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辛榕听得皱起眉,小声反驳他,“我那是见义勇为。”邵承昀继续捏他的脸,以指腹搓揉他的嘴唇,举止一点不收敛。周围伺候的佣人还在呢,全都看着的,辛榕的脸唰一下红了。
周朗夜在手机那头感叹了句,“嫂子这么猛?那好了,以后不至于被你欺负。”
——欺负还是要欺负的,邵承昀心说。嘴上只是笑了声,又和周朗夜聊了几句,约在一周后见,然后各自挂了电话。
辛榕为了躲他的手,已经把椅子搬开些了,埋头吃着碗里的菜,不与邵承昀对视。
邵承昀由着他,没再对他动手动脚,好整以暇地和他说,“等会儿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伤?早点养好了,带你出去见人。”
辛榕起先没吭声,把嘴里咀嚼的食物都咽下了,才“嗯”了一声,然后看着邵承昀,又有些疏远地说了句,“谢谢邵总。”
生分还是生分的,这样一种被很多条款限定出来的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让辛榕感到难以自处。他不知道自己与邵承昀之间的合理界限该在哪里。
邵承昀是可以随时抽身的,没有负累,进退自如,然而辛榕不是。他被动,无奈,有很多困惑和不得不恪守的自律。
一顿晚餐、几句玩笑,也不会马上拉进两个人的距离。
饭后没多久,家庭医生就上门了,邵承昀其实还有些工作,但他没去书房,留在客厅里陪着辛榕做了检查。
换药时估计还是很疼的,医生揉散淤血的手法看着也不轻。
辛榕全程没一点哼唧,只是脸色有些白。医生问他“还行吗?”,他点头,声音压低了,说,“没事。”
邵承昀看着他在外人跟前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看着医生帮他检查时他脱掉了上衣,年轻的身体上覆着一层劲瘦的薄肌,心里竟然有了点别的念头。
这一点是邵承昀一直没法跟自己否认的,他以往是个很不容易被撩起来的人,但在辛榕这儿好像总有意外。
他对这个男孩有着超乎寻常的、连他自己都不能解释的深沉欲望。有时候辛榕只是做了个简单动作,没别的什么含义,却会不经意地戳中邵承昀的某个点,在他开会办公时恍神一下想起来。
后来医生换完药,又对辛榕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由佣人送出去了。
邵承昀当时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去了楼上的书房。电话讲完以后,辛榕正好从书房外走过,他就把人叫了进来。
“医生怎么说?”他问。
“最多再有一周就能好了。眼尾可以先拆线。”辛榕如实回答。
邵承昀坐在皮椅里看着他,辛榕又说,“那邵总你忙,我出去了。”
他就站在靠门的位置,一转身就能离开。
邵承昀一下起身,手臂越过辛榕,先把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把人直接抵在了门上。
“协议都签了,现在是事实婚姻。还叫邵总?”
他一面说着一面俯下身,一手扣着男孩漂亮的下颌,似吻未吻的,教他改口。
第20章
回来我给你戴上
——结婚了该叫什么?
辛榕根本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邵承昀与他距离太近,近到辛榕觉得自己嘴唇一动就能碰到男人的唇。
他向后仰头,试图拉开距离。邵承昀担心他磕着后脑的伤,立刻垫了只手在他与门板之间。
这么一来两个人反倒更亲密了,辛榕就像是被他抱在怀里。
“……想好了吗?该叫什么?”邵承昀声音愈低,耐心也要耗尽了。
辛榕被问得没辙,可是也叫不出那些肉麻的称呼。
邵承昀眼见着他双唇微启,舌尖露出一点,慢慢舔了舔牙齿。
这只是辛榕因为紧张而做出的一个无意识动作,可是邵承昀盯着那点粉嫩的舌尖,体内隐伏的火就像瞬间引着了。
“邵承昀。”辛榕直接叫了名字。偏轻的一声,咬字倒很清晰。
邵承昀少见地愣了下。
以他现在的身份,几乎没人会直呼他的名字。叫邵总的,叫邵先生的,叫二少的,大都是以上这些。
辛榕一开口,邵承昀的认知里忽然别的什么都不在了,就剩了些他自己从前好像都没有过的也不该有的莽撞冲动。
几天前他在游轮的豪华套房里,把辛榕弄得浑身发软跪都跪不住时,这小孩也这么叫过他。
邵承昀听着,勾起唇角笑了下,竟然真的“哎”了一声。另只手捏捏辛榕的腰,哄他,“再叫一次。”
辛榕沉默稍许,又叫了声,“邵承昀。”
尾音还未散去,邵承昀已经低下头去含咬他的脖子,嘴唇贴住的恰好是能感受到颈部脉搏的位置,一点一点牙齿陷进去,规律而脆弱的起搏仿佛都被最尖锐的占有欲给掌控住了。
辛榕被迫仰着头,眼睛眨了眨,开始慢慢吸气。
他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是陌生的,仍然和上次一样手足无措。邵承昀反倒比他更了解他的每一处感官。
“以后就这么叫。”男人一面给他留下吻痕,一面认同他的称谓。
亲吻向上游移,最终咬在了唇上。男人吻住他,极有技巧地引诱他张嘴,探入口腔里勾弄他的舌。
辛榕架不住这种吻法,不一会儿呼吸就都乱了。邵承昀扣着他的后脑不让他躲避,另只手揉着他身上敏感的地方,听着他不可抑止地从喉间发出轻微的哼声,最后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船上的那一次对于邵承昀而言,没有意味着任何满足,留下的更多是意犹未尽。他把辛榕叫进书房时确实没动什么念头,现在却已是箭在弦上,自己也收不住了。
辛榕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真弄他,邵承昀也知道。
他把辛榕放在书房沙发上,俯身继续吻他,等着他叫停。没想到一直到把辛榕身上的T恤都脱了,辛榕什么也没表示,就任由邵承昀亲吻搓揉。
两个人的体温都烫起来,动作也没那么注意,碰到伤口是难免的。辛榕忍着痛的样子全落在邵承昀眼里了。
邵承昀最烦他这一点,烦他这种只要关乎自己的事就会默默承受的性格。他能为个邻居小孩不要命一样地在那个窄小楼梯间里扛打,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么窝囊。
邵承昀一个世家少爷,得到的尽是人间优渥和亲友宠爱,哪里知道碾落在泥里的生活。
辛榕这才刚住进别墅不到一天时间,签了份条款苛刻的合约,如同卖身一样进来,邵承昀如果硬要和他做,他又能怎么抵抗。
他自己不叫停,邵承昀就有意弄他了,把他翻过去让他在沙发上跪着。
辛榕先是滞了滞,而后似乎暗暗咬了牙,邵承昀能看见他脸颊的那块咬肌动了下。书房里灯光明亮,窗户也都开着的,这姿势有多羞耻,辛榕当然明白。
邵承昀刚才应下那个称呼时,辛榕也有过一点心跳加速的炙热。现在男人让他跪着,他心里那点热气又散了冷了。
他垂着眼,裸着上身,还是慢慢照做了。待到翻转过去,邵承昀这才看到了他后腰的一大块淤青,也是刚才医生揉过的地方。青的紫的交错成一团,在那片细白的皮肤上看着别提有多扎眼。
再热的欲望到这时也点不燃了,邵承昀脑中闪过些记忆碎片,想起上回在游轮套房里就因为辛榕的抵抗,硬是停下来忍了一晚,现在又来了。
辛榕扶着沙发靠背,无声跪着,却不见邵承昀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于是偏头看了过来。他侧脸的轮廓特别漂亮,睫毛很长,鼻尖有点红,嘴唇刚被深吻过,唇珠的弧度也清晰诱人。
邵承昀站在沙发边,盯着他,慢慢说了句,“这一身伤,看得人倒胃口。”——明明就是心软了,不舍得弄他,偏偏出口能这么扎人。
辛榕听后,无奈笑了下,淡淡回了一句,“那…我穿上衣服,您别看那些淤青,或者,我可以…用嘴……”
邵承昀都没忍心碰他了,还能让他用嘴?辛榕嘴里的伤也都没好全。
-
最后辛榕穿上衣服,从书房出来了。邵承昀什么也没对他做。
下楼时撞见慧姨,慧姨见他脸色有点白,问他怎么了?辛榕摇了摇头,说没事。
之后一整晚就没见邵承昀从书房出来。
其实邵承昀只是有事在忙,他一直习惯工作到深夜的点。但是辛榕以为自己惹恼了他,一晚上从客厅到卧室又到阳台,换了几个地方待着,总是心神不宁的。
邵承昀下午回来时给他带了一部新手机,晚上辛榕就用自己的微信号添加了寄养糖糖的老宋夫妻,然后给他们拨了个视频电话。
糖糖在宋家还是很乖的,至少日常作息规律了很多。辛榕打电话过去还不到九点,糖糖已经穿着睡衣,准备上床睡觉了。
辛榕跟糖糖说了几句,宋叔和宋婶就在一旁守着,还一直夸奖糖糖,说她听话,说她好带。辛榕心里很清楚,这话有一半是说给邵承昀听的,就算邵家二少不在视频里,他们也要这么说。算是恪尽员工的职责。
但是孩子毕竟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随便扔进一个家里就能养起来。
糖糖的样子在视频里看着还是挺拘束的,好像是知道自己没人要了似的,问了两次“哥哥还来接我吗”,把辛榕问得心里很不好受。
辛榕当着宋家夫妻的面,不便说什么,毕竟孩子现在接不回来,全靠人家照顾,他再反复强调自己有一天会把孩子接走,那就显得太不识相了。只能哄着糖糖,说自己这两天会去看她,让她乖乖听话。
电话挂断以后,辛榕把手机放在阳台的栏杆上,蹲下身,揉了揉脸。
有些事情真不能细想,他自己寄居在这个以一年婚期为限的豪宅里,糖糖寄居在另个地方,都像是没人要的。随时可能流离失所。
又过了一会儿,辛榕从阳台回到客厅,刚才那点独处时的脆弱又收敛起来了。慧姨叫他去厨房,给他盛了碗清鸡汤,让他喝了睡。
辛榕端着那个瓷碗,看着里面切得尺寸相仿的几块小腿肉连着骨头,先道了声谢,然后端着鸡汤走出厨房,没去饭厅,而是上了二楼。
他站在书房外面,一手端着鸡汤,一手扣了扣门,轻声说,“邵总。”
等了片刻,里面没人应。
辛榕想了想,又改口,“邵承昀。”
这次里面应了,只是沉稳简短的两个字,“进来。”
辛榕推门进入,把温热的汤碗放下,别的没说什么。
邵承昀坐在皮椅里,一只脚在地上推了下,皮椅从书桌边退开了些。他先看了眼鸡汤,然后看着辛榕,笑容有点懒,“给我的?”
邵承昀不吃宵夜,家里佣人都知道。这鸡汤不可能是给他的。
辛榕不知道他的习惯,点头说,“嗯,慧姨炖的。”
邵承昀没去拿那只碗,掂量着辛榕送汤的心思,问他,“你是不是很怕我?”
辛榕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哑了一下,才说,“也说不上吧。”
他抿了抿唇,又道,“刚开始的时候是担心过自己行差踏错,把工作搞丢了。后来……到现在,也没那么担心了。”
辛榕脑子还有点乱,没有组织好语言,又怕邵承昀不信,补了一句,“邵总已经比我想象的好相处很多了。”
其实辛榕不是一个嘴拙的人,他也会讲场面话客套话,但他和邵承昀现在的关系很难定义,自己也经常拿捏不着分寸。
邵承昀听他这么说,笑了笑,还是那种低沉又带点疏懒的嗓音,说,“辛榕,我不会勉强你做什么。”
鸡汤在碗里丝丝缕缕冒着热气。邵承昀曲着指节,扣了扣桌面。
“就一年而已,是吧,也别多想。我可能不是脾气多好的人,但是你要真不愿意,随时可以拿钱走人。”
说完以后,他慢慢从皮椅里站起来,对辛榕说,“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以后别端给我了。”然后俯下身,贴在辛榕耳边说了很不正经的一句,“你自己多吃点,太瘦捏着咯手。”
在辛榕面前,邵承昀显得一贯从容自得,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顾忌。所以他说了一句后来他无比后悔的也绝对打脸的话。
现在他觉得辛榕留在身边还行、不招人烦,这种暗暗忍耐的性格和他俊秀出挑的模样正好形成一种特有的张力和性感,其实挺带劲。
邵承昀觉得这都是因为新鲜感,再过一年大概就没了。这个协议的时间正好。
可是辛榕听进去了,后来也时时刻刻都记着邵承昀的这句“就一年而已”。而邵承昀说过便忘,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对方心里划过这么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辛榕端着汤进来,邵承昀虽然没喝,却也没让他走,看着他坐在沙发里一口一口连汤带肉的都吃了。
等到辛榕放下碗,邵承昀问他,“今晚还睡客房吗?”
辛榕挺识趣的,摇了摇头。
邵承昀靠着桌子站,两手插兜里,又道,“慧姨说你今天找他要保鲜膜了?想裹在手上自己洗澡?”
“慧姨没给。”辛榕说。
邵承昀挑了下眉,辛榕仰起脸看他,又道,“她让我来找你帮忙……”
邵承昀听后一笑,逗辛榕,“不能白帮,我这个要收费的。”
辛榕能说什么呢,也笑了笑,看着邵承昀,眼神很坦率,“邵总这么多家产了,还计较这个?我身上就这点东西,那您看着拿吧。”
辛榕流露出来的聪明是让人不必多加提防的那种。即便是对待邵承昀这种上位者,即使明知对方有所暗示,他也会表现出一种善意的顺应。你感觉不出来那里面有刻意迎合的意思,不低微也不轻贱。
这是邵承昀对他最不能设防的一点。
邵承昀拿过辛榕端着的空碗往书桌上一放,然后拉了他一把,把他带进自己怀里,轻拍了拍他后腰的位置,“都这个点了,洗了早点睡。”
如果说刚才在书房里的刹停是因为双方都有些不自在,经过这么不深不浅地聊了几句,再到浴室里时就变得自然了许多。
辛榕还不能淋浴,身上有些地方不能沾水,只能擦澡。他脱了衣服乖乖坐在凳子上,邵承昀捂了条热毛巾,绕过那些伤处,帮他擦拭。
邵家二少从来没为谁做过这些,手下没多少轻重。但是辛榕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讲了几次谢谢。
淋浴间里明亮又安静。邵承昀的衬衣袖子挽起了,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热毛巾擦到颈部时,辛榕顺势抬了头。
有那么几分钟,两人都没说话,各自的反应也都没藏着。
“我可以帮你的……”快到擦完时,辛榕小声说了句,然后不待邵承昀回应,就要半跪下去,被男人眼疾手快给拽住了。
邵承昀皱着眉,一手架着他,另只手隔着毛巾扣住他的脸,声音里有点不耐烦,“你吃饭时嘴里都疼,还帮什么帮?”
说完,把辛榕往浴室墙上推了下,一面慢慢吻他,一面领着他的手让他给自己解扣子。
辛榕真是没什么经验,他偏过脸去,低低地喘着,任由邵承昀引导,却完全不敢与之对视。他这样的反应太生涩了,反而更加激起人的征服欲。
邵承昀根本没搓几下,辛榕就受不了了,抬手挡着脸,抖着声说,“我…我要射了……”
然后在邵承昀从根部一直捋到顶的过程中他抑制不住地叫了一声,浊液随即喷射出来,洒了邵承昀一手。
最后邵承的把他翻了过去,贴在墙上,教他并拢双腿,在他细白滑嫩的腿间连续进出了好多下。
**性爱的花样辛榕从前想都没想过,男人的那根粗烫的东西**顶着他的,又把他给刺激硬了。
后来邵承昀终于射出来时,辛榕也被弄着射了第二次。过度强烈的快感刺激之下,他双腿打颤,连站都站不稳了。男人从后面搂着他,一面低沉的喘着一面咬他的耳廓和脸颊,跟他说,“宝贝,我知道你心里挺倔的,倔点好,倔点干起来才有意思……不用跟我这儿赔小心,我看了就烦。”
辛榕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番话听得他耳热心跳,呼吸里都是男人极具侵略的气息。
他心想自己在邵承昀跟前真的什么都藏不住,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从里到外都被邵承昀烙了痕迹。
两个人都射了还不算完,邵承昀又在他颈侧留了个很深的咬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那块发红的皮肤,和他说,“明天让你出趟门,去挑个婚戒。选你喜欢的款,回来我给你戴上。”
辛榕脸贴着光滑瓷砖,睫毛眨了眨,像是慢慢回了神,只是没发出声音,就点了点头,然后被邵承昀裹了条大浴巾在身上,一把捞起来抱出了浴室。
第21章
你想让我说什么,恭喜你吗?
隔天清早,邵承昀起来的时候辛榕也被他带醒了。
男孩迷迷糊糊地要坐起来,被邵承昀摁着额头又压回了枕头里。
“接着睡。”邵承昀说。
卧室里光线昏暗,暖气已经开了,隐约能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深秋是适宜睡觉的季节。
辛榕昨晚刚躺下时睡得规规整整,和邵承昀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邵承昀也没管他,让他在另一边躺着。到了后半夜辛榕睡沉了,不知怎么的就一点一点往邵承昀这边挪过来。
辛榕天生体温偏低些,刚贴在身侧时邵承昀还不那么习惯。结果早上醒来发觉自己竟很自然地搂着辛榕,一条手臂被压得有点发麻。
七点整闹钟一响,他立刻抬手给摁了,辛榕没醒。
邵承昀也跟着多躺了十分钟,直到他试图把手臂抽出来,辛榕动了一下,睁开眼。
辛榕先是裹着被子往后缩了缩,大概意识到自己睡过界了,然后又在邵承昀的注视下凝住不动,声音朦胧地道了句,“……早安。”
他初醒时的神情显得特别无辜,一只手肘半撑着身子,衣领顺势滑下去,露了半边锁骨和肩头。邵承昀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几秒,然后伸手把他摁回枕头,又没忍住在他脸上捏了两把,说,“也没见你用什么护肤品,怎么手感这么好。”
早起是人缺少防备的时候,就连邵承昀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这句话里包含的他很少流露的一点亲昵。
辛榕头发睡得有点蓬乱,眼尾垂着,邵承昀手劲大,把他的嘴都捏得嘟起来,他含糊地说,“在船上工作也没晒多少太阳,就还凑合吧。”
那种囿于客舱与餐厅之间的生活,辛榕过了两年多,繁琐单调,因为常常不能按时吃饭,还留了胃痛的毛病。
邵承昀揉够了,松了手,起身去换衣服。辛榕没有继续再睡,看着他走进与卧室相连的衣帽间,换了睡衣,开始穿正装。
邵承昀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对于网球和游泳这类运动也很擅长。成年男性经过长年锻炼的肌肉线条十足性感,尤其腰侧的鲨鱼线在穿脱衣服之间隐现,又被内裤的logo边缘截住一部分,看得人浮想联翩。
就这么一个穿衬衣和西裤的过程,辛榕目不转睛地盯了两三分钟。直到邵承昀忽然回头看过来,他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孩,立刻闭上了眼,而后意识到自己的欲盖弥彰,有点懊恼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邵承昀走回卧室,隔着被子揉了下他的头,随手扔了张信用卡在床头柜上,提醒他,“想出门了就打电话叫司机,记得把戒指选了。”
邵承昀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了,辛榕掀开被子坐起来,问他,“我能顺路去看看糖糖吗?”
邵承昀没回头,应了声,“去吧。”然后出了房间,脚步声在外面走廊上渐行渐远。
-
这些天里辛榕经历了不少事,心里也压了些情绪,对于今天的出门就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他太需要出去透透气了,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也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所以一吃完早饭,他往背包里塞了瓶水就准备出门。
慧姨走过来,把正在换鞋的他叫住,问他,“你给司机打电话了吗?”
辛榕犹豫了下,说,“不用叫司机了,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慧姨没同意,好言相劝,“您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司机也是保镖,您还是要带上的。”
辛榕无奈只能答应,鞋穿上了也走不了,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老老实实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门外传来车辆刹停的声响,慧姨站在窗边说“司机来了”,他才拎起背包出了门。
辛榕先让司机开去一个商场里买了些礼物和玩具,然后穿过半个城区到了老宋夫妻家。
糖糖一见着他出现,显得特别激动,发出小孩子才会有的那种情绪失控的尖叫,被辛榕一把抱起来,抚着背一直安慰到她能够好好说话了才把她放下。
由于这天是工作日,老宋上班去了,只有宋婶在家。
辛榕一直是个挺招人待见的孩子,这次又提着礼物上门,宋婶对他也很客气。他喝了宋婶给的一杯茶,陪糖糖玩了一个小时,宋婶有意留他吃午饭。辛榕想起等在楼下的司机,自觉没办法久留,只能又给糖糖讲了个故事,答应她再过几天再来看她,然后趁着宋婶带糖糖去厨房拿零食的机会,轻轻出了宋家的门。
刚才陪着糖糖读书玩游戏时,辛榕脸上都是笑容。可是一进到车里,他的情绪又慢慢降了下去。
司机载着他去往市中心的商圈,辛榕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望着车外的街景走神。对于自己挑选婚戒这件事,他心里是有些抵触的,觉得一个人去买这种意义特殊的首饰,怎么想着都很可笑。
轿车行驶到卖场附近,辛榕看着十字路口的一个指示路牌有点眼熟,适才想起孟冬林新开的酒吧就在这一带。
他本来也想找个时间去见见孟冬林,现在既然被司机送过来了,心说那就去一趟碰碰运气吧。
于是辛榕在下车前和司机说定了晚点来接自己,让司机先去泊车休息。司机也没多问,以为他想在卖场里逛逛,就把车停在珠宝店门前,给辛榕留了个联系号码,然后把车开走了。
辛榕没有先买戒指,而是跟着手机导航又走了一条街,找到了那间刚刚装修完毕的酒吧。
中午这个点,酒吧是没有营业的。辛榕事先也没问孟冬林今天在不在这边,估计还是有种逃避的心态,想着万一冬哥不在店里,那就缓一缓再说自己的事。
辛榕正在店门口踌躇,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他一回头,见到于聪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笑嘻嘻的模样,问他,“你小子怎么来了!?”
于聪是孟冬林带了几年的徒弟,今年初刚拿下一个圈内很有分量的调酒比赛大奖,也算是出师了。辛榕和他挺熟的,于聪性格很好,脑子灵活,每次跟辛榕见面都有得聊。
“正好路过这边,来看看冬哥的新店。”辛榕说着,指了下紧闭的店门,“冬哥在吗?”
于聪把手里一个大袋子提起来,跟他说,“在啊,这几天他都在这儿盯着内装的进度。正好我带了外卖,一起吃吧?”
辛榕“嗯”了声,于聪领着他绕到酒吧后门,一进了员工通道就开始大声嚷嚷,“孟总,孟总!你弟来看你了!”
辛榕被他这种张口就来的称呼给逗笑了,前面孟冬林从一间办公室里皱着眉出来,嘴里说着“哪个弟”,一见着辛榕迎面过来,也笑了下,冲辛榕说,“怎么不打个电话?”
辛榕还没说什么,孟冬林走近了看清他眼尾贴着纱布,眉头又拧起来,问他,“你这怎么回事?”
辛榕跟孟冬林一同站在过道里,先耸了耸肩,然后口气温和地说了句,“说来话长。”
其实辛榕近来的一系列反常行为,孟冬林早就有所觉察了。
辛榕习惯往心里藏事,孟冬林认识他太久了,知道逼不出来他的话,只能等他自己想通,或者时机到了再聊。
但是当辛榕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刚签完结婚协议这个消息抛出来时,孟冬林还是被彻底打蒙了。
他们两人一人拿了一盒外卖,坐在吧台边。于聪和另外两个年轻店员坐在不远处靠窗的位置。
那边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正在毫无下限地讲各种荤段子。辛榕和孟冬林之间突然安静了几秒。
等到孟冬林骂了声“操”,窗边的笑声也一下停了。于聪咬着块里脊肉,不明就里的回头看向吧台,只见孟冬林把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啪”的一下拍在台面上,一边点头一边说,“你现在真他妈出息了,结婚这种事也可以跟我这儿先斩后奏!?”
辛榕知道孟冬林要发火,发火是免不了的。这比他想象的情况要好很多了,估计是碍于其他员工在场,孟冬林给他留了点面子。
辛榕听着他骂人,自己埋头又扒了口炒饭,咀嚼咽下了,才说,“冬哥,是我不对,你消消火。”
孟冬林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年纪轻轻的,才21岁,就为几个钱去签这种协议。孟冬林气得眼眶发红,一字一句地问他,“是为了房子吗!?”
辛榕摇头,说,“不至于冬哥,那不都是身外之物么。”
他这时候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说话还那么有理有据的。孟冬林一口老血噎在喉头,一下迁怒到坐在窗边三脸懵圈的人,冲他们吼了一句,“别在这儿看热闹,里面办公室待着!”
于聪立马从高脚凳上滑下来,一连说了几次,“师傅你消消气,消消气……”然后抱着饭盒往里撤。
只有辛榕坐在吧台边,一脸平静地吃外卖。孟冬林又问了他几次是为了什么原因,他都否认了那些猜测,最后他对孟冬林说,“只有一年时间,签就签了吧,不是多大的事。”
顿了顿,他放下筷子,抬眸看着孟冬林,声音不大但很诚恳地说,“冬哥,这事不管是什么结果,我自己都想明白了。就算最后没弄好,也怪我年轻不经事。你别气了,不值得。”
后来孟冬林也不说话了,两手撑着吧台,眼色冷沉。他懒得说辛榕,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这种决定。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就算邵氏权利再大,也不能摁着头让人结婚。
辛榕这种妥协,在孟冬林看来是不合常情的。辛榕不是那种会因为某种胁迫而低头的人。
辛榕吃完炒饭,把盖子阖上,说,“冬哥,我坐这儿你是不是看了碍眼。”
他口气淡淡的,有点无奈的样子。孟冬林脸色仍然难看,冷着声说,“你想让我说什么,恭喜你吗?”
辛榕嘴角勾了个像是笑的弧度,又不明显,说,“别了。”
孟冬林摸到手边的烟盒,从里面捋出一支。他以往很少在辛榕跟前抽烟,这次辛榕见他把烟叼上了,没敢劝他不抽,自觉拿起一旁的打火机帮他点烟。
又坐了几分钟,侧门那边嘈杂起来,听动静像是装修工人吃饭回来了。于聪着急拦人的声音也传过来,辛榕知道自己不宜再留,起了身,和孟冬林说,“我改天再来吧,你先忙。”
他往外走,穿过几张桌子,把手里的饭盒扔进装有施工废料的大垃圾桶里,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辛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