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张小妹肚子敞着，整个人的四肢有气无力地歪倒在各个地方，眼睛则大大地瞪着，布满血丝，死不瞑目。

    她本来就很瘦弱，现在这样看起来，就更像一只诡异的大蜘蛛了。

    从她肚子里面掏出来的东西就在地上，血水和泥巴混在一起。

    它扭动着身子，仿佛不能接受外面的空气，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是一条黄鳝，就和常见的小水蛇差不多大小，浑身呈透明的颜色，被黏液包裹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奇怪的腥臭味。

    它在空气里垂死挣扎，最后还是没有能坚持太久，扭动了几下滑溜溜的身体之后就死掉了。

    屋里受到惊吓的众人紧紧贴在墙壁上，就算之前做好了准备，也没有想到真的能从张小妹肚子里面捞出个黄鳝。

    是一个寡妇先反应过来的，她把放在胸口的手拿了下来，脸上的神色由恐惧变成了庆幸。

    「大家看看，这张小妹肚子里真是和黄鳝的孽种啊！天呐，真是倒反天罡了。多亏了马大姐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不祥的东西，不然咱们全村就该遭殃了！」

    这话一出，众人也是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把还在惊吓中的我娘从地板上扶起来：

    「马大姐，马大姐。你怎么了？你说对了，是张家人犯了忌讳。你救了全村人，你是全村人的大救星啊。」

    我娘似乎还困顿在惊吓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啊……啊……不对……不对啊……」

    村长从屋外走进来，脸上也全是疑惑的神色：

    「马大娘，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东西不对啊？」

    我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强装打起精神：

    「没，没什么。这就是和我说的一样，哈哈哈，早就跟你们说了……」

    说着我娘摆脱众人，扶着墙离开了屋子。

    大家都在雀跃，说村子成功躲掉了一劫，只有我瞧见我娘整个额头都是汗珠子，整张脸也白得就像鬼一样，走的每一步路都是颤颤巍巍的，好像被什么抽干了力气：

    「都是天谴。一定是报应……不然怎么说也不对啊……」

    张婆子从早上开始就被拴在了大树上，这会子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疯了一样往屋子里面冲。

    她看见女儿的模样，整个都崩溃了，双手死死扣在脸皮上，整个人如遭雷劈，发出了绝望而痛苦的哀号。

    「小妹那个模样，你们居然还能笑出声来。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畜生，报应会来的，会有报应的！」

    众人像水波纹一样散开，只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她朝我走过来，一步步，就像怪物一样扭曲。

    她抬起手，指着我。脸上的泪水已经斑驳在她黝黑的脸上。

    我想逃，可是我双腿已经软得不行，瞧着张婆子的模样，整个人也开始打抖。

    我回头看过去，我娘刚刚就走了，她丢下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面前，张婆子「咯咯咯」地笑了，眼睛浑浊得就像死鱼：

    「就是你家人把我女儿害死的。报应会来的，报应会来的。你们全家都会死。

    「就从你开始。」

    5

    自从那天之后，我娘的状态就不太好。

    她整天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整个人神神道道的。

    我知道是为什么。

    她捂着我的嘴，不给我说出来的秘密，我知道是什么。

    张小妹怀孕根本不是因为我家的黄鳝，黄鳝怎么可以叫人真的怀孕呢？

    那天晚上就在我家的后院里，是我爹把张小妹领回了家。

    就在我家后院的杂草堆子上，该发生的事情统统发生了。

    而且这件事不只我一个人知道，我娘也是知情并且默许的。

    我家村子是寡妇村，基本上村里的很多人家都是寡妇，我爹总会这样，今天在这里流连明天又钻去那个人的怀里。

    张小妹其实大不了我几岁，正好是爱美的年纪，哪里遭得住我爹的糖衣炮弹，他用个塑料发卡就把张小妹给收买了。

    那个发卡我也很喜欢，看着我都想戴在头上，可是我爹是不会给我买的，因为我是没用的「女娃娃」。

    这也是我娘默许我爹做那么多事情的原因。

    我爹没有读过几本书，但他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不孝有三，无后最大。

    生我的时候难产，医院没办法，只能把我娘的子宫摘除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娘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有了这个「罪名」，我爹把好吃懒做和在外面偷女人都变得合理化。

    我娘爱我爹，所以她总是自责，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我爹在外面玩完之后，给我爹一碗一碗地熬滋补身体的浓汤。

    我爹也因为我娘的做法，愈来愈肆无忌惮了，甚至把女人往家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