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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沈妙一笑:“不急,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来。”

    ------题外话------

    今天接到电话,奶奶去世了,明天早上的车回去奔丧,要请假两天,希望大家理解。

    生命不易,世事无常,希望大家珍惜眼前人。

    ☆、第七十四章变化

    沈丘与沈妙两兄妹已经很久没如同今日这般久久谈心了。西园外头的侍卫,沈丘特意找回的军中人都守在外头,别人进不来。一个时辰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一直都是沈妙在听沈丘说话。沈丘大约是想博得沈妙开心,说些军中的趣事,还旁敲侧击的打听这一年来沈妙究竟经历了些什么,都被沈妙避了开去。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况且如今的沈家,还没有到如上辈子那般下手陷害大房的时候,便是说出来也难以令人置信。如今之际,若要出手,当一击必杀,即便是钝刀子磨肉,也首先要确定的是磨破块皮下来。

    又说了些话,沈妙面上泛起了些疲乏之色,沈丘心系妹妹,瞧见了便道:“妹妹身子还未大好,我也不便多打扰,你先歇一会,爹娘回府大约也要等天黑了,待爹娘回来,我再过来一起瞧妹妹。”

    沈妙点头称是。

    沈丘起身要走,忽而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沈妙:“妹妹,你说沈清被人污了清白,可曾抓到了那贼人?便是为了保护沈清的名声,可沈府有护卫,应当让人私下里追查的。”

    沈妙瞧着他,弯了弯眼睛:“那贼子狡猾得很,一不小心......就被给逃了。”

    “原来如此。”沈丘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又看着沈妙坦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一步。”  他大踏步的走出了屋子,待走出了屋门,那脸上赤城的笑意忽而隐去,只剩下满满的阴霾,外头的奴仆瞧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似乎这才深刻的明白了这青年将军和煦的笑容下骨子中的铁血。他吩咐身边的护卫:“找两个人去卧龙寺一趟,最近京兆尹那边也给我查查有什么动静。”他瞧了一眼沈妙禁闭的房门,握紧双拳,低声道:“妹妹,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沈妙对走进来的谷雨道:“去拿些银子给春桃,顺带找个小厮给陈大夫也送些银票过去。这最关键的时候,可得将大姐姐肚子里的胎养好了。”她抚摸着手臂上烧伤留下的疤痕,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仿佛上好的锦缎平白被烫坏了一块。而她丝毫不觉得难过,仿佛做成了一笔划算的生意般满意:“接下来的戏,还全得仰仗我这位未出世的侄子。”

    “姑娘。”惊蛰问:“方才为何不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大少爷呢?”沈妙告诉沈丘的话,终究还是隐瞒了一些。譬如那作恶之人是豫亲王的事。惊蛰道:“若是有大少爷出手,至少那头不敢再轻举妄动。而且若是老爷夫人知道了的话,也会保护姑娘。”

    “便是我不说,大哥自己也去查。”沈妙望着窗外:“只怕这时候已经去打听卧龙寺当日的情景了。”

    “可是大少爷能查到吗?”惊蛰忧心忡忡:“若是查到了,终归会晓得,姑娘瞒着又有什么用?”

    “豫亲王做事滴水不漏,我若猜得不错,那卧龙寺的僧人只怕是都被里里外外的换了个干净,别说是大哥,就算是爹,也找不出蛛丝马迹。”

    “天哪。”惊蛰捂住嘴:“那岂不是此事一辈子都不能水落石出了?”沈家二房的歹心,豫亲王的无耻,本以为沈信夫妇回来后一切就能为沈妙出头,此刻沈妙的一番话,却是几乎意味着当日在卧龙寺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深深掩埋,真相无 人可知了。

    “我本就不打算用这样公正的方法来为自己讨个公道。”沈妙淡淡道:“这世上能达到目的的法子,还有很多......”

    公道,公正,草芥都不如。公道约束的是那些弱者,真正的强者,自己就是公道。在后宫的那些年,她明白了很多道理,后宫中不是没有良善的女子,只是那些女子就如冬日里的花,太脆弱,甚至经不起风吹,就被碾成了泥巴。既然她走的是一条黑暗又血腥的路,那沿路的手段注定也见不得光明。

    “可姑娘又能怎么样?”惊蛰道:“至少老爷夫人能护得住姑娘,若是可以的话,还能替姑娘出气。姑娘毕竟是闺阁女子,便是要报仇,也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惊蛰倒是一心一意的为沈妙说话。

    “爹和娘心中愤懑,进则直接和豫亲王府对上,退则只能护着我让豫亲王有所忌惮。”沈妙道:“可让沈家对上豫亲王府,要想毫发无损是不可能的。若又只是为了震慑,那又非我所愿。”

    惊蛰越发的听不明白了,沈妙的意思是:既不让沈信找豫亲王出气,也不让沈信威慑豫亲王从而使豫亲王不敢在沈妙身上打主意。可瞧着沈妙,分明不会将此事白白算了,那沈妙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妙微微一笑:“人若犯我,我必灭人满门。”

    惊蛰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看沈妙,却见少女沐浴在朝阳中,唇边笑容澄澈纯稚,却如漆黑丛林中张牙舞爪的幼兽,悄悄的亮出了獠牙。

    她心中震惊,那一刻竟然感到悚然,询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心中惶恐的低下头。想着那沈丘有句话说对了,怎么短短一年,沈妙就好似完全变了个模样。莫说沈丘了,便是她们这些与沈妙日夜相对的丫头,也寻不出痕迹。

    沈妙惬意的眯上眼睛,人都回来了,棋局也可以开始了。沈清是小卒,豫亲王就是那个车,而明齐皇室如白子,那个车,什么时候会被吞吃,从而扰乱整出局。一切端看天意。

    这一次,天意,就由她来掌握。

    ......

    临安侯府。

    即便是肃杀冬日,整个侯府仍然是花团锦簇的。先侯夫人玉清公主在世的时候,最喜爱花儿草儿。方嫁给临安侯时,也曾浓情蜜语,琴瑟和鸣。谢鼎宠爱玉清公主,将整个侯府愣是修缮成了玉清公主在宫中居住的公主殿模样。当时还很是轰动了一番,一个武将,将府邸修缮的如此精美,实在是有些滑稽。

    后来玉清公主故去,谢鼎却仍然保留着玉清公主在世时候的所有景色。请来专人保护打理,所以时隔这么多年,即便是冬日,这里依旧不会令人感到萧条。

    然而景色虽然繁盛,萧条的却非景色而是人。物是人非这件事,本就是人生路上无法抗拒的难题。强行维持的表面,终究是回不到从前。

    谢长武和谢长朝在院子里练枪,自从校验一事过后,二人极少出府。一来是当日谢景行一人独挑他们二人让他们颜面无存,实在是无脸出门,二来则是因为伤势未全好,还无法劳动身躯。说起来,谢景行当日看着轻描淡写,实则下手极重,伤筋动骨一百天,便是养了几个月,他们都还觉得有些痛意。方氏心疼的不得了,却不敢同谢鼎说什么,即便如此,谢鼎还是将二人臭骂一通。

    思及此,两兄弟恨得牙痒痒。谢长朝甩了甩手臂,当日被谢景行一脚踩上肩头,眼下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道:“二哥,听闻沈信夫妇今日进宫了,此次他们立了军功,陛下只怕要赏赐沈丘。”

    沈谢两家自来龃龉已深,谢长武和谢长朝倒不是因为沈谢两家的政治立场而对沈丘视作眼中钉,事实上,他们将所有京城中的青年才俊都视作对手。而沈丘无疑是那些青年才俊中最为出色的。虽然谢景行也很出色,可谢景行毕竟没有出仕,况且有谢鼎护着,他们想做什么也都无可奈何,可沈丘却不一样。如果谢长武和谢长朝入仕,只怕人人都会将他们兄弟二人和死对头沈家大房嫡子相比。

    而谢长武和谢长朝,最恨的就是不如人。

    “你怕什么。”谢长武不屑道:“不过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朝堂之事一窍不通。沈家也就除了沈信军功赫赫,可沈信能做什么,如今沈家也是强弩之末,看着好看,终究......”他猛地住口,没有再说下去。

    “二哥说的是。”谢长朝笑了:“谁让沈家非要作中立之派,这世道,要想独善其身只怕只是美梦。不过多谢沈家的愚蠢,至少在日后,咱们的对手又少一个。”

    他们二人的对话若是被别人知道,只怕会大吃一惊。毕竟谢长武和谢长朝在外头可是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并且谢家也并未参与皇子夺嫡一事,可方才谢长武和谢长朝的话,却暗示了他们已经背着谢家投靠了某一派。

    “说起来,沈家不足为惧,咱们自家还有一个。”谢长朝突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玉清公主当初养病住的院子,也是如今谢景行居住的院子。他想到校验场上谢景行用花枪指着他脑袋的模样,一股郁气子胸中腾腾升起。片刻后后才道:“那混蛋如今越来越嚣张了。”

    他竟私下里将谢景行叫做“混蛋”,若是平日里见了,却是毕恭毕敬的,实在令人咋舌。

    “没错。”谢长朝顺着谢长武的话道:“这段日子他倒是安分了不少,父亲也就更看重他。莫非他身边有高人指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谢景行这么多年在性情顽劣,更不入仕,虽然令人头疼,却让谢家两兄弟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可即便如此,世人提起谢小侯爷的时候,除了玩世不恭,更对他在战场上的英姿赞不绝口,不仅这样,谢景行再如何和谢鼎对着干,谢鼎都一心一意的对待谢景行,反而对他们两个孝顺的儿子态度不冷不热,如此一来,对谢景行的妒忌,几乎是随着十年越演越烈。

    从前谢景行只要在定京城,隔三差五都会出点大事,可自从上次校验场上一事后,他竟如同转了性子,每日深居简出,也不知在忙活什么。可这样一反常态的安静显然令谢鼎非常欣慰,甚至觉得是谢景行终于收起顽劣,要做正经事了。

    正因如此,谢长朝和谢长武才会更紧张。

    “管他什么高人指点,”谢长武冷笑一声:“终有一日,他会被我踩在脚底,当初那个女人是公主,还不是没落得好,何况一个儿子?”

    “总之,还是得在回朝宴同定王殿下攀紧关系才成。”谢长朝道,说罢又提起枪,恶狠狠地刺进了面前的草垛子。

    而此时二人议论的主角,却坐在屋中桌前。

    玉清公主养病的院子里长满了花草,有些树木即便是冬日也显得郁郁葱葱,谢景行住的屋前,树木的枝叶几乎要将整个窗户都抵挡住,只是以即便是白日,屋里也总是显得阴沉沉的。

    然而在阴沉沉中,那端坐的少年却如日光般灼目亮眼,面前的护卫递上一封书函,他仔细地看完,将书信丢进屋中的暖炉中,霎时间,一蓬灰飞了出来,书函无影无踪。

    “怎么说?”身后有人的身影传来,白衣公子惬意的给自己倒茶,他姿态娴雅,仿佛真是来与人品茶一般。

    “情况有变。”谢景行没有回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哦?”白衣公子动作一顿,看向他皱眉:“不是早就......”

    “高阳,”谢景行突然道:“先破后立,死而后已如何?”

    “你可不是这样的性子。”高阳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摇头道:“你不是历来喜欢韬光养晦,一切已成定数时再下手。若是结果不赢反而不做,习惯筹谋的你今日这般说反倒令我惊讶,”他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遇见一个疯子,”谢景行挑眉:“让我突然觉得,赌一赌也不错。”他站起身来,紫色的袍角用金线绣着云纹,若是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然而却在暗光中,隐隐流动出璀璨的光彩。

    “你不会说的是沈家嫡女吧?”高阳一针见血道:“那日的事情我听铁衣说过了,虽然大胆,却过于鲁莽。如今沈信回来了,只怕以沈信的性子,又要大闹一场。”

    “东西不在沈家,”谢景行道:“我改了主意。”

    “不打算利用沈家了?”高阳有些诧异。

    “沈家变数太多。”谢景行摇头,少年英俊的眉目一旦少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便显出一种超乎年纪的沉稳来。而天然而生的风华和贵气又令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彩,比天上的烈臣有些莫名,但今日获得的嘉奖也着实令人眼红。其余的人纷纷上前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贺攀谈,沈信与他们说起西北趣事,却没留意到身后有一道阴鹜的目光。

    那目光死死盯着沈信,仿佛吃人的毒蛇盘踞在草丛中,等待着时机便冲上去将对咬死。而那瞧着沈信的人,袍角的一边空荡荡的,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不是别人,正是豫亲王。

    这头气氛倒也热烈,外面沈丘也将那卫谦堵在廊中。

    卫谦生的也算一表人才,形容谦逊,可是和健康充满朝气的沈丘比起来,便显得太过文弱了。他看着沈丘,皱眉问道:“小沈副将拦住在下,有何贵干?”

    沈丘上上下下的将卫谦打量了一番,他自己性情开朗友好,若是从前遇着卫谦,说不定还会结交,可是自从听到沈妙说卫谦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人,再看这人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在沈丘看来,自己的妹妹千好万好,只有看不上别人的份,哪里容得上被嫌弃?

    “你便是卫谦?”思及此,沈丘的语气也不怎么愉快。

    卫谦一怔,察觉到来人的不善,道:“正是。”

    “我来也没什么事,”沈丘拍了拍卫谦的肩,道:“就是同你说一声,之前有流言传说我妹妹与你们卫家定了亲,既是流言,我沈家也没放在心上,你们卫家就更不必放在心上了。”沈丘退后一步,又若无其事实则语气森森道:“我妹妹挑的夫婿,自然要先问过我的眼!”说罢,也不看卫谦是什么脸上,掉头大踏步的走了。

    卫谦一个人愣在原地,沈丘这话分明就是要与他卫家划清干系,不过……他是有心上人不错,沈丘就算再为自己妹妹打抱不平,也不必说的他像个一无是处的傻瓜一样吧。沈家人护短护的也忒凶猛了,再说了,这亲事根本就没他插嘴的机会好吗!

    走廊外头,高阳乐不可支的瞧着站着发呆的卫谦,摇了摇头,道:“这沈家人也实在太霸道了,这般狂妄,竟也不将卫家放在眼里。”

    “看够了?”他身边的紫衣少年眉目间隐有不耐,语气也不甚愉悦:“有完没完。”

    “卫谦可是你的人。”高阳道:“他这样被人欺负,你不为他出头?”

    “你喜欢,你去。”谢景行瞥了他一眼。

    “我可不敢。”高阳看好戏一般的道:“那沈家丫头有那么多人护着,一个不小心,麻烦就上门。不过,”他笑容温和,语气却有几分幸灾乐祸:“今日豫亲王在场,只怕事情不能善了,我可是听说,豫亲王打算娶王妃了。你猜,他要娶的人,是沈家哪位姑娘?”

    “我猜,他娶不了。”谢景行挑眉,目光落在前方。

    花园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跑着上前,同另一边的小太监说了些什么话,将一个香囊塞进了小太监的手中。

    那身影正是沈妙的贴身丫鬟,惊蛰。

    ------题外话------

    一夜之间过敏了脸上起了好多疹子……毁容_(:зゝ∠)_

    ☆、第七十八章

    热闹

    “他娶不了。”

    高阳顺着谢景行的目光看去,只见花丛中,那沈妙的贴身丫鬟嘱咐了小太监什么话,小太监应了,大约是第一次拿到这样多的银子,十分的喜形于色,又恭恭敬敬的对丫鬟说了什么,才离开。

    待小太监离开后,惊蛰站在原地,面上也浮起一丝狐疑之色。沈妙特意吩咐她一定要将东西交到这名小太监身上,可是这个小太监分明是新入宫的,和沈妙并没有什么交集,为何还要特意嘱咐呢?

    想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惊蛰摇了摇头,总之目的已经达到,便也转头离开了。

    “沈家这位小姐,胆子很大。”高阳评价道:“连宫中也敢耍手段,而且看起来,沈信都不知情。”

    谢景行不置可否,一个连自家祠堂都敢一把火烧个精光的人,他从来不认为对方会胆小。至于在什么地点行什么事,大约在沈妙眼中,也并无不同。

    “走吧。”他唇角浮起一丝奇怪的笑容:“我们也该去看看戏。”

    “我便不去了。”高阳眨了眨眼:“如今行事还是小心为上,何况,计划有变,更要谨慎。”

    “随你。”谢景行懒洋洋道,忽而想起什么,随口道:“若是有时间,也去太医院那些老家伙那里打听打听有没有东西。”

    “遵命。”高阳拱了拱手,这才不紧不慢地朝另一头走去。

    ……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总归是要到回朝宴开始的。

    女眷们坐在大殿下首,男眷们坐在大殿上首。最左侧靠近正中高座的则是皇子。周王、静王、定王三人已经先到。随后而来的则是离王、襄王和成王。

    周王静王是兄弟,自然是一伙儿的,而襄王和成王以离王为首,又是自成一派。至于还未到来的太子殿下,则有轩王、楚王支持。至于九皇子,定王殿下傅修仪,则是不占帮派,看着实力最为弱小,也最中立的一派。

    随着三王的出现,厅中方才的喧嚣都是渐渐静了下来。

    文惠帝也是古怪,生的九个儿子,各个都极为优秀。若是平常人家,有这么多优秀的儿子怕是早已乐开了花,可是高门贵族中,优秀的儿子越多,竞争也就越激烈。更不幸的是,这九个优秀的儿子,生于天地间最无情的帝王家。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优秀,将会成为彼此眼中的钉子,都是欲处之而后快。

    如今九子长成,虽然太子已立,可各方势力却并未收敛。文惠帝如今在时,还维持着其中的平衡,但是终有一日这盘踞的巨龙也会老去,那时候,早就蠢蠢欲动的明齐皇室,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周王兄弟一派,离王一派,太子一派中,太子表面瞧着实力最高,可是太子身子却孱弱,文惠帝不会允许一个孱弱的儿子坐上龙椅,所以太子的势力,与其说是正统之下的追随,倒不如说是虚的。若是身子稍有不适,只会便宜手下的轩王和楚王二人。离王一派,因着人数多,势力也大,百官之中,不少都暗中投靠了他的麾下。周王静王兄弟虽正统及不上太子,势力及不上离王,却有一个备受皇帝宠爱的母亲徐贤妃,徐家也算强有力的支持。

    剩下的那个定王,并未被人放在眼中。论起势力,一个人单打独斗也像是个笑话,论起背景,生母董淑妃也极为低调,若非生了傅修仪,也轮不到坐四妃的位子。傅修仪固然优秀谦逊,可是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是以众人也并不看好他。虽然傅修仪表现中立,对夺嫡之事不感兴趣,可是这重重深宫中,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几个兄弟,依旧对他虎视眈眈。

    不过女眷们看人没有男眷们看人那般深刻,在座的少女们,却是偷偷打量着傅修仪俊逸的容貌,微红着脸低声议论。

    平心而论,傅家人都长了副好皮囊,而傅修仪在九个皇子中,又是最为出色的。皇室赐予他不凡的气度,而他又总是一副淡然姿态,既不摆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不将下巴昂到天上去。对于少女们来说,这样“亲切”又“出尘”的男子,真是满身都是风华。

    “定王殿下也确实生的太俊了些。”耳边传来少女低声的嘟囔,沈妙转过头,冯安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她身边,对她嘿嘿一笑,随即又板着脸道:“你既然到了,怎么不来找我,还摆出大小姐架子,让我找你不成?”

    沈妙被她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对于冯安宁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跟块牛皮糖似的爱粘着她,沈妙也有些无奈。更不知道冯安宁何时对她转了态度,沈妙毕竟不是真正的豆蔻少女,同冯安宁之间,做不到同龄人之间的亲密无间,并且如今,她无法毫无防备的接受别人的善意,所以倒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冯安宁。最后,只得摇了摇头,找了个借口道:“我没看见你。”

    沈妙自然不知道,若是从前的她,冯安宁定是多看一眼都不会,可是如今的沈妙,是沐浴过明齐后宫血雨腥风的皇后,人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都会有一种跟随崇拜的心情。冯安宁能隐隐感觉到沈妙内心的强大,自然要不自觉的跟随。

    “嘁,”冯安宁撇了撇嘴,忽然又捉弄般的悄声道:“不过定王殿下也来了,好歹也是你曾心悦之人,怎么都不见你看一眼?”

    仿佛是为了映证她的话,冯安宁话音刚落,便听得江晓萱笑着高声道:“沈五小姐,定王殿下到了!”

    她本就是为了令沈妙出丑,又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皇家人的面,沈妙也不敢动怒,便是罗雪雁也得忍着。这样的话可以权当做是玩笑,可是早前沈妙痴恋定王的事情明齐举朝皆知,她的话一出来,不仅女眷,连男眷席上的目光都瞧过来。

    罗雪雁咬牙,她知道这人就是故意激怒沈妙的,虽然沈妙说自己如今已经不再爱慕定王,可罗雪雁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说那么容易放弃就放弃的,沈妙表面看着若无其事,说不定内心也是极为痛苦。罗雪雁恼怒沈信这时候偏偏不在,她扭头看向沈妙,生怕沈妙因此而伤心难过,轻声道:“娇娇……”

    男眷席上,众人的目光也是十分精彩。蔡霖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当初校验场上沈妙害他丢了脸,如今沈妙自己也要重蹈他的覆辙,想到便觉得开心。苏明枫和苏明朗并坐着,苏明朗拉了拉苏明枫的袖子,惊喜道:“大哥,沈家姐姐也到了么?”

    他个头太小,桌子便将整个人的视线挡住,更加不可能看得清沈妙了。苏明枫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为何对沈家五小姐颇有好感,若不是因为苏明朗太小了,苏明枫险些以为自己这个弟弟对沈妙起了别的心思。

    不过……他也转头看向沈妙,这样近距离的碰面,沈妙会以何种面目来面对定王呢?

    在男眷席上的角落,还有一名青衫男子,比起其他锦衣华服的贵人们,他的穿着极为朴素,然而这并未让他相比之下显出狼狈之态,相反,因着衣着简单,也有一种远古名士的风流潇洒之态。此刻,他也正静静地看着那垂头不言的紫衣少女,目光中隐隐有波动。

    这人正是裴琅,这样的场合本来裴琅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可是今日广文堂的监正家中有人殁了,监正便让裴琅来代替广文堂参加,裴琅在广文堂虽是先生,实则也算是半个监正了,因此也没有推辞。

    谁知道来了后,便瞧见这一幕。

    周王和静王站在傅修仪身边,江晓萱那故意挑拨的话也听在耳中。周王笑了一声,拍了拍傅修仪的肩,意味深长道:“我们九弟,可真是了不得啊……”

    傅修仪眉心微皱,面上却浮起一抹淡笑:“四哥说笑了。”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了座位中的少女。

    “呵。”一声轻笑,从少女的唇角逸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这一声笑容,竟是听不出任何情绪,说是嘲笑,却显得太过轻柔,说是快活,却又十分平静,仿佛一杯沉淀了许久的烈酒,五味陈杂,繁复的千般滋味在心头,最后只化为了一声轻飘飘的谈笑。

    男眷们还好,女眷们却是惊异,她们浸淫宅门这么多年,竟是根本听不出沈妙这笑声中的意味。她才多大?

    沈妙抬起头,目光没有停顿,仿佛当日在校验场上对着蔡霖射过去的箭矢一般,猛地射向了那负手而立的身影,傅修仪。

    傅修仪微微一怔。

    少女的目光中,没有痴迷、爱恋、崇拜和惊喜,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轮回百年的老人,沧桑的隔着长久的岁月看他,无悲无喜,却让人心中不安。

    那双清澈的眸子有着极为好看的形状,若是弯一弯,应当便会甜蜜的让人想起蜜糖的滋味。但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傅修仪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不安,好似在丛林中踽踽独行,却被掩映的草丛深处,一只巨兽的眸子给盯住了似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起,定定的注视着沈妙。

    “呵。”沈妙又是轻笑了一声,这一次,众人看的清楚,她红润的唇角微微一弯,眼角却未动,分明是一个冷笑。

    大约是对自己爱而不得的心上人因爱生恨,生出的淡淡怨气而凝聚成的一声冷笑吧。众人这般想着,却又惊异沈妙竟然敢这么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在宫中和皇子放冷笑,谁有这个胆子?

    傅修仪没有动。

    那一声冷笑中,他分明看到了一层淡淡杀机,虽然被刻意掩饰,却仿佛连掩饰都收敛不了其中暴涌的气息。那种势在必得的冰冷,竟让他的心头一缩。

    只因为不接受对方的心意,就对他动了杀机?傅修仪有些愕然,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觉得那杀机充满了威胁?

    这莫非是他的错觉?

    待他再凝神看向沈妙的时候,后者已经转过头,与冯安宁说些什么了。

    沈妙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杀意,这么久了,即便是校验场,她也只是和傅修仪远远地打个照面,不想和傅修仪这般近距离的见面,就是因为,她怕一旦接近傅修仪,她会掩饰不了自己的滔天恨意!

    江晓萱挑衅的话,就在沈妙两声莫名其妙的轻笑中度过了,她第一声轻笑复杂,第二声轻笑微冷,可是傻子都能看出来,那其中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没有一丝对傅修仪的情义!甚至在笑了两声后,她索性就直接与身边的姑娘说起话来,那轻蔑和无视,竟然让人也说不清楚是有心还是无意。

    只是气氛,终究是被她弄得冷了下来。

    周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笑着凑近傅修仪道:“九弟,看来你也不那么所向无敌嘛。”

    傅修仪苦笑一声,心中却渐渐对沈妙重视起来。

    “嘿,看来那沈家五小姐,倒有几分气魄。”苏明枫饶有兴致道。如今他的“重病”已经好了不少,却仍旧不能辛劳,因此他的官位,仍旧没有复职。

    “沈姐姐本来就很好。”苏明朗白了他一眼。

    座位上的裴琅低下头抿了一口茶,眼中却闪过深思。

    正有些沉默着,便听得一声爽朗洪亮的笑声:“哈哈,诸位,来的迟了!”

    那小山似的身影,不是沈信又是谁,紧跟在沈信身后的,就是沈丘。见这重头人物都来了,各位官僚便纷纷与他打招呼,沈信同周王几个行过礼,便入席就坐。他和沈丘也是错过了方才那场好戏,否则就算沈信不出手,沈丘才不管会不会怜香惜玉,肯定让江晓萱吃不了兜着走。

    沈信过后,离王三人,太子三人也相继到了。太子身子孱弱,太子妃倒是生的大气端庄,沈妙瞧了太子妃一眼,目光动容。

    这太子妃身后有丞相娘家,本是太子借着太子妃娘家势力稳固地位,后来太子妃有孕,文惠帝怕太子身子病重,反倒便宜了太子妃一家外戚专权,竟是生生使了手段让太子妃小产。太子妃对太子情深意重,哪知道夫君对自己的骨肉都能痛下杀手,又怕告诉娘家为娘家惹来灾祸,后来郁郁而终。太子妃死后三年,丞相府得知真相,想要为女儿报仇,最后却是投靠了傅修仪……

    沈妙看着自己面前的杯盏,傅家人各个都心狠手辣,傅家男儿皆是负心薄幸,她和太子妃想来并无不同,都是江山权谋下的牺牲品,一颗无辜的弃子。

    如今,她要做执棋的人,谁想要来下棋,谁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太子妃落座后,原先出嫁前的好友便纷纷与她说笑。男眷那边,豫亲王也到了。

    豫亲王一到,女眷席上的人皆是有些沉默,尤其是那些少女,更是吓得面色苍白。

    往年的回朝宴,豫亲王都是不会参加的,这么多年,他对朝中事物完全不放在眼中,也因此,生性多疑的文惠帝才会对这个弟弟格外宽容。这其中固然有豫亲王年轻时候舍命相护的功劳,可要不是豫亲王这么多年都安安分分的不插手朝中事物,只怕就算再大的救命之恩,也抵不过文惠帝的疑心,毕竟当初文惠帝的兄弟,可都是尽数死于他手。

    历来不参与回朝宴的豫亲王突然出现,让女眷们不安,男眷们疑惑,几位皇子却是笑的心知肚明。那座位上与太子妃交好的妇人便道:“也不知亲王殿下怎么会出现?”话中都是试探之意。

    太子妃自然是知道其中原因的,扬起唇角,笑道:“王叔这么多年鳏身一人,也该是时候找个人伺候他的生活了。”

    此话一出,女眷们都是惊疑不定。难不成豫亲王要选王妃了不成?可是成为豫亲王妃可不是什么好事,至少此刻,少女们的身子都不由得瑟缩了一些。

    “敢问太子妃,”那夫人笑着问道:“不知是哪位小姐有此福气呢?”

    太子妃却不肯说了,只是摇头笑道:“待会儿便知道了。”

    因着太子妃的这番话,女眷们陷入了一片僵局,众人都有些害怕。那豫亲王妃的名头就像是催命符,睡得了,无非是死得更快些,哪里算得上什么好事呢……

    冯安宁凑近沈妙,问:“你猜,那豫亲王妃究竟是谁?”

    沈妙道:“我猜不着。”

    “你真没意思。”冯安宁撇了撇嘴。

    另一边的沈清却是紧紧抓着衣角,看到豫亲王的一刹那,她的脑中铺天盖地想起的都是那一夜豫亲王对她的万般折磨手段,若非任婉云死死掐着她,沈清只怕是要大声尖叫出来。

    “莫怕清儿,”任婉云凑到沈清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今日豫亲王来,是替你收拾那个女人的,等她进了豫亲王府,自然有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一边,陈若秋瞧着任婉云和沈清的动静,饮了一口面前的茶,微微笑起来。

    豫亲王过后,本以为除了帝后外所有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突然听得阵阵惊呼声。冯安宁正拉着沈妙说话,听见动静也抬头看去。

    只见那深宫之中,大殿门外,自远而近走来一人。紫金袍,青丝靴,眉目明丽英俊的不像话,脚步不紧不慢,懒洋洋行来。

    临安侯谢鼎先是惊喜的叫出声来:“景行!”随即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看着人影说不出话来。

    众人又是惊诧,今日的回朝宴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不仅从不出面宫宴的豫亲王出现,现在连谢家小侯爷谢景行也到了。

    而女眷们激动痴迷的神色,竟是一点儿也不比方才傅修仪出现时候的少,甚至稳稳的压了过去。

    少年身姿笔挺,虽然瞧着步履闲散,一步一步却自有威压。他本就是极出色的容貌,这么一来瞧着,在紫金长袍的衬托下,竟然有隐隐不可逼视之感。颜如雪,眼如漆,眉如剑,那微微挑着的唇角,就如冰雪中欺霜盛开的红梅,有种艳若桃李的色彩。这比女子还要精致的眉目间,却无一丝女子的阴柔之气,反而如天上的旭日,满满都是灼目的亮眼。他一个人走来,这文武百官都好似成了陪衬,仿佛这明齐的真龙皇室,金灿灿的宫殿,终于将他骨子中刻入骨髓的高贵和傲气激发出来。

    实在是英俊的让天地都失色。

    而这如烈日一般灼目的少年郎,却有着森然锐利的目光,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细细看去,也尽是冷漠和残酷。

    “这谢家小侯爷,什么时候如此出色了……”冯安宁喃喃道。

    以往的谢景行虽然也极是俊俏招摇,但是和今日的他一比,却是黯然失色。仿佛过去都故意掩盖光芒一般,眼下的谢景行,褪去了那层掩饰,真正的他,这身风华,傅修仪和他比起来,实在是,仿佛他才是该站在王朝顶峰俯视众生的人!

    这个念头一出,沈妙也被自己惊了一跳。她抬眼看向谢景行,紫衣少年行至席前,迎着众人的诧异的目光,挑眉一笑:“今日我也来凑凑热闹。”说着,就走到席间坐下,可却并非挨着临安侯谢鼎,而是挨着苏明枫。苏明朗撇了撇嘴,不情愿的挪了一小块地方。

    见状,谢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而周围的人瞧见,虽是议论,却未阻挠,谢景行自来就是这么个玩世不恭的性子,今日怕也是兴之所至。

    “谢家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罗雪雁神情凝重,是龙是虫,她看人一向精准。这谢景行行动间有种大气度,并且没来由的让人感觉有些危险。上过战场的人,对那种危险感受的更加敏锐。

    沈丘瞧见谢景行,却是眼睛亮了一亮,差点站起身来,随即抓了抓头发,掩饰般的一把抄起桌前的茶杯灌了一口,这般粗鲁的行为惹得周围人都是古怪的瞧着他,沈丘连忙嘿嘿一笑。

    “谢家这小子倒是不错。”沈信十分满意,对于能给自己的老对头添堵的谢景行,他简直欣赏的无法溢于言表,若非对方是谢家人,说不定还能和对方拜个把子。

    傅家的几名皇子,目光却同时有些阴沉。

    这个临安侯府的小侯爷,看起来太过出色了。虽然他并没有入主朝堂,可是单凭着那股无法无天的气度,便已经可以感受出不是能屈居人下的人物。这等人物若是无法收服,最好早下杀手。

    看见一个手握兵符的侯府壮大,出个大人物,可不是皇室愿意见到的。

    正在这时,便听得太监拖长的声音喊道:“皇上到——皇后娘娘到——”

    帝后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中,姗姗来迟。

    文惠帝看上去心情不错,皇后却是显得有些凌厉,作为一个女子,她长得也算是秀丽,大约可以瞧出来年轻时候的风姿,然而年华老去,脸颊凹陷,就显得有些刻薄。

    因着太子有病,这位皇后的手段向来十分凌厉。从前沈妙站在傅修仪这边,嫁给傅修仪后,没少被这位皇后刁难,在这位皇后手中吃过的苦头数不胜数,也正是这位皇后,以自己为例子,教沈妙看清楚了宫中生存的手段。

    前尘种种,皆是虚妄,她为复仇而来,可最后的目的,却是要整个皇室彻底颠覆。蜉蝣撼大树,杯水救车薪,就如同她现在和皇后的距离。

    可是这后位本就是她的,终有一日,她会重新坐上那个位置。

    沈妙垂下眸子,轻轻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

    在她不远处,沈清也露出一丝微笑,仿佛为了和她一起庆贺似的,同时举起了茶盏抿了一口。

    笑容仿佛更畅快了。

    沈妙眼中黑色更浓,唇角倏尔一弯,和冷笑不同,这一笑,眉眼弯弯,甜甜蜜蜜的模样,竟是极为动人。就连对面男眷席上,有注意到这边的,都被沈妙的笑容晃了下神。

    裴琅一直紧紧盯着沈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仿佛这少女身上有什么一直吸引着他,然而几个月之前,沈妙不过是广文堂一个草包。裴琅待她温和,也不过是礼节使然,内心里,是看不起她的。

    帝后就坐,宴席开始。这所谓的君臣同乐,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君仍然是君,臣仍然是臣,大家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仿佛真的就是天子与庶民同乐了。

    苏明枫碰了碰谢景行:“你怎么来了?”

    “来看热闹。”谢景行唇角一勾,女眷席上顿时又是一片低低抽气声。

    “这么无聊,有什么热闹可看?”苏明枫头疼。

    正说着,却瞧见豫亲王开口道:“皇兄——”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厅中却立刻安静下来,显然,众人都极为忌惮这位煞神。

    “前些日子答应臣弟的选妃一事,臣弟已经想清楚了。”豫亲王笑容古怪,他道:“既然今日是喜事,不如双喜临门。”

    “臣弟中意——沈家姑娘。”他说的极为缓慢,眼中毒蛇一般的光芒缠缠绕绕,如跗骨之蛆,紧紧地攀上了端坐的紫衣少女面前。

    ------题外话------

    谁说娘娘木有追求者的,傅渣不算,裴先生和明朗正太已经上线了,小侯爷要哭晕在厕所,老的小的都要防……

    ☆、第七十九章有孕

    “臣弟中意——沈家姑娘。”

    “哄”的一声,殿中顿时一片哗然,目光尽数朝那沈家三个嫡出小姐看去。沈家三个小姐,沈清已经订了亲,便只剩沈玥和沈妙。沈玥温婉动人,才名远播,如今沈妙也是亭亭玉立的少女,通身气度也让人为之侧目,更重要的是,沈妙背后还有沈信这尊大佛。而众人也看的清清楚楚,豫亲王注视着的人,正是沈妙。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沈妙的目光都极为古怪,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怜悯。上一任豫亲王妃死的不明不白,谁都知道其中必然有蹊跷。而这豫亲王是个什么恶魔性子,众人也是心知肚明。偏偏这样一个人,深受皇室庇护,一边是堂堂的威武大将军,一边是对皇帝有过救命之恩的胞弟,该如何选呢?

    沈信在豫亲王说完这番话后面色就沉了下来,额头上甚至暴出了青筋。威武大将军的名声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一时间竟有种凶狠的戾气横生,让周围的人都变了脸色。

    臣是忠臣,但若连自己的女儿都庇护不了,拼了这身性命和功勋,沈信也无惧和豫亲王对上。

    沈丘也绷紧嘴角,狠狠地盯着豫亲王,好似只要豫亲王说出沈信的名字,他便会扑出去和豫亲王拼个鱼死网破。

    至于罗雪雁,已经紧紧拉着沈妙的手,爽快的笑容早已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狠色,仿佛护着幼崽的母狼,丝毫不退让对方的威压。

    沈家人这般表现,周围人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心中低呼。如今文惠帝就在高座之上,沈家做出这般姿态,空气中便有了剑拔弩张的感觉,文惠帝多疑,沈家这样凌驾于皇威之上尚且无惧,就不怕日后文惠帝心中留个疙瘩么?

    定王也眼神微动,看向沈妙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惊异。

    “看来这沈五小姐果真是沈将军的心头宝啊。”苏明枫低声对谢景行道:“沈家竟然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对上豫亲王,就是与皇室为敌,不管如何,沈家此刻的举动,都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示了绝不屈服的态度。只怕就算是文惠帝下旨,这沈家也绝不会轻易同意。

    谢景行懒洋洋一笑,不置可否。

    角落中,裴琅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那个能在校验场上眼也不眨的用箭射向同窗的少女,她会怎么做?

    文惠帝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看向沈家的目光也隐隐有些暗芒,他道:“王弟看中的,是沈家哪位姑娘?”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豫亲王的回答,沈清面上浮起畅快的笑容,然而那笑容还未扬的更高,便猛地感觉腹中传来一股剧痛,忍不住“啊”的一声惨呼出声,捂着肚子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

    “清儿!”

    沈清突如其来的举动倒让人吓了一跳,任婉云马上将她搂在怀中,沈清的面色迅速苍白,沈玥拉了一把陈若秋的衣角,后者心中一跳,不知为何,径自向沈妙看去。

    却见紫衣少女端坐于桌,神情都未曾动摇一分,对上陈若秋的目光,微微一笑,转头便看向罗雪雁,忧虑的问:“大姐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中毒了么?”

    “中毒!”此话一出,周围顿时混乱起来。

    沈妙犹自不依不饶,继续看着罗雪雁道:“莫非有刺客混了进来?”

    这下子,不仅是女眷,就连男眷几个皇子和文惠帝都变了脸色。回朝宴,文武百官皆在,要是混进个刺客,皇家也就危险了。当即,守在外头的护卫全都涌了进来,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之上,虎视眈眈的注意着周围动静。

    一是可能混进的刺客,二是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沈清,这样一来,豫亲王方才说的要娶沈家哪位姑娘的话,竟是无人在意了。毕竟比起这些流言话头,小命更重要。

    苏明枫张了张嘴,半晌才佩服的低声道:“好手段。”

    沈妙就凭了一句话,众人注意的重点就被转移了。眼下混乱和紧张,倒衬得豫亲王像个傻瓜。

    谢景行扫了一眼那一脸“忧虑”的少女,轻哼了一声。

    沈妙眸光微动,和傅家人相处了这么多年,没人比她更明白傅家人的多疑。沈清这副模样,再稍稍提个此刻,对于曾经被刺杀无数次的文惠帝来说,足以让他变成惊弓之鸟了。

    “娘,还是为大姐姐寻个太医来吧。”沈妙道:“这么下去可不行。”

    罗雪雁这才回神,看着任婉云皱了皱眉,沈清疼成那副模样,身为母亲的任婉云却没想到为女儿寻个大夫,也不知道这娘是怎么当的。当即,罗雪雁便冲着文惠帝行礼道:“臣妇恳请陛下宣太医为清儿瞧病,解其危机。”

    此话一出,沈清还未说话,任婉云便尖声叫道:“不可!”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任婉云身上。

    任婉云话说出口,便心道不好,迎着那么多探究的目光,她勉强的笑了笑,咬牙道:“臣妇……臣妇是说清儿怎么好劳动太医……也别扫了大伙的兴致,臣妇带清儿下去就得了……”

    “这是说哪里的话?”罗雪雁正色道:“什么都没有性命来的重要,难道你这个做母亲的觉得清儿的性命不比宴厅的兴致。”

    众人的神情十分古怪,如今这样子,瞧着却是身为亲生母亲的任婉云不愿意找太医,而罗雪雁这伯母却热心的关注沈清的死活。

    男眷席上,沈贵面沉如水的盯着任婉云,心中只恨不得这碍事的母女两人跟他没有半分关系才好,若是因此让文惠帝心中不喜,他日后的仕途又该如何?

    “沈大夫人说的没错,”却是皇后淡淡开口,她扫了一眼任婉云:“沈大小姐的伤势要紧,回朝宴什么的,都不及性命重要。”

    任婉云心中惊慌,若是沈清被大夫瞧了,岂不是腹中胎儿的事情也会暴露于人前。她道:“娘娘,还是……”

    “我没事……”沈清额上渗出大滴大滴的含税,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已经痛的出奇。捂着肚子说不出话,可是她也知道不能让太医过来,强自压抑着痛苦道。

    “大姐姐,这可不仅关系到你的安危,还关系到此刻殿中所有人的安危,若是你真是被下了毒,意味着有刺客混了进来,所有人都有危险。你便是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陛下想想?”沈妙平静的声音响起。

    她这话说完,文惠帝的目光便有些凝重起来。

    沈清差点没被沈妙的话气的吐血,一句话就扯到皇帝身上,沈清能说什么,难道敢不为皇帝着想吗?

    傅家的几位皇子也听出了沈妙的意思,离王一顿,随即道:“这沈家小姐,倒是生了一张好利的嘴!”

    “来人,”没有丝毫犹豫,文惠帝道:“去请太医,沈家小姐在宫中出事,朕自然要查个一清二楚!”

    “大姐姐也莫要乱动,”沈妙淡淡开口:“指不定那凶手此刻就混迹在人群之中,太医来了后,就在此处为大姐姐把脉,否则动了气血,怕是会出问题。”

    任婉云还没来得及说话,文惠帝就点头道:“不错。”

    一句话,直接封死了所有可能。

    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太医给沈清看病,也就是说,沈清怀孕的事情会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被揭发,一想到这里,任婉云的身子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而她的恐惧,终于也蔓延到了沈清身上。

    沈清一边忍着剧痛,心中还在涌起更多的惊恐:“娘,别……”

    可是任婉云又能如何?文惠帝已经发话,她总不能抗旨不遵。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在后宅中自然可以耍横,可是当着帝后百官的面,任婉云竟是不知所措。她抬起头往沈贵的方向看去,巴望着沈贵能帮她一把,可对上的沈贵眼神,却只有满满的责备和愤怒。

    一时间,任婉云手脚冰凉,心中涌上深深地绝望。连怀中的沈清都顾不上安慰,只是失神的瘫倒在地。

    “你那婶婶是怎么了?”冯安宁同沈妙咬耳朵:“怎么瞧着好似很怕似的?”

    沈妙笑了笑,罗雪雁也皱起眉,任婉云这般反常,让她觉得有些古怪。可又想不出所以然,倒是看向了一边的陈若秋和沈玥。

    沈玥被沈清的模样吓到了,抓着陈若秋的衣角有些慌张,陈若秋也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任婉云,同任婉云做妯娌做了这么多年,陈若秋自然知道自己的二嫂从来游刃有余的应付各种场面,今日失态,只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自己着了道。

    沈玥低声道:“大姐姐该不会真的被下了毒,娘,是不是五妹妹……”

    “玥儿!”陈若秋严厉的制止住了她,忍不住看了一边的沈妙一眼,隔着几个人,看不清沈妙的目光,但看那嘴角好似微微上扬,陈若秋也忍不住心惊。她直觉今日之事定和沈妙脱不了干系,可是沈妙真的胆子大到胆敢在宫中下毒?可是无论如何,沈清今日的名声,都是保不住了。

    豫亲王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沉了脸色,他虽行事荒唐,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此刻断然不是提起方才事情的好时候。他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今日被沈妙逃过一劫,不管是不是沈妙给沈清下毒,可以为这样就能拖住他,沈妙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事后,他照样能同文惠帝提起此事。有些事情,逃避也是无济于事。

    太医很快匆匆赶来,出人意料的是,宫中太医皆是上了年纪的人,因着有了丰富的经验才能入主太医院,这来的太医却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生的也十分俊秀,倒是让一些官家小姐们看直了眼。

    沈妙在瞧见这太医的一瞬间,心中“咯噔”了一下,她仔细打量着那太医。年轻太医背着医箱,同帝后行过礼后便走到了任婉云身边,任婉云还想档,只听得那太医道:“请夫人放开沈小姐,在下好为沈小姐把脉。”他的声音也十分悦耳,听起来让人觉得心中很是舒服。

    众目睽睽之下,上头还有帝后锐利的眼光,任婉云再如何,都不敢与之抗衡。沈清已经疼的昏厥了过去,她退后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太医两指搭上沈清的手腕。

    正在沈妙看着那太医出神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冯安宁戏谑的声音,她道:“你不会也看上那太医了吧?若是你看上他,倒也不算眼光不好。”

    沈妙微微一怔,问:“你知道他?”

    “咦?”冯安宁惊讶道:“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说的这种事有兴趣。罢了,我也大发慈悲告诉你,这位太医是太医院新来的大夫,医术可是了不得,连德妃娘娘的心痛顽疾都给治好了。陛下很看重他,破例让他进入了太医院,如今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官员,生的还很好看,所以好多姑娘都好喜欢他。”

    沈妙道:“你也喜欢?”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冯安宁一仰脖子:“虽然他是医术高明又好看,可充其量只是个太医,身后又无家族支持,孑然一身,这样的人,怎么能与我门户想当?就连你,看上是看上,可若真是想着相称,那还是差了点。”冯安宁自来被家里宠着长大,坚信自己的夫君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一个小小的太医,还真不放在眼中。

    “他叫什么名字?”沈妙问。

    “你该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冯安宁狐疑的看了沈妙一眼,才道:“叫高阳,可是定京城的官家里,没有姓高的门户。”也就是说,这高阳肯定不是出自大家。

    沈妙注视着那年轻的太医,甚至忽略了沈清和任婉云,她的心中起了一些波动,因为沈妙发现,这高阳竟然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前生太医院中,她并未见过有高阳这么一号人物。

    不是在太医院,又是在哪里见过?

    思索间,高阳已经诊脉完毕,他一回头,对上的就是沈妙打量的目光,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冲着任婉云拱了拱手。

    “高太医,”皇后开口道:“沈家小姐究竟是否中毒了?”

    高阳看了一眼昏厥过去的沈清,又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任婉云,拱了拱手,道:“回娘娘的话,沈家小姐并未中毒,她只是饮用了清荷茶。”顿了顿,他又道:“沈小姐饮下的清荷茶中并未有毒,沈小姐也并未中毒。”

    “哦?”文惠帝看向沈清:“既然未中毒,又怎么会这样?”

    “回陛下,”高阳叹了口气:“清荷茶性寒,寻常人饮用的确无碍,可是有孕的人饮用了却会动胎气……沈家小姐,已有身孕。”

    沈家小姐,已有身孕。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沈贵张了张嘴,面色一瞬间涨的紫红,他猛地看向任婉云,后者只是失神的瘫倒在地。

    “好啊!”出声的却是那卫家夫人,她一下子站起身,竟然都不顾是什么地点,指着任婉云骂道:“你与我卫家订了亲,竟然是想要我卫家娶个破鞋,替别人养儿子,任婉云,你还要不要脸!”

    周围人因为卫夫人的一席话吵得更厉害了。沈清前段时间才和卫家的亲事传的沸沸扬扬,今日就当着文武百官诊出有了身孕,这是什么道理。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有了身孕,这是私通?竟然还想带着身子嫁入卫家?古往经来,也算明齐一大奇事。

    任婉云依旧没有动弹,她全身上下都似乎失去了力气,只是半爬到了沈清身边,将沈清搂在怀中。

    “沈夫人,本宫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高坐上,皇后冷冷道。

    明齐虽然对男女之事算作是开明,可未婚先孕,与人私通,是丢尽家族脸面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是要被沉塘的。沈家是明齐官家大头,沈贵的官位虽然比不得沈信,却也不能算低,沈清的身份越高,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就越恶劣。皇后掌管六宫,更是看不惯这些腌臜事,声音里的冷意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

    任婉云只觉得嘴角苦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能怎么说,说沈清不是与人私通,而是被人奸污的?可无论是哪一种,清白坏了都是事实。至于豫亲王,更是不能说出一个字,豫亲王这人锱铢必较,若是攀咬上他,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沈夫人不说,那就沈小姐来说。”皇后目光陡然凌厉,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将沈小姐叫醒,本宫有话要问。”

    任婉云一惊,可皇后身边的宫女已经走上前来,他们动作十分迅速,任婉云甚至来不及阻拦,那两个宫女已经十分粗暴的将沈清掐醒。沈清方醒,腹中仍是绞痛,却听得高座上的皇后冷声问:“沈清,本宫问你,你腹中骨肉的父亲是谁?”

    沈清一听此话,身子僵住,求助般的望向任婉云,任婉云情急之下,只同沈清微微摇了摇头,教她千万莫要乱说,至于以后,任婉云总会想法子将她救出来的。

    沈清见任婉云摇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不敢胡乱说话,便支吾着道:“臣女……臣女……”怎么也说不出来。

    沈妙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姐姐还是说出来吧,如今犯了重罪,既然都是这样的结局,总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担着这条性命。”

    任婉云狠狠地看向沈妙,恨不得撕碎了沈妙的嘴。

    沈清身子一颤,目光中尽是惊恐。沈妙话中的意思,她竟是难逃一死了,生死之间,沈清什么都顾不得,突然高声道:“不……不……我的孩子,是亲王殿下的!我腹中的是亲王殿下的骨肉!”

    今日真是一泼未平一波又起,好好的回朝宴,竟是牵扯出许多事情。豫亲王……众人朝豫亲王看去,后者眯了眯眼睛,瞧着沈清的神色却是十分阴沉。

    “清儿别胡说!”任婉云扑将过去一把捂住沈清的嘴,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沈清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豫亲王。她想的也很简单,既然私通外人,未婚先孕是一个必须的结局,可是只要肚子里怀的是豫亲王的骨肉,那就是和皇室血脉有关联的,这样一来就等于拥有了一道保命符。无论如何,皇帝也不会下令处死自己的侄子!

    沈妙看着沈清,心中有些好笑,她大约能猜透沈清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她却忘记了,世上有个伺叫做——去母留子。后宫之中,这手段百用不厌,沈清真的以为,凭借着那点子骨肉,就能活的安然无恙么?不过是死得更快罢了。

    帝后的神情阴晴不定,若是此时牵扯上了豫亲王,的确就不那么简单了。

    男眷席上,沈丘和沈信对视一眼,沈信还好,只是对此事有些愕然,沈丘却是暗中握紧了双拳。之前沈妙一直不敢告诉他那奸污沈清之人究竟是谁,如今却是全都明了,难怪沈妙不肯说,原来是豫亲王。一想到若非沈妙运气好,如今落到沈清这地步的,就是自己的妹妹,沈丘心中就生出一股子郁气来。

    豫亲王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这么一来,几乎就能确定下来了。众人看着沈清的目光皆是同情和怜悯,豫亲王一向是喜欢以各种手段暗中掳掠少女,就连官家女儿也敢动,如今倒霉的这个人,恰好就是沈清。

    一片沉默中,沈妙的声音轻轻响起,她道:“难怪之前亲王殿下提出要娶沈家姑娘,原来是想给大姐姐一个名分啊。”

    这话轻飘飘的,却令得在场人皆是恍然大悟,难怪如此,方才豫亲王说想娶王妃,中意沈家姑娘,原来竟是沈清,这不,连孩子都有了。一时间,看向沈清的目光又变了变,如此一来,倒不像是豫亲王强迫于她,而是沈清自愿相当王妃的了。

    “这沈五小姐好厉害。”苏明枫惊讶道:“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极高。”

    大多数人被牵着鼻子走,却并不代表所有人,头脑清楚的人可还是深深记得,当时豫亲王说要娶沈家姑娘的时候,看的可是沈妙。

    谢景行抱着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紫衣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宫宴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沈妙牵着鼻子走了。如今发展到这种地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而这其中也并非没有凶险,她胆子够大敢赌,下手又准确,将所有人的反应纳入其中,下的一手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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