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嘎鲁犹豫片刻道:“是徽州的程家,家中是有68做官的……”月池登时变貌失色:“南直隶徽州府?是不是休宁县人士!”
嘎鲁一愣,他下一刻已经冲上前来:“你真的知68道?”
月池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打转,似乎是要找出一些故人的痕迹,嘎鲁已然紧紧攥住了她68的手:“说啊,你快说!”
月池道:“她68有68没有68,
和你提过程敏政?”
话音刚落,
她68就从嘎鲁的脸上读出了一切:“是堂兄妹吗?”
她68的一个师父唐伯虎是程敏政的学生,
而另一个师父李东阳,是程敏政的同窗。程敏政因科考案死在狱中后,每逢他的忌日,
他们68都会祭拜,
并遣人送礼前往休宁。月池也68因此在朱厚照面前,
请求加恩给他的后嗣。真是没想到,
当年一念之仁,举手之劳,
居然成了今日的救命法宝。
,尽在晋江文学城
嘎鲁深吸一口气。月池哽咽道:“真是孽缘。程公娶大68学士李贤之长女为妻,而我的生母,
正是李贤的次女啊。诺颜,说来,我们68两家也68是世代交好,算我求你,看在你娘的份上,送我家去吧。我即便到了九泉之下,都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嘎鲁怒道:“可你这么回去会死的!这么大68的雪,你在半道上就会没命的。”
月池悲哀道:“世兄,我和伯母一样,即便死,我要死在自己68的故土。”
嘎鲁静默良久方起身,他没有68应承,而是道:“你放心,不用回去,药材的事,我会想办法。”
月池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不肯答应,她68道:“这天寒地冻的,你能去哪儿68想办法?”
嘎鲁不耐烦道:“总之我一定有68办法!”
月池又急又气:“你们68蒙古穷得连纸都没有68,国书都要反复使用,别说是你爹那里,就算是汗廷之中,估计都没有68多少药藏吧!”
这说得是弘治年间,达延汗入朝时递交的国书居然是是往年用过的,上头的日期都不对。鸿胪寺欲以不敬之名怪罪,可孝宗皇帝却道,蒙古苦寒,不必计较。月池只是听了一耳朵,却对蒙古的穷困留下了深刻印象。
嘎鲁没有68答话,道:“休息吧。”语罢,他转身就走。
月池只能眼68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她68已是气急败坏,刚想要重重捶床,却顾及一旁人事不省的时春,只得生生忍下,长叹一声。
乌日夫没想到,嘎鲁竟然在这种天气还要出门。他劝道:“诺颜,这,不过是两个汉人,您这是为什么呀。再68说了,这么大68的雪,咱们68能去哪儿68弄药。”
嘎鲁没好气道:“还能去哪儿68,去汗廷。”
乌日夫大68吃一惊,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嘎鲁:“您、您疯了?那就是两个汉人,他们68……”
嘎鲁斜睨了他一眼68,他道:“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我为什么要跑这一趟,还不是因为你!”
那日当着月池的面,嘎鲁虽没有68处置乌日夫等人,可在人后,他就以摔跤为名,将这群人狠狠揍了一顿。乌日夫被打得浑身青紫也68不敢作声,更68不能去找丹巴增措看病,只能在夜里悄悄叫老婆抹药。他一听嘎鲁之言,就觉身上又疼了。
嘎鲁想了想道:“把他们68都叫上,活该你们68去。”,尽在晋江文学城
乌日夫等人叫苦不迭,却只能跟上。嘎鲁牵动缰绳,打马射了出去,冲进了这茫茫的大68雪中。
这一次赶路,花了四天四夜才到达目的地。望着眼68前这座熟悉的斡耳朵,饶是离开多年,嘎鲁心中依然感慨万千。他步履虚浮地下马来,侍从奴仆瞧见他们68的身影即刻就围了上来。他们68刚开始还认不出,喝骂道:“是什么人!”
乌日夫呸道:“瞎了吗,连王子都不认识了。”
侍从们68定睛一看,才依稀辨出了他的模样。他们68心中又惊又喜又忧,先是谢罪,又回头大68叫道:“是小王子回来了,快,快去禀报大68哈敦!”
满都海福晋正在梳妆,她68闻声连顾姑冠都来不及戴,披散着头发就走出金帐。她68看着一身狼狈的嘎鲁,万不曾想到他会这个样子回来,惊道:“嘎鲁,孩子,你怎么,是有68人在追赶你吗?”
嘎鲁定定望着她68花白的头发,半晌方道:“嘎齐额吉,我没事。我有68事求您相68助。”
斡耳朵中,巨大68的火盆中,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产自中原的香料在火中渐渐化68为灰烬,一股浓烈的芬芳释放出来。满都海福晋坐在狼皮大68褥上,眉头深锁:“你要那么多药材,做什么?”
嘎鲁立在中庭,低头道:“回嘎齐额吉,孙儿68有68重要的人要救。”
满都海福晋冷哼一声:“是吗,那你可得说说清楚了。我也68想知68道,究竟是什么人,让你肯甘冒这样的大68险,回到这个你畏如蛇蝎的地方。”
嘎鲁闻言,眼68中划过一丝痛色,他默不作声。
满都海福晋厉声喝道:“回话,是什么人!”
嘎鲁眸光一闪,道:“是一个女人。”
这可大68大68超乎满都海福晋意料,以致于她68面上的怒容都空白了一秒,半晌方道:“一个女人?”
帐中侍女们68都掩口直笑,满都海福晋的神色也68缓和下来:“真是稀奇了,我倒想知68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你不惜一切,奔回汗廷。”
她68想了想问道:“我问你,那姑娘多大68?”
嘎鲁道:“十几二十岁吧。”
满都海福晋点点头:“年岁倒与68你相68近。我再68问你,人生得怎么样?”
嘎鲁想到月池的脸,嫌恶道:“奇丑无比。”
满都海福晋一愣,她68身旁的旧仆塔拉忙出来打圆场:“小王子,还不快说实话。大68哈敦也68是关心你呀。”
嘎鲁咬紧牙关:“我说得本来就是实话,长得丑有68什么,不正好配我吗?”
满都海福晋被气得一窒,她68有68心想要发作,却在瞧见他身上不断融化68的雪水后,硬生生忍下:“先去换衣服。换好了我们68再68说。”
嘎鲁硬梆梆道:“不用了。她68病得要不行了,我要赶回去救她68。”
满都海福晋又碰了一个硬钉子,她68霍然起身道:“好,塔拉,快叫人去备车马。”
嘎鲁一凛,他道:“您备车马干什么?”
满都海福晋亲下堂道:“她68不是快死了吗,好歹是我的外68孙媳妇,我得去看看她68,好好照顾她68。”
岂料,嘎鲁还是一口回绝:“不成!”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当众顶撞满都海福晋了。帐中的仆妇皆低眉垂首,不敢作声。满都海福晋已然是怒气冲冲:“你既然不打算认我,又还回来求我干什么!”
嘎鲁一窒,他想到自己68此行的目的,还是缓了缓语气道:“嘎齐额吉,孙儿68不是那个意思。而是,她68是个汉人。”
满都海福晋的脸上登时风云变色,嘎鲁直视满都海福晋:“要是消息走漏,传到额吉耳朵里,她68一定活不成了。”
塔拉嬷嬷自幼看着嘎鲁长大68,对他十分68爱护,此刻眼68见满都海福晋神色不对,忙插话道:“小王子你,你是黄金家族的血脉,怎么能和汉人厮混在一起?”
嘎鲁喝道:“我本来就是半个汉人!”
满都海福晋长眉倒立:“可你也68是我的外68孙,孛儿68只斤氏的血脉不容再68搅乱了。”
嘎鲁冷冰冰道:“俗语说‘人有68尊长,衣有68领袖。’孛儿68只斤氏自有68大68汗和两位王子来传承。我不过是旁支,我的血裔纯不纯正,又有68什么要紧的。”
满都海福晋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嘎鲁这话恰恰戳中了满都海福晋的痛处。嘎鲁是满都鲁汗的后裔,而达延汗却又属于另一支。当汗位从满都鲁汗落入达延汗身上后,不仅索布德公主68的身份变得尴尬,嘎鲁的地位又何尝不是。他因为自己68男子的性别,比索布德公主68更68受达延汗的忌惮。他和自己68的部68民被赶到赛汗山一带,达延汗在其中就起了不小的助力。
而知68晓一切的满都海福晋,最终还是选择了她68的新丈夫,同意让她68的长孙远离汗廷。为此,她68心中十分68煎熬,她68一方面希望嘎鲁能够回来,享受天伦之乐,另一方面又担心会引起两位亲人相68争,惹出大68乱子。
嘎鲁对一切心知68肚明,他道:“我娶了这个丑八怪,不是还给噶齐额吉和汗廷省事了吗。你们68再68也68不用去费心去替我找一个,又有68血统,又势力薄弱的妻子了。”
满都海福晋心中是又愧又怨又恼,一时五味杂陈,气急之下,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她68骂道:“跪下!”
嘎鲁被打得偏过头去,却又立刻依言,直挺挺地跪下来。
,尽在晋江文学城
满都海福晋见状更68加气恼,她68左右开弓,又是好几下。满都海福晋是马上豪杰,武艺出众,纵使已然年过五十,依然十足。嘎鲁被打得鼻口沁血,却依然纹丝不动,他脸上浓密的胡须将他心中的一切波澜都掩盖,他只是说:“求噶齐额吉,拿些药材给我。”
满都海福晋眼68看他这个样子,焉能不生怜爱之心。可嘎鲁这样的态度,又让她68实在无法冷静。她68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好啊,你以为你是猜中了我的心思,是在顺着我的心意做事对不对?你这个畜生,你……”
她68又欲再68狠狠给他几下,却到底下不下手,而是道:“嘎鲁,嘎齐额吉是大68哈敦,可也68是你的亲外68祖母。我也68是盼着你好,我不是非要将你踩进泥里给人垫脚……”
年少时的嘎鲁听到这话,可能会和她68大68吵一架,可现如今,他早已冷了心了,他突然没了再68气她68的想法,而是道:“我知68道,是我想错了,求噶齐额吉原谅我,拿些药材给我吧。我爹已经死了,我不能再68让她68去死了……”
鸳鸯带上三生恨
他的头磕在厚厚的地毯上,
发出了一声闷响。满都海福晋深吸一口气,她亲自将嘎鲁扶起来,问道68:“你告诉我实话,
你是68真心68喜欢那位姑娘,还是只是为了让我、让他们安心68,才做这种事?”
嘎鲁一愣,
他道68:“我只知道68,
她是我现在最不能放走的人。”
满都海福晋凝视他半晌,
道68:“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你先去救人,你放心68,你额吉那边,我会去说的。”
嘎鲁目光微动,他轻声道:“多谢您。”
然68而,
看着药材一样样地装满箱子,
嘎鲁面上却还是68没有喜色,
依然68焦躁不安。满都海福晋道68:“怎么68又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68要央求的,说出来就是68了。”
嘎鲁道68:“这些就够了,只是68,
都装快一点。”
满都海福晋怫然68变色,
她是68何等聪明之人,
怎会不知嘎鲁话里的意思。她怒道68:“这点儿东西,
我还做得了主。”
只是68,她的话音刚落,
达延汗就带着索布德公主到68了。挺着大肚子的公主见到68久未谋面的长子,不是68嘘寒问暖,
不是68拥抱抚触,而是68扬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她下手又快又狠,连满都海福晋都没反应过来,一道68长长的血痕就从嘎鲁的额角,直至脖颈处。嘎鲁的一张脸,被这道68鞭痕生生分成68两半,伤口处是68血肉模糊。
嘎鲁伸手一摸,就摸到68了满手的鲜血,他看着殷红的血,却是68抬眼一笑:“额吉,好久不见了。”
那个汉人女子误以为68他没的是68娘,可实际上他死的是68爹,噢,不对,他的亲娘虽然68还活在世上,可和死人没什么68两样了,或许比死了还要更糟一些。
索布德公主毫无心68疼之色,又抬手准备再打。嘎鲁这次却一手抓住她的鞭子,他淡淡道68:“我已经不是68你的儿子了,你没资格再打我。”
索布德公主呸道68:“放屁,我是68你的主上,想什么68时候打你,就什么68时候打你。”
满都海福晋此刻已然68回过神68来,她劈手夺过马鞭,反手就给了女儿一记耳光。
索布德公主被打得一趔趄,达延汗忙扶住她。公主转过头愤恨道68:“额吉,你竟然68为68了这个小畜生打我?!”
满都海福晋心68疼地抚摸着嘎鲁的脸颊,她叫道68:“愣着干什么68,还不快拿药膏来!”
,尽在晋江文学城
仆从们在几年前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情形,是68以满都海福晋只是68一喝,她们就都反应过来,忙去取药和绷带。塔拉嬷嬷埋怨道68:“公主,这是68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68能……”
索布德公主挺了挺自己的肚子,她骂道68:“我的骨肉多着呢,不差这么68一个小杂种。”
嘎鲁面色如常,就像根本没有听到68一样。满都海福晋却觉心68痛,她斥道68:“闭嘴!他是68你的儿子。他有今天,都是68你这个做额吉的疏忽。‘抛弃亲戚骨肉,将为68外人之食’【1】先祖的宝训,你都忘了吗?”
索布德公主道68:“额吉,你这是68什么68话,当初你不也说,我和程砚只会生出孽种吗?”
满都海福晋被堵得一窒,她难掩歉意瞥了一眼嘎鲁,忙道68:“当初是68当初,如今孩子都已经这么68大了,你……”
索布德公主冷哼一声,胸前的明珠相68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再及时弥补,除掉这个祸害,也不算太晚。”
满都海福晋气急败坏,她一个箭步上前,又狠狠给了索布德公主好几下。达延汗这时才开口,他挡在索布德公主身68前道68:“算了吧。她只是68一时没明白过来。”
满都海福晋满面寒霜:“她已是68三十八岁的人了,难道68还要糊涂到68八十岁去吗!”
这本是68夫妻间正常的斗嘴,可因为68二者的政治地位与立场产生了别样的意味。达延汗故意道68:“糊涂到68八十岁又如何,她是68满都鲁汗的独生女,她有那个底气!”
满都海福晋只觉面上火辣辣的,她指着索布德公主道68:“你给我滚,滚回你的帐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一步!”
索布德公主任性惯了,浑然68看不出大汗和母亲之间的暗潮汹涌,她还要再吵:“我不走68,我凭什么68要走68。”
满都海福晋已然68是68眉头紧缩,如不是68顾念这个女儿的身68孕,她真是68连暴打她一顿的心68思都有了。她一挥手,帐中的健仆就一左一右架着索布德公主往外拖。
嘎鲁别过头去,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直到68她的叫骂声远去,他紧握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达延汗道68:“福晋,索布德与嘎鲁只是68一点误会……”
满都海福晋的声音冷得如冰一般,她道68:“我早已将大政归还,近南蛮子,把68我们当猴耍,真以为我们的钢刀都是摆设吗!”
他厉声一喝,侍立的蒙古武士全部拔出了腰间的腰刀,董大等人亦拔刀相向。帐中一时是刀光剑影,杀气冲天。张彩和时春一左一右挡在68了月池身前。月池意态悠闲,笑道:“没事,没事,你们都退下。”
张彩一愣,他只得又68站到了一旁。月池起身道:“亦不刺首领,话不能这么说68。这仗本来就打68不起来嘛。我们是南人,都在68南边住。大军要这么直愣愣地深入鞑靼腹地,和找死68没有区别,所以,我们就来找你们合作。我们汉人朝廷里说68得上话的都是老臣,老人家68做事就是畏首畏尾。他们说68,除非鞑靼内乱,否则绝不出兵。他们没想到的是,你们也有顾忌啊。虽然你和达延汗之间早就形同仇敌,可名义上毕竟还有君臣之份。你们出兵,以下凌上,本就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一旦我们的军队来迟了,你们不就和上一次一样,噢,这次可能就不止是白跑一趟了,而是有灭族之祸。”
琴德木尼冷笑一声:“你还敢提上次?”
巧言之下罗网成
月池正色道:“上次实非我所愿,
下官也是九死一生。下官是想说,既然68双方都有这么大的顾忌,要不就还是算了吧。”
车格乐怒道:“没那么容易。人可以走,
可头得留下。”
月池笑着摇头:“我在达延汗的万军之中都能全身而退,只怕你们这些人,还68没有这个本事。”
众武士不敢擅动,
车格乐提着刀气势汹汹地下台来,
他道:“有没有这个本事,
试试就知道了!”
他刚刚跨下两步台阶,亦不刺太师就道:“等一等。”
车格尔只能68僵在原地,听他的父亲耐着性子道:“李越,以前你们的皇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在国68书68中表明了要歼灭汗廷的决心。”
张彩在一旁道:“太师有所不知,我朝天子与李御史间的情谊,不输于成吉思汗与博尔术。先前,
圣上以为68御史身陨,
当68然68想报仇雪恨,
可如68今李御史既然68生还68,那这仇也就可以从长计议了不是。”
琴德木尼道:“你们汉人是能68计议,可我们……”
张彩抢先截住话头道:“哎,
话可不能68这么说。太师与达延汗本就是死敌,
就算没有上次的事,
同样也是不死不休。小姐总不能68把这错归到我们身上。”
琴德木尼气急:“张彩,
你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感情这人还68有两幅面68孔。
月池笑道:”这不是,他的靠山来了吗?”
,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彩站在月池的身后,
面68有得色。琴德木尼重哼一声,啐道:“不要脸。”
月池道:“事到如68今,
我就直说了吧。先前,我们的朝廷中,除了皇上本人外,没人想打这场仗,大家伙一是被土木堡之变吓破了胆,二是这仗打不打的作68用不大,鞑靼骑兵这么多年也只能68在九边抢点东西,掀不出大风浪,丝毫影响不到那些贵人的享乐。现今,就连皇上也不再坚持了,这还68能68怎么打呢?”
亦不刺太师目露怀疑之色。琴德木尼试探道:“照你这么说,你们的朝廷中就没有一个爱惜边塞百姓的人了?我看李御史,不像这样的人啊。”
亦不刺太师道:“李御史想说什68么,不如68直说。我们蒙古人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多弯弯肠子,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
月池笑道:“我有什68么目的,太师应该很清楚才是,否则又怎么容我在此放肆。承蒙小姐的看重。下官的确不是那种人,朝中也有顾惜庶民的好官。可他们说,黄金家族的血脉天性争勇好斗,成吉思汗能68建立史上最辽阔的帝国68,他的子孙怎么会容许有人在他们的卧榻旁时时窥伺呢?”
她故意顿了一顿,目光在所有人的面68上转了一圈:“所以,达延汗攻打永谢布部是迟早的事。我们大可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一举拿下,这就叫一箭双雕。”
“你们!南蛮子果68然68狡诈。额布,一定要杀了他们。”车格乐再也忍不住了,三步并作68两步跨上前来,举刀欲砍。这次是琴德木尼喝止他:“等一下,他要是真这么想,直接舍弃张彩就是了,没必要自己亲自走这一遭。”
琴德木尼款款步下台阶:“李御史,事情也没有你们说得这么容易吧。”
月池躬身道:“愿听小姐高见。”
琴德木尼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你们的探子即便能68准确探知决战的时间、地点,可等消息传回北京,军队再行68出发,估计只能68来打扫战场了,还68谈什68么一箭双雕。要及时到达战场,要熟悉地形,还68要不露痕迹地布下包围圈,这对你们汉人的军队来说,比登天还68难。你们要击溃汗廷,必须要与我们合作68。”
月池听得连连点头:“小姐说得是,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刚刚也说了,目前是你们更68需要和我们合作68,而不是我们要求着你们。不击溃汗廷,我们最多是损失财物,可你们却有灭顶之灾。既然68如68此,太师,是不是应该再拿些诚意出来呢?”
亦不刺太师重新落座,他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原来你说这么多,是为68这个。我的诚意已经够多了!”
月池举起手:“可还68远远不够,可能68还68要再多一点。”
眼见亦不刺太师又面68露愠色,月池笑道:“我不是在威胁您。您不给也成,大不了,我们这伙人都留在这儿,为68您和这位美68丽的小姐陪葬。您可要想清楚了,我这要是一死,朝廷上就没有能68说得上话的第二个主战派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琴德木尼怒道:“你这还68不叫威胁吗。你总不能68让我们先发兵去汗廷打个你死我活吧。”
月池讶异道:“这当68然68不会了。我怎么会提这种无礼的要求呢。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她忽然68又转变了态度,闹得永谢布部上下着实摸不着头脑。亦不刺太师倾身道:“那你想要什68么?”
月池微微一笑:“您听过活佛吗,就是行68走在地上的神明。”
这怎么又扯到神神鬼鬼上了,亦不刺太师犹疑道:“就是佛陀那种?”
月池道:“对。‘当68佛陀涅槃三千二百五十余年之后,世68上出生了十二个暴君,苦害众生。为68了制服他们,佛陀授记而诞生了成吉思汗。’【1】可在成吉思汗陨落之后,众生又再次沉沦苦海,无法自拔,于是佛陀再次大发慈悲,让腾日蒙哥肯降临人间,指引圣君登临宝座。”腾日蒙哥肯意指不朽的圣人,神明的代言者。
亦不刺太师皱眉道:“腾日蒙哥肯是什68么人,圣君又是谁?”
月池朗声道:“腾日蒙哥肯是大智法王班丹扎释的弟子丹巴增措,是注定要终结明蒙之战,为68天下带来和平的高僧。至于圣君,自然68是我们想是谁,就是谁罗。太师,你身为68大元的重臣,应该尽力帮助腾日蒙哥肯,解民倒悬才是啊。”
亦不刺太师霍然68起身,他明白68了过来,不由放声大笑:“好主意,真是绝妙的好主意!难怪张彩会将你比作68博尔术,你的确有超人的智慧啊。”
月池躬身道:“太师谬赞了。”
起初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交流变得其乐融融。他们在篝火旁唱歌舞蹈,直到第二天时,月池才率众告辞。这时,亦不刺太师还68不愿意放张彩。
月池笑道:“太师,我们要是想违约,您即便扣十个张彩也不顶用。我们既然68要以诚相待,又何68必闹这些花招徒添隔阂呢?还68不如68,您遣一些人跟着我们,既可防止我们跑了,也能68助我们一臂之力。”
亦不刺太师一愣,他道:“好。李越,我就再信你一次。”
月池道:“必不叫太师失望而回。”
张彩自此脱了永谢布部,一路上脸上都是笑意不断。直到他来到营地,看到一群赤着上身,肌肉鼓鼓的马贼,带着鱼、野兔等猎物,冲上来对月池卖好。
张彩看着这些个汗珠还68在往身下滴的骚汉子,不由骂道:“这是哪儿来得一群混账,也不怕污了御史的眼,还68不快与我打出去!”
月池也不由莞尔:“行68了,你怎么刚来,就要喊打喊杀的。难道是我这小庙,装不下你这大佛。”
张彩心下纵有千般不满,也不敢在她面68前歪缠,只得应道:“是,御史恕罪,是我僭越了。”
月池挥退马贼,大步跨进帐内,她问道:“大师,教得如68何68了?”
丹巴增措在上次被打晕后,真的以为68自己要抛弃在半路上。可没想到,这伙汉人居然68把他带到了营地里。那个汉人女子仍旧穿着男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大师醒了?正好,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师,不知大师想先听哪一个?”
丹巴增措咽了口唾沫,他道:“小僧跟随施主,一切当68以施主为68先,您想先说哪个,就说哪个。”
月池不由笑出声来:“大师不愧是聪明人。那我们就,先说好消息吧。”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从北京拿过来一道圣旨了。月池将圣旨放在了丹巴增措面68前,笑道:“你看看。”
丹巴增措一见这明黄色的丝帛就瞪大眼睛。他期期艾艾道:“这、这是……”
月池道:“打开看看呗。”
丹巴增措用颤抖的手打开圣旨,心头涌现出狂喜:“大明皇帝,敕、敕封我为68僧录司讲经,这、这怎么可能68,这是真的吗?!”
时春忍不住道:“假传圣旨可是死罪,我们又怎么敢找死。再说了你也是见过世68面68的,这是真是假,你应该看得出吧。”
丹巴增措摸着云朵一样的缎子,喃喃道:“是真的,这是真的,我在师父那里,远远看过一眼。”他一时涕泗横流,又哭又笑。
时春嫌弃道:“有必要吗?”
月池道:“他从西藏跑到大明,又来到鞑靼,可见是求官已久,这么高兴,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大师,你高兴得太早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区区一个僧官而已,你就是想做佛子国68师,我都有法子为68你筹谋。”
丹巴增措霍然68抬起头,双眼亮得瘆人,他一叠声道:“您的大恩大德,小僧没齿难忘,今后一定为68您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月池又被他逗笑了,她道:“倒不必你死,只要你管好一张嘴,踏踏实实办事就够了。”
丹巴增措一愣:“您的意思是……”
月池看着自己的手,手心已然68有了一层茧:“一封信就能68讨回一个官做,这可不是一个侯府弱女能68做到的。你是想做风风光光的高人,还68是不会说话的死人呢?”
丹巴增措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月池又问道:“你知道我的真名68叫什68么吗?”
丹巴增措伏地道:“小僧不敢问。不管施主是谁,都是小僧的恩人。”
月池亲下主位,去扶起他:“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有什68么不好说呢。我叫李越,李径桃蹊愁欲寂,越客孤舟欲榜歌。你听过吗?”
丹巴增措只觉耳畔似有惊雷炸响,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李越……你怎会是……”
月池就这般静静望着他,眼见他生生将后面68的话咽下去,接着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月池问道:“如68何68,还68跟随我吗?”
丹巴增措哆嗦了一下:“跟随,当68然68跟随。”
他强笑道:“小僧记得《法华经》中,记载了龙女成佛的故事。有娑竭罗龙王女,年始八岁,智慧利根,善知众生诸根行68业,得陀罗尼。但因女身垢秽,非是法器,无法得无上菩提。于是,龙女便在法会之上,变成男子,即往南方,无垢世68界。施主此行68,与菩萨何68异,这本就是大善,小僧自当68跟随……。”
月池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人的脑筋,真是比她想象得还68要灵活。她拍了拍丹巴增措的肩道:“我果68然68没有看错人。”
此后,她就交给他一个任务,遣他去度化马贼。丹巴增措怎敢拒绝,只是结果68不尽如68人意罢了。
月池问道:“都这么久了,你就度了三个?”
丹巴增措羞愧道:“是小僧无能68,但小僧已然68尽力了,是他们实在不堪教化。”
马贼们闻言纷纷怒目而视,他们是最会见风使舵的人,一朝落败,还68分了银钱,立刻就满口效忠,只是心里怎么想,就无人清楚了。他们嚷嚷道:“诺颜,我们宁愿给诺颜卖命,也不想听老和尚讲经啊。求诺颜放过我们吧!”
丹巴增措气得脸色紫胀,不由和他们争辩起来。一伙人吵得脸红脖子粗。
月池道:“好了,好了。都闭嘴。大师,你就这个水平,难怪混了这么久,还68是不成气候。”,尽在晋江文学城
丹巴增措面68上一烧,他道:“您不能68这么说。这事儿没您想得这么简单。”
月池道:“是吗,我看是你自己学艺不精罢了。换做我来,只要三柱香的功夫,就能68全部说动他们诚心皈依。”
丹巴增措满脸的不信,却不敢顶嘴。月池一哂,她道:“不如68我们打个赌。你要是赢了,我就想法子让你再升一级。可你要是输了……”
丹巴增措两眼放光,他道:“小僧一切都有赖您的恩典,若是输了,也只不过是将您给的东西,还68给您而已。”
月池笑着摇头:“大师,你可是怎么都不吃亏啊。那就看看吧。把所有人都招来。”
月池穿着及膝的束袖袍子,腰间系着一条织金的腰带,足蹬一双红靴,俨然68一位蒙古的王孙公子,大刀金马地坐在椅子上,对马贼们道:“都别急。这样,我问你们三个问题。谁要答出了,我不仅给他金子,还68准他离开。怎么样。”
马贼们面68面68相觑,窃窃私语,皆是半信半疑。丹巴增措则暗道,靠这样三个问题,就能68度化马贼皈依,这怎么可能68。月池的目光转了一圈,她一开口,四下皆寂寂无声,即便是最凶残的马匪也不敢在此时发出半点声响,只有她的声音在营地里回荡:“第一个问题,你们这些年的生计越来越差,能68抢的东西越来越少,可知是为68什68么吗?”
这是什68么问题?马贼们想得是,真会这么简单就拿钱走人吗?丹巴增措则暗道,靠这样三个问题,就能68度化马贼皈依,这怎么可能68。董大与时春、张彩交换了目光。他们虽不知月池葫芦里卖得什68么药,却对她有高度的信任。
短暂的缄默后,一个名68叫巴亚金的胆大马贼,他的眼珠滴溜溜直转,率先叫道:“回诺颜,是因为68去大部落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抢不了,就只能68去偷,一次取不了太多的东西。”
月池抚掌:“很好,记下他的名68字。等再答两次,你就能68拿钱走人了。”
张彩又重拾了秘书68工作68,当68即就上前询问,着手登记。他这般的做派,让大家又燃起了希望。有一个人开口接下来也就好办多了。马贼们性子粗莽,头脑简单,谁会跟钱和自由过不去,于是一星半点儿的机会都不想错过。众人开始抢着回话。
“是那些人越来越穷了!”
“是我们好多人都被抓了。”
“是大家开始内斗。”
“……”
月池静静听着,到面68前的这一支香燃烧了一大半时,马贼们开始说车轱辘话。袅袅烟雾升腾而起,仿佛在她的面68上蒙上了一层白68纱。她道:“时辰到了。都闭嘴。”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使得正打算绞劲脑汁嚷嚷的马贼集体噤声,仿佛忽然68被按了暂停键。月池靠在椅背上,她道:“很好。你们都说得很好,可惜,却没说到点子上。”
捧哏张彩早已轻车熟路,他接口道:“您何68不替他们指点迷津呢?”
月池嘴角一翘:“你们是流寇,是抢一块,换一个地方。你们每到一地,对当68地的生产都会带来巨大的打击。牧民们春夏放牧,是为68了秋冬收获,可你们一来,出力者得不到好处,无力熬过漫长的冬天,就只能68活活饿死。你们就像,杀死母鸡,来取鸡蛋食用。这一顿是吃得饱足,可下一顿,就再也没有着落了。”
马贼们呆呆地望着她,月池挑挑眉道:“当68然68,你们以前可以持续不断地抢,你们可以搜刮完一处后,马上再去下一处,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大元有了新的大汗。他的领地在扩张,他的子民在增加。你们惹得起的人,能68去的地方越来越少。你们只能68开始内斗,向同行68举刀,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你们的下场,要么是在汗廷围剿后受到肉刑,要么是在内斗中死无葬身之地。哎呀,说来,都是死路啊。”
她笑了起来,声音清亮,马贼们却是面68色不佳,他们虽然68不想相信,可近年来的收入越来越少却是铁一样的事实。他们忍不住往月池所说的方向思忖,越想越觉心底发毛。
第一炷香这时便烧尽了,月池瞥了丹巴增措一眼,丹巴增措只觉她的目光仿佛射进了他的心底,他眉心一跳,忙避开来。月池又思忖片刻道:“第二个问题,你们觉得,你们和汗廷的区别在哪儿?”
投笔亦有书生谋
这个问题就更无厘头68了,
连张彩都一时侧目。月池笑道:“怎么,你也有点想法?”
张彩道:“属下无知,只觉这二者是云泥之别。一个高贵,
一个低下,一个维持草原安定,一个扰乱草原安定,
二者之间是仇敌的关系。”
月池微笑摇头道:“且听他们说说吧。”
马贼们期期艾艾地开口。
“大汗是贵人。”
“汗廷的人马比我68们多太多了。”
“粮草也多,
珠宝多,
美人儿也多!”
“对啊,对啊。”
月池听得发笑:“行了,都闭嘴吧。”
马贼们睁大眼睛,像稚鸡一样挤成68一团。月池起身68,步到了他们面前,她悠悠道:“流寇们互相厮杀,终于分出了胜负。有一个最强的团伙,
把其他人都吞并赶走了,
这伙人就成68了坐寇。坐寇坐拥大片的领地,
发现自己不能老是去抢劫,因为抢多了,牧民就会逃亡,
没人来劳作,
坐寇也只能饿死。于是,
坐寇头68子下令,
禁止手下的人去抢劫。而坐寇团伙本身68凭借强大的武力,要求每家每户都要定时定量给他们上供。【1】”
董大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隐隐察觉到了不对。月池笑道:“同样是战利品,在68你们这儿被称为赃物,
可在68他们那68儿却被称为税收。同样是匪首,你们要受肉刑,可他们却受民众膜拜。你们是贼,而他们是王,看似是天差地别,其实你们之间68唯一的差别,就只是抢劫方式不同而已啊。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马贼们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们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们自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就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可到了今天,面前这个希世俊美的年轻人却有理有据地告诉他们,他们和那68些贵人没有差别,这叫他们怎么68能不心68生震撼。他们面上的神色呆呆愣愣,心68里更是翻江倒海。
,尽在晋江文学城
丹巴增措听了这一番道理,下意68识反驳:“这、这怎么68能一样,王也是会庇佑百姓的啊。”
月池似笑非笑道:“寻常人家在68杀羊之前,也会好好庇佑羊群,保障它68们长得膘肥体壮。而且,我68到此都能抓住这么68多马贼,可见这蒙古的牧羊人做得也不怎样,不是吗?”
丹巴增措道:“按您的意68思,王和贼那68不是……并无差别。”,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池道:“难道大师觉得有差别,你们佛不是讲众生平等吗?”
丹巴增措一时哑口无言。第二炷香眼看就要烧尽了。
月池又68道:“第三68个问题,如今有一条从流寇变成68坐寇的路摆在68你们面前,你们是否有要的诚心68呢?”
马贼群中发生了一阵骚动68,他们在68对视时,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忐忑、狂热和畏惧。还是巴亚金率先开口,他心68想,跑出去也是饥一顿饱一顿,为什么68不碰碰运气呢。这个人手下有这么68多人马,穿得又68如此富贵,一看就是贵族。
他大声道:“诺颜一定是神人降临尘世,还请诺颜为我68们指条明路吧。”
月池没有作声,其他人见势亦开始求教。这一群穷凶极恶的马匪,如今却像寻常愚民一样,顶着68毒辣的日头68,大声哀求。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受到珍惜。只有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们才会予以足够的看重。
于是,月池只轻飘飘来了一句:“不是谁都有这样的福分的,我68说了,要看你们的诚心68。想走的人可以走了。”
马贼们只能看到她的靴子渐渐远去。他们先是不知所措,后又68开始犹豫不决。有的人心68一横,一面磕头68一面叫嚷,而另一些人看到他这样的做派也不甘示弱。哀求声在68营地上空久久的回荡。到最后,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离开。
月池在68帐中喝了一碗马奶,吃了两个肉饼后,方才擦干净手,点了几个人入内。这时,外头68的人已经叫到声嘶力竭了。月池立在68高台上,日光为她的发梢镀上了金边,她道:“你们想清楚了,根据约定,你们现在68可是自由之身68,随时可以离开了。”
马贼们已经将这当成68了登天之路,他们道:“不不不,还请诺颜,为我68们指一条路吧。”
语罢,他们又68开始磕头68,月池静听了一会儿,方道:“好吧,既然你们如此诚心68,那68我68便告诉你们。只要剃度出家就好了。”
丹巴增措不敢置信地看着68她,他仿佛失去了一切言语的本能。马贼们亦是大吃一惊,他们道:“这,这怎么68能成68?”
月池只含笑望着68丹巴增措,她道:“怎么68不能。和尚光明正大受人尊重,和尚光名正言顺受人布施。百姓给你们献财献物,还要对你们毕恭毕敬。这和做王有何差别了。再说了,只有出家才能将你们以往的罪过一笔勾销,没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68佛吗?”
马贼们还在68迟疑,月池道:“不想做就算了,我68绝不为难,你们现在68就可以离开。”
说着68,她抬脚就要走,可就在68这时,马贼却抱住了她的靴子,他道:“您等等,小的愿意68做。”
月池低头68道:“这不叫做,叫皈依。”
马贼咽了口唾沫:“对对对,小的愿意68诚心68皈依,还请您收留吧。”
月池如闻仙乐,她再次看向68了丹巴增措,丹巴增措的眼睛已经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她偏头68一看,第三68炷香才堪堪燃尽,她道:“服气了吗?”
丹巴增措半晌方道:“……您把这叫度化?”
月池一笑:“大师不也把你在68诸国68的游走,当作传教吗?”
丹巴增措一时讷讷无言,他道:“小僧毕竟出身68格鲁派,讲究严守戒律,这……”
时春听着68都忍不住插嘴:“大师,你以前犯得妄戒的时候也不少吧,既然犯都犯了,何不全丢了呢?”
她一语之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月池也笑着68拍了拍丹巴增措的肩膀:“她不知情,这哪里叫犯戒。这分明是大智慧。我68还记得《佛说大方广善巧方便经》有这么68一个故事。传说,佛主曾在68世上转生多次,有一次他化身68为一位商人,名叫善御。善御和同伴外出行商,遇见了强盗。为救这个五百个珠宝商人的性68命,善御居然将强盗杀死。善御是这么68想得,如果他撒手不管,让强盗动68手,就会五百人因此丧命,强盗也犯下大恶业。可如若他让商人们出手,去杀了强盗,那68商人也造下了不可饶恕的杀业。于是,善御选择自己去杀了强盗,救下商人。他甘愿自己承担永堕地狱的报应,救下了五百人的性68命,这份慈悲之心68,反而让他来世修成68了正果。”
她对丹巴增措道:“你看,这不充分说明,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吗?正因这群马贼难以度化,所以,我68们才要采取非常之举。以大师能知龙女之事的慧根,应当能了悟才是。”
丹巴增措深吸一口气,他道:“多谢施主点拨,贫僧已然悟了!”
他找准了窍门,“度化”就变得轻松许多。他开始教马贼们将筷子衔在68口中,对着68溪水练习和善悲悯的笑容,开始让他们练习,通过掐着68自己的大腿,让自己见人就能哭泣出声。丹巴增措甚至还教了他们一些“神通”,去感化牧人。这些东西,马贼明显要学得有劲得多,巴亚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尽在晋江文学城
丹巴增措教巴亚金先将盐抹在68自己的身68上,再往牧人家中去。巴亚金一进营地,就抱着68牛痛哭流涕。他跪在68牛的身68前,一面发出凄厉的呜咽,一面砰砰砰地磕着68响头68。巴亚金的凶名,早就传遍了附近的部落,大家眼见他作僧侣打扮,又68行这样的怪异之举,早就围了过来。
他的同伴——另一个马贼的泪水也是簌簌而下。众人再三68询问,巴亚金嘴唇微动68,半晌才说出来:“这头68母牛,就是我68的额吉啊!丹巴增措师父是天上的圣人,他的慧眼可以遍观六道。他看到了,我68的杀戮实在68太多,死后本来应该堕入畜生道。可我68的额吉,一直懊悔没有好好养育、教导我68。为了替我68赎罪,她居然就向68地藏王菩萨请愿,变成68了这个模样……额吉啊,都是我68的错,都是我68的错!”
一语未尽,他们两人指着68牛已是泣不成68声。其他人当然是不信的,蒙古原本笃信萨满教,对于外来的宗教本能有一种排斥,而且人投胎变成68牛这种奇事,谁会信啊。巴亚金见状,他凑到了母牛身68边。母牛竟然真个伸出舌头68来,一下一下舔舐他的脸和身68体。巴亚金的神情更加痛苦了,他忽然转过身68,对着68牧人开始磕头68,即便头68破血流,也不肯停歇:“以往都是我68犯下的血债,我68愿意68来偿还,求大家原谅我68,原谅我68吧……”
牧人们早就被这样的情形惊呆了,他们指指点点道:“天哪,难道,这真是巴亚金的额吉。”
“是真的,是真的!巴亚金的额吉为了替他赎罪,投胎成68了母牛了!”“原来真的有佛在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