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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骆宥:“……大姐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骆宁叫孔妈妈去准备,

    又叫丫鬟端了糕点和茶。

    念了一天书,他又是男孩子长个子的年纪,饭量大,很容易饿。

    瞧见了糕点,他客气两句就开始吃起来。

    “裴应今日与嘉鸿大长公主登门了。”骆宁说。

    骆宥差点噎住。

    他猛灌一口茶,把糕点咽下去。

    “你去了裴家,想跟裴应请教学问吗?”骆宁问他。

    骆宥:“不是我想去,是周淮。他大哥、三哥屡次落第麓山书院,他很想超过他们,叫国公爷高看他一眼。”

    周家的国公爷,是周淮的祖父。

    祖父当家,儿孙又多,周家内部也是竞争激烈。

    “他学问如何?”

    “跟我一样。反正夫子断言我们初试都过不了。”骆宥道,“可长房总欺负他们,他想替他父母争气。”

    骆宁:“……”

    似乎怕姐姐看不起他,骆宥又小声解释,“读书很难,不是下苦功夫就行。那些能进麓山书院的,个个天赋异禀。我和周淮毫无天赋。”

    骆宁想了想,问他:“若裴应愿意指点、引荐你们先去春山书院,你可愿意?”

    骆宥眼睛都睁圆了三分。

    “我们去找世子,只是周淮异想天开。世子为何会愿意?”骆宥不解,“还是说,他上门骂我们来了?”

    “不,他说你资质不错。”骆宁道,“你不是自己想去,而是想和周淮一起去?”

    “周淮不去,我自然不愿意去。”骆宥说,“没有他给我垫底,我去春山书院没得叫人笑话死。”

    骆宁忍俊不禁。

    比起傲慢自负又懒惰的骆寅,小弟骆宥比较务实。

    他踏实、勤奋。

    镇南侯骆崇邺除了贪慕权势,也有很努力上进的性格。

    比如说,当年他肯为了美色和钱娶商户女,而不是一心攀附高门,可见他这个人比较实际;至于军功,是他数年如一日赚回来的,一步一脚印。

    骆宥这点性格,是像年轻、未改初心的骆崇邺。

    岁月尚未侵蚀骆宥,骆宥还年少,没有被世俗玷污。

    “……我想想办法。”骆宁对他说。

    骆宥:“为难就算了。我一直劝周淮,好好念几年书要紧。等他祖父去世,长房承爵。干嘛非要跟长房比?乖乖伏低做小,比什么都强。”

    骆宁诧异看一眼他。

    “这话不对?”

    “不,我是意外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骆宁说。

    骆宥:“咱们府里,将来也是大哥承爵。我就不会处处和大哥比。周淮心气太高,又没什么本事。”

    “你好像很看不上他。”

    “这是实话,并非我轻瞧他。这些话,我当他面也说,他自己承认。”骆宥道。

    骆宁:“你与周淮,是很好的朋友了。”

    “他不跟我好,周家族学也不会同意我念书了。”骆宥道。

    骆宁了然。

    骆宥在她这里吃了晚饭。

    骆宁考虑骆宥的前途,走春山书院的路子不错。哪怕将来考不上麓山书院,也接受过更严苛的学习。

    做了鬼的骆宁还记得,科举放榜时,学子们议论金榜题名的,多半还是麓山书院那群人。

    能力出众者,不怕考,换了谁考他们都可以出类拔萃。

    “我得找王爷帮忙。”骆宁想着。

    公主和裴应的用意,骆宁猜不明白。可前世裴应的确想娶骆宁,骆宁不能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为了弟弟缥缈的前途,赔上雍王的信任,骆宁得不偿失。

    她做好了雍王妃,将来雍王登基,骆宁脱身时封郡主,说不定可以顺便替弟弟求个差事。

    雍王才是骆宁唯一的靠山。

    骆宁请骆宥吃饭一事,白氏很快知晓了。

    骆宥又被请到了东正院。

    “……骆宁找你做什么?”白氏问。

    她这个语气很不对劲。

    骆宥一直跟母亲不太亲近。

    他母亲之前的心思都在持家、大哥身上;而后大姐姐受伤离府、表姐进府,母亲更是偏疼表姐。

    骆宥还记得,自己的西席饮酒赌钱,他同母亲说,母亲当时听了半句就去看下人给大哥做春衫了。

    后来骆宥在外面玩,认识了周淮,周淮拉了他去周家族学。

    骆宥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他们俩没一个人在意;是祖母出钱,给了束脩,送他去周家念书。

    他有地方玩,又有周淮这个朋友,并不伤怀。

    如今听母亲口吻,骆宥有点害怕。

    “说念书的事。”骆宥道。

    “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可被她蒙蔽。”白氏道,“你是我生的,往后要站在我和你阿容姐姐这边,可听明白了?”

    骆宥:“……阿容姐姐是谁?”

    白氏难以置信:“什么?”

    骆宥也费解。

    他姐姐很多。

    侯府三房,好几个姊妹,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大姐姐闺名叫“骆宁”的。

    他年纪小,哪个姐姐叫“骆容”,他怎么知道?平时按序齿称呼,他都是二姐姐、三姐姐叫着。

    【第101章

    皇商?】

    骆宥被白氏痛骂一顿。

    说他成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你不求上进,将来娘指望谁?”白氏骂到最后,声嘶力竭怒喝。

    骆宥被她骂懵了。

    母亲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总是很忙,优雅体面。大哥的前途、执掌内宅,耗费了她心神,骆宥不怪她对自己的疏忽。

    他由乳娘抚养长大,乳娘待他极好,身边有陪伴他的小厮、丫鬟,以及好友周淮,骆宥怡然自乐。

    父亲和母亲一样,在他眼里都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他,是这个家的小儿子,爹不疼娘不爱的,将来讨一份薄产谋生。

    镇南侯府的女主人,性格沉稳练达,八面玲珑,骆宥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

    “娘,您真的疯了吗?”骆宥被吓呆了,下意识问。

    不问还好,一问,在白氏蓬勃的怒火上浇油。

    白氏抓起手边茶盏砸向他。

    骆宥没提防她动手,没顾上躲,那茶盏不偏不倚砸在他额头。

    一阵剧痛。

    骆宥吸一口气,茶水与茶叶混合着流淌了他满脸。

    他再摸,湿润的茶水中有血迹,他额头被砸破了。

    甄妈妈急急忙忙进来,抱住了白氏:“夫人,夫人息怒!”

    骆宥站起身,避让在旁边,低垂着头。

    白氏气得似癫狂:“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子。他不仅无能,还听风就是雨。他是我唯一的指望啊,他怎能这样糊里糊涂?”

    骆宥:“……”

    他很想说,大哥只是逃走了,迟早会回来的。

    大哥那脾气秉性,怎么会把家业扔下不要?

    骆宥从出生开始,家里满满当当都是人。他是其中一个。除了他的乳娘樊妈妈,没人需要他,他在任何人跟前都可以取代。

    父母不止他一个儿子、祖母自然也不止他一个孙子。

    哪怕大姐姐跟他示好,无非是他“闯祸”了,大姐姐要善后。

    他怎么突然就成了“指望”?

    他都满了十二岁了。

    十二年了,他可有可无的,突然就重要了?

    骆宥在心里想:“我娘的确疯了,这都说的什么疯话。阿容姐姐到底是谁?我二姐闺名叫什么来着?”

    一团乱,白慈容进来了。

    骆宥突然想起来,他表姐叫阿容。

    “原来说的阿容姐姐,是表姐啊?怎么表姐也指望我,她自己没弟弟吗?”

    每个人都声嘶力竭、面目扭曲,骆宥仿佛堕入了噩梦里。

    如此怪异。

    额角的血淌下来,糊住了眼睛,甄妈妈急忙拉了他:“二少爷您来,给您看看伤口。”

    骆宥用手捂住伤口,抬脚就往外跑:“我没事。你们看着我娘,我先走了。”

    他一溜烟跑回了自己院子。

    他乳娘樊妈妈瞧见了他一身水、半脸血,心疼得抹泪。

    此事在内宅传开。

    孔妈妈告诉骆宁:“夫人把二少爷叫了去,打了他一顿,额头都打破了。”

    又说,“侯爷去了正院,他也听说了。”

    骆宁正在翻文绮院的账本,闻言微微抬眸,淡淡道:“去打听一下,怎么闹得动了手。”

    孔妈妈道是。

    入了夜,内宅各处落锁。

    在这之前,骆宁就听说,是因为侯夫人白氏怪二少爷不争气。

    这个家里,大概只有骆宁和老夫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一头雾水。

    白氏的言行,不清楚内情的人,只当她又发疯。

    “侯爷派人去告诉二夫人和大少奶奶,叫她们明日拿了对牌,请大夫来给夫人看病。

    要是还不好,侯爷要送夫人去庄子上静养。夫人这样发脾气,侯爷很生气。”孔妈妈说。

    骆宁了然。

    这个夜里,镇南侯府很多人没睡,骆宁则睡了个踏实好觉。

    白氏跟前,白慈容一直服侍她,看着她喝了参汤躺下。

    “……我真灰心。”白氏对白慈容说,“他被骆家教坏了,他竟不认亲人。”

    当年有骆寅,不需要骆宥。况且骆宥那时候还小。

    没有从小栽培几年的感情,骆宥很难认邱士东,此事棘手。

    “娘,我接到了爹爹的信,他于四月二十就出发北上了。他走官道,四十来日就会赶到。再有十天半个月,咱们就可见到爹爹了。”白慈容低声说。

    白氏颓然的脸上有了几分神采:“真的?”

    “爹爹一直花钱铺垫,想靠着‘湖砚、湖墨’在户部挂名,做一名真正的皇商。”白慈容道,“为了此事,爹爹在建宁侯王家花了银子数十万两。如今,此事大概可以落定了。”

    邱士东赚钱的门路很多,明面上的有海运的各色生意;暗地里靠着盐引,官盐遮掩之下贩卖私盐。

    光私盐这一项,他日进斗金,手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而皇商,需要更体面、正统些的买卖,比如说湖州生产的笔墨和砚台,就是邱士东的遮掩。

    他不靠这种生意发财,只需要“皇商”这身份。

    “不是说还要等几个月?”白氏问。

    白慈容:“早几个月、晚几个月一样的。几年打点,此事已经可以办成。”

    白氏轻轻舒了口气。

    “阿宥是男孩子,他会跟大哥一样,仰慕爹爹。等爹爹一来,自然可以跟他讲清楚。他什么都不知,才那么懵懵懂懂,您别跟他生气。”白慈容说。

    白氏:“我气他跟骆宁走得近,亲疏不分。”

    白慈容想到自己这三年也频繁照顾骆宥,可惜他没什么回应,也是心灰。

    年纪太小了,不知感恩。

    “他也没和骆宁亲近,只是去她院子里吃了顿饭。”白慈容说,“阿宥如今是爹爹唯一的儿子,您得培养他。”

    白氏深吸一口气:“我今日太冲动。”

    听闻邱士东会提早过来,白氏焦躁的心,安稳了很多。

    日子会好起来的。

    她只是暂时有些迷茫。

    她需得尽快好起来,重新持家。要是一直由二夫人和温氏当家,邱士东进出都不太方便。

    唯有自己人才叫白氏安心。

    白氏喝了参汤,在白慈容的陪伴下,慢慢睡着了。

    翌日,大少奶奶带了大夫来看侯夫人白氏。

    白氏对着大少奶奶,阴阳怪气的;而大少奶奶,实在太软了,婆婆说了几句闲话,她哭成泪人。

    婆媳俩打个平手。

    大夫开了药,白氏需要喝半个月的药,才可以重新出院子、持家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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