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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从他拿到幼稚园学历之前,就经常在江和光手机里看到桑同的照片,有集体照裁出来的,有偷偷拍下的,到后来是单人照片。

    虽然一直没见过,但这不是婶婶,还能是什么!

    桑同头次遇上这种情况,有点无措。

    小恋爱脑嘴甜极了:“婶婶真好看!和我想象中一样好看!当然,要比我的甜甜差一点。看到婶婶我就开心,所以能和你一起吃晚饭吗?”

    对待小朋友总会不自觉温柔些,特别是嘴甜的小朋友,桑同:“当然可以。”

    听着桑同应下那声“婶婶”,大恋爱脑仿佛被流星击中,脑袋晕乎乎的,如在云端行走,但下一秒捕捉到江向笛的险恶用心,江和光立刻清醒。

    难得约会,怎么能多一个电灯泡呢!

    当然,迟意不是,迟意是娘家人,要多加讨好。

    江和光斩钉截铁拒绝:“不行,叔叔忙,你跟小叔叔玩。”

    江向笛气鼓鼓:“叔叔,你不守男德!”

    江和光:“?”

    江向笛倒背如流:“男德第一条,要听老婆的话,婶婶都同意了,你竟然还反对。我就很听甜甜的话。”

    “噗。”江怀野笑出声,扶了下挂在肩头的吉他盒背带,“得了,我走,你俩恋爱脑好好交流,没事儿别联系我。”

    江和光很崩溃,发出灵魂质问:“甜甜到底是谁!”

    张口甜甜,闭口甜甜,他没见过甜甜,都已经听了八百遍甜甜的事情了。

    江向笛害羞:“我全世界最漂亮的女朋友!”

    “……”

    见小恋爱脑像是憋着一肚子华丽溢美之词要讲,江和光意识到他好像是说错话了,连忙岔开话题,进行一场迟来的互相介绍。

    “桑同,以后你们会经常见面。”在家人面前,江和光没好意思乱贫,正经含蓄地介绍,而后继续道,“迟意,桑同的学生,阳高文科院,开学后高三。江怀野,我堂弟,阳高理科,好像也该上高三了吧……?”

    他不确定地看向江怀野。

    江怀野轻哼了声。

    江和光莫名其妙。

    迟意咬了下唇,犹豫地看向江怀野。

    江和光:“你哼什么哼,哪儿学的阴阳怪气。”

    江怀野挑眉:“自己反思。”

    话落,江怀野看向迟意,黑眸蕴着淡淡笑意:“离江和光远点,他脑子不太好。”

    ?

    怎么还搞人身攻击?

    江和光正要骂,桑同先发现异样:“你们认识啊?”

    迟意点点头,看了眼江怀野,见他没有阻止后小声解释:“江怀野也是文科院的,我们是同班同学,是同桌。”

    最后那句,她声音特别轻,是她私心想要加上的,仿佛这样,他们之间会显得更亲密更与众不同一些。

    这……对弟弟的关心确实有点不太够……

    江和光尴尬咳了声:“巧了,你们是同桌啊。”

    小恋爱脑江向笛眼睛倏地亮了:“我和甜甜也是同桌!”

    “同桌”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名词,被江向笛这么一凑热闹,语义多了几分微妙之感。江和光细想起来,在江向笛告状时,江怀野一直是漫不经心的态度,懒得和江向笛计较,但不久之前,他突然挑衅似的开了口,好像就是在替迟意说话。

    江和光搓了下后颈,似是而非道:“同桌啊,这我熟。”

    忽然想到江和光在高中时期如何抓着他分享自己的宝贝同桌,恨不得原地结婚的事情,江怀野忽觉不好。

    此刻,迟意也回忆起路途中江和光倾囊相授的爱情指南。

    “哦。”江怀野完全不准备接腔,尽显冷漠。

    江和光旁敲侧击:“你以前不是没同桌吗?我又记错了?”

    江怀野:“……”

    从江怀野这里入手显然是一个地狱模式的选项,江和光纠缠片刻后看向迟意,眸底清清楚楚印着“八卦”两个字。

    猜测的事情好像成真,迟意心跳乱了节拍。

    见状,江怀野皱眉:“普通同学。”

    江和光视线转移:“?”

    江怀野面色平静似结冰的水面,他漠然重复:“普通同学。”而后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我有事,要来不及了。小笛你带着,晚点和大哥联系一下。”

    说完,也不等江和光回应,他调整了下肩带的位置,转身便走。

    普通同学啊。

    他们确实是普通同学。

    江怀野并没有说错,可莫名的,迟意有些难过。

    话题主角离开,便是上蹿下跳的猹也得安静下来,江和光抓着江向笛的小脑袋狠狠揉了一通,事先威胁:“乖乖听话,不然我把你藏糖果的事情告诉你爸。”

    江向笛一脸震惊,哪想到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他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装乖:“笛笛还不乖吗?叔叔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小宝贝了?”

    江和光可不吃他这套:“你少来。”

    这时,门口的小广播再次响起叫号声,刚好轮到他们,江和光一手拎着桑同的包,一手捏着江向笛的后衣领,主动在前面引路。

    迈出两步后,迟意忽然说:“桑同姐,我有点事情,想先走……”

    桑同思忖:“也行。”她笑了笑,语气歉意:“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他今天会过来找我,现在乱糟糟的,下次再请你吃饭,咱俩单独。”

    迟意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是因为这个。”

    桑同:“行了,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课后练习也要记得做,下次上课我可是要检查的。”

    迟意很乖地应下。

    从餐厅门前离开,迟意绕着玻璃围栏走,时不时抬头寻找镶嵌在头顶的直梯指示牌,确定路线后她用掌心压着书包肩带,小跑起来。

    微风萦绕在周身,脸侧碎发漾起,裙摆也荡起涟漪。

    她在奋力追逐时间的脚步,在赌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

    “叮——”

    电梯抵达楼层时的清脆提示音。

    迟意转过墙壁,逼仄的电梯间闯进视野,电梯门正在缓缓打开,冷白顶灯笼罩的世界与外面暖黄色光线格格不入,黑色的吉他盒几乎把少年介于瘦削和宽阔之间的脊背全部遮挡。

    终于……赶上了……

    她被幸运眷顾,她赌赢了。

    江怀野刚迈进去,立于内外之间,两种颜色的光分别倾落,仿佛在跨越某个异世界的结界。一个普通的动作只需要两秒钟就可以完成,暖黄光晕被排挤出去,江怀野完全融于冷感世界中,他转过身,眸光落在外面。

    迟意胡乱抓过奔跑时被掀得凌乱的刘海,刻意忽视运动后通红的脸颊,很缓慢、很镇静地走进江怀野的视线之中。

    迈进那个只有他的异世界。

    并排站定在他身侧。

    “去几层?”

    “一层。”

    话音落,修长骨感的手指点在按键处,电梯门重新闭合,标有数字“1”的按键被一圈红色的荧光环绕。

    “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嗯……我有点事情,需要立刻……回家……”

    支支吾吾,心虚都浮在表面,迟意实在不擅长说谎。怕对方识破,她强装淡定,以致失去语言功能,本就不善言辞的嘴巴更是变成哑巴,这一刻,迟意宛如一个小学生,只有在对方提问时才会应声。

    请不要识破她吧。

    她只是,只是太久没有见面了。

    狭小紧闭的空间,冷白灯光将之淹没,静寂之中被努力平复的运动过后微喘的呼吸声,这一幕若是再添加上“紧张”这个配料,会变成电视里常常表演的躲避追杀时的画面吧。

    现在出演人物是她和江怀野。

    去掉生死一线时的紧张。

    他们好像在私奔哦。

    在电梯门完全紧闭后,静止了一秒,电梯开始启动,这个方形的空间向下坠落,令人眩晕的瞬间,迟意异想天开。

    “叮”的长音再次响起,这趟短暂的异世时光旅途就此结束。

    电梯门打开,暖黄色映入视野,躁动吵闹的背景音侵袭进这片空间,他们被抓回现实,温度略低一些的空气黏附在皮肤表面。

    向外走,逆着涌进的人群。

    江怀野向侧方迈了步,挡在迟意身前,帮她避过拥挤的肢体接触。

    夜幕已经降临,昏黄路灯与彩色霓虹点缀着这座城市,月亮与星星失了色,夏夜晚风是微凉是黏腻是残存的躁动。

    江怀野站在台阶下,迟意与他平视。

    时间是一把将距离隔开的利器,好像是生疏了,又好像本来就是如此的关系,毕竟是……普通同学……

    迟意垂着眸,决定先说出告别的话。

    “最近怎么样?”江怀野忽然问。

    “还不错。”迟意微怔,已经脱口而出。

    “在补习?”

    “嗯,我数学不太好。”

    “每天都上课?”

    “没有的,是隔天。”

    江怀野无言。

    还真是小书呆子。

    夜色旖旎,江怀野侧着头,流畅的线条从耳际蔓延至修长脖颈,微凸的喉结宛如一处密地,神秘又性感。

    迟意恍惚,大着胆子问:“你呢?”

    江怀野挑眉:“我也还不错。”

    低低的笑声混在晚风,迟意耳朵酥麻,江怀野抬手,在她额间屈指轻敲了下,语气满是调侃:“好好学习吧,小书呆子。”

    好像,又都没有变化。

    ◎作者有话说:

    江怀野:嘿,看我用一只小侄子交换来了什么

    ◎最新评论:

    桑同和江和光也好甜,哈哈

    同桌啊这祖传的缘分

    撒花

    什么时候能表白

    感觉这节奏有点慢啊,不会等到在一起要六七十章吧………

    -完-

    39.修正

    ·

    ?

    [或许依旧是一视同仁。]

    晚上八点多,迟意回到家,墨蓝色夜幕悬在头顶,薄薄的云层随风流动,明月已攀至高空,小区内的几杆老旧路灯兢兢业业工作着。

    随着清脆的机芯转动声,门锁拧开,迟意刚拉开一条门缝,属于女人的歇斯底里的声音立刻从里面冲出,她拔钥匙的手抖了下,缓了两秒才进去。

    只客厅亮着灯,摆放在电视柜上的笨重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夜间黄金档节目,电视屏幕的分辨率不是很高,还有严重色差,像是覆了一层灰度。徐亚敏坐在长沙发中央,正对着电视机,宋锦挨在她旁边,两人专心致志盯着屏幕。

    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着迟长山,他戴着一副银边老式的老花镜,手掌握着书脊,拇指压在页边,应该是被这幕剧情吵到,正拧眉望向电视屏幕。

    迟长山叨叨:“你们看的都什么,新闻联播多好,非和我抢电视。”

    徐亚敏:“新闻联播你都看几十年了,不差这一天。”

    迟长山不满:“这是一天?你和小锦天天晚上坐这守着,都大半个月了。”

    剧情正在关键时刻,徐亚敏不耐烦:“你这老头,要实在没事儿跟着对面老王一块下去跳广场舞吧,我和小锦看了电视怎么了,在旁边叨叨叨的。”

    迟长山:“……”

    宋锦忙抱住徐亚敏手臂,讨巧道:“姥姥别气,你不也说了,姥爷这是几十年的习惯了,一天不看肯定难受。不然这样,明天让我妈买台超大屏幕的电视给咱送过来,到时候装卧室,咱俩在客厅看电视,姥爷在卧室看电视,这多好了。”

    老一辈儿的人都是从艰苦生活中过来的,勤俭的思想刻在骨子里,听罢,迟长山先反对,他板着脸:“买什么买,就你妈那点钱都不够供你上学的。”

    “一个电视机就够看了,再买一个不是浪费嘛。”徐亚敏也不赞同,她拍拍宋锦的手背,“我和你姥爷有钱,退休金每月发着呢,缺什么自己会买,你和你妈就别瞎买东西了,买回来都是浪费。”

    “那好吧。”宋锦瘪嘴,不得不尊重两位长辈的意愿。

    徐亚敏笑道:“我们小锦长大了,都知道给姥姥姥爷买东西了。别浪费钱,有这份心就行,姥姥姥爷开心。”

    宋锦嘴甜道:“姥姥姥爷可要长命百岁,我还想好好孝顺你们呢。”

    “行行行,我们就等着了。”徐亚敏被哄得直笑,向来严肃的迟长山唇边也带着笑,客厅内氛围极为温馨。

    玄关处光线昏暗,只有些缕光晕笼过来,迟意保持着进门时的动作,纠结着是否要在此刻闯入。这时,廊风涌过,随着“咣啷”一声轻响,房门在她身后合上。

    高|潮部分结束,剧情渐渐平缓下来,背景音也变得柔和,门口这点动静被轻易捕捉到,徐亚敏他们回头望来。

    “奶奶爷爷,我回来了。”

    迟意如往常那般很自然地把钥匙放在鞋柜的台面上,乖巧地打过招呼,随即弯腰换鞋子。

    “回来这么早,吃饱没有?”徐亚敏看了眼墙壁的挂钟,略微惊讶。她傍晚时接到迟意电话,迟意说要和老师吃饭顺便逛一逛,可能会晚些回来,最晚在十点之前,要他们不用等她睡觉。

    “吃饱了。”迟意回。

    徐亚敏:“小锦晚上想吃蒸饺,包了很多,多余的在冰箱冷冻柜里放着,满满要想吃,我去给你蒸一些。”

    迟意忙拒绝:“奶奶不用,我吃很饱的。”

    家里的沙发板板正正,外面套着一层专门定制的布艺沙发罩,是老年人喜欢的大花款,靠背上铺着一层毛线质地的防尘布。宋锦扭着身体,两条手臂扒在靠背防尘布上面:“满满姐,你在外面吃了什么好吃的?”

    从商场出来,她便直接回家了。

    迟意迟疑了下:“吃的泰菜,芒果糯米饭很好吃。”

    宋锦一脸羡慕:“哇我也好想出去吃,满满姐你明天有课吗?要是没课,我们和姥姥姥爷一起去吃麦当劳吧,我好想吃他们家的麦辣鸡!”

    徐亚敏:“你妈临走前可交代了,你肠胃不好,外面的饭不卫生。”

    宋锦蔫巴巴:“我妈就是瞎操心。”

    徐亚敏嗔她:“怎么说话呢?这是又想吃炸鸡了?等明早我去买菜给你挑几个鸡腿回来,到时候给你炸椒盐鸡腿吃。”

    宋锦别别扭扭道:“那跟麦当劳的又不一样。”

    徐亚敏:“哪儿不一样了?姥姥做的就不好吃了?”

    宋锦连忙卖乖:“哪儿会啊!姥姥做的世界上第一好吃,是家的味道。外面的就尝个新鲜,但我这不是好久没在外面吃过了嘛。”

    在宋锦的软磨硬泡下,徐亚敏最终松口,当场便给迟意和宋锦发了零花钱,给她们在外面吃麦当劳用。宋锦激动极了,彩虹屁“突突突”地往外冒,直把徐亚敏哄得笑个不停,就连不久前和迟长山争夺来的电视机都顾不上看。

    迟意在外面稍稍坐了会儿,借口有作业要写便回房间了。

    关上卧室门,她把书包丢在椅子上,整个人朝前趴在床上,侧过头蹭了蹭脸颊下的被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像宋锦和徐亚敏、迟长山他们在一起,总能逗得他们很开心,那种轻松肆意的感觉。而她像是硬插进去的一样,出现的时候气氛会有微妙转变,那种放松感也会消退不少。

    宋锦不爱刷碗,轮到她时,便耍赖不做。

    迟意也不爱刷碗,但她却要主动去做,怕长辈觉得她懒。

    宋锦想做什么想要提什么要求时,丝毫不会考虑是否合适,哪怕对方不同意,她也能撒娇磨到对方同意。

    而对于迟意,她在第一步说出口之前便会在心中百转千回的斟酌许久。

    她的性格一点都不讨喜。

    她真的好糟糕。

    而且……

    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且迟长山和徐亚敏都上了年纪,听力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电视机的音量比正常的略微高一些。伴随着这些,宋锦和徐亚敏吐槽电视剧里角色的对话一起传进卧室。

    而且……哪怕是一视同仁,也总会有更偏爱的那一个。

    长辈们对她已经够好了。

    却仍生出像是寄人篱下的想法。

    很不应该产生的情绪。

    迟意有些低落,她懊恼地拽过被子,一把蒙过头顶。透过淡粉色的夏季薄被,天花板顶灯的刺目光线被虚弱很多,咫尺空间内,视野是昏暗的灰粉色,呼吸声仿佛被按下了放大开关,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恍如静止的几分钟里,那些糟糕的情绪缓缓褪去,是有一些微妙的难过,但她并不是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有距离感有生疏感也是应该的。

    就像她的姥姥姥爷,她从小在景城长大,他们之间不也是更亲密一些吗?

    思及此,迟意翻了个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有些想她的姥姥和姥爷了,她好像也很久没和他们联系了。

    电话拨出后,等待的时间里,迟意有一些紧张和忐忑,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便被那端接听了:“满满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迟意喉咙有些干涩:“是我,姥爷。”

    乔书庭含着笑:“满满今天不忙吗?听你爸说你最近在补习数学,累不累?”

    迟意摇摇头,发丝蹭过手机屏幕:“不累的。”

    乔书庭:“胡说,学习哪儿有不累的,可别想着姥爷年纪大了就好骗。姥爷在你身边安了监控,听说你前段时间天天熬夜背书。”

    迟意尴尬,下意识撒娇道:“因为快考试了,就那几天睡得晚嘛。”

    乔书庭只是随口提醒一句,转而聊起其他事情,都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例如迟意姥姥现在没在家,因为最近养了一只小柯基,她每天都要抱着小奶狗下楼溜达一圈再回来。

    不知不觉,聊了有十几分钟。

    乔书庭那边有点事情,不得不挂断电话,临结束时他问迟意:“满满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吧?暑假不准备回景城玩几天吗?”

    语气很平和,就如今天吃饭没这种问题。

    迟意倏然沉默,片刻,磕磕巴巴地回答:“可、可能没时间吧,我很快要高三了,学习任务有点紧张。”

    很蹩脚,熟悉的人都能听出她是在敷衍。

    乔书庭并不拆穿,依旧是最开始含着笑的慈爱语气:“满满真厉害,现在是咱家最上进最努力的人了吧,好好学习,等高考完给姥爷捧个录取通知书回来,好让姥爷和其他爷爷们炫耀炫耀。”

    迟意抽了抽鼻子,眼眶有点红:“好,我给姥爷拿回去景大的录取通知书。”

    挂断电话,迟意坐到书桌前,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找出那本桑同给她画了练习题的练习册,然后用手机设定了一个倒计时的时间。

    让人浑身一震的“噔噔噔”的声音响了又响,不知道第多少次,她忽然注意到从对面卫生间传出的洗漱声。很快,宋锦趿着拖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来,她脸侧还沾着刚洗漱过的水珠,慢慢从床尾爬上床。

    迟长山这里只有三间卧室,到了暑假,迟意、迟聿和宋锦都被家里送了过来,迟聿一间卧室,迟意和宋锦两个女孩则共用一间卧室。

    平时迟聿都在这边住,只不过这两天他去同学那里玩,晚上就不过来了,不然这会儿他肯定是被迟长山拿着鸡毛掸子催着睡觉的。

    宋锦爬到床中央,懒懒躺下,她伸着胳膊摸索过空调遥控器,把温度从25摄氏度调低到23摄氏度,感受到吹到腿边的冷风,满足喟叹。

    “满满姐,我吹一会儿啊,你要是觉得冷等会儿再调上去。”

    空调正对着宋锦睡觉的那块床铺,书桌在迟意睡觉那块床铺的侧面,冷风吹不到她,但多多少少会有些凉,她捞过搭在椅子靠背处的外套:“没事,你吹吧。”

    迟长山很清楚宋锦和迟聿这两个小滑头,哪怕是催着睡觉,他俩回房间还能再玩会儿手机,特别是迟聿,他能过分到打游戏到凌晨。所以,在他们回房间之前,迟长山会挨个把他们的电子产品收走。

    房间里的顶灯已经关掉,只余迟意书桌前这一盏小台灯,窗帘紧闭,外面灯光照不进来,并不影响宋锦休息。

    但就是这会儿才九点多,平常上学她都没睡这么早过,根本就睡不着。宋锦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摊煎饼:“满满姐?”

    “嗯?”迟意停下笔。

    “你还不睡吗?”宋锦问。

    “马上,我把这几道题写完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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