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辙永永远远生生世世我都忘不掉,他骗我他骗我
声音渐弱,像湖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归于止歇。
骗子。
光球熄灭了,草屋内寂然无声。
顾茫站起来,一缕白光散入他的脑海那是他在与雾燕的神识共情,掌握蝙蝠岛结界的情况。
做完这一切后,顾茫没有说话,而墨熄似乎被妖族这种过于激烈的情爱弄得头疼,不但不开口,反而抬指捏着自己的鼻梁眉眼处回来地揉。
墨熄坐在草垛上,头疼地: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顾茫也有些无语,他原本只是打算了解一下雾燕施蛊的缘由,却没有想到竟牵扯出了重华第一君子的前尘往事。
他于是咳了一声,说道:火蝠一族趋于兽类,他们的爱与恨大抵如此:我喜欢你,我可以为了你做出许多牺牲和改变,如果这样你还不喜欢我,那你就是负心汉。可是喜爱不喜爱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难以勉强的。不是吗?
墨熄:嗯。
顾茫看着墨熄的侧脸,看着那恹恹模样,心里逐渐萌生出一丝残忍的念头。他顿了顿,饶有兴致地问了句:你呢。你有没有过相似的想法。
墨熄抬起头来,黑眸子里有些茫然:什么?
顾茫看着他犬类般不解的、清澈的眼睛,多少有些不忍心。但他记得在时光镜里发生的那些过往,知道墨熄与他纠缠绝非益事,所以他从镜中出来后,就时不时地刺激一下墨熄,欺负一下墨熄,有意疏远于他,与他划清界限。
于是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挂出那神憎鬼厌的痞笑,抬起手,勾起了墨熄线条流畅的下巴。
顾茫问:你呢。你有没有这样怨恨过我?
大约真是被雾燕这一段絮叨给弄得头晕,又大约是顾茫这句意味深长的发问把他给懵到了,所以墨熄居然没有反抗,由着顾茫捏着他的脸,仰起头来,神情怔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你有没有觉得,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牺牲,怎样的改变。指尖一寸寸滑下来,从线条清丽的下颌,沿着起伏的喉结,到领口,慢慢再往下。
最后落在了墨熄的胸膛左侧。
你的师兄,都没有真正喜欢过你。
顾茫的指尖点着那个位置,那个曾经他亲手捅了墨熄一刀的地方。脸上带着薄如烟霭的笑,指腹却微用力。
伤口早已愈合了,但狰狞的疤痕仍在。
隔着衣物,在顾茫指下又隐隐抽痛起来。
顾茫一脚踩在草垛上,胳膊肘架在膝头,俯身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墨熄,咧嘴道:墨帅,你有和她一样怨恨过吗?
墨熄眼里的茫然就在这字句中散去了。
顾茫明明是笑眯眯的,却好像狠狠掴了他一掌,墨熄被刺痛了,这一击利刃猝不及防,他眼底的伤心几乎是一下子就流露了出来,他蓦地将头转开去,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自己的自尊,回过头来狠盯着顾茫。
沉棠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雾燕。
所以呢?
但你墨熄几乎是艰难的,你是说过的。
是吗?那就当我说过吧,可你应该清楚,男人在床上一时开心说的话都不能当真的。我从前和那些姑娘们睡的时候,一样说爱你,疼你,只有你。高兴起来我还说要上天给她们摘月亮呢。
他说着,叹一口气,伸手去揉一揉墨熄的发顶: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青楼小丫头片子都不会去信的东西,你怎么就
可他话还未说完,伸出去的手就被墨熄啪地一下,狠狠地打开了。
第103章
处一室
可他话还未说完,
伸出去的手就被墨熄啪地一下,狠狠地打开了。
顾茫脸上的笑容敛顿,
湛蓝的眼底似乎闪动着什么微妙的光泽,但那闪烁不过转瞬,他又恢复了那薄凉的笑。
生气了?
墨熄不吭声,只是强忍着某种快要溢出的情绪,
瞪着顾茫看。
此刻他那张脸上的神情既像是那种被主人伤透了心的犬,
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悲伤与自尊同时在那苍白的面庞上汇聚,
他眸子里都有水汽了,却仍高傲地硬撑着,咬着雪白的贝齿,凶狠而自负地盯着顾茫。
半晌,
忍着声线里的颤抖,轻声道:我偏就会信。我不像你,什么都可以拿来随便。
顾茫沉默片刻,
嗤笑道,
你看,你还笑雾燕。你们这不是一样吗?她偏要勉强,你偏就要信。
墨熄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已微微暴起。
顾茫却像没看到似的,只道:所以你和她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
都是因为觉得自己付出得不到回报,
怨恨了这么多年。
你觉得我怨你恨你这些年,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付出得不到回报吗?
顾茫瞧着墨熄眼底的光影,
几乎有些恻隐了。
但他沉默一会儿,还是道:不然呢。
墨熄蓦地闭上眼睛,睫毛颤动着,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猛地撕开道口子,他爆发道:我若真的只是不甘于此,你现在还能这样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这些话?!我若只是不甘于此,早已有多少种办法可以偿得自己的不甘心,强占你,折辱你,给你下毒下药,这些手段我不做但你以为我真的就不知道?!顾茫!我是把你当我的同伴,当我的挚友,当我的
我的爱人。我的神祇。
我恨的是你的背叛与改变,你抛弃的不止是我,还有你的兄弟,你的梦想,你过去的万丈光芒。
还有你曾经的自己。
换一条路走,哪怕你一辈子与我再无纠葛,我也不会怨你。
顾茫。你当年都快把我的心挖出来了。
顾茫指尖微微一颤。
墨熄嗓音喑哑,抬头望着他,那黑眸子暗沉沉的,像星星都熄落了:你还没看懂它吗?
顾茫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双黑眼睛太令人难受了。
顾茫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它们不是这样的。他第一次见到墨熄的时候,墨熄站在学宫的桂花树下,一袭绣缀着金边的黑色腾蛇纹衣袍,金发带束着高马尾,臂弯处挽着一张玉腰弓,正看着远处的靶心。
起风了,他宽袖被吹得飘飞,觉察到身后的目光,墨熄捋过脸侧的碎发,回头不经意地看了顾茫一眼。
那双眼眸静水深流,清澈、透亮,像未浸俗世的湖泊,没什么情绪,淡淡地就从顾茫身上移了过去。
后来顾茫又在学宫见到过他几次,一次是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石阶边看书,一次是看到他一个人靠在树下吃饭,还有一次是看到他刚刚从学宫的修炼木桩场出来,一边走,一边咬着头绳,束着马尾,宽大的黑色袍缘边探出一段白皙秀长的脖颈,沁着细汗。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墨家的小少爷可真傲慢。
灵力是好事,高强到变态,那可就未必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修什么不为人知的邪法。
别乱说哦,人家墨公子全靠刻苦,你没听宫主天天夸他吗,听说他入学以来,每天都在靶场练到亥时。嘿嘿,这么勤快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这样的对话,顾茫当年其实听到了很多。在墨熄还不知道顾茫究竟是谁的时候,顾茫就已经对墨熄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从学宫窸窸窣窣的议论中,也从主上慕容怜的冷嘲热讽中,他无意得知了许多与这个人相关的碎片。
这些王孙公子当中,性情乖戾者、名不副实者、狼子野心者凡此种种,实在太多了。顾茫当时也觉得墨熄大概是真的咎由自取,对这人也没什么好感。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无意中路过校场,看到两个学宫奴仆正跪在墨熄面前,墨熄手中率然神武的光芒噼啪四溅,他以为是这公子哥在仗着威势欺压学宫奴隶,正想出去替人说话,却听得其中一个奴仆连连磕头,涕泗横流道:
墨公子!墨公子我们真的是错了!我、我们不是故意想要偷窃您的钱帛,只是只是
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丫鬟颤声道:只是真的饿的惨了。前些日子得罪了慕容公子,大管事就罚、罚我们都吃不饱饭我们饿坏了,又看到您总是一、一个人才壮着胆子,想来偷偷您的钱袋。
呜呜,对不起公子开恩,饶了我们吧,我妹妹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干粮了她还那么小我真的怕她活不下去了,您要罚就罚我吧,求您饶过我妹妹
哥哥,呜呜呜
墨熄盯着这对兄妹,沉默几许,掌心中率然鞭的红光渐次熄灭了。
他没有说话,低头从乾坤囊中翻拣出自己的钱袋,解下来,一声不吭地搁在了石阶上,然后转身离去。
他这番举动,着实令立在远处的顾茫呆住了。要知道因为花破暗的旧史,除了世家公子自带的奴仆之外,学宫弟子是不允许和一般的仆役有任何往来的,更别提帮忙那是学宫大忌。
但墨熄不假思索,不声不响,也不求回报地就这么做了,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顾茫看着这个小少爷袍袖翻飞的侧影,心里忽地泛出些道不明的微妙感受。
但如果事情只是这样,顾茫对墨熄的关注或许也并不至于像后来那么深。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几天后,学宫内忽然爆出一个消息:
弗陵君遗子墨熄因违背规诫,被惩以鞭杖刑法。
哦呵,墨美人也有沟里翻船的时候?
看他高高在上那么久,这一顿鞭子总算是措了他的威风!
听说他是把自己的钱袋给了一对奴仆兄妹,犯了规诫。他这人啊,平日里装刻苦,如今又装纯善,要我说,真是假惺惺的够可以。
此时再听众人对他的议论,顾茫心里却已是完全别样的滋味。回到住处后,他忽地听到别苑里传来慕容怜放肆的笑声:
那姓墨的也真是个傻子,不过一番苦肉计而已,那么轻易就上钩了,真是令人意外啊,哈哈哈哈!
主上聪慧绝伦,墨熄又哪里会是您的对手呢?
哼!触犯了学宫大忌,任他术法再强都无法被推为学宫才俊,跟我争?慕容怜冷笑两声,他还太嫩了些。
顾茫这才明白了,原来所谓的仆奴兄妹一案,是慕容怜为了坑害自己的对手,特意设计的。那对兄妹收了墨熄的钱袋贝币,转手老老实实地就把东西都交给了慕容怜,慕容怜一纸状告,直接捅到了学宫的规戒长老那边去,说墨熄公然违反学宫规矩,私下与奴仆授受。
===第99章===
作为墨家独子,墨熄虽不至于要被严惩,但此乃学宫大忌,再加上规诫长老原本就与望舒君家是世交,自然偏袒慕容怜,所以墨熄还是因此挨了训诫。
顾茫当时是慕容怜的人,和墨熄又还全无交集,哪怕他再是不安,也并不能去和墨熄说些什么,更加不能去看望墨熄,也不能将之公布于众。
只是从那时候起,墨熄就已经在顾茫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日后的万和松涛莺飞草长,种种一切,都缘即于此。
所谓一切命中有定,命写好了,注定是逃也逃不掉的。
几日后,顾茫从学宫的绿荫道走过,那碧玉如洗的草坪上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少年靠着一棵白桦树独自坐着。
墨熄安静地坐在树荫下,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白糯米粽子,一边低头专注地看着摊在膝头的竹简。那张新雪般剔透白皙的脸颊上犹有一道受罚留下的鞭痕,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墨熄垂着的睫毛仍是那么浓深,目光仍是那么干净,没有任何怨戾。
顾茫站在树后远远地瞧了那孤独又清丽的侧影一会儿,直到墨熄终于觉察到了这过于专注的目光,从书卷中抬头,侧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顾茫:
墨熄:?
这是顾茫第一次与这双墨黑的眼眸直视,他竟有些掌心盗汗,一向开朗明快的人啊,居然也变得拙笨。
他紧张地舔舔嘴唇,想朝墨熄笑一下,但却又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恰逢道路前头陆展星远远走来,看到他,于是朝他挥手,喊他:茫儿!你站那儿干什么?
顾茫忙结巴地应了一声,仓皇转开视线,红着耳朵尖,逃也似的向远处奔去。
高贵的墨公子那时候根本不认识他这个无名小卒,想来也根本不记得他们在林荫道上的第一次对视。
但是顾茫却记住了。
那双黑玉般的眼睛
他记忆中尘俗不染,一心想要护住的净土。
顾茫叹了口气,看着如今草屋中,近在咫尺的那双眼。里头有恨、有怨、有痛苦、有不甘,深处甚至闪动着偏执而暴戾的光泽。可顾茫明记得第一次见墨熄的时候,这双眼睛里装载的,就只是沉和与清正而已。
他们终究还是这样了。
顾茫把目光转开。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有些话就会再也藏不住。他那颗灵核破碎的心已经开始发酸了。
草屋幽寂,四下里愀然无声。顾茫再没有说话。他在草垛上坐下来,草垛柔软地陷落,仰头躺在了松软的稻梗中央,望着天顶发呆。
他知道自己该与墨熄划清界限,墨熄是他的毒,一击致命且无药可解。他想方设法地在自己和墨熄之间垒起壁墙,可是他看到墙那头那双躁郁的、伤心的、藏了太多心事的眼睛,他砌着砖的手就有些抖了。
他其实很想离开这间狭小的草屋子,这屋子里除了稻草味能闻到的就只有墨熄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有一张硬冷的假面,但他不知这张假面在墨熄身边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僵凝到了极致,顾茫最终忍不住倏地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来到屋子门口,从缝隙处往外看了一眼。
那些蝙蝠精还在寻摸相配,乱象一团,并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顾茫只得又回到墨熄身边坐下,托着腮发呆。他不打算再招惹墨熄伤心了,找惹墨熄伤心的结果最终是他自己也并不那么好受。
两人干坐一会儿,顾茫瞄了墨熄一眼。
墨熄低侧着头,垂着眼睫。
过一会儿,又偷瞄墨熄一眼。
墨熄还是没吭声,没理他,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顾茫左右游移的眼神。事实上他从刚刚情绪爆发了一次之后,就陷入了这种不愿多言的沉默里。
顾茫知道自己是真把他伤到了。
其实顾茫都清楚,墨熄又怎会和雾燕一样呢。
他们毕竟曾经真的那样炽烈地抵死缠绵过,他是心甘情愿与墨熄上的床,现在却反过来指责墨熄的无理取闹。明明他都看见了墨熄的回护,墨熄的绝望,墨熄赌上性命也想换他回头的心意
但是以他们如今的境况,他除了让墨熄恨他,远离他,又还有什么更合适的路可以走?
墨熄的心是柔软的,人是正直的,他看似铁血无情,其实顾茫知道比任何人都要善良。而这种善良就像是他当年施赠与学宫奴仆的援手,最后往往容易成为旁人用来算计他的刀枪。
所以,既然顾茫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他只要墨熄对他有纯粹的恨就足够了。不需要怜悯不平不甘,更不需要哪怕一点点的爱。
只是那么近挨着他,闻到他身上熟悉气息的时候,顾茫的内心仍会有如昨的不平静,哪怕再是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也仍是会忍不住留有那一点点可怜的肖想。
肖想如果一切都能改变,他还能像从前一样飞蛾扑火地靠近他,还能抱着他,与他交颈缠绵如果他还能再借着情动,无所顾忌地说一次我爱你。
那该有多好。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茫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窒闷的寂静,尽管带着些错开话题的刻意:咳忽然想起来,岳辰晴的命晶石呢?
墨熄仍不去看他:在我乾坤囊里。
拿出来看看。
缀着玛瑙天珠的石头被取了出来,石头的光泽充沛,并且越来越滋润。顾茫拿在手里端详一阵子,把它还给了墨熄。
看来江兄那边一切都还顺遂,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用太急着出去。等那些蝙蝠精都差不多进草屋了再说吧。
嗯。
两人各怀心事,坐在稻草堆中出神,等着外头寻觅交姌对象的蝙蝠散去。
一时默默。
忽然,一对蝙蝠精纠缠着颠颠撞撞地从他们门前经过,打破了这种寂静,透过垂落的竹帘,能看到它们吻的如胶似漆的侧影,还能听到两妖之间的调情嬉笑声。
别急嘛。
咱们这是给王上蓄积元神呢,不急怎么行?
那女蝙蝠咯咯笑了起来,时不时伴随着含混的亲嘴声:唔你就会拿王上说事,说的冠冕堂皇,难道你不想
接下来的声音又淹没在了他们啧啧带水的接吻中。
顾茫忍不住看了墨熄一眼,墨熄觉察到他的目光,将脸转开到了一边去。就在顾茫以为墨熄打算装聋的时候,却忽听得他问了一句
什么给王上蓄积元神。
哦。顾茫道,雾燕好像能吸收下面的蝠妖交姌时产生的灵流,这是火蝠族的特性吧。
墨熄没吭声,但看他那小半张侧颜,也能看出他仿佛在说简直荒谬。
火蝠性主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顾茫说,等他们都进巢穴了,我们就走。
那对腻歪在他们门前的蝠妖亲得如饥似渴,仅看影子都能感受到它们之前的热烈气氛。眼见着他们就要推门进来,那雄蝙蝠却忽地顿住了手:哎呀,这一间已经被占了。
女蝠妖嗓音软得像是能掐出水。
隔壁还空着呢,隔壁去。
这俩鸟男女就隔壁去了。墨熄正暗松一口气,却忽听得离自己尺寸远的墙面忽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那对鸟男女的声音贴着墙面就更为清晰地传到了他们的草屋中。
宝贝,快让我再亲一口
不要这么急嘛
这时候顾茫再偷偷瞄一眼墨熄发现墨熄的脸已经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芒,雪衣,上联,发糖都是甜的cp!》
茫茫:给你一只芒果。
熄妹:吃么?
茫茫:不是,让你揣怀里,这样我们就是可口的西瓜和芒果cp啦!西芒cp是甜的!
江夜雪:给你一件白衣。
楚衣:穿么?
江夜雪:挂窗外,这样我们就是洁白的雪花和洁白的衣裳了,雪衣cp是甜的。
花破暗:送给你一朵发发。
沉棠:戴头上么?
花破暗:哈哈哈,不是,种在你心里,这样我们就是发糖cp了,发糖cp是甜的。
君上:送你一副对联。
阿莲:贴门上么?
君上:呵,不是,让你扔掉下联,这样我们就是上联cp了,上莲cp是甜的。
菜包:以上cp除了西芒有锤其他全都还没锤,小剧场不负责瞎拉郎,不要相信小剧场
第104章
熬
这是间茅草屋,
草屋和草屋之间挨得很近,且这支妖类原本就没有什么羞耻之心,
所以它们建造这些屋子的时候也根本不在乎声音阻隔的问题,没准有的蝙蝠精还觉得这样甚是有情趣。
但顾茫和墨熄之间可就尴尬极了。
那俩蝙蝠精很是急躁,没一会儿就直接进入正题,它们俩似乎是直接抵着那面墙在做事情的,
顾茫他们甚至能听些微妙的水声。顾茫瞄了墨熄一眼,
黑暗中他并不能太清楚地看见墨熄的神情,但依旧能感受到墨熄身周那种低沉的气场。
顾茫干咳两声,
透蓝的眼睛望着草屋天顶,忽然道:听歌吗?
墨熄:
没等墨熄回答,顾茫就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他从前会用唢呐吹许多婚丧嫁娶的曲调,
哼出来的歌也是九曲十八弯,半点不带含糊。所以那边厢,两只蝙蝠缠绵悱恻,
这边厢顾茫以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腔调在唱着小曲。
他原本只是想把那令人如坐针毡的妖兽缠绵的声音带过去,
可哼着哼着,顾茫还真有些忘情,真不介意起隔壁那一对的动静来了。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倒进稻梗堆里,
手臂枕在脑后,
一边晃着长腿,一边自顾自地哼唱着。
唱了一段,
顿了顿,几乎是有些调笑地问黑暗中的墨熄:喜欢么?
墨熄低沉道,你是想把隔壁引来吗?
不会的。顾茫枕靠在稻草堆里,一只手搭在膝头,轻轻地打着拍子,你看着好了,他们管不着我。
过了一会儿,墙那边儿的声音顿住了。紧接着就是愤怒地敲墙。
咚咚咚!
墨熄责备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好像是在说:我看你怎么收场。
顾茫不急不缓,性感低沉的嗓音截在一个花音,慢条斯理地停下来,懒洋洋地:二位怎么了?
墙那头是雄蝙蝠精恼火的嗓音:你搞什么?你们不搞吗?!
墨熄好像被搞这么粗俗的词藻给噎着了。
顾茫却是个粗鄙之人,他笑了笑:我们正搞着呢。
墨熄:
那你唱什么歌?!
我就好这口。搞得开心了就喜欢哼歌。
那边蝙蝠精的怒火简直能把隔着的墙给烧穿了,怒骂道:你被搞开心了喜欢哼《二泉映月》?!
是啊,高潮的时候我还可以来段快板。
墨熄:
蝙蝠精:
顾茫晃着修长的腿,揪了根稻草在指掌间把玩着,神憎鬼厌且厚颜无耻地:我就这癖好,而且说句实话,我屋里这位哥哥还挺了不得的,一时半会儿估计消停不了。兄弟你要不喜欢,干脆你就挪个屋呗。
墨熄低声道:你这样恐怕
嘘。顾茫伸出手指在唇间一点,看着,他们一定走。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隔壁的蝙蝠精开始骂骂咧咧地起身,他们大概真的怕顾茫到时候来这么一出,哪怕再浓的兴致都要被浇散。火蝠族到底还是享乐为上的种族,做了一半并不想和这个喜欢在高潮时唱快板的变态多加纠缠,于是踹了两脚墙,又咒骂了两句,真就离开换地儿了。
顾茫听他们临走前一妖一句变态!有病!,不禁仰在稻草堆里无声地绷着笑,等他们走远了,他那笑就绷不住了,肩膀颤动着,涟漪般荡开。
哈哈哈哈
墨熄道:你
嗯?顾茫转头,蓝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忍着笑意时忍出来的水汽,看着自己身边的墨熄,笑道,厉害吧,只要脸皮厚,保准能清净。不过这一套羲和君你是学不会的,你太正经。
又过一会儿,顾茫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从稻梗堆里站起来,准备往门外去。不过可能是因为他歪躺了太久,骤然起身血有些供不上,居然晕了一下。
墨熄尽管气他,却仍下意识地:你怎么了?
呃,不知道,头有些晕。顾茫扶着额角揉了揉,缓一会儿就好。
说着就走到门口,用一尾小指掀开竹帘,往外头看了看。
外面已经没什么蝙蝠精了,他们大都已找到了配偶,进了坐落两岸的草房。白骨累成的水榭空荡荡的,在月色下飘浮着一层薄烟
可以了,我们悄悄溜回去。顾茫说着,朝墨熄招了招手,墨熄也就走了过来,两人透过竹帘,盯着附近最后一对蝙蝠精进屋,然后顾茫伸手去卷那扇帘子。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光华蓦地在帘子上浮现,映出一个蝙蝠纹的图腾。顾茫的手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猛收回来,吃惊道:怎么回事?!
墨熄也抬手去试,也被门帘的红光所灼。
他低声道:门口有结界
结界术是顾茫的弱处,但墨熄却掌握的不错。他秀长白皙的手一寸一寸地抚过结界咒印,感知着这个结界的灵流。
单面结界,从外面进入时不会受到任何阻碍,但从里面出去时墨熄嗯?了一声,似乎觉得是自己探错了,又反复在蝙蝠印记的末梢摩挲了几遍,确认自己并没有会错意时,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他沉默地放下手。
===第100章===
怎么了?
墨熄没吭声,径自回到了稻草垛旁,在草垛上坐下,闭目道:等破晓再走吧。
顾茫蓦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没什么。
借着还未消下去的红色蝙蝠结界之光,顾茫看到墨熄神色似有尴尬,他刚想说话,却觉得眼前又是一阵晕眩。他不得不在原处缓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到墨熄身边,坐了下来。
顾茫很聪明,就算墨熄不愿意说,他也可以猜。
让我想想这个结界不阻拦人进来,却要拦人出去,那么设下它的目的,就应该是希望别人在屋子里完成什么事情。所有的草屋都应该有一道一模一样的结界,我们出不去,但方才那对蝙蝠精却可以说走就走。
顾茫琢磨着,目光在这四壁空空的屋舍内逡巡一圈,逐渐就琢磨过味儿了。
此一处别无他物,仅铺着松软厚重的稻草,蝙蝠精们进屋之后只为了做一件事,那就是双修。
再一看墨熄那种难以启齿的神态,顾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知道了,结界会审进屋的人有没有结合。没有结合过的就不允许离开,是不是?
墨熄不答是与不是,他只道:天一亮,这个结界就会失效。熬过这一晚就好。
那答案就是是了。
顾茫一时有些无语。心道这火蝠精女王真是个能耐人,为了得到妖物姌和之后产生的灵流,居然如此臭不要脸。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还能怎么样,那就等吧。
但明天的太阳并不是那么容易等来的。
顾茫躺下之后就打算睡觉,可却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方才那种眼前泛晕的感受不减反增,除此之外,他的腹腔内似乎燃起了一团火,燥热的感觉像晕在纸上的墨渍一般洇染开,让他的呼吸都渐渐粗重。
顾茫初时还觉得是自己维持了太久的易容法术,身体消耗有点儿大,于是就默念咒诀,将自己的易容和墨熄的易容都解了。可后来却发现这并没有用,他的状况越来越不受控制,那团邪火让他浑身上下都变得不对劲,最后连手指尖都有些微的颤抖
到了这份上,顾茫就算再迟钝也不可能感觉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倏地坐起,低低地喘着气,将衣襟扯开了一些,抬眼盯着竹帘外的月色,眼神闪烁地回想了一会儿,说道:
不对。那温泉池的香料有问题。
顾茫喉结动了动,他已经知道了,这些火蝠成群结队的结合并不止是因为女王的命令,而是因为从温泉池流出来的香薰那是带着情毒的!
他抬手狠抹了一把脸,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墨熄?
墨熄并没有睡,他靠在草垛边打坐,闻言微侧过了脸。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怎么了?
为什么墨熄没有反应?
难道是因为空气中弥散的熏香味他只是吸入了一点,并不太浓?
墨熄见他沉默,问:你是有哪里难受吗?
我顾茫顿了一下,没有。
他重新在草垛上躺了下来,背对着墨熄,开始默念心诀,试图把这种越来越强烈的躁动给压下去。
他慢慢地有些琢磨清楚了,那蝙蝠精女王倒在温泉池弥散开来的熏香效力非常强,几乎可以算是给整座水榭的妖物们都下了个情咒。
这香薰专对妖物有效用,墨熄是人,自然没有什么感觉。但他却不同,他的身体在燎国被重淬过,混杂着一些雪狼妖的精魄,所以香薰对他的影响虽不如纯粹的妖物,却也十分可怖。
七遍清心诀念过去,仍是不能缓解他体内的燥热,顾茫忍不住蹙起眉头,面对着土墙蜷起身子,呼吸的起伏变得渐渐急促起来
真是活见了鬼。
妖兽和人不一样,人在寻常情况下都是能够将自己的欲控于柙中的,尽管情到浓时欲望得不到纾解会觉得难受,但也就仅止于难受罢了。
兽类与妖类却并非如此,动物繁衍之际若得不到相合,那种被欲望煎熬的痛苦简直是如蚁啮噬,令人百骸酸软。
顾茫喉结滚动,闭上眼睛。
他不想让墨熄知道自己此刻的状况,可是他又无法控制熏香的药性在自己体内弥漫,那种与欲相连的观感便被无限地扩大,他甚至能闻到墨熄身上那种他所熟悉的气韵,那种淡淡的香味,还有香味之下覆压着的雄性的气息。
顾茫垂在草絮间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他咬着嘴唇,压制住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但却平缓不了自己心里的砰砰心跳。
他在这一刻简直恨惨了燎国给他重淬的这具身体它令他在雾燕的毒雾面前低头,不可遏制地回想起自己以前那些荒谬又炽烈的经历。顾茫的睫毛垂在眼前,微微颤动着,遮着眸底湿润的光泽
不该想,不去想。
眼前闪过那些破碎的画面,与理智相背弃。他的爱欲在渴望着墨熄的气息靠近他,渴望墨熄能像从前一样,将他自背后拢在怀里,渴望他们能像以前一样拥有彼此。这种思潮令他摆脱不能,犹如粗壮的根系没入柔软的春泥里,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后石楠花的腥气。
土壤粘腻,而遒劲的苍柏巨木深于地心,汲得深处汩汩的暗泉。
不该想。
不去想。
却偏偏记得墨熄亲吻着自己的脸颊时那灼热的呼吸,情意浓深时变得那样性感而沉重
顾茫。
云蒸霞蔚的回忆蓦地被这一声带着疑惑的、低沉磁性的嗓音打破。顾茫背对着他蜷缩着的身子几乎是不可自制地颤抖了一下。
尽管他压抑的那么努力了,但墨熄仍似觉察出了他的异样。
你怎么了?
我顾茫一开口,嗓音哑的连自己都觉得心惊,他喉咙吞了吞,勉强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多一分疏冷,少几寸颤抖,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此话说的冰寒,墨熄又是个心气高傲的人,果然被他刺着,就不再追问了。
顾茫面靠着草屋土墙,微微松一口气,咬住自己的下唇。
香薰调动的爱欲像是一场拉锯,他隐忍着,它便也愈发强烈。顾茫的感官此刻简直不能再经任何刺激,哪怕只是方才听到了墨熄的声音,他都觉得浑身在发软,心坎深处不自觉地就会想到这个声音曾经就贴在他的后颈耳根处,深情地唤着他的名字,汗水几乎要把他们的四肢百骸融化,然后重新由两个人,揉和成一具躯体。
渐渐地,顾茫的视野都枯焦了。
他觉得很难受,真的太难受了。
心跳怦怦地,跳动得那么快这时候他宁可时光镜没有将他缺失的那些记忆唤回,如果是浑然不知情事滋味的他,会不会比现在的状况要好一些?
不会想起他们曾经那些数不清的荒唐事,不会想起与墨熄欢爱时的那些感受。
顾茫阖上眼眸,他实在是有些崩溃了,雪狼妖的血液在他身体里无比配合地逢迎着毒性,一寸寸地烧熔他生而为人的理智。
他喜爱的人,与他缠绵过的人,他唯一的爱人,这一生注定陌路,求而不得的人,此刻就在他身后,数步之遥的地方。
顾茫在草垛间紧捏的手背都在痉挛,青筋根根暴起。他恐怕他下一刻就会被雾燕的迷瘴给摧毁,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不迭的冲动之举。
犹豫片刻,他最终倏地睁开了蓝眼睛,下定决心似的,背对着墨熄,自己去遏制那过于激烈的妖血煎熬
一声闷哼狠压在了喉间!
顾茫蓦地睁大水洗过的透蓝眼眸,无声地低低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