很好,要是碰到麻辣香辣的菜确实也会多夹几箸,霍锦西便不再说话。

    快要到达周曜他们那一桌,孟南枝扯了扯他的手,小声说:“这次见到师兄不准再阴阳怪气了。”

    霍锦西倨傲地侧开头,平淡道:“他不自找不痛快,我还懒得理他。”

    孟南枝瞥了他一眼,拉着他过去。

    “哟哟哟,你师妹这是带了个什么人过来了?”

    周曜早在随着孟南枝视线看出去时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这会儿只闷头喝酒,招呼都不想打一声。

    袁飞见人过来了,忙站起来招呼:“快来坐快来坐,这是……”

    孟南枝拉过霍锦西,笑着介绍:“袁飞哥,这是我老公霍锦西。”

    袁飞瞬间一愣:“你结婚了?”

    孟南枝点头,转头要跟霍锦西介绍袁飞,然而对上他深如浓墨的长眸时头皮瞬间发麻,但还是强行镇定地介绍道:“这是师兄的同学袁飞,最近一直用着他的车,还怪不好意思的。”

    霍锦西收回凝在她身上的视线,提起刚刚孟南枝喝过的那瓶啤酒,一袭质感白衬衣穿在他身上,风姿磊落,气度不凡,即便手里拿着一瓶再普通不过的啤酒。

    “在下比周师兄要年长两岁,喊一声兄弟应该使得,那就感谢袁飞兄弟最近这段时间对我家南枝的照顾了。”

    说完,提起酒瓶碰了碰他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

    市面上的普通啤酒,口感又涩又难下咽,但霍锦西还是一口吞了下去。

    酒瓶放下,他拿了张名片出来放在袁飞面前,“往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就去府城的霍元建投,递上名片,会有人帮你的。”

    袁飞接过黑金色名片,看到上面的名字,再看到职位,眼珠子瞬间都瞪大了,手肘狠狠拐了拐周曜:“我滴个乖乖嘞……”

    周曜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袁飞立马安静了,收起名片,笑脸相迎:“南枝,你老公喜欢吃些什么要不要再点上一些,还有你喜欢吃什么也要不要再点上?这小店里都是这样,别介意别介意哈。”

    孟南枝摇了摇头,拉过一个椅子,抬手就想擦一擦,霍锦西拉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坐下。

    他气场太强了,除了无所畏惧、破罐子破摔,提着酒瓶独自喝酒的周曜外,袁飞那坐得是一个哪哪都不自在,笑嘻嘻的吧,对面投来冷淡一眼,他瞬间就像个卖笑的了,哭吧,他这也哭不出来啊。

    老板端上后面点的串,稀罕地瞧了一眼不食烟火似的男人一眼,“哟,这么俊!”

    “谢谢老板!”袁飞忙招呼,“来,南枝再吃上一点,都是你喜欢吃的。”

    霍锦西抬眸瞧他一眼,袁飞浑身一凉,手脚僵硬地坐了回去。

    呵呵,呵呵,他不招呼了,不招呼了成嘛?

    孟南枝拿起一串肉串,想起他的胃,她用茶水稍稍冲洗过后递给他,“尝尝看,应该没那么辣了。”

    霍锦西目光从肉串挪到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上,伸出手接过,又在她盯着的目光下,启唇咬下一片肉。

    “怎么样?好吃吧?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从乐山过来的,味道特正宗。”

    霍锦西强忍着辣意,缓缓点头,将肉串放在碗里。

    “好吃你就再吃点儿……”

    “再吃他就要被辣死了。”周曜冷哼一声,提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

    孟南枝立马去看霍锦西的耳朵,果然已经红了起来,她忙倒了杯茶水,是热的,干脆提起啤酒给他,冰镇过,刚好能解辣。

    “快喝一口!”

    霍锦西连灌了几口,总算压下去一些辣意了。

    孟南枝抽了纸巾给他擦擦嘴角,懊恼:“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一点辣都不能吃……”

    “没事。”霍锦西接过她的纸巾,随便擦了擦。

    孟南枝抿唇,转头看向周曜喝袁飞,前者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一个人和完了三瓶啤酒,她便转向后者:“袁飞哥,师兄就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了,我老公他吃不得辣,我带他去别的餐厅用一下晚餐。”

    霍锦西侧目看向她,在外人面前,她喊他那个称呼倒是格外顺畅,偏偏就是在私底下让她喊她不喊,威逼利诱也不行。

    “啊?哦哦,好的。”袁飞说,“你们去吧,周曜交给我你放心好了。”

    孟南枝道了声谢,带着霍锦西离开了夜市。

    离开前霍锦西还特地去把账结了,并且压下一千,让照顾好那俩人。

    老板笑得眼睛都眯了,一个劲让放心。

    出了夜市,没去其他餐厅,径直去了酒店。

    酒店是市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餐厅也只有一家川味餐厅和一家法餐厅,这下没得选了。

    但有总比没有的好,孟南枝带着他去了法餐厅,然而进去后又都是法文,她自觉退后,让他自己点餐。

    霍锦西接过菜单,问她要不要再吃上一点,孟南枝摇头,吃法餐她还不如吃她的炸串呢,法餐可是西餐里最难吃的。

    她不吃霍锦西也没多点,点了一份布列塔尼鳎目鱼,还有一份夏多布里昂牛排,再点上一份拿破仑千层酥就没点了,连佐餐的红酒都没要。

    拿破仑千层酥还是点给孟南枝的,怕她看着他吃饭无聊。

    孟南枝倒是不无聊,白天才决定要早一点回去,他就过来了,说不惊喜那是不可能的。

    光是看着他用餐,她都能看好大一会儿。

    霍锦西被她盯着,吃了个半饱就不吃了,带着她直接出了酒店。

    轿车往前驶去,孟南枝看着留在身后的酒店,诧异:“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霍锦西往后靠着椅背,“到了就知道了。”

    孟南枝往外看,路边的建筑都在飞快后退,她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都不知道哪是哪了。

    轿车最终驶进一个高档小区,进入地下停车库,车停好后,霍锦西带着孟南枝下车,转进一座电梯,掏出电梯权限卡刷了一下,12楼电梯键亮起。

    他将卡放在她手心,说:“记好了,别下次过来找不到了。”

    孟南枝看了看电梯卡,再看了看他,都没等她问话,轿厢门就打开了,一梯一户,出了电梯有一个宽敞的大阳台。

    霍锦西上前去开了门,又拉过她的手指录入了指纹,带着她进去。

    很宽敞的大平层,初步估算应该有一百八十多平,四室两厅,已经全部装修好了。

    用的基本都是国外进口的大牌材料,温馨的田园风格,连窗帘都是奶油黄,全景落地窗外对着不知道是四姑娘山还是青城山,山上有座亮着灯光的小塔。

    客厅也很宽敞,即便是放了沙发也还是觉得宽敞,厨房是开放式的,中间有一个岛台,餐厅也很大。

    主卧已经铺好被褥了,日常生活用品也都有,其他三个房间倒还是空落落的。

    孟南枝刚转完,转头就碰见他从洗手间出来,应该是刚洗过一把脸的缘故,几缕微湿的发丝垂在额头,平添了几分性感。

    她抬手将他脸颊上的水珠擦去,“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霍锦西拉下她的手亲了亲,说:“上次过来的时候。”

    “买在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

    他抱起她放在沙发上,凝着她的眼,“你今晚很开心?”

    “也还好吧……只要你不跟师兄起冲突,我还是蛮开心的。”

    孟南枝仰头看着他,抬手取掉他的眼镜,看了眼,不是他以前经常戴的那一副,“你换眼镜了?”

    “别人碰过了就不要了。”

    孟南枝哑然,猛地想起那时候在医院的电梯外,那位陆家的大小姐手里确实是拿着一副眼镜的,当时匆匆一瞥也没看太清楚。

    “帮你捡起来而已,至于吗你?”

    “至于。”他俯首,一点一点地亲吻她。

    孟南枝便不再问,抬手勾住他后脖颈,仰头迎上他的嘴唇。

    ……

    翌日,手机铃声将她吵醒时,身边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孟南枝摸过手机,是师兄的,她一瞬清醒了许多,咳了咳,清清嗓子:“师兄?”

    “师妹,你起来了没?要不要我去接你,今天该回去了。”

    “不用不用,我这就过来。”

    说完挂了电话,掀开被子起床,枕边摆着一套新衣服,孟南枝看了眼,拿起来挂进了衣柜里,回道观要开始栽花栽树的,穿着容易搞脏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把奔驰的车钥匙,还压了一张手写字的便签。

    他什么时候有留便签的习惯了?

    孟南枝拿起来看:

    南枝,工地出事故了我先去解决,你要是回去的话车拿去开,别人的就还给别人,等忙完了来找你。

    最下面他还画了一个笑脸。

    是那个他画在年糕上的年糕小笑脸。

    一天的好心情莫过于此了,即便见不到他的人。

    孟南枝弯唇一笑,收起便签,拿起下面的便签纸,快速写下:那车我先开走了,等忙完了一起回京北。

    末尾也同样画下了一个笑脸。

    家具和花花草草一起拉回了下溪山,陈家卫师徒三人忙活了好几天,安装家具的安家具,种花种草的戴着遮阳帽在太阳底下干得热火朝天。

    周曜忙完安家具的活,戴了顶草帽来跟他们一起栽花种草。

    已经栽到山下最后几台青石板台阶了,再加上周曜,三人的速度更快了。

    孟南枝把最后一棵花树栽下去,也不知是老板没花了还是怎么的,往花苗苗里掺杂了几棵打着花苞的成品花树,这日头一照,立马就开了花。

    可花树才刚刚栽下去,母体供水、供营养都供不足,花儿也蔫了下去,一点都不好看了。

    孟南枝干脆摘了,转手就别在师父的耳朵上,笑眯眯道:“古有簪花郞,今有师父戴花,美极美极。”

    陈家卫抬手摸了摸,摆了个造型,“快,给我拍一张。”

    孟南枝拿出手机给师父拍了一张,手机递过去。

    陈家卫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笑哈哈道:“好瞧得很嘛。”

    “不过……”他眼珠一转落在地上还在埋土的周曜,“我这把年纪了算不得簪花郞了,得你师兄这个年纪最好。”

    周曜刚盖完土站起来,耳朵上就被别上了一株嫣红的杜鹃,他有些蒙。

    陈家卫大喊:“别动,就这样!”

    “快快快幺妹儿给他拍照传给我,我要给他父母看去。”

    “师父……”周曜简直要求饶了。

    孟南枝飞快抬起手机,围着周曜咔咔一阵乱拍。

    周曜来不及阻止,只能去抢手机:“师妹,不能拍……”

    孟南枝立马跑到师父身后,陈家卫一个提腿摆势拦住周曜,“你小子,要来切磋嘛!”

    周曜一脸无奈,“师父……”

    孟南枝躲在陈家卫身后粲然一笑,然而转过身却看见霍锦西一脸淡漠地站在道路尽头。

    她一顿,忙过去拉住他,“你忙完了?”

    霍锦西垂眸,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前方青石板台阶上戏耍的师徒俩也停住动作,周曜原本要扯下的杜鹃花也没扯了,收拾收拾工具先回道观了。

    陈家卫搓了搓手,招呼道:“姑爷来了啊,那上来坐。”

    孟南枝走上台阶,拉了拉他的手,霍锦西才迈步踏上青石板。

    道观里的斋堂修缮好之后,生火做饭都去了斋堂,陈家卫吃不惯也不喜欢用电煮出来的饭菜,说柴火烧出来的饭才香,因此这段时间他们也一直都是吃简单的柴火饭。

    今晚霍锦西来,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三保镖,每人手里都提了大包小包的物资上来,他们三也不在道观里吃饭留宿,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孟南枝收整好满满一殿堂的东西,去斋堂做起晚饭。

    原以为他怕是吃不惯这乡下地方的柴火饭,但没想到他用了整整一小碗。

    饭后天色也黑了,山上没什么娱乐项目,陈家卫干脆催着大家去休息,也顺带将霍锦西安排在客堂,跟孟南枝住的小偏殿还隔着好大一段距离。

    霍锦西也不介意,安静地住下。

    他带了电脑上来,只是一整晚也没打开过,只是用手机简单处理了一些重要邮件。

    晚间山上降温,到了夜里温度就朝着个位数而去,霍锦西双手搭在脑后,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屋顶。

    白天他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是他们三围在一起栽花种草的时候。

    他们一人挖坑,一人放苗,一人盖土,师徒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连他们嬉笑打闹都格外温馨。

    他也从没见过她笑得那样开心过。

    周曜的那句话,如同一句魔音,不停地在他耳边盘旋着——

    ‘她跟你在一起她开心了吗?’

    ‘她笑过吗?’

    霍锦西回想他们在一起的这段短暂时光,她好像……确实没有那样开心地笑过。

    因为当她真正笑起来,脸颊边会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酒窝,这也是今天,他才发现的。

    她大口吃饭,爽快喝酒,喜欢吃辣,即便没有他,生活也有滋有味儿。

    而他是一个平淡无趣的人,每日生活按部就班,激不起任何一点浪花,才会死死抓住她带来的这一丝波动。

    她是救过他一命的恩人,而他却让她不开心了。

    或许她说得对,她是山野林间的鸟,在这广袤的天地间自由自在飞翔才是她的活法。

    内心翻滚挣扎,一次次的撕裂糅合。

    他不想放弃,那是他用尽一切手段,一次又一次地追逐才将她抓在手中,明明事情都已经朝着他的预期发展了,可他不开心,因为她不开心。

    他见不得她不开心。

    他想要她在他身边时,也像今天一样开心。

    霍锦西闭了闭眼,看吧,他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魔鬼。

    他不仅要她开心,还想要她像他爱她那样的爱他……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锋利的喉结上下划动,他疯狂地想抽烟,让尼古丁进入到肺里,安抚他心间的挣扎和无力。

    他猛地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去拿香烟,这时木门发出“咯吱”一声。

    屋外月色透了一丝进来,风也将她身上的馨香吹了过来。

    霍锦西喉咙一紧,哑声道:“南枝?”

    “嘘——”孟南枝反手将门关上,垫着脚尖快步跑过来。

    霍锦西也不知怎么地,手就抬了起来,她刚好冲进他怀里,他就将她一把抱起。

    “怎么过来了?”

    孟南枝勾住他脖颈:“想过来就过来了。”

    清淡香气混合着她的气息喷在他面容和呼吸里,霍锦西心肺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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