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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周曜刚好从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

    他左眼被打出了一圈黑紫印来,手在肚子上揉了揉,

    两人刚好碰上,

    孟南枝一顿,

    盯着他的黑紫印,

    抿了抿唇,“你……”

    病房门口进来一道身影,

    她目光瞥过去,

    见他嘴角红肿,唇缝里也溢出一丝血迹。

    萍姨刚刚只顾着陈家卫了还真没注意到电梯门口对峙的两人,

    这会儿出来猛地看见霍锦西这副模样,瞬时大惊,赶忙过来:“大少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霍锦西唇角一绷,也没说话,肩膀顶开周曜,进洗手间去漱口去了。

    萍姨转回身,见周曜也是同样的伤痕,立马就明白了,“这……”

    “萍姨。”孟南枝把一次性纸杯递给她,“劳烦您接杯水给师父蘸一蘸嘴唇。”而她则出去了一趟。

    十几分钟后手里提着一小袋药和两个冰袋回来。

    周曜接替了萍姨的工作,正拿沾湿了的棉签给师父润湿嘴唇,而霍锦西则坐在病房客厅的沙发里,拿着手机在处理公务。

    孟南枝也不说话,径直走到沙发边,冰袋直直往他嘴角怼去,霍锦西嘶了一声,抬手接过冰袋。

    下一秒,一份药丢进他怀里,霍锦西放开手机接住,见她面色沉冷,他心底一凝,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已经说出去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再难收回来,霍锦西看着她,领结卡着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只解释:“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来,想必是脑子进水了,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有误会。”

    孟南枝没说话,手腕一转就挣脱了出来,提着剩下的那份药进了病房。

    周曜放下水杯,站起来接过药,见她脸色不好,嘴唇蠕动,艰难道:“师妹……”

    孟南枝只冷静地问:“你们为什么会打架?谁先动的手?”

    周曜面色一僵,抿唇:“我,但你也不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

    “师兄。”孟南枝打断他的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师父这边我来照顾就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周曜顿住,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这是……在赶我走?”

    孟南枝说:“你在这里,你们俩之间肯定还会发生矛盾,我不希望有人受伤,照顾师父,我一人就够了。”

    “我还能去哪……”周曜苦笑,“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我都退役了,可你还是没记住。”

    孟南枝微微一愣,他退役了?

    最近忙着照顾师父,确实是没想起来。

    “那你可以回下溪山看看周叔叔和婶婶,或者去找点什么工作……”

    周曜不说话,只是拿起药袋里的冰袋贴在眼皮上冰敷着。

    孟南枝又说:“那你先回去修缮一下道观吧,师父康复了之后肯定要回去道观的。”

    “那你呢?”

    “我……”孟南枝视线落在师父的脸上,“也许会跟着回去。”

    “这样……”周曜答应下来,“好,那我先回去。”

    周曜当天下午走的,霍锦西也被孟南枝冷脸赶了回去,他刚说错话被她听到,难得的没有强势留下来。

    病房恢复了安静,孟南枝一个人给师父清洗完,在旁边的陪护椅里坐下守着。

    下半夜时,陈家卫醒来了。

    孟南枝赶紧喊来值班医生,一通检查过后,医生告诉她已经脱离了发热危险期,接下来做好康复工作就好。

    孟南枝放下心来,问师父要不要吃点什么,陈家卫什么也不想吃,只喝了两只葡萄糖针水补充营养,又睡了过去。

    手术过后,康复期一天天过去,陈家卫的身体、精神也都越来越好了。

    一周以后能下地活动一会儿了;

    半个月后,都能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晒晒太阳了。

    花园里正值春日大好时节,草长莺飞,绿树发芽。

    孟南枝扶着师父在小花园里的长椅上坐下。

    “四月份咯,要是下溪山怎么可能才发芽……”陈家卫指指头顶发芽的树桠,“就这种树,小时候你最喜欢爬上去睡觉,叫我一顿好找!”

    “我小时候有那么调皮吗?”

    “怎么不,天天跟着周曜那小兔崽子上天下地的……”

    孟南枝仰头靠在木椅背,阳光洒在脸上,暖乎乎的,她叹了一声:“还是小时候好啊……”

    不远处站着两人,是来送汤的萍姨和刚从公司过来的霍锦西。

    “大少爷,您不过去吗?”萍姨忧心忡忡地问道。

    霍锦西摇了摇头,安静地看着她放松恬静的神态,视线下滑,落在她不新不旧的衣服上,自从那次之后,他在她身上很少见到他买给她的那些衣服了。

    她又穿回了她自己那些旧衣服,有次他没忍住问起,她只说很贵,穿不习惯。

    说谎。

    明明是在生他的气,才不想穿他送的衣服。

    也是自从那次以后,她再也没回家过一次,问也是师父康复期,不能掉以轻心。

    可这都是康复期了,晚上再也不会痛到半夜起来吃药,而且还是吃好睡好的康复期,有护工在着,怎么可能一次也不回去。

    就是生他的气了。

    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因为一时生气而口不择言。

    可若是他真的不在意她的感受,又怎么会在知道她顾忌着外人眼光的时候同意跟她地下恋;

    又怎么会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半道反悔,给她选择的权利。

    可这些,别人感受不到,她身处其中,应该有所体会。

    霍锦西最后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医院。

    半个月以后,陈家卫身体检查结果出来,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医生给开了巩固的药后就可以出院了。

    一听终于可以出院陈家卫就来精神了,利索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幺妹儿,你也长大了,老头子我就不留在你身边了,我就回下溪山去继承我那个道观去了。”

    “就猜到您肯定要回去,已经让师兄回去修缮道观了,等这回您回去,水电应该都通了。”

    陈家卫一乐,拍拍她的肩膀:“还是你最懂我!没白养!”

    孟南枝摇头失笑:“我跟您一起回去。”

    陈家卫一惊,“可你都……”

    “就回去一段时间。”

    “这样啊,那感情好,回去休息休息,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也累得够呛。”

    住了小半年的病房,东西不可谓是不多,孟南枝整整收拾了一上午,才收好。

    霍锦西刚迈进病房就看见他们把东西全都收好了,大包小包的。

    “不是说周一才出院的么?”

    陈家卫摆了摆手,说:“能出院就尽早出院了,人都快长霉了。”

    霍锦西见他是真不耐烦住医院里了,转眸看一眼低着头背对着他的人,捞出手机,“那我让保镖上来帮你们搬东西,三个月后还有复查,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西园……”

    “不了不了!”陈家卫立马打断,“我就直接回天府了,等复查的时候再过来。”

    霍锦西眉头不赞成地皱起:“那岂不是很麻烦。”

    陈家卫道:“麻烦总比烦闷好,我呆这大城市里怪也不自在的,还是喜欢下溪山那山清水秀的地方,也利于养病。”

    霍锦西便不再劝:“那我让淮丙去申请航线……”

    “也不用了!”陈家卫再次打断,看一眼小徒弟,说:“那个……机票我们也买好了,就不麻烦你了。”

    霍锦西神情一顿:“我们?”

    陈家卫点头:“幺妹送我回去,顺带也回去呆上几天。”

    霍锦西长眸眯了眯,点头,轻笑:“你们都打算好了,什么都不跟我说啊。”

    陈家卫额了一声,看看他再看看小徒弟,“那个……”

    霍锦西上前一步,一把拉起孟南枝的手臂,拽着她出了病房,大步流星往前走去,背影透着一股凌厉的低压。

    孟南枝不说话,唇角抿得紧紧的,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

    进了电梯间,霍锦西放开她的手,转身盯着她,黑眸沉沉,如一片乌云压顶。

    孟南枝垂着眼,谁也没说话,电梯间安静成一片。

    片刻,霍锦西侧了个脸,面向窗户,嗓音沉沉:“还回来吗?”

    孟南枝沉默了小片刻,说:“师父已经把办婚礼的日子说给我了,自然是要回来。”

    原来那天霍夫人到医院就是来跟陈家卫商量婚礼的事。

    陈家卫秉着都已经领证了,那不如一切从简,那时候他是想着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最大的愿望自然也就是想看着孟南枝成婚有个好归宿,那样就算他走了,她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关穆英尊重他的意愿,一切从简,不管的提亲礼还是下定礼,霍家全部合并在他们结婚那天一同送给孟南枝。

    因此回去后关穆英就将两人的八字拿去红螺寺找大师敲定了个好日子,就在中秋前后,摆席宴请宾客自然就是在霍府里。

    而霍锦西也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就专门聘请了国外顶尖婚纱设计师为她设计起了婚纱,同时也找了国内专注于高端汉服设计的明华堂为她设计了一款独一无二的凤冠霞帔。

    更不用说无数首饰珠宝,五金六礼的,他全部都准备好了,不管是西式婚礼还是中式婚礼,都有可选择的余地。

    霍锦西转脸看向她,见她面色平静无波,一点也没有即将要结婚的喜悦之气,要不是她刚刚提起,他都要以为她还不知道他们快要结婚了呢。

    他问:“你不愿意?”

    这句话惹得孟南枝平淡一笑:“我愿不愿意有什么用?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会回来,这不就可以了么。”

    霍锦西心间一痛,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轻了许多,定定地看着她,“你要是不愿意……”

    他侧目看向窗外那一片片刺眼的光,“也可以不结。”

    孟南枝说:“我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说罢,转身要走,霍锦西侧脸,一把拉住她,闭了闭眼,将胸口的郁气狠狠压下,轻声解释:“那天那句话……是气你师兄的,他总夹在我们中间挑拨我们,我……”

    “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没必要扯进外人,归根结底还是你对我跟师兄之间的关系的不信任。”

    霍锦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可你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叫我怎么相信?我每次听到他对你是事、你的性格了如指掌时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况且这一次是他先动的手,我也受伤了,可你却从没关心过我!”

    孟南枝抿唇,一把别开他的手,视线却还是随着他的话往他脸上看去一眼。

    小半个月过去了,他嘴角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伤痕和肿胀了,又是那副完美无瑕的皮囊。

    想起师兄昨晚因为要在道观安装灯泡而开视频时的模样,他眼周也才刚刚褪去紫印还留有一圈青印子呢,可见这人当时下手是真狠啊。

    她一时没忍住怼了他一句:“关心你有用么?你还是不长记性。”

    “你……”霍锦西总算知道了被气个倒仰是怎么个心情了。

    孟南枝转身就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说:“我走了,这次回的是下溪山,不用来找我,答应了你的事我会做到。”

    最终就只是孟南枝和陈家卫一起上了飞机,但等在座位上坐好了,一位空姐过来告诉他们,有人给他们升了头等舱,让他们挪位置。

    至于是谁帮忙升的,不用想也都知道。

    飞机飞上蓝天,霍锦西也升起了车窗。

    平叔启动轿车,“老板,去哪里?”

    “公司。”霍锦西拉出平板,淡声道。

    平叔应了一声,轿车往霍元集团驶去。

    回到霍元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刚进办公室江淮丙就抱来了一摞文件要签字,霍锦西平淡应下,一直忙到晚上十点,他才穿上外套,出办公室。

    董事办里依旧灯火通明,毕竟大老板不走他们这些打工的也不敢走。

    秘书A疑惑:“最近老板不都是早早就下班去医院了么,怎么今天熬这么晚?”

    秘书B猜测:“会不会是南枝……额,老板娘他们已经出院了?”

    孟南枝曾经在董事办出入过,那时候大家关系还不错,就都喊名字,这猛地一换称呼还真不习惯呢。

    A:“出院了那岂不是更应该早早回家?哪能还熬到这个点儿?”

    Wendy冷着脸过来,一份文件放下,道:“没事儿干就把这份地标检测分析的数据做出来,别一天到晚琢磨老板的私事。”

    两人闭嘴,这当头董事长办公室门打开,两人瞬间低下头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Wendy侧头打招呼:“老板。”

    霍锦西脚步一顿,侧脸扫视了一圈,说:“大家都下班吧。以后只要手里的事情忙完了到点了就都下班吧,不用跟我一起熬。”

    董事办的秘书助理们纷纷应了一声,见他身影消失在电梯间,立马起来收拾东西下班。

    Wendy看着被丢在一旁的文件,叹了口气拿起来,果断放进包里带着回家去弄去。

    次日清晨,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大地时,孟南枝和师父也终于回到他心心念念的道观里了。

    道观果然被修缮了一翻,连从溪山村到道观青石板台阶处都已经修好了一条可开车上来的泥土路了,更别说通电通水了。

    溪山村本就有电,只需要拉一根电线上去就可以。水嘛,溪山村旁有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不知源头也不知去向,溪山村用水就是这条小溪,在道观里装上一个抽水泵,水也就不成问题了。

    还有其他一些细碎的事项也就等着陈家卫和孟南枝回来一起弄了。

    京北也是艳阳高照,不比下溪山的山清水秀,在这一片钢筋水泥堆起来的大厦森林里,霍锦西一身白衬衣黑西裤,笔直地站在全景玻璃窗前,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江淮丙推门进来,抬手扇了扇:“老板,你找我?”

    霍锦西侧头,吸了一口烟,缓慢吐出,问:“有在天府的项目么?”

    “有是有,不过那都是些小项目……”

    “找一个出来,我过去视察。”

    江淮丙惊诧地张了张嘴巴:“那只是一些小……”

    话在霍锦西倏然投过来的凌厉目光下止住,急忙改口道:“那我这就去安排。”

    霍锦西颔首,视线重新投向窗外。

    日光灼烈,陈家卫从修缮好的偏殿转出来,院子已经被打扫清理干净了,青石板亮堂,枯枝修净,连院子中央的香炉也都换了一个全新的,他满意地拍了拍。

    转了一圈,他摸了摸下巴,本意是摸胡子的,琢磨道:“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周曜问:“师父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就是。”

    陈家卫摇了摇头,说:“感觉好荒凉的说,你们说,要是种上些花花草草会不会好一点撒?”

    孟南枝松了一口气:“花花草草那还不好办?午饭吃了我去给你买。”

    “要得要得!”陈家卫搓搓手,想象着道观周围都是鲜花环绕的美景,满怀期待。

    午饭过后孟南枝和周曜就出发了,周曜拿订好的家具,孟南枝去买花,都要去市里倒也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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