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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因为老师还未到,教室内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欢笑声不止。公告栏处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但她想看到的那个身影一直都没有出现。

    迟意有些烦闷,收回视线,也收起撑着下颌的手掌,她抿着唇,脑袋埋进臂弯。

    身体的声音倏然放大,很安静,和嘈杂的外界隔离开。

    但没多久,迟意的左肩忽然被拍了下,她慢吞吞抬起头,下意识朝左侧看去。

    空的。

    类似的情景重现,她总是上当。

    迟意愣了下。

    她倏地向右转头,蔺珈双手环胸站她旁边,肩膀挂着一个黑色的托特包,笑眼盈盈:“哈喽,新同学。”

    迟意惊喜,朝教室外望去,走廊处没有人在等蔺珈,她有些不敢相信:“蔺珈,你……也在三班吗?”

    蔺珈“嗯”了声,见迟意旁边的桌椅很干净,问道:“这儿有人?”

    迟意忙摇头:“没有的。”

    蔺珈把包搁在桌面,拉过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她好心情地调侃道:“现在是不是要改个口了?”

    迟意不解:“嗯?”

    蔺珈笑:“从新同学到新同桌,只需要两秒。”

    迟意也跟着笑起来,不久前几乎要满溢的失落感随之消散了些。

    蔺珈差不多是卡着点过来,没几分钟,有老师从前门走进教室。

    高跟鞋与大理石地板碰触产生清脆的声音,她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A字裙,将近一米七的身高,无边框眼镜,被发抓随意挽在脑后的中长发,手里握着插了支笔的工作用本,给人一种很职场很凌厉的感觉。

    李佳怡。

    新班主任的名字。

    与外表不符的甜美,和大众化。

    但新班主任的行事作风与她展露出来的初印象是一样的,进班后先是将自己的名字与电话写在黑板中央,简短讲了几句她带班级的规矩,没有一句警告威胁,却透露出不容逾越的意思。

    迟意不自禁跟着紧张了些。

    蔺珈凑近说悄悄话:“佳怡姐就看着厉害,对女生特别好。”

    李佳怡是前高二(12)班——也就是蔺珈高二时的班主任,作为翘课迟到、上课睡觉、还爱搞些花里胡哨新玩意儿的刺头选手,蔺珈可不就得天天被拉去办公室和班主任打交道,因此她对李佳怡熟悉得很。

    才刚开学,李佳怡对班里的学生都还不熟悉,她懒得安排位置,便让同学们先按照现在的位置坐,等月考出来再做调换。

    太阳从东边渐渐爬至高空,阳光浓烈,距离午间放学没有多少时间。

    李佳怡嫌教室脏乱,让新任命的班长安排着同学们先打扫卫生,她站门口看了会儿,感觉没有大问题后便回了办公室。

    迟意和蔺珈坐在窗户旁,被分到擦玻璃的任务。

    教学楼前空地处有两个圆柱形的水池,水龙头装在圆柱四周,池底挨着地面,用起来很方便,一楼的班级大多会选择在这边洗抹布、涮拖把。

    迟意和蔺珈拿着抹布过去,因为这会儿各个班级都在大扫除,八个水龙头都被人暂时占用,她们在旁边等了几分钟。

    空出一个,蔺珈上前冲洗抹布。

    迟意一边接过她洗好的,一边给她传递其他的。

    这时,旁边同学涮好拖把,从池子里拎出,水流四溅,迟意侧过身往旁边躲了下。她抬头,忽然看到从教学楼拐角处出现的几个人。

    江怀野走在最前方,他穿着黑色的短袖,左胸口是一个很小的烫金logo,臂弯夹着篮球,因为出了很多汗,衣服不复之前的宽松,贴黏在身上,洇湿的深色痕迹格外明显,他额前黑发湿漉漉黏在一起,被一把抓过头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皮肤很白,也不知是阳光直射,还是热气烘散,又蕴了一层红色。

    蒋贺宇落后半步,不嫌热似的,和旁边人正勾肩搭背着聊天。

    迟意盯得出神,也或许是江怀野感觉敏锐,他眸光微转,相触了刹那。

    迟意慌张无措,还没想好是飞快躲开还是大大方方对视时,对方已经收回视线,薄唇微抿着,表情好像又添了几丝冷漠。

    “走啦,发什么呆呢。”蔺珈洗完抹布,撞了下迟意肩膀。

    “没什么。”迟意敛眸,刚漾起便僵在唇边的笑意一并被收敛起。

    迟意和蔺珈朝三班走。

    江怀野和蒋贺宇他们朝水池走。

    根据相向运动,几人势必会在中间某点相遇。

    蔺珈抖着几条抹布,认真将它们叠成方块,没怎么看路。

    迟意盯着前方,心里默默算着她和江怀野之间正在缩短的距离,脑袋内疯狂运转,思考等下该如何打招呼。

    毕竟他们已经不是同桌了,甚至连同班同学都不是了。

    但想想,他们还是同桌时见面也没怎么打招呼,因为江怀野的位置就在她旁边,他只是坐下她就已经拥有满足的情绪。

    十步。

    五步。

    ……

    紧急酝酿的开头含在口中,两人隔了半步,但江怀野却目不斜视从旁边经过,完全没有看到她一般,仿佛之前对视的那眼是她错觉一般,迟意抬起的手掌尴尬悬在半空。

    这时,蔺珈注意到迟意停下脚步,她疑惑回头。

    正巧和其他人哥俩好的蒋贺宇也走到近前,说话声戛然而止,热情道:“欸满满,有没有给我和阿野占位置?刚在打球忘和你说了。”

    蔺珈望向身后:“刚才过去的是谁?”

    蒋贺宇不解:“江怀野啊。”

    “江怀野刚从旁边过去了?”

    “不然呢,咱搭伙一两年了吧,你竟然连江怀野都认不出来!”

    蔺珈咂舌:“江怀野瞎了吧。”

    蒋贺宇刚才正和旁边人激情四射吹炫他最后扣的那个三分球,完全没注意周围的事情,他怀疑蔺珈在没事挑事:“你瞎,江怀野都不会瞎。”

    蔺迦故意夸张唏嘘:“懂了。那就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某人拔|吊无情用过就扔,知道老同桌没用了,见面理都不理一下。”

    “……”

    “?”

    迟意没想到会发生这尴尬一幕。

    迟意更没想到最尴尬的瞬间恰恰好被蔺珈捕捉到。

    她脸颊涨红,轻轻扯了扯蔺珈衣摆。

    蒋贺宇皱眉,突然捕捉到另一个重点:“什么老同桌?”

    在对方的注视下,迟意摸了下发烫的耳朵,声若蚊呐:“我现在在三班……”

    蒋贺宇愣住,他来学校后直接去了操场打球,根本没回教室,也没去看公告栏,还以为和以前一样呢。

    蔺珈:“行了,早点回班吧你,现在可没人惦记着你们,还乖乖给你们占位置,别最后连张桌子都没有,笑死人了。”

    蔺珈无情打击:“缘分到此为止,满满以后归我罩,懂?”

    蒋贺宇:“……”

    无人注意之处,迟意朝身后偷偷窥了眼。

    她垂着头,蔺珈的话回荡在耳畔。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

    不在一个班了

    蓝瘦

    珈姐帅气!

    ???

    撒花

    -完-

    47.幼稚

    ·

    ?

    [秋雨连线,迟意在屋檐下等雨停。]

    和拥有几百万常住居民的阳城相比,阳高南院仿佛是与西瓜比较的那颗芝麻,在这狭小范围内,想要与一个人相遇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三班至一班教室的直线距离连一百米都没有。

    早午晚饭间、放学时间、下课时间,这些所有学生都固定的时间段安排。

    开学已经一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迟意在校园里不止一次偶遇到江怀野。

    少年身姿挺拔,脸上挂着一贯的冷淡神色,在这夏天尾巴里,每每打过篮球黑发都变得湿漉漉,和以往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于,他依旧爱迟到,班主任仍是余然,早读期间还是在教室外度过。

    但又有很大的变化。

    对迟意而言的。

    他们不再是同桌的关系,短促的日常交谈也不再有,偶尔在校园撞见,江怀野看到迟意时是与旁人无异的冷淡,好像不曾认识一样。

    周五,属于高三的快节奏生活已经步入正轨。

    早读期间,琅琅书声回荡在教室,蔺珈熬夜追剧,到教室后便伏在桌前补觉,迟意这几日总会在固定时间点望着窗外发呆。

    透过她擦了两三遍的澄净玻璃窗,走廊连着空地格外空旷,偶有麻雀驻足漫步,片刻,江怀野又一次睡眼惺忪地穿过公告栏,斜斜地消失在窗框外。

    迟意收回视线,盯着课本上的小方块文字,无声叹了口气。

    明明前段时间都还很正常啊……

    铃声拉响,半个教室都是叮铃咣啷的声音,还没半分钟,已经跑了一半的同学,蔺珈挣扎着爬出睡梦,小臂竖在脸侧:“满满——”

    “知道了,豆浆油条鸡蛋,可以吧?”

    “行行行。”

    话音还没落,蔺珈便又趴回桌面,最后两个字是从臂弯中传出的,很沉闷。

    迟意摸出饭卡,坐在位置上等了一小会儿,直到走廊外传来叶芃芃的声音,她这才起身离开教室。

    “刚才在收作业,耽误了两分钟。”叶芃芃解释。

    “没关系。”迟意。

    叶芃芃朝后门口望了眼,问道:“蔺珈今天还不去吃饭吗?”

    迟意:“她晚上没睡好,要补觉,我给她带饭。”

    进新班级之前,迟意和叶芃芃她们就商量好以后还一起吃饭一起行动,意外的是,迟意和蔺珈竟然分到一个班级,虽然蔺珈对能不能和迟意一起去餐厅这事儿不在意,但迟意过意不去,觉得不能撇下蔺珈。

    在迟意的坚持下,在征求过叶芃芃和白雪的意见后,三人行变成四人行。

    虽然彼此间没有特别熟悉,但她们性格都不错,相处时还算和谐。

    快到餐厅门口时,迟意看到江怀野和蒋贺宇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与她们的目的地相同。大概是也看到了她们,蒋贺宇步伐加快,几人恰好在门口碰面。

    江怀野和蒋贺宇经常在饭间时去操场打球,以前是迟意给他们带饭。

    如今开学重新分班,除了迟意被分到三班外,江怀野、蒋贺宇他们几个都被分到了一班。新班级新同学之中,蒋贺宇和叶芃芃要更熟悉一些,自然而然地,他便厚着脸皮拜托叶芃芃帮忙带饭。

    这会儿看到对方,叶芃芃故意道:“啊,蒋贺宇今天竟然亲自来吃饭啊!”

    蒋贺宇:“……”

    未来还有求着叶芃芃的时候,默了瞬,蒋贺宇只敢小声逼逼:“这话说的,我怀疑你在对我阴阳怪气。”

    叶芃芃坦然:“对啊,竟然被你发现了。”

    蒋贺宇:“……”

    蒋贺宇忍了,转头和迟意打招呼。

    从江怀野过来时,迟意便一直沉默,仿佛游离在状况之外,听到提她的名字,这才看过去,迷迷糊糊的样子。

    蒋贺宇这会儿过来餐厅,是因为他实在太饿,准备买点饭随便吃两口再打球。其他朋友都还在球场等着,他们无暇多留,匆匆过来,匆匆离开。

    一起进入餐厅,几人在买饭窗口处分道扬镳。

    分开时,蒋贺宇顺手把一盒牛奶塞给迟意。

    很熟悉的包装,之前也被很多次压在她正在写的练习册上。

    错身之际,迟意忽然抬头,指腹压在盒子的棱角处,佯装出观察周围的样子,悄悄觑了眼江怀野,没敢多看,只一瞬便收回视线。

    怕被其他人察觉到,又开口:“芃芃,我先给蔺珈买豆浆了。”

    蒋贺宇和江怀野赶时间,没往餐厅里面去,他们在进门处排队人数最少的窗口随便买了点吃的。很快,便离开餐厅。

    晨曦洒落,将沥青地面铺了一层金色。

    蒋贺宇咬着食物,口齿不清道:“怎么了?”

    很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江怀野侧过头。

    蒋贺宇扩展着重复道:“摆臭脸给谁看呢,满满也没怎么着你吧?”

    是的,就连最粗神经的蒋贺宇都看出了问题。

    江怀野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他想到开学前的那天傍晚。

    他和江元彬去桐叶小区送东西,他们在爷爷家里又吵了一架,父子矛盾无法调解,爷爷嫌看到他们两个碍眼,便先后把他们赶出门。

    按照以往,两个倔脾气的人至少要僵持一夜。

    但没想到会在楼下遇到迟意和她爸爸,而且对方与江元彬是旧识,江元彬一反常态,心情愉悦地将他喊住。

    是有点惊讶。

    但也没有特别意外。

    他之前就知道迟意住在这边。

    回家路上,江元彬依旧处在愉悦情绪中,就连车载音响播放到被他称之为噪音的摇滚乐时都没有注意到,甚至还好脾气地叮嘱他在学校里要多照顾迟意。

    夜里,江怀野从房间出来倒水。江元彬正陪着黎静在客厅看电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江怀野隐约听到几句对话。

    “今天遇到江怀野他小媳妇儿了。”

    “他早恋?”

    “不是,是满满,迟惟东家的姑娘,你还记得吧?”

    “噗,迟惟东知道你这么喊不知道,人家的宝贝,听到了怕是要和你拼命。”

    “那有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不是江怀野生成臭小子,现在就是我家宝贝被人惦记了。算了,这倒霉崽子,迟惟东要看得上入赘也行。”

    “……”

    “江元彬,我发现你挺会想,你这拨算盘的声音,迟惟东在家里应该都能听到吧。先不说咱‘未来儿媳妇儿’看不看得上咱儿子这回事,就你儿子那臭脾气,你就别瞎琢磨了,不然有的闹,我还想清净两天。”

    “这‘老子愁’再送不出去了,真该放迟惟东那寄养几天,惟东那脾气肯定制得住他,一天到晚就差把老子气过去了。”

    “行了,迟惟东都回来大半年了,咱家都没和他见过,什么时候聚一下。”

    “不着急,反正以后他和满满都不走了,我回头问问时间。”

    ……

    江怀野和江元彬这对父子的关系一直都不好,每天在恶化边缘反复试探,要不是有黎静在中间做润滑剂,他们怕是早就分开住了。

    应该说,不愧是母子,黎静对江怀野的脾气格外清楚。

    在瞧见江元彬的小算盘后,江怀野只会愈发叛逆,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只想和他反着来,也就表现在了对待迟意的态度上。

    现在想想,较这个劲儿挺没意思的。

    他还真是幼稚。

    江怀野自嘲地笑了下:“没事,这几天心情不好。”

    蒋贺宇阴阳怪气:“就发作在满满身上了是吧?”

    江怀野好脾气认下:“是我不对。”

    蒋贺宇正义感十足,他替迟意打抱不平:“满满可真无辜,这不就是什么飞来横祸嘛,糟心!道歉知道吗!”

    “……”

    “知道了。”

    见蒋贺宇没完没了,江怀野截断:“你刚才是把我那盒牛奶给迟意了?”

    此刻蒋贺宇手里就剩下一袋巧克力口味的,是江怀野从不喝的那种,所以送的可不就是江怀野那盒吗……

    蒋贺宇当即揣进口袋。

    江怀野冷冷道:“蒋贺宇,我发现你挺会慨他人之慷。”

    蒋贺宇:“……”

    隔了半分钟,蒋贺宇嘟哝道:“满满又不是外人,喝你盒牛奶怎么了,你还得跟她道歉呢,就当先付点利息。”

    周日是立秋。

    这天很应景的下了一场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前几天还热到恨不得将人融化掉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空气中的黏腻闷热被微凉清爽所取代。

    听了一夜的淅沥雨声。

    迟意在换季时又感冒了。

    周一开学,在其他人还穿着短袖的时候,迟意已经换上薄款的长袖卫衣。

    清晨时天空还飘着绵绵小雨,乌云飘荡在半空,灰蒙蒙的,升旗仪式因此取消。校园被雨水打湿,往常的喧嚣躁动像被浇灭一般,清冷绵长。

    是和夏季轰轰烈烈的骤雨完全不同的存在。

    迟意身体不好,一直都很容易生病。上午时还只是偶尔打一个喷嚏,蔺珈怕她再着凉,把自己的塑料水杯装满热水递给迟意抱着。

    到了下午第一节课,刚结束午休的迟意仍昏昏沉沉,神色恹恹,脸颊也染上异样的红,身体软软的,全靠课桌承托着。

    蔺珈感觉不对劲儿,摸了下她额头,滚烫滚烫。

    ——迟意发烧了。

    请假手续有些繁琐,需要先得到班主任的同意签字,再去年级办找年级主任盖章,然后把条子交给门卫才能离校。

    因为刚开学,且已经升入高三,年级主任紧抓纪律,有一项就是不给轻易批假,哪怕是班主任同意,他也可能会卡下来。

    因此,蔺珈无法陪迟意,只能催促她早些回家休息。

    迟意清楚自己的情况,便没再继续强撑,按顺序走完请假手续。

    等从教务处出来,放晴没多久的天空又下起雨,迟意摸了下书包侧袋,忽然发现她把雨伞忘在教室外面了。

    秋雨连线,迟意在屋檐下等雨停。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点熟悉XD

    ◎最新评论:

    今天更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雨停

    文案场面要来了,撒花撒花

    撒花

    文案要来了吗嘿嘿

    名场面要来了吗?!

    满满记得做核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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