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办公桌后的男人挥了挥手,祝经理于是离开了办公室,留下辛榕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姓邵?辛榕心里揣测着又不敢确认,难道是集团的高层?
豪华游轮只是邵氏名下众多产业之一。辛榕平日里不爱听员工间的八卦,只知道老总裁半年前退休卸任,把公司交给了两个儿子接管。
辛榕都没敢往那两位继承人身上去想,那么高位的人,岂是他一个餐厅领班能见到的。
这位或许是邵氏的某个亲属吧?辛榕猜测。
B站一
颗柠
檬怪
日更小
说广
播漫
画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
权归作者所有
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要和辛榕握手,“你好,我是邵总的律师,姓陈。”
辛榕这下更乱了,不明白律师到场所谓何事,他伸出去的每根手指都透着紧张迟疑。
陈律师一手握住辛榕,一手指着办公桌前的其中一把椅子,“你请坐。”
辛榕不敢坐,勉强沉住气,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来话长。”律师盯着辛榕,口气公事公办,眼神却透出微妙,“不如你先坐下来,看看合约内容?”
-
邵承昀微微后仰入转椅,一手撑着桌沿,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办公桌那头正与陈律师握手的青年。
——年轻,挺拔,模样挺出挑。不像个端茶送水的服务生,没那种低眉顺眼的气质。窗外的日光这一瞬间打在辛榕脸上,从邵承昀的角度看过去,辛榕的睫毛也扑闪着光。
辛榕转过身来,与邵承昀目光相接。
陈律师给辛榕拉开椅子,又对他说,“这位是邵承昀,邵总。”
邵承昀注意到辛榕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瞳孔缩了一下。
吓到了,邵承昀心道。他面上声色不露,仍然看着辛榕。
辛榕转开了视线,拿起桌上的那份合约,听着律师解释来龙去脉。
渐渐地,面对眼前的白纸黑字,辛榕生出一种抓不住的缥缈感。耳边的律师还在滔滔不绝,他想叫停却无从打断。
纸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联系在一起却完全读不懂了。
辛榕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平生最荒唐的梦:对面这个身价过亿的男人,要和自己结婚。
——到底是谁疯了?
第2章
到我这间来
“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发什么疯?”
邵承昀站在客厅中间,面对突然登门的母亲和大哥,强忍住下逐客令的冲动。
邵家的长子邵仲麟站在母亲身后,冲着自己的亲弟弟邵承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是被母亲林莺一通电话叫醒,硬是拽过来的,说是事关生死大事,不来不行。
邵仲麟比邵承昀年长五岁,行事素来沉稳,这时站在林莺身后给邵承昀使眼色,让他压压火,别跟母亲对着来。
林莺把一份资料塞到小儿子手里,如释重负道,“承昀,妈妈费了好大的劲,可算把人给找到了!”
邵承昀插不进嘴,低头扫了一眼资料,林莺还在兀自说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谁会想到这个能帮你逢凶化吉的贵人,就在我们邵氏集团内部。”
——又来了。邵承昀以指节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就因为他在出生时,不知被哪个相命先生的一句“三十三岁逢一大劫,恐伤性命”的断言,母亲林莺这两年没少折腾。
邵承昀本来在国外分公司干得好好的,年前被大哥以父亲病重为由叫回国。回到家中却见老两口精神矍铄健步如飞,请了一宅子的亲朋好友来给邵承昀接风洗尘。
邵承昀气得当场就要拂袖走人,被大哥大嫂好歹劝住了,说这场家宴主要是为庆祝父亲邵瑞退休,顺道欢迎邵承昀回家。
因为林莺担心邵承昀不肯回来,这才让长子邵仲麟出面去做恶人,骗了弟弟一回。
邵承昀一时心软,虑及父母已然年长,公司的事也是千头万绪,于是回国住下了。从此开启了他水深火热的生活。
据说要化解这个凶劫,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个生于甲日甲时辰月,暗中有癸水生发印绶护身,且命带水金的伴侣结为婚约,方可令邵承昀险处逢生。此外还有些颇为严苛的生辰八字的细则要求,总之就像是要跟老天爷订制一个人类差不多离谱。
林莺这段时间为了找出这位“贵人”没少费周折,还勉强邵承昀去相过几次亲,搞得邵承昀大为光火,差点把父母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现在他手里拿着对方的资料,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母亲。
“这是个男的。”邵承昀说,半眯起眼睛,看着那张寸照。一度怀疑照片上的年轻男孩有没有成年。
“……我跟他结婚,你不要抱孙子了?”他又道。
林莺的视线也落在照片上,神情却并不显得沮丧,“你哥哥嫂子有小孩了,妈妈不催你,再说同性婚姻现在不都合法了吗?你也没时间讲究这个,妈妈近来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次车祸有多惊险。”
林莺也不全是因为迷信风水师才这么着急替邵承昀张罗婚姻大事。
对于“命中大劫”的说法,她原本也只是半信半疑,想着把小儿子叫回国留在自己身边多些照应,求个安心就行。
可是自从上个月邵承昀过完三十三岁生日,接连遇上了几次意外,这些事故好像就是奔着他去的,避也避不开,伤害程度还在升级。
这下林莺便不敢大意了,动用了各种人脉,想尽办法去找符合生辰八字的对象。
一番周折下来,竟还真给她找着一个,凑巧又是邵氏内部的员工,就连林莺也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邵承昀这一年的凶险都指望着这场婚姻来化解了。
昨天深夜她才拿到辛榕的个人资料,今天一早就叫上长子邵仲麟一同来说服邵承昀。
林莺担心仅凭自己不能说动儿子,指望着邵承昀还能听进兄长的劝解,尽快完成婚事,或许真就逢凶化吉了呢?
一个小时后,邵家的司机载着陈律师出现在邵承昀所住的高级公寓楼下。
邵仲麟走上前拍了拍邵承昀的肩,劝他,“公司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去看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邵承昀连话都懒得说了,穿上西装外套,走过坐在客厅沙发里的母亲跟前,林莺又一次叮嘱他,“陈律师知道怎么处理,合同协议交给他办。你去见见那个小孩,把人带回来,以后至少要相处一年的是不是……”
邵承昀的思绪收了回来,正巧辛榕从文件里抬眼看向他。
“……邵总,您们真没找错人吗?”
辛榕说话时眉头紧皱,似乎对于一旁陈律师的连蒙带劝已经听不下去。
陈律师弯下腰,又把文件翻了两页,指着页尾一处需要签名的地方对辛榕说,“你在这里签名,表示认同以上条款。”
可是辛榕没接律师递来的签字笔。他看着邵承昀,眼神里有种与年龄不符的通透,“这不合适,邵总。”
“这忙我恐怕帮不了。”他又补上一句,说完把律师掀开的那几页纸又阖上了,推回原位。
辛榕的拒绝大约是陈律师没有想到的,办公室里倏然安静了几秒。
陈律师还要再劝,邵承昀先开口了。
“你说个价。”他就扔出来这么四个字。
辛榕可能没料到邵承昀这么直接,眼睛一下睁大了。
邵承昀脸上一点表情不带,就跟看一件商品一样看着辛榕。
“祝经理说你欠着一笔钱。欠债替你还了,每个月另给生活费,你现在可以提条件,让陈律师写在合同里。”
邵承昀惜时如金,不愿在这儿跟辛榕浪费时间。
人人都有价,无非高低而已。他想着最省事的方法就是立即谈拢价钱,把人带走了事。
辛榕嘴角抿紧了些,坐姿还是端正的。陈律师在一旁打圆场,说些“财产方面的约定合同里也有的,我还没讲到后面的附加条款”一类的话。
等到律师讲完,辛榕不接对方的话茬,恭敬却冷静地对邵承昀说,“邵总,我大概听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生辰八字什么的太玄乎,我估计您也未必相信。”
“对不起,不是钱的问题。这忙我实在帮不了,请您谅解。”
说完,辛榕就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邵承昀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也抬了抬。
——看着挺俊秀白净一小孩,没想到也是有脾气的。邵承昀这么想着,嘴角也勾起来一点。
他本来带着一股无名火登上游轮,现在见了辛榕十几分钟,火气快消了。虽然不清楚辛榕是真的不为所动还是欲擒故纵,抑或有什么别的缘由,但是邵承昀看着陈律师在一边吃瘪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喜感。
他把陈律师叫住,示意他别再给辛榕施压。
辛榕趁着陈律师闭嘴的空隙,把自己刚坐过的椅子推回原位,然后退了一步,对邵承昀说,“邵总,餐厅那边还有事,旅客马上要登船了,我先去忙了。”
邵承昀仍然没什么表情,刚才那一点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辛榕鲜少与这种权重者对话,他自己心里紧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邵承昀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强势得让辛榕不敢直面。
他把邵承昀的沉默当做是同意了,一转身,快步走出了经理办公室。
陈律师这边脸垮下来,有点为难地说,“邵总,这么一来我不好去跟太太交待。她还等着我给她回话。”
邵承昀拿起那份合约,手指弹了下纸页,淡笑道,“你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把祝经理叫进来,给我安排个房间。”
虽说大哥邵仲麟让他借此休个假,但是邵承昀上船时其实没有打算搭乘这趟五天四夜的海上旅行。
现在他的想法又有点变了。
反正人没带走,回家还得听母亲念叨。而且邵承昀也觉得脸上挂不住,怎么连个年纪轻轻的服务生都没搞定。
祝经理再次进来时,谨慎小心地赔着笑道,“邵总,我给您留了最好的套房。您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说着,把一个装有房卡的小信封递到邵承昀手里。
邵承昀拿过房卡,说了一句,“去告诉辛榕,晚上别回他自己房间了。”
祝经理愣住,觉得这话头怎么接着都不妥。
邵承昀面不改色地说完了后半句,“到我这间来。”
第3章
进来吧
辛榕离开了经理室,从办公区域回到餐厅。一百多张餐桌上的小烛台、鲜花、点餐单什么的基本已摆放停当了。
各人手里有各人的事,都在埋头忙碌着。辛榕站在吧台边缓了缓,脸色有点白,脑子里闪回着几分钟前在经理室里的对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得罪了上司,这工作怕是保不住了。
孟冬林蹲在吧台里整理水酒,一站起来就见辛榕站在边上,愣愣地出神,于是叫了他一声,“回来了?祝经理找你什么事?”
刚才那通电话打到了吧台,正巧是孟冬林接的。单独把辛榕叫去办公室,这事有点不寻常,可是辛榕做事情一向稳当,孟冬林也是知道的。
他们俩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里长大,孟冬林比辛榕大几岁,一直挺关照他。辛榕读大一那年遇到些糟心事,没有在学校继续念下去,这份游轮上的工作就是孟冬林给介绍的。孟冬林想不出来,厚道如祝经理会有什么事刻意刁难辛榕。
一个女服务生经过辛榕身边,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辛榕这张脸太好看了,在这层餐区里工作的女孩子好多都暗恋他,刚经过的女服务生就是其中之一。
辛榕也跟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回过神来了,简单回给孟冬林两个字,“没事。”
“没事?”孟冬林不信,隔着吧台往辛榕那边靠近了些,“特意叫你去一趟是为什么?”
辛榕没法实话实说,只能敷衍道,“就嘱咐了我几句,冬哥你忙吧。”
孟冬林还想再跟他说些什么,辛榕已经走到正对吧台的一张餐桌边,弯腰整理那个用餐巾叠出来的不怎么像样的龙虾。
孟冬林盯着他的侧影看了会儿,直觉辛榕是遇着事了。当下他没有再追问,心想着晚些时候遇到祝经理了要侧面打听一下。
-
邵承昀一件行李没带,就这么突然决定在游轮上住下来。
他说出让辛榕来自己房间的话后,祝经理一脸愕然,哑了几秒,问,“邵总,您这开玩笑的吧?他怎么也被您看上了……”
邵承昀听出端倪,挑了下眉,不答反问,“怎么?辛榕还被其他人看上过?”
祝经理给自己挖了个坑,一时找补不回来,支支吾吾地,“你看他那模样,难免也有客人对他感兴趣的。”又见邵承昀似面有不虞,赶忙解释,“游轮旅行就这么几天,最长一个多星期,辛榕做事挺有分寸,从没出过意外。”
“您刚才那话……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我回头让他跟您赔不是。”
在餐区这一块做事的年轻人居多,祝源名义上是他们的领导,暗地里却关照着这些二十出头的半大小孩。他以为邵承昀对辛榕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于是想着法替他开脱。
邵承昀的沉默则有些耐人寻味。
他和辛榕要签一纸婚约的事当然没必要让祝源知道。刚才他那么说,就是有意断了辛榕的后路。反正辛榕这个人他必须领走,如果祝源放出些风声,让辛榕觉得在船上待不下去了,也省了邵承昀不少麻烦。
邵承昀跟着笑了笑,眼神里却无波无澜,不否认也不肯定什么,只说,“那好,让他到902当面跟我说。”
绕了一圈,还是要辛榕去他房间。
祝经理卖力不讨好,没有保住辛榕,送走邵承昀时便有些讪讪。
邵承昀走到经理室门口,又想起什么,吩咐祝源,“顶层餐区给我留张桌子,晚上我去那边吃饭。”——这就是辛榕负责的区域。
祝经理心里无奈,表面应着好,“顶层餐厅晚上六点开放,靠窗的座位邵总您觉得可以吗?”
邵承昀没再为难他,“把没有客人预订的座位留给我就行。”
祝经理替他把着门,恭恭敬敬目送他走远。回头一想起要转告辛榕的事,觉得实在开不了口,便想把事情往后压一压,等到晚饭以后再说不迟。
邵承昀在六点三十分到了顶层餐厅门口。
前台接待的侍者并不知道他的来头,查看过他的房卡后,把他领到了一张靠近旋转楼梯边的餐桌。
邵承昀刚刚坐定,一道身影就跟着到了桌边,拿过玻璃杯为他倒了一杯水。
“邵总。”辛榕低着头叫人,视线垂看,不与邵承昀对视,一面将点餐的菜单递上,“您看看点些什么?今晚的主厨推荐有三文鱼和香酥鸭。”
说着,又从自己的制服口袋里掏出酒水单,摊开放在邵承昀手边。
邵承昀看了一遍菜单,没太多犹豫地点好了前菜和主菜。他不喜欢甜品,这部分就略过了,辛榕又问他喝点什么,邵承昀要了一杯酒精度比较高的鸡尾酒。
辛榕小心谨慎地应付着邵承昀,与之保持距离,又尽量做到服务周到。他迅速在触屏上记下邵承昀点的食物,躬着身说,“稍等,马上给您上一份餐前面包。”
说着就去了,几分钟后折返回来,端了份温热的全麦餐包,搭配一小碟橄榄油,放在邵承昀桌前。
邵承昀说谢谢时声调平稳,与普通客人无异,就好像几个小时前在经理室的那场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辛榕来为他服务前,以为自己难免要受些刁难的,但见邵承昀态度寻常,提着的一颗心又稍微放下了。换作是平时,他还应该询问客人有没有别的什么需要。但是面对邵承昀他多少有些不自然,只是留下面包,这就走开了。
邵承昀坐的这张餐桌虽然没有海景可看,胜在安静隐蔽,不受周围宾客的打扰。
最近他为公司里的事忙得抽不开身,今天突然给自己放了假,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周围一桌一桌的,大都坐着情侣夫妻或是带着孩子的三口四口之家,气氛其乐融融。整片餐厅放眼望去,就他这张桌子坐着他独自一人。
邵承昀回国这半年来,应酬一场接一场,像今晚这样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吃饭,细想来竟是一次也没有。
他掰了一小块面包,蘸了点橄榄油放进嘴里咀嚼,视线就跟着辛榕在他负责的这片区域穿梭。
辛榕起先专注做事,后来似乎对邵承昀的视线有所觉察,浑身便有些不自在。
邵承昀这个人和以往辛榕服务过的那些客人不怎么一样。他身上有种天生的压迫感,并不刻意彰显,却让人难以忽视。
辛榕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给盯上了,对于邵承昀的存在就格外敏感些。不是必要的上菜服务,他轻易不往邵承昀坐的那个角落走动,视线余光却又总是忍不住往那边扫去。
邵承昀这顿饭吃了大约一小时,其间只叫过一次辛榕。他点的第一杯短饮喝完后,想要再来一杯长饮,看了看酒单,让辛榕过来推荐。
吧台算得上是顶层餐厅的特色之一,孟冬林作为游轮特聘的调酒师,在花式调酒这个圈子里声名响亮,拿过连续两年的花式调酒大赛冠军,创意和技巧都很全面。酒单上有几款鸡尾酒就是他为了“丽星号”特调的。
辛榕听了邵承昀的要求,指着其中两款,说,“邵总可以试试“海滨落日”或者“梦中椰林”,都是长饮,口感偏甜些,度数也不高,配海鲜很合适。”
辛榕说话时,邵承昀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目光直接地看着他。
辛榕仍然不与邵承昀对视,只是垂眸看酒单,这种回避倒不是畏缩或躲闪,更像是某种无声的拒绝。
邵承昀就着辛榕的推荐,说,“那就海滨落日吧。”
辛榕点点头,睫毛半遮着眼,声音挺干净的,应了一句,“好的,您稍等。”
他走远以后,邵承昀望着他的背影,视线久久没有收回。
这套制服穿在别人身上,或者滑肩了或是袖长了,总之都有不合衬的地方。可是在辛榕身上没有,他肩宽腰窄,臀翘腿长,就是一副天生的衣架子。当个餐厅服务生,倒像是委屈他了。
邵承昀是在晚上八点离开的,那时候的餐厅气氛已经很热闹。有些客人喝高了,酒后难免失态。邵承昀看着有客人给辛榕开小费,还有人作势要摸他,辛榕反应挺敏捷,避得也巧妙。
再过分的没有了,毕竟不是什么声色犬马的场所。但看辛榕那种应付自如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骚扰。
邵承昀冷眼旁观了一切,脸上也不见有什么表情。
他挑了个辛榕去服务别桌的时候走掉的。游轮上是食宿全包,酒水等额外消费则从信用卡直接划去,客人不用在餐后结账。
邵承昀走到餐厅门口,正巧遇上祝经理和两个员工在交待事情。祝经理一见着邵承昀经过,神情便跟着紧张起来。邵承昀见他这样,心知交待他的事情还没办妥。
祝经理撇下员工快步迎上去,邵承昀在原地站定,祝经理走到他身旁,声音压得低些,笑问,“邵总,吃得还好吗?”
邵承昀不愿让其他员工知道自己登船的事,祝经理也不敢声张。
“还行。”邵承昀说。
“辛榕做事没什么差错吧?”祝经理又问,其实是想试探邵承昀的态度。
邵承昀这次连话都不带说了,只是稍微点了下头。
祝经理心下一沉,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恭恭敬敬送走了邵承昀。
其实辛榕来不来自己这里也没多大关系,邵承昀倒不急于一时。
林莺已经把辛榕的来历背景翻了个底朝天,邵承昀也看过资料,知道辛榕有多势单力薄。如果邵承昀真要拿他怎么样,他根本无处可逃。
邵承昀回到房间处理了一些工作,然后去游轮上的健身房锻炼了一小时。当他挎着健身包不紧不慢走回客舱,远远地却见有个人影蜷坐在902房间的门边,好像正在看手机。
辛榕还是来了,邵承昀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没待他走近,坐地上的男孩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顶层餐区十点打烊,辛榕来之前已经换下了沾有油烟气的制服,穿了一身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旧,像是水洗过多次,褪了明亮的色泽。但是原先那件制服带来的那种收束感也从他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年轻单纯的形象。
邵承昀慢慢走向他。走廊上没有别人,这一次辛榕的视线没有再回避邵承昀。
但是直到邵承昀走到他跟前,他也没有开口叫人。
——还是有脾气的。尽管迫于情势来了这一趟,却不见服软的意思。
邵承昀看着男孩的眼睛,一直看到他眼底,然后说,“进来吧。”
第4章
那就培养培养
门卡在读卡器上轻拍了一下,旋即传出嘀的一声响。
邵承昀手搭在门把上,还没压下去,辛榕站在一旁没有动。
“邵总,就在这儿说吧。”
辛榕的声音不似先前清亮,含着一丝暗哑,估计是给工作累着的。
顶层餐区是游轮上的几间餐厅里规格最高的一个。正式晚宴不比自助餐,耗时更长,客人要求多还不好应付,用餐时间又包含了一些表演项目,服务员也跟着不轻松。
此时夜深了,游轮外面的海浪声一点听不见,辛榕半哑的嗓音穿过走廊,擦刮着邵承昀的耳膜。也不知怎么的,邵承昀心里微微一动。
辛榕个子不矮,目测也有个177,178的身高,但邵承昀比他高出不止半个头,体格也更健壮些,看他的神情便显得居高临下,透着令人畏惧的冷峻。
“说什么?”他反问辛榕,眸色很深,让人揣摩不透。
辛榕沉默了几秒,才说,“邵总叫我来,还是为了今天中午那件事吗?”
邵承昀刚健身回来,一层汗贴在皮肤上并不怎么舒服,这时也没心情和辛榕细聊。
他又用房卡拍了一次门,又是嘀的一声响,这次他直接把门把压下去,沉着声说,“我刚健完身,洗了澡再说,进来替我收拾东西。”
辛榕愣了愣,邵承昀已经推开房门,一步迈了进去。
其实辛榕在过来的路上,设想过一些可能性,最糟的那种他也想到了。
但邵承昀首先在气质上不是个猥琐的人,他背着健身袋走到辛榕跟前那几步,表情虽则冷淡,眼神却很稳,没流露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辛榕对他谈不上多坏的印象,只是觉得二人之间身份悬殊,不愿多生事端,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邵承昀反手把着门,回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了:他对辛榕的耐性所剩无几。
辛榕毕竟人在屋檐下,这份工作对他而言很重要,他只能跟着进了套房。
邵承昀把健身袋往门边的矮柜上一扔,指着放在一旁的一堆还没开封的衬衣,说,“把这些衬衣收拾出来,放衣柜里。这边的装饰品都拿走,给我留一块办公区域。”
搭乘这趟五天四夜的游轮旅行,本来不在邵承昀的计划之中,因此除了一个随身的笔电,别的什么他都没带。好在游轮上也有商店,下午就有员工给他送了几套全新的衬衣西裤,都还没拆封。
邵承昀说完以后,自己进了里间,换下衣服去浴室洗澡。十几分钟后他再出来,发现外间全都收拾好了,辛榕正把最后一件熨烫完毕的衬衣挂进衣柜。
邵承昀穿着浴袍,辛榕听见脚步声回头,一下愣了愣。邵承昀倒是一副平常的样子,环视一圈室内,似乎对辛榕做事的干净利落感到满意,对他说,“正好我这几天在船上没有助理,你先不用回餐厅做事了。”
言下之意,是要把辛榕留在自己身边。
辛榕听完头都大了,这一出接一出的没完没了,他也想不明白邵承昀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拒绝,邵承昀已经走到了跟前。
他们之间就差一步,辛榕身后是衣柜,没处可退。邵承昀并无勉强他的意味,就只是走近了跟他说话,但气势摆在跟前,辛榕还是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来自成年男性的压迫感。
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邵承昀因为他这个突然的小动作,视线在他唇上定了定,迟了两秒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