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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禁卫军统领是名武官,口齿本来就不伶俐,平日里一句话不说的人,从刚才起就有些语无伦次,此时再被三皇子如此指责,只是吭哧吭哧的出着气。

    而三皇子将他的表情收在眼底,转头对着明帝道:“父皇,且不论刑部未查出那批黑衣人的来历,如今还有部分黑衣人逃脱,若是他们再卷土重来,那又会发生,难以预料,儿臣恳请父皇更换禁卫军统领一职,以保京城平安。”

    三皇子说完后,安顺侯也同样附议,“昨夜之事的确对百姓天越的治安有质疑,还请陛下深思。”

    陆续又有官员站出来附议,支持三皇子所言。

    御凤檀望着这朝上的一幕幕,朱唇浅笑,眸中光芒暗暗闪烁。

    禁卫军统领是个背景空白的武官,他油盐不进,在京中是有名的铁面阎王,历来夜晚都有宵禁,但是京城高府里都知道,宵禁不过是针对普通百姓,真正的世家子弟哪里会当作一回事,只要是不闹的过分,连明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他不同,有时自己还会带兵去查,查到官家子嗣,也不会轻易饶过,必定要按照律法来上这么一出,所以让很多人都头疼不已。所以在职几年,不管哪派的官员他都得罪了,而且因为他性格过于坚硬,导致禁卫军这几年来,里里外外都讨不了好,各色上诉的折子也不少,但是明帝却一直压而不发。

    而昨晚的这一出,经过此时这么一番热议,倒显出眉目来了,有人上演一出黑衣人暗袭,表面上是看是袭击,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找寻借口,将禁卫军统领换下来。

    做官其实是个技术活,皇帝喜欢是必须的,但是与臣子的关系,有时候也很重要,明帝即便觉得他还不错,但是此时也不得不考虑一下。

    而各派的人支持这个举动的原因是,禁卫军统领掌握着天越城的安危,若是能将现任的禁卫军统领拉下去,放进自己的人,绝对是再好不过。

    明帝当然也会思忖这等事情,不过此时他的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而是极为冷静的将每个大臣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底,目光里的光芒带着意味深长,眸底却有着点点阴沉,“此昨夜之事,禁卫军确实有失职之处,禁卫军统领做为统帅,自当有过,就降为东门卫卫长吧。”他说完,转头看着吏部尚书,“吏部将合适此职人员的名单三日内列出,递交朕一份。”

    本来听到明帝说前面一句的时候,不少人都蠢蠢欲动,打算直接上前推荐人员,而在明帝说出后一句的时候,心底却有了别的想法,看来明帝今日并不想听谁适合此职了,在朝堂混了这么久,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于是闭口不谈此事。

    接着有其他官员说了各省报上来的大事之后,明帝商议完后,魏宁便问是否还有事情上报。

    御凤檀身穿紫色的世子服,走出队列,对着明帝道:“臣有事要奏。”

    他一开口说话,便迎来了众人的目光,御凤檀虽然带着官职每日上朝,但是极少开口,除非明帝偶尔去问他的意见,或者他自己特别有兴趣的事,才会说上那么几句,难得看到他还主动有事要上奏的,所以大殿之内的众臣都纷纷的听着他究竟要说什么。

    而明帝也和众臣一样的好奇起来,自己这个侄儿,基本是不来参与这些事情的,他这次要奏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有写奏折吗?”看来从不发表言论,明帝还特意问御凤檀是否有奏折呈上。

    “有。”御凤檀从袖口抽出一封奏折,递给内侍,呈交给明帝。

    明帝将奏折接过,打开,视线在上面的内容上浏览了一遍,随着视线停住的时间越长,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而站在明帝身后的魏宁,余光瞟了几眼奏折上的内容,脸色也略微的变了变,将自己的视线赶紧收回。

    “凤檀,将你在折子上的东西,再口述一遍。”明帝将折子往桌上一丢,啪的一下,声音并不算大,在大殿里却又格外的清晰,在众位臣子的心上敲了一响。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奏折里面写了什么东西,明帝看完后,不让内侍念,却要让御凤檀再口述一遍,这奏折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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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

    美梦破灭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奏折里面究竟写了什么东西,明帝看完后,不让内侍念,却要让御凤檀再口述一遍,这奏折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御凤檀浅浅一笑,华贵的狭长双眸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有一种格外的生动,他先是低头一应,然后挺直腰背,身子如松,将奏折里面的内容口述出来,简单的来说,主要内容是这样:

    从今以后,尚了公主的驸马不许纳妾,不许上青楼酒馆狎妓,但凡有违反的,公主可以以君臣之礼,严惩不贷。而公主若死,驸马不许再娶,要替公主守节一辈子。

    再者,一旦娶了公主之后,驸马便要一心一意的伺奉公主,不再参与朝政,在朝堂上担任任何职位。

    而在这等条例出现之前,纳妾的也就罢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许有同样的情况出现,而在朝堂上任有官职的,在条例正式被允许之后,必须马上辞官,安心做驸马。

    大雍的驸马虽说是尚了皇家的公主,但是公主一旦嫁人,就和普通女子没有任何区别,这在当初大雍建国之时,坤帝提倡君民同等,公主虽为天家子嗣,嫁人后却也与一般女子一般,没有特权。这是为了避免公主嫁人后,仗势欺人,让夫君和夫家人都要每日行礼跪拜,减退了一家的亲情和和睦感。

    未曾想到,正是这个出于民主的条例,慢慢到最后,君民同等的初衷却由于朝代的变更而改变,演变成帝王之女饱受欺辱而没有半点保障,而且帝王在不太过分,不会危及到皇位和朝政大事的情况下,总是给与驸马有实权的肥差,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女儿过的好,若是驸马有心,那么公主肯定日子很舒畅。

    御凤檀刚说完这话之后,朝堂里面的人便有各种想法的,如今朝中驸马不算多,但是也有几位,每个都是手握实权,但是真正有才华干事的的确是少。

    但是他们首先考虑到的,倒不是御凤檀是在为公主说话,而是在想,六公主爱慕瑾王世子,是朝中谁都明白的事情,而西太后的意思,似乎也是很想瑾王世子能娶了六公主。

    若是这个驸马条例一旦出来,那么六公主如今的身份,是怎么也不能嫁给瑾王世子了,瑾王世子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实权职位,难道娶了六公主以后,就只打算做个被架空的王爷吗?

    他们都还记得御凤檀在去年击退西戎兵马时,得封镇西大将军的情景,虽然陛下防着瑾王世子,可人家的军事才能就在那里,说不定那天就要用上,就为了个女儿,你能让一名随时可用的才将就这么丢了吗?

    就算明帝舍得,那还要看瑾王舍得不舍得啊。

    于是不少官员望着瑾王世子,暗里心中发虚,若真是冲着这一点去的,那这位世子可谓心计深沉,这等条例一现,可谓是棋高一招,任谁也难以想到啊。

    但是也有人的想法不同的,耿佑臣如今冷汗涔涔,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头蔓延出来,他昨日才和二公主发生了那等事情,为的就是能当上驸马,然后谋求好前途,若是让御凤檀说呈的成为现实,那可怎么办?

    二公主和他已经发生了关系,是肯定要娶的,若是娶了二公主,反而让自己的前途没了,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砸得变成残废了吗?

    他忍着这股凉意,嘴唇紧紧的扣死,没有将脱口而出的反对说出来。

    毕竟这个条例看起来是为公主好,但是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如果娶公主又不能纳妾,等公主死后还要守节,那么以后大雍的公主必然会愁嫁。

    明帝在听完御凤檀所说的话后,双眸如星,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冷笑什么,“这等条例,你是怎么想到的?”

    众臣听明帝的口气,似乎有些不悦,实在不知道这位陛下究竟是对条例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好低头再等。

    御凤檀似已早有准备,冷静回答,不徐不缓的陈述道:“臣听闻七公主怀有身孕,便去七公主驸马府中,探望七公主,岂料进府之后,有家奴给与拦阻,理由是七公主要歇息,臣到驸马府提前递了帖子,得了七公主回复,才上府探望,如此,臣既生疑,便要求见七公主身边的侍女,可驸马府里的人借口百样,依旧不让臣去见七公主。臣觉事情有异,便强闯进去,方才得知,七公主已怀身孕,昨夜却被一个妾室推搡到地,直至臣到之时,七公主却被黎驸马强制关在屋中,不给大夫查病。”

    “臣早闻黎驸马跋扈张扬,却不知已然到了如此地步,思虑再三之后,臣才写下这封奏折,虽说公主与百姓一样,但根骨里究竟是皇家血脉,便是肚中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外孙,臣不论是作为大雍的臣子,还是七公主堂兄,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完,黎驸马便跳了出来,脸色难看道:“你胡说什么,七公主在府上有人伺候,谁会短着她什么不成,那个妇人又到你面前告了什么状,整日里就晓得哭哭啼啼的,一点风情都没有!”

    黎驸马话一出来,众臣都下意识的去看明帝的脸色,果不其然,看到明帝的脸冷冷的一沉。

    到了明帝面前,还称七公主为‘那个妇人’,刚才御凤檀说七公主怀孕被推搡,还没有大夫去看的时候,明帝的脸色已然是有些发冷了,再加上御凤檀说是皇家的外孙,就算皇帝不在乎,可为了这句话,也要在乎了。

    “黎驸马,若是说短着七公主什么,你没短她穿,没短她吃,可你就是不请人去给她看病,你不让她挨饿,不让她挨冷,你只不过是想要她直接死了!她一个正室夫人,一个皇家公主,难道要去学那青楼女子,逢迎男人,刻意风情吗?你说出这样的话,就可以看出你平日里对七公主究竟是怎样!”御凤檀语气咄咄逼人,狭长的双眸里含着一股彻骨的凉意,一步步的逼问黎驸马。

    “我怎么知道,她病了不知道让人请大夫啊!”黎驸马被御凤檀逼的后退了一步,想着这位笑嘻嘻的世子,说起话来却是冷冷的,让人觉得害怕,可是口中依旧是不服输。

    御凤檀看他跳脚的样子,只觉得和小丑一般丑陋,如玉的面上如同蒙上了一层冰霜,双眸里闪烁中寒兵光泽,冷笑讽刺道:“若不是我恰好要去府上,只怕现在七公主已经没了命!一个小小的妾室,竟然可以将一个公主欺负到这种地步,不说她身份如何尊贵,单单她是你的妻子,是正室,她难道不想请大夫,想要活活痛死自己吗?一个妾室能操纵府中的人,拦着七公主身边的宫人,这就看得出,你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七公主的,这就是宠妾灭妻,绝不可容!”

    黎驸马是个不识时务,愚笨不堪的,可是黎侍郎不是,他一看到儿子跳出来,便知道不好,还来不及拉住他,便听到他说了这样的话,立即气的手脚发颤,几步走过去,一脚踢在黎驸马的膝盖上,然后手抓住他的头,自己一并跪了下来,“请陛下恕罪!臣觉得世子此策,对公主是大福。”

    其实在黎侍郎的心底,对这个条例实在是赞成,他能力不错,资历也到了,本来升职是有机会的,可是就是由于黎驸马闹的太过,所以在侍郎这个位置一坐就是数年,眼看着其他人升上去,自己原地踏步,哪能不气。

    若是能让黎驸马变得老实,他巴不得,自己这个儿子横竖是根烂草了,再想别的也没用。

    再者七公主怀孕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黎驸马尚了七公主后,就搬出了黎府,住进了驸马府,他的消息并不得的十分准确。

    虽然七公主嫁给了黎驸马为妻,可肚子里的到底是皇上的外孙,自己这个蠢儿子,怎么这么一点自觉也没有!

    黎驸马被自己老爹一脚踢得直接跪在地上,还要说话,却被手死死的按住,他那酒色掏空的身子,如何比得过黎侍郎的手,只被按在地上,听到耳边警告声——“你若不想死,就给我闭嘴!”,这才安静了下来,心里依旧愤愤。

    黎侍郎第一个发话,接着已经升任左都御史曹昌盛也站了出来,“臣觉得此条例十分合理,驸马不参与朝政,乃我大雍之福,臣附议。”

    他虽然娶了张阁老的庶女,但张阁老从不伸手去管各家女婿官途上的事情,曹昌盛是寒门学子一步步靠自己的能力升上来的,最讨厌的便是这些占着位置从不干实事的人,特别是这些驸马,平日里御史就没少参他们,可是驸马牵涉的人员和利益关系颇多,并不是一时可以参倒的。

    若是驸马条例可以批准的话,以后这些没有实权的驸马,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去巴结,去和他们背后的家府结交关系,如此一来,可以杜绝部分因为姻亲关系而占据要职的现象。

    曹昌盛说完后,工部尚书也立即出来附议,“此策确为良策。”

    工部为六部之一,主要是负责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事项,在兴建屋舍和工程之时,免不得被这些驸马的亲戚插手,提供次等材料,偷工减料的问题屡有出现,这让工部十分困扰,因为一旦出事,要负责的又是他们,而那些人只顾着怎么中饱私囊,责任却没有一点。

    眼看有人在前面开了头,那些之前被驸马压制过的,欺负过的,立即也站了出来附议,一时朝堂上的气氛十分之火热。

    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他们身为皇子,当然是不可能站出来,去反对这种明显对公主婚后生活有绝对保障条例的,公主是他们的姐妹,虽然可能没什么感情,但是站在亲这一字上,就算心里反对,也不能说,否则就显得很凉薄。

    四皇子望了一眼御凤檀,看到他眼眸清丽,双眸带笑,始终觉得今日御凤檀所递的折子,绝不是那般的简单。如今朝中适龄未嫁的,实则不多,一个就是自己的胞姐,二公主,一个就是六公主,而这两个,怎么看,都和这封奏折有着关系。

    二公主的婚事一直是他和皇后的计划之中,想要选择个合适的驸马,嫁出去,以作拉拢,而六公主,则一直都喜欢御凤檀。

    而五皇子也望着御凤檀,眼底带着深深的探究,考虑这封奏折的实际含义。

    当然,除了赞同,也有人反对的,便是纳了与明帝同期的公主的驸马,“驸马虽然尚了公主,但是也想为国出力,如此一来,不是生生让人没了前途,此条例实在不妥!”

    曹昌盛站在前面,听到那驸马站出来反对,十分不客气道:“你们莫说为国出力,若是真心为国,那便好好的在位为官,敢问你们多少又是靠自己的实力做上去的,多少人又是经过科举进了仕途,你们借了皇家的光,却对公主极为苛刻,从未想到公主也是皇家之子,说来说去,你们其实不过是想借着娶公主来铺平自己的官途大道!”

    这话一出,让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耿佑臣基本是全身发抖,他抖的不是害怕,是惊讶,是惊惧!

    眼看一个个出来反对的人,都被曹昌盛的口齿辩驳了回去,大殿中的人开始分为两派,但是宗正也站到了支持条例的那边,渐渐的支持驸马的人声势越来越弱。

    因为支持驸马的大都是和驸马,以及驸马府有着关系的人,他们反对是因为这样做会拉下他们的利益,所以首先站出来的论点,就有些不足。

    若是真心为了公主好,让你和公主一起只要负责过好日子就行了,这难道是对公主不好啊,若是说对你不好,其实你就是有私心,想要借着公主进入仕途,从而享受荣华富贵。

    而且条例想的极为齐全,即便已经娶了公主的,反对条例,你回去之后要对公主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好,若是公主死了,那你就一辈子不娶妻,也不许纳妾,就这么过一辈子吧。简直将他们的后路都堵死了,那些阴毒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办法实现。

    耿佑臣看这形势,思虑了一番,才站出来道:“微臣觉得此条例也不对,若是条例一旦可行,从此以后,娶公主就代表了仕途被断,那日后,谁又会愿意娶公主了,那么公主们是不是就成为了难以嫁出去的女子,这对于天之娇女来说,实为不妥。”

    他是五品官员,在朝堂上比他品级高的数不胜数,站的也算是极为靠后了,但是此时他一说,所有的人就将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因为耿佑臣,不论是从永毅侯府来看,还是从纵横的关系来看,似乎都和反对扯不上关系。

    一般来说,明哲保身,才是官场上最多人做的事情,所以很多品级小,位置不重的官员是不会发话的,而耿佑臣发话了。

    众臣不免想到,难道耿佑臣和四皇子之间暗地里其实还是有关系的,今日发言,其实是替四皇子说话,毕竟二公主如果嫁给权贵高官,对于四皇子来说,算得上一个拉拢的棋子。

    **

    储秀宫。

    夏日的阳光照在储秀宫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飞檐怪兽蹲在檐顶,眺望着远方的皇城,其下是各色牡丹摆放得赏心悦目,如此和美的景色之下,越发显得宫内的情状吓人。

    一竿子宫女内侍个个小心翼翼的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不小心就被震怒的皇后给拿着做了出气筒。

    “你昨晚去做了什么!你说!”

    皇后美眸里蕴着怒焰,保养的光洁的额头上有青蓝色的血管隐隐跳动,右手指着跪在下方的二公主,低声吼道。

    昨晚二公主厮混了一夜,才回到宫中,皇后一大早便听到有宫人回报,连早膳都没用,直接将二公主拉到了储秀宫,可见雷霆之怒,无法忍得下了。

    “母后,昨夜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那还请母后给儿臣和耿大人赐婚。”二公主察觉到皇后有些不开心,但是她以前不是没少惹事,还不是每次让皇后骂了一下,罚一下就作罢,这次她也这么觉得,横竖她如今都是耿佑臣的人了,皇后能拿她怎么办。

    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荒谬了,一个皇家的公主和一个有妇之夫婚前苟且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甚至眼底都没有一点的悔意。

    皇后几乎是气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哪里管得了什么仪态,望着二公主那死不悔改的样子,“你给我闭嘴,你要再让人知道这件事,我就让人把你关一辈子!”

    “母后!当初儿臣就和你说,喜欢耿大人,是你自己不许儿臣和他一起,如今儿臣已经是他的人了!你还想瞒着谁,难道你还想要儿臣去嫁给别人吗?!”二公主听到皇后根本就不允诺她的要求,也两眼一鼓,对着皇后大声吼道。

    做出这般丢脸的事情,竟然还对自己还这样说话,难道就不怕丢脸,没有一点羞耻心的吗?皇后对着两边的宫人,急喝道:“将二公主拖下去,严加看守,不许她出来!”

    这事千万不能让明帝知道,若是明帝知道二公主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

    宫人立即上前,抓住二公主将她往她的寝殿里拖去,二公主声嘶力竭的喊道:“母后,你不可以这样,儿臣要嫁给耿大人,耿大人……”

    她尖利的声音如同剑一样的刺耳,将储秀宫的一切都要刺破,皇后怒道:“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

    宫人立即从腰间抽出帕子,也不管干净好,直接塞到二公主的嘴里,心里暗道这个二公主真的是个暴躁的麻烦精,有她在的地方真的就没安宁。

    自己跑出去跟人睡了也就罢了,竟然还好意思来求皇后赐婚,还大喊大叫,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一个公主丢脸。

    一路将死命挣扎的二公主拉到了寝殿里,因为二公主每次发疯,都会砸坏所有东西,将身边所有人都打得半死不活,所以这一次,宫人将她丢进去之后,赶紧将门锁上,留得她一个人在里面乱吼乱叫。

    “你们这些奴才,竟然敢关了本宫,快点开门!”二公主使劲的擂门,声音尖利的剧烈大叫,让守门的宫人耳膜都有些刺疼,往前面走了数步,才免于听那刺耳的声音。

    “快开门……你们这群蠢货,我要杀了你们!”二公主抓着屋内所有可以抓的动的东西,对着门砸去,直到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歇息着,四处乱扫一眼,看还有什么东西可砸的,却发现轩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于是将手中抓住一个瓷器往地上一扔,然后拎着裙子往窗子外爬去。

    她翻过窗子,然后避开宫女,偷偷的往其他地方跑,然后发现前面有两个宫女,连忙躲到一颗枝叶茂密的树后。

    “你说二公主被关起来了啊?”穿粉红色宫装的宫女道。

    “是啊,她和耿大人情深意切的,可惜皇后不同意,将二公主关起来,真的很可怜呢。”另一个叹气道。

    “皇后娘娘不同意,不是还有陛下吗?陛下也很疼二公主的,二公主可以去求陛下的嘛。”

    “谁知道,如今二公主被关起来,都没办法出来,怎么去求陛下啊,要是让皇后先发一步,乱指婚了,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嫁给别人了。”

    “也是……”

    两个宫女边说边走,慢慢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二公主从树后走了出来,心底反复想着刚才两个宫女的话,是啊,母后这次直接动怒,让人将她关起来,若不是窗子忘记关了,她还不能出来。

    她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了,必须马上去找父皇,而这个时候,父皇正好在上朝,耿佑臣也在,到时候两个人一起求父皇赐婚,岂不是美满了。

    想到这里,二公主便朝着前朝走去,而那两个对话的宫女在二公主走后,又从小径上拐了过来,相互对视,诡秘的一笑。

    二公主避开宫女,侍卫朝着前殿去了,而这一趟,她走的格外的顺利,基本是没有任何人看到她,她自己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那些侍卫究竟去了哪里,可心理面的想法让她不去在乎这些细节,就这样一路冲到了金銮殿。

    “二公主,这是朝堂之上,你不可以进去!”站在门前的侍卫拦下了她,冷声劝道。

    他们是负责守在门前的,二公主虽然身份高贵,可不是朝臣,金銮殿是早朝用来议事的地方,绝不可以随便放人进去。

    而二公主哪里管这么多,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向明帝请婚,以免像那两宫女说的那样,就被皇后胡乱许了人,到时悔恨都没办法了。

    于是她拉长了脖子,用尽丹田之力喊道:“父皇,儿臣有要事要报!”

    喝声一出,引得本来争论的金銮殿一下安静了下来,纷纷转头望着大殿的门口处,眼底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不是二公主吗?她跑来做什么?

    耿佑臣一看到二公主,神色一滞,她跑来这里做什么?当看到二公主那含情脉脉,一脸英勇的表情时,耿佑臣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二公主不应该是在皇后那声泪俱下的,恳求皇后赐婚吗?怎么跑到了金銮殿上来了,这究竟是什么和什么?

    当然,耿佑臣不明白,其他的臣子更加不明白,二公主兴奋的喊声落到明帝耳中之时,他抬眸穿过层层空气,最后落到了那个招手欢呼的女儿身上。

    二公主发现明帝在看她,立即对着左右侍卫喊道:“你们快放开我,父皇让我进去呢!要不然本宫要喊非礼了!”

    她这么不要脸面的一喊,两个侍卫吓了一跳,哪里敢非礼尊贵的公主,手上就松懈了,趁着这一瞬,二公主推开他们,直接进去,直奔金銮殿。

    耿佑臣站在后列,看到二公主跑出来,立即不露痕迹的拦住二公主,压着怒火,低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让父皇给我们赐婚啊。”二公主很甜的一笑,对耿佑臣道:“你放心好了,父皇很疼我的,肯定会答应我!”

    耿佑臣没听她说话还好,一听简直有血要喷出来,刚才在殿上还在讨论这个驸马条例,如今二公主出来这么一说,如同一盆冷水从他的脑中淋了下去,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二公主能顺利得到达金銮殿之类的事情,赶紧压低了声音道:“别,这里是金銮殿,赐婚的事情还是下朝之后再说吧。”

    二公主的姿色虽然还算不错,但是也只算不错而已,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甚至还比不得韦凝紫那等娇媚,而韦凝紫和秋水的性格也更是耿佑臣喜欢的类型,会逢迎他,讨好他,将他看成自己的天。

    而他在二公主面前,君臣有别,不知不觉就总是低人一等,和二公主相处的时候,总是花尽全身的力气去哄她,让她开心,哄着她不要她发脾气,这一切,和耿佑臣本来的喜好是完全不同的。

    二公主的性格嚣张跋扈,说话做事很不顾忌他的想法,这一切,原本他是想着,当他做了驸马之后,和那些得到的东西相比,都算不了什么,委屈忍耐一点也就罢了,人生总不是完美的。

    可是看刚才朝堂的情况,明明支持驸马条例的人要多一些,他还在周旋争辩,想要逆转这个结果,而二公主这个时候出现,就会让他所说的一切都完蛋。

    耿佑臣只要想到一旦驸马条例被明帝批准,那么他娶了二公主就等于直接掐断自己的仕途,从此再无机会,就绝不能让二公主开口!

    二公主本来是带着一腔欢喜来的,想着耿佑臣肯定会很开心她大胆的行为,此时却看他眼底带着一点不耐烦,语气也没有平时那种温柔,难道到了金銮殿上,就要这样吗?

    她哼了一声,瞪着耿佑臣道:“你不要害怕,我说就是,父皇最疼我了,他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的,还是说,难道,你昨晚说的那些其实都是骗我的?”

    她虽然声音小,但是在这里问出来,耿佑臣还是有些受不了,用余光左右看了几眼后,才低声道:“此时不大好,这里是在上朝,下朝之后,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他的声音几乎是温柔里带着恳求了,若不是强装出的镇定,耿佑臣有一种冲动,直接拉着二公主丢出去才好。

    这里人这么多,就算二公主和他站在并排,说话也是十分不方便的,他不敢说的太多,希望二公主能够领会他的意思。

    可是二公主根本就没有想到他说的那方面,只当他是胆小,反而安慰他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就算在这里也是一样的,你等着!”然后几步冲到前面,当着百官的面,大大咧咧的开口道:“父皇,儿臣请求赐婚。”

    耿佑臣反手一拉,没有拉到,就看到二公主直接将话说出来,只觉得天昏地暗,强忍着血气冲头,道:“二公主,你可知此处是金銮殿,你等儿女小事,和国事岂能并论!”

    他不管二公主会怎么想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二公主不要再说下去才好。

    若是在这殿上二公主说出要跟他赐婚的事,别人会怎么看他,如何去看?

    威武将军还在这里,他难道要当着朝臣的面,去落了威武将军韦刚城的面子,他的计划是二公主去皇后面前求啊哭啊,然后皇后心软下旨,他再去哄韦凝紫,说这是二公主和皇后逼他的,他没有办法。

    这样威武将军府也不得罪了,还能娶个公主回来。

    可是二公主怎么就不按着他说的步骤来,而是直接冲到了金銮殿上来呢?

    耿佑臣心底那种犹如有野兽在抓,在挠,不知道如何宣泄这种郁闷,掩饰自己狂躁的情绪。

    他已经开始后悔了,娶了二公主,也许比做个小官,被人笑话还要恐怖……

    明帝的目光在耿佑臣和二公主之间穿梭了几眼,深邃的眼眸里有着深思,方才的那一瞬,耿佑臣的脸色和举动他坐在高处,自然是看的明白。

    耿佑臣说的这话的确没错,就是其他官员,也都以斥责的眼光望着二公主,早朝时冒失的闯进来要求赐婚,早就知道二公主骄纵了,现在看到,才晓得有多不识体统。

    倒是御凤檀眼眸里带着深深的笑意,声音清朗中带着笑意,对着明帝道:“方才臣们正在讨论问题,如今公主就进来了,料想公主为皇后所出,自幼是皇后带在身边,而皇后端庄高贵,母仪天下,二公主也不会差,她既然进来,必定是有要事要说。”

    朝臣听到这句话,感觉很微妙,刚才还在说驸马的问题,二公主便跑了进来,难道里面还有明帝授意的吗?于是大臣们也不再发话,静静的观看事情发展动向。

    二公主听到御凤檀此话,连连点头,视线感激的望着御凤檀,还是这个堂弟好,她立即跪在殿中,对明帝道:“父皇,儿臣与耿大人两心相惜,情投意合,还请陛下为儿臣赐婚,嫁给耿大人!”

    “耿大人?哪个耿大人?”礼部尚书林新一下没反应过来,朝中姓耿的官员还是有五六个,未婚没娶的他记得只有一个,就是新晋的状元郎,永毅侯之子,耿沉渊。

    可是耿状元请假回扬州,去处理养父子嗣的事情,据他所知,如今还没回天越城,难道二公主和耿状元早就私下有情了,可这也不应该冲上金銮殿来求指婚吧。

    礼部尚书林新问出了在殿上大部分人的心声,究竟二公主说的是哪个耿大人?

    支持驸马那边的人最是希望二公主说出来的人是耿沉渊,谁都知道陛下对这个新科状元有几分看重,若是尚了二公主的是这个耿状元,也许明帝就不支持这个驸马条例了。

    只有敏锐的几人才发现,从二公主进来之后,耿佑臣的脸色就有点不对,简直是一瞬间就从红便白,整张脸一下褪尽了血色。

    “是户部郎中耿佑臣耿大人!”

    在众所期待之中,二公主没有丝毫的压力,宛若其他人的目光不存在一样,宣布出自己情郎的名字。

    顿时,朝堂上炸开了窝一般,耿佑臣可是新婚娶妻纳妾一起加起来也不过几个月,怎么都难想到他。

    耿佑臣遭受到各方各面穿过来的视线,视线好似有实质一般,要将他看的无地自容,他看着二公主,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将她拖了下来,可是此时,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因为,这里是金銮殿!

    他去拖一个未嫁的公主,完全够得上藐视圣上,不识大体的罪名!

    耿佑臣只觉得手脚就这么不自觉的开始颤抖,几乎要不受控制的直接软了下去,他低着头,期盼观音菩萨,各路神仙,让二公主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千万不要说出昨晚的事情。

    他跟自己打赌,赌二公主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那样难为情的事情!

    可是耿佑臣发现,自己到底是低估了二公主的破坏能力。

    明帝一双眼冷冷的盯着跪在殿中的二公主,在她说出耿佑臣的名字之后,他双眸看着这个最长的女儿,眉头紧紧的揪在一起,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妾吗?”

    “儿臣知道。”二公主如一头脑袋被堵了的牛一般,跪在地上,没有听出明帝那隐忍在话语下的怒火。

    御凤檀朱唇微翘,摇着头的加上一句,“二公主,你贵为皇家子嗣,不可能去做妾的,干嘛非要嫁给他呢,你若是看上别的人,陛下和皇后肯定乐意给你指婚的,大雍青年俊杰如此之多,还怕没有更好的吗?”

    “不,我就要他!”二公主说完之后,对着明帝语不惊人死不休,“父皇,儿臣已经和耿大人有了夫妻之实,这一辈再也不嫁给其他人了!”

    她是抱着让明帝没有办法拒绝她的决心,毕竟女子和男子发生了实质的关系,为了两家的名誉着想,一般都是娶了回家。

    这一句,简直比边关入侵还要让朝堂上的百官惊讶啊,若是边关入侵,那是他们每日都可能会听到的消息,多少都有点心里准备。

    可今日这是二公主自曝已经和已婚的耿佑臣发生了关系,还闹到了金銮殿上要求赐婚,这是十年难得遇见的一幕!

    最为好笑的是,刚才耿佑臣还帮着驸马那边,倾尽全力的辩驳,原来人家早就暗渡陈仓了,等着娶了公主升官发财的,如今看到驸马条例,当然是无法忍受啊!

    所有人都默默的噤声,整个大殿里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仿若一下子安静到了极点,包括张阁老,薛国公这样的老臣,都是不发一言。

    因为坐在最上面的那个天子,浑身散发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暴怒的情绪。

    明帝手指紧紧的扣住纯金龙椅的扶手,目光如剑,射向耿佑臣,让人怀疑,若不是在金銮殿上,只怕明帝已经抄起一把剑,就这样直接将耿佑臣砍成八块泄愤!

    啪的一声——

    在如此龙威下,耿佑臣腿脚发软,竟然直接跪了下来,瘫软到了殿上,他浑身发抖如筛子,似秋天的落叶一般簌簌发抖。

    如今不再是什么驸马的问题了,问题在于他敢诱一奸天之娇女!

    对,在所有人的脑中,想到就是诱一奸两个字!

    谁管你通一奸还是什么,为了二公主的名誉,也一定会如此处理!

    他们都在静默中等待,等待着明帝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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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

    生不如死

    “耿驸马,恭喜恭喜啊……”

    新赐的驸马府中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偶尔有客人进来,对着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官拱手祝贺,他们口中说着庆贺的话,眼底却藏不住那幸灾乐祸和讥讽嘲笑。

    耿佑臣在金銮殿上,被冒失冲进去的二公主抖出了两人早有苟且之事,明帝雷霆大怒,刚要处罚之时,西太后和皇后赶到,连忙将此事说成是两情相悦,早有所属,若不是韦凝紫在宫中众人面前发生了那等丑事,本来耿佑臣是要娶二公主的,但公主情深意切,无法抛弃所爱,所以才大胆做出此等行为。

    在西太后的一力掩盖下,这件事就便披了一层郎情妾意的美妙皮相,明帝虽然知道真相如何,但是为了保留皇家人的颜面,终于默认了这个说法。

    紧接着,皇后下了一道懿旨,韦凝紫婚前失贞,不配为妻,又当街大闹,婚后失德,不堪为妻,贬为妾室。所有人都知道这道懿旨是为了二公主铺路。

    耿佑臣接着就尚公主,成为驸马条例通过后,第一个勇敢,大无畏的大雍驸马。

    而威武将军在听到自己义女贬为妾室之后,义愤填膺,立即要求直上天庭,要求皇后收回懿旨,在被韦夫人拉着到房中长谈了两个时辰后,最后依然是面圣,当威武将军韦刚城从御书房出来后不久,他便被任命为新的京城禁卫军统领。

    大雍有史一来最富有传奇性的故事就这么出来了。

    在种种不屑,嘲笑的眼光下,耿佑臣过了一天,只觉得第二次穿这身新郎服,竟然比第一次还要来的郁闷。硬着头皮送走了各方的宾客,才郁郁的回到了驸马府内布置的红彤彤的新房内。

    一进门,便看到床上坐着穿新娘服的女子,头上戴着大红盖头,上面绣着一对金线绣的龙凤呈祥,燃烧的火光反射到上面,刺眼的光彩似在嘲笑他的今日。

    他双目紧紧盯着那图案,宫廷的绣娘手再巧,图案再美,也阻拦不了他想将目光直接化为利箭,戳死掩盖在盖头下面那个女人的想法。

    这个蠢笨如猪的二公主,若不是她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金銮殿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何至于走到这一步?陛下也不会当即就拍板,直接通过驸马条例,即刻施行!

    若不是她突然出现,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番景象,他现在算什么,高级男宠吗?难道他以后一辈子都要守在二公主的身边,不可以再上朝,不可以再去参与朝政,不可以再和那些当朝的官员谈笑风生,议论国事。

    他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的,他想要在金銮殿上大展宏图,做一个被敬仰的人,而不是变成女人的附属品,每日就在府中虚度光阴,消磨时间。

    二公主拜完天地后,便由喜娘扶着坐在了新房里,一直等待着耿佑臣回来,直到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心就莫名的紧张起来,两只手在喜袍大大的袖子下紧紧的抓在一起,等待着耿佑臣来掀开她的喜帕……

    可那脚步声却在门被关上后,就停了下来,然后就一直一直的停在了那里。

    二公主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她的娇羞和期待,很快的就消磨尽了,于是抬手一把掀开自己的喜帕,正看到那个面貌温和的男子站在她的前方,一瞬间,她对上他的目光,里面的眸光让她全身发了抖。

    那是一种透着浓烈的厌恶和嫌弃的目光,似乎还有着浓浓的杀意,恨不得马上过来掐死她一般。

    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再看时,男子眼底有的只是平日里那种温柔的眸光,正对着她走过来,笑道:“怎么这么等不及?”再抱怨也没有用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耿佑臣是二驸马,人人都在嘲笑他。

    二公主被那样柔情的眼神所望着,也觉得开始那种眸光是自己的错觉,略微害羞道:“我看你很久没过来,以为你没在了。”

    昏黄的烛光照的二公主的面目也透出一种柔和的光,耿佑臣看她此时温柔和顺的样子,再配着此情此景,便也有了两分的**,和二公主一起喝了合卺酒。

    初尝了情一欲滋味的二公主早就有几分耐不住,此时喝了这加了些许配料的合卺酒,双眸如春水,盈盈顾盼间,带着无限的催促,拉着耿佑臣便往床上去。

    耿佑臣和二公主也不是第一回行这事,可第一回那是壮志凌云,睡了二公主等于是睡了一个爵位和锦绣前程回来,干起事来只怕比起吃春一药还要有效果。

    而现在,被二公主手拉着到了床上,耿佑臣却有点提不起劲来。

    权利是男人最好的春一药,这一句话到了耿佑臣身上是没有一点错儿,任二公主多激情,他配合着在那身躯上折腾,可眼眸里都是清清明明的得不上一点劲。

    二公主又不是雏了,加上出嫁前,宫里的老嬷嬷跟她说了不少春宫事,她又腆着脸皮问了不少,此时感觉到那处软绵绵的,脸就往下垮了一点,眼睛盯着耿佑臣,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不乐意娶我?”

    她冲动是冲动,但又不是傻的没一点脑子,驸马条例出来的时候,她便心里一跳,当初自己死活要嫁给耿佑臣的时候,还说过凭借她的身份来帮耿佑臣步步高升,结果到现在,不仅帮不到,还让耿佑臣的前途彻底如断桥,再也走不下去。

    若是平常女子,说不定还有点心虚,少不了要温柔婉约一会,可是二公主不会,她想到的只是,她是公主,高贵的公主,耿佑臣娶了她,难道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吗?

    耿佑臣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笑道:“怎么会呢,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他握着二公主的手,小意安慰着,心底却暗道,他当然不愿意,如今娶了个二公主回来,他什么都没了,就是顶着一个驸马都尉的虚衔而已。

    以前还觉得五品的户部郎中品级太低,如今想来,他才二十岁,就算现在是五品户部郎中,在朝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人心都是不满足的,当拥有那样的东西的时候,并不会觉得珍贵,失去的时候才常常后悔。

    “那你怎么对我没什么兴趣?”二公主有些不满,她听说一个男人要是喜欢女人,可是如狼似虎的,迫不及待,绝不会像眼前耿佑臣的样子,软软绵绵,一点男人味都没有。这一次没有被他那么糊弄过去,继续道:“娶了我之后就不能当官了,你不后悔吗?”

    后悔,当然后悔。

    耿佑臣被二公主那审问犯人一般的口气弄得是极为没趣,语气里的敷衍也就多了几分,实在是接待了一天的客人,也满心的郁闷,让他再如何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居高临下的二公主,他都有些不耐了,“二公主,如今我已经娶了你回来,自然是不后悔的,你还怀疑什么!”

    二公主哪里容得了他这么和自己说话,之前和她一起温柔的好像都把她捧到天上去,这才娶进来第一夜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把将耿佑臣从身上推开,尖叫道:“你还说不后悔,你当初骗我就是因为我能帮你升官吧,现在没了希望,就把我当破烂了是不,我告诉你,耿佑臣,这不可能,就算父皇不喜欢我,母后还在那呢,我现在就告诉母后去!”

    音落,就要站起,提着裙摆往外冲。

    “我的姑奶奶啊!你这是闹什么,我这不是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有些累了吗?”耿佑臣一听到她要去告诉皇后,哪里肯,身形迅速一动,从床上起来抱住二公主就往后拖,口中不断的劝道:“你这要是闹出去,让人看咱们的笑话吗?!”

    “笑话,谁有胆子敢笑话我!”二公主被耿佑臣抱着,眼底都是厉害的光,依旧大声尖叫,挣扎。

    耿佑臣实在是受不了,这旁边的喜娘什么还在,干脆将二公主推到了床上,用嘴堵住她的尖叫,这方面耿佑臣还是个老手,手法熟练,二公主哪里经得起他的撩拨,身子渐渐的软了,哪还记得方才要告状的事。

    耿佑臣一面亲着,感觉到腹一下有一点燥热的感觉了。

    还好,这合卺酒里加了催一情的东西,现在总算是可以派得上用场了。

    就着这药劲,耿佑臣将两盏灯烛吹灭,和二公主拉下帐幔,开始了非常特别的洞房花烛之夜。

    次日,耿佑臣只觉得浑身都疼的厉害,身上好似被碾过了一般,胸口,脖子上都隐隐有着刺痛,朦胧醒来才想起昨夜和二公主洞房花烛夜了。

    抬眼就看到二公主精神奕奕的望着他,脸上都是吃饱喝足的表情,趴在他身上,双眸含羞带怯的望着耿佑臣,“驸马你可真厉害,昨天你累了,一回便罢了,今天你可不许偷懒哦!”说罢,还伸出手在他胸口揪了一下,然后起床让人服侍穿衣。

    耿佑臣疼的嘴角一抽,连忙捂住胸口,想起昨夜二公主骑在他身上又咬又掐,那疯狂劲儿,简直比狼狗还要凶猛,再听今晚还要如此来个三回,不由的浑身打了个冷颤。

    过了一会,耿佑臣也从床上起来,由着丫鬟伺候穿上了衣裳,去洗簌后,便要回永毅侯府先给祖先上香。

    因为几个月前到祠堂上过香,此时又来,耿佑臣的心情却没有更好。

    李老太君端坐在祠堂中,看着耿佑臣,看着这个曾经最有希望,她也将希望放在他身上的庶子,眼底那光是说不出的失望,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整个天越城如今都是传着他的笑话。

    闹到如今这地步,不用李老太君再说什么,就是耿佑臣知道自己想承爵,只怕是永毅侯府的子孙死光了才轮得到他。

    耿佑臣低着头,自己都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却又憎恨着这些祖先,为什么不保佑他?为什么让他节节失利!难道祖宗也偏心,觉得耿沉渊比自己更好?

    二公主本来就没这个耐心去上香,随意的拜了几下,就将香丢了,自己走了,她一个公主给臣子行礼,也要看他们受不受得了。

    李老太君一句话都没说,看着二公主走了,也没说媳妇茶的事,要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她连这拜祖都不想来了,简直丢光了祖宗的脸,娶了个这样不要脸的媳妇回来。

    如今刚好耿佑臣尚了公主,住出去是最好不过了,永毅侯府以后也和他们没啥关系了。

    二公主转了一圈,回到公主府,便坐到了大厅里,等着耿佑臣原先的妾室来给她见礼了。

    驸马条例中有说过,若是在条例颁布之前所纳妾室,就不追究了,在条例公布之后,若有敢纳妾者,就按违抗圣旨罪算。

    而耿佑臣原本的妻子被皇后特别下懿旨贬为妾,原本是要休掉的,可耿佑臣说虽然韦凝紫德行有缺,但是到底嫁给他不久,肚中又有耿家的骨肉,休掉以后,母子便没有了倚靠,他实在不忍。皇后考虑到威武将军府和永毅侯府的脸面,这才改成降为妾。

    二公主知道耿佑臣曾经为韦凝紫求情,对这个原本坐在耿佑臣位置上的女人就有些不满,又听说她长得格外娇美,也让宫女给她特意装扮了一番。

    这四个随身的宫女和一个嬷嬷是皇后特意挑选出来的,以前二公主身边的那些,被皇后都迁怒拖出去打死了。

    宫女按照二公主的要求,给她挽了个富贵牡丹髻,然后在上面插着烧蓝凤形红珊瑚的花冠,然后沿着牡丹髻上分别点缀上红色宝石的小插梳,再从箱里拿出公主制式的缕金凤纹瑶光锻的长裙,外面套着樱草色透丝雪蝉衫。

    二公主站在一人高的水银镜前,反复看着自己的装束,后边的宫女连声夸赞:“二公主本就生的风华绝代,再这么一打扮,就跟月里嫦娥似的,让奴婢看的目不转睛呢。”

    望着镜子里面的人儿,二公主骄傲的笑了笑,伸开双手左右看了看,“本宫自己也这么觉得,算你说了句实话,赏。”

    这一番话,可没将刚到二公主跟前伺候的四个宫女呛到,二公主原来这么自恋的。好在她们定力不错,生生忍住了,扶着二公主便去了前厅。

    秋水和韦凝紫早就站在了前厅候着,耐不得她们不来,耿佑臣早早就派人来催她们,特别是韦凝紫,简直是在监视下,看着她起床,梳洗,然后便押到了这里。

    秋水一看到韦凝紫,脸上的笑就是明明白白的幸灾乐祸,“这不是紫姨娘吗,今儿个来的也挺早的,是给新夫人请安啊。”

    自不小心推倒韦凝紫肚子里的孩子后,秋水被关到前些日子才放了出来,韦凝紫仗着肚子,没少给她气受,结果后来听到耿佑臣要娶公主,把韦凝紫贬为了妾,秋水在屋内笑了整整一天,差点把下巴都笑脱了。

    现在看到韦凝紫就要说上几句刺耳的话,心里才觉得舒坦,有肚子又怎样,有肚子还不是被人贬为了妾,从妻变妾,还不如她呢。

    韦凝紫当然是受不了这口气的,新婚期间先是纳妾,闹得整个京城都笑话她,接着耿佑臣又来这么一出,让她成为了第一个从妻到妾的女子。她起初也反抗过,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每一招都使出来了,可李老太君大概对她也没多大的好感,先头还拉着耿佑臣去训斥,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劝韦凝紫,见劝不了,就派了两个婆子,日夜守着韦凝紫,不让她寻死。

    韦凝紫见永毅侯府是没有办法了,又写信给韦夫人,谁知道韦夫人只说皇后懿旨上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便是上到哪,那都是实实在在韦凝紫曾经犯过的错误,没有法子辩解的。

    韦凝紫当然不知道,云卿私底下派人,将谢素玲当年中毒发生的事,隐隐约约的透露给了韦夫人,知道韦凝紫下手谋害自己的亲娘,韦夫人吓了一大跳,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可后来有丫鬟说韦凝紫在府中时,对着谢素玲神神叨叨的,那样子绝不是女儿对母亲的悲痛,虽然没有证据说这一切,可是韦夫人还是有些害怕,对自己的母亲能如此,那她这个义母,岂不是更下得了手,也正因为如此,威武将军府并不愿意出多大的力去帮韦凝紫。

    而且因为明帝觉得亏欠威武将军的,将他职位平移,从一个不出征就没有兵权的将军,变成了京城二十万禁卫军的统领来作为补偿,怎么看,韦夫人都觉得不帮韦凝紫是明智的。

    哪方求告都无门,韦凝紫气的几天都睡不着,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一口饭都吃不下。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隐隐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被义父义母所喜欢了,渐渐的又要变成一个人。

    秋水说完之后,在一旁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韦凝紫说话,不由的眨了眨眼睛,难道是韦凝紫已经气傻了吗?余光瞥见二公主的身影过来,眼睛陡然一亮,挂着惊异的表情,声音夸张又带着委屈道:“紫姨娘,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大家都是姨娘,身份都一样,你摆着那高高在上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是耿夫人吗?咱们现在的主母可是公主殿下了呢!”

    二公主堪堪走过来,这声音便顺着飘到了她的耳中,顿时两道眉毛竖了起来,望着腹部微凸的韦凝紫就要发作。

    旁边的嬷嬷瞧着不好,赶紧拉住她,“二公主,今儿个是头回敬茶,有什么等会说。”她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哪里不知道秋水那挑拨之意,生怕二公主没喝茶先闹了事出来,虽然身份高贵,可传出去也太不像话了,少不得又要害皇后被骂。

    二公主这才重新记起今日自己的地位,抬起下巴,走到正厅中坐下来,而耿佑臣则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秋水生性好动,穿着也偏向明朗的颜色,上身着了橙黄色的蝶恋花暗花对襟短袄,下面系着浅青色的百褶裙,整个人十分的明媚,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不停,看起来便知道是个不安分的,头上簪着两只金包银缕空菊花簪。

    看到二公主进来后,并没有发作韦凝紫,还有些奇怪,听说二公主性格最冲动了,怎么今儿个这么沉稳,不过她还是笑嘻嘻的过去给二公主行了一个大礼,端着茶道:“二公主,请喝茶。”

    若是平常人家中,娶了媳妇,妾室都要称‘夫人’,可驸马条例一出后,虽然不说驸马和家人见到公主就行礼,自称微臣什么,可是公主是再不跟着夫君称什么夫人,而是驸马跟着公主的排行来称呼。

    耿佑臣听了便觉得有点膈应,手指握着茶盏的时候微微用力,却又无可奈何的松开,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却再没往日那种清香。

    二公主是知道秋水的,也晓得她的身份,抚安伯府姨娘的妹妹,一个平民而已,身份低微,就算是怎么也起不了什么风雨。

    再加上刚才听秋水说话,好似很维护她的地位,便也没过多的为难,端起茶喝了一口,用帕子擦了擦嘴,让嬷嬷在托盘上放了一个红包道:“行了,你就在一旁站着去吧。”

    这口气,完全就没把秋水当妾室看,一副使唤丫头的口气,秋水的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没说什么。在她的心底,公主还是很牛的,是皇帝的女儿,轻易得罪不得,不然就要被拉出去砍头,不得不说,有时候这种平民意识对秋水还起了点保护作用。

    二公主并不是没看到秋水的脸色,只是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韦凝紫的身上了。

    她一双眼睛带着点斜视,就这么乜着韦凝紫,见她一身烟柳色的银错金海棠花色的长辈子,下身穿着浅碧色轻柳软枝的长裙,头上挽着朝月髻,上面簪着了两只白玉镶缕空银花的长钗,整个人看起来清新中又不失郑重,瞧着就透着一股娇媚,好似一朵桃花正挂在枝头绽放着,只是脸色稍微差了点,就算用粉遮盖着,眼下也有些透着青。

    韦凝紫,二公主可是清楚得不得了,亲身父亲死了之后就投奔扬州的姨妈家,结果因为巫术一事,被抚安伯府赶了出来,差点死了,又被威武将军救了回来,收做了义女,后来因为状元宴上和耿佑臣发生了丑事,才被耿佑臣娶了回来。

    这些事情,二公主在和耿佑臣有了勾搭之后,就让人查的清清楚楚,她不止一次嗤笑过韦凝紫的身份,说到底都是个孤女,凭什么和她斗。

    今儿个一看,的确是生的水灵灵的很勾人,难怪耿佑臣还求着母后说不要休她,这狐媚子脸,看了就来气。

    这时二公主已经完全忽略韦凝紫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的因素,觉得一切都是因为韦凝紫长得漂亮,才让耿佑臣狠不下心休了,宁愿收着做小妾。

    韦凝紫肚子里怀着孩子,从耿佑臣出来之后,便用如水的杏眸恳求的望着他,希望不要跪下来敬茶,耿佑臣倒是被那眼眸打动,可是无论如何都晓得不能开这口,要是不敬茶,估摸韦凝紫会被二公主找理由立即折磨死,便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她。

    韦凝紫知道这个男人是没多少靠头,能让她从妻变妾,这样狠得下心的男人,还有什么求的呢。

    她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争气,到时候不管怎样,她还有个孩子傍身,若是个儿子的话,说不定还能让她以后摆脱这种日子。

    想到这里,韦凝紫端起粉蓝递过来的茶水,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姿态恭敬的将茶盘举高,对着二公主道:“二公主,请喝茶。”

    二公主看着韦凝紫那小心的动作,好像动作一大就要折断了腰似的,让她想起宫里那些个和皇后争宠的美人,再加上韦凝紫以前那特殊的身份,便冷笑一声,眼睛向上挑,露出的短额头上便有着密密麻麻的皱纹,“你的茶,本宫可不敢喝。”

    韦凝紫一怔,抬起头就望着二公主,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本来有点惴惴不安的,如今倒化作了事实,看来这二公主肯定要找她的麻烦。

    “二公主,可是茶的温度太高?婢妾再举一会,凉了后你再喝。”韦凝紫深深的呼吸了一次,脸上带着笑,温柔的说道。

    二公主倒没想到韦凝紫被她这么说,还挺沉得住气的,看来还不是个好对付的,当然,在二公主心底,她觉得别人都应该是沉不住气的人。

    “不是茶温高不高的问题,据本宫所知,你先是死了爹,后来你娘又半死,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想来想去,本宫觉得你这样的,大概就是别人说的克死爹娘的命,如今你爹娘都没搞头了,如今本宫做了你主母,也有个‘母’字,实在是怕你这克星端上来的茶,直接将本宫也克死了!”二公主表情越发的刻薄,口里吐出来的话也非常难听,直将耿佑臣听得眉头直皱,用力的咳了两声。

    身后的嬷嬷也觉得不妥,哪有新婚第二日喝主母茶的时候,就这么左一句死,右一句死的,所以低声的提醒道:“公主,大喜之日,不吉利。”

    “你看,连嬷嬷这么懂规矩的人,都觉得你是个不吉利的。”二公主完全没听懂嬷嬷的意思,觉得自己这番做法,很是不错。

    韦凝紫听着她这一番指责,脑袋都是痛的,再怎么说,她父亲是她十多岁才死的,这怎么能说是她克死的,再者要继续克的话,也是韦将军韦夫人,怎么也没听说是克主母的吧。

    她忍着这些侮辱,强自冷静道:“二公主洪福齐天,岂非寻常人可比的。”

    “那可说不定,命硬的那种,克死了本宫,驸马,还有其他人,等大家死光了,最后只会剩下她一个人的,还不晓得这样的命硬,生下来的是不是也是个小克星!”二公主没有半点饶人的语气,望着韦凝紫一副受气的样子,心底觉得痛快了许多。

    “二公主,喝茶吧。”耿佑臣看二公主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个公主,怎么会是这幅德行,他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大雍朝开朝以来最奇葩的公主回来了。

    二公主一听耿佑臣开口说话,话里似乎很是疼惜韦凝紫的样子,就更是有气,就晓得这个狐媚子在他心底是个宝,她说几句他就心疼了。

    “女子的事情,你一个男人就不要过问了!”

    二公主对着耿佑臣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不管耿佑臣被这话说的面皮一阵白一阵青,然后瞪了一眼低着头的韦凝紫,心里的醋海翻波,直接伸手将茶端起来,对着韦凝紫的头上倒下。

    这可真是赤果果的动作,连一点假装都没有,就这么扣了上去,将秋水和一干丫鬟婆子看的是目瞪口呆。

    别的人至少要做点假动作,说点客气话什么的,而二公主倒完后,将杯子对着盘子里一扔,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手道:“这茶不好喝,本宫不喝了。”

    “茶喝过了,你得让人站起来吧。”耿佑臣望着韦凝紫头上湿漉漉的样子,看着那娇媚的脸一下变得狼狈,到底韦凝紫原来还是她的正妻,如今好端端的做了妾室,就已经委屈了,还要面对如此刻薄的二公主,被倒扣上那样滚烫的茶水,便有点心疼,再看她手还护着腹部,想到那里是自己的儿子,开口道。

    “站什么?让她跪着,连茶都端不好的,怎么做奴婢的!”二公主擦了手,将帕子往一旁一丢,眼眸看到耿佑臣那心疼的眼神,心里更为不爽,冷叱道。

    “公主怎么对婢妾没有关系,可是婢妾的肚子里怀的是夫君的骨肉,若是长跪下去,只怕肚子孩子受不了,还请公主绕过婢妾这次,婢妾日后一定多多训练,将茶端的让公主满意。”韦凝紫经过刚才那一遭,知道耿佑臣在公主面前不能替她说话,越说公主越生气,不如自己开口相求还比较好。虽然被倒了茶水到头上,可韦凝紫知道自己和二公主比起来那身份上的区别,二公主不是秋水,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二公主看了眼她护着肚子的模样,想到她是因为跟耿佑臣滚了床单才有的孩子,脸色就更难看了,整个人就是一瓶打翻的千年陈醋,整张脸上一丝儿同情的样子都没有,嗤的一下站起来,语气酸中带狠,道:“这里是公主府,在这府里只有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才算是驸马的孩子,你那肚子里的,谁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就算不是的,那也不是本宫的什么人,你就老老实实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本宫说可以起来,你再起来!”她就不相信,跪个一天,这肚子里的贱种还跪不下来,若是如此,她还有别的招,她才不会在府里养别人的孩子!

    韦凝紫何曾听过这等荒谬的言语,只抬起眼,不知所措的望着耿佑臣,楚楚可怜的相求。

    她说这话,可是一丁点都没顾忌耿佑臣的脸面了,耿佑臣脸色如果刚才是青白不定,如今就是猛的涨红,一把站起来道:“二公主,虽然我是你的驸马,可她也是我的妾室,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不是什么野种,你怎么可以让她就这么一直跪着,她一个孕妇跪这么久,哪里受得住!”

    本来嬷嬷听到二公主的话,想等会回去的时候劝慰几句,让韦凝紫早点站起来的,她倒不是可怜韦凝紫,只是想着要维护皇后的名声。

    可如今耿佑臣这么一说,二公主完全是爆发了,她咻地一下转过身来,望着耿佑臣,骂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恋着的是这个狐媚子,你娶我不过是想要为了你的前程是吧,让她跪几下你就舍不得了,我为了你还到金銮殿上去求父皇,怎么没看到你心疼一下我,耿佑臣,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如今见我对你没用了,阻碍你升官了,为你谋不到东西了,你就对我这般无情无义!我告诉你,你越是舍不得她,我就越要折磨她,你越舍不得那个小贱种,我现在就要把那孩子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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