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苏醒吧，孩子们。”伴随女人的低语，所有接触的金属板凭空飞起。为巨蛇添上了一双翅膀。犹如神话中的羽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巨兽摇动头颅，甩飞了一众怪鸟，随后拽扯着冒出滚滚浓烟的飞艇，向着下方的森林一头砸去。
“抓紧，准备降落了！”
嘈杂的尖叫中，少年的声音异常清晰。飞艇结构被飞快改造，长出用于缓冲的气垫与支撑足。梅森敏锐地发现这些怪物改了方向，目标明确地冲撞着飞艇的脆弱结合处。饶是机械师的能力逆天，仍是难以在十几秒内逆转天命。
“砰——轰！！”
整座机械飞艇在空中解体，血脉者们各施本领，争先恐后地从灾难中逃生。可他们一出飞艇就撞上了发狂的怪物，怪鸟尖锐的喙捅穿了最近人类的胸口，吓得其同伴脸色惨白。
能登上这艘船的无不是权贵豪强，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竟会遇到这种事。封印物和血脉能力的光辉竞相绽放。金属蛇兽收尾，用尽最后的努力尽可能收拢了碎片，以脊背作为缓冲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混乱中，小胖子拼命往外跑去。他正要跳下加班，被人猛然推倒在甲板上。先前与他发生口角的少年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爆射的火光疯涨。
梅森心中一动，孢子长鞭卷住小胖子的腰，带其躲过了火舌的吞噬。机械师抓住他们两个，利落地从高空跳了下去。巨蛇的尾巴刚好成为了下落的台阶。数秒后，惊人的气浪从不远处炸起，冲刷着整座森林。三人翻滚落地，躲开了飞旋的气流。
半晌，小胖子才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周围的树木，他吓得魂不附体。
“我们完蛋了，这里是机械城外的森林，机械城研究出来的废品都会扔在这座森林里，久而久之，此地繁衍出了与众不同的生态环境。有大量机械兽出没。以我们想要走出去难如登天。”
想到父亲提过的危险，他甚至觉得死在爆火乍里可能更好些。
他话音刚落，眼前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小胖子愣了愣，这才发现对方已经走远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石头追了上去。
没走多远，就有机械兽循着声音过来。机械豹步出丛林，散发红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三人。听着机械兽特有的低吼声，小胖子忍不住发起抖来。
梅森有些无奈：“你这点胆子是怎么敢在飞艇上和人起冲突的？”
小胖子只当他在旁边听到了谈话，满脸自豪地回答：“他又不敢在飞艇上杀了我，可机械兽敢啊！”
“......”
梅森一时不知道该夸对方胆子大还是该说没骨气。他叹了口气，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机械师走上前句，机械豹刚刚俯身做出攻击姿势就停了下来，俯身屈服于女人的掌心下。
小胖子傻傻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难道她也是机械城的人？可看起来不像啊。外城人没这样的本事，内城人则对谁都冷冰冰的。
胡思乱想间，机械师带着新收的宠物回到他们身边。梅森叫小胖子坐上去，后者满脸迷茫，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怎么是我？”
少年弯弯唇角：“等它饿了做粮食。”
小胖子花容失色：“我不好吃的，别吃我！”
“骗你的，真出事了还能让它带你跑。”
小胖子扭捏一阵：“这样不好吧。”
有这样一个活宝打趣也不错，两人边走边说，更多的金属兽蜂拥而来，小胖子再次萌生出逃跑的念头。他很讲义气地扯了扯梅森，打算带对方一起。后者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说：“不用，交给机械师吧。”
机械师？这是对那个女人的称呼？
小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眼前两人的名字。
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虏获猎物的触手毫无留恋地向后收缩。富有弹性的肢体欲将猎物彻底缠绕。关键时刻，机械师猛地跳了起来。她就像是一条光溜溜的游鱼，从紧窄的缝隙中滑了出去。机械怀表向高空抛起，形成一支闪着寒光的枪。机械师握住手木仓，毫不犹豫地向怪物扫射。
小胖子看得心跳加速，恍惚代入了对方此刻的境遇。奔涌的血液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机械师跳过损毁的残骸，抬起手木仓射击那些金属触肢。一簇簇炸开的火光映入漆黑的瞳孔，机械兽们咆哮着发动攻击。
巨大的闪电与雷霆照耀着穹顶，狂风追着暴雨，暴雨赶着狂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那个小巧的身影，却永远追不上对方的衣摆。
铺天盖地的攻击像是要毁灭整片森林，那些庞大恐怖的身影摧折树木，肆无忌惮地冲撞着一切。机械师冷漠地消灭着所有敌人，宛如一台精准的杀戮机器。这一刻，小胖子深深地感到了畏惧。待机械师解决了最后一只金属兽，踏着满地散落的残骸向他们走来。折断的树木落得七零八碎，除了他们所站的这棵外尽数倒下...
...等等？
除了他们所站的这棵树？
小胖子猛然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对方向他笑了笑，睫毛长而浓，笑容亦温柔。犹如拂面而过的风，不带丝毫攻击性。
可就是这样的笑容让小胖子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他完全没注意到，哪怕刚刚那些机械兽打生打死，为什么没有一个攻击他们？
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少年一点都不简单！
他再也不敢像当初那样轻率地看待两人了，老老实实地供出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乖乖跟着对方往机械城的方向走。
无论来的是什么样的机械兽，机械师都能轻松秒杀。后来为了赶路舒服些，她又驯服了三头金属兽当坐骑。
就这样，三人顺顺利利地穿过森林，赶到了机械城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座辉煌的天空之城，永远漂浮于云端的机械城。每时每刻有数以百计的机械飞艇从港口起飞。与梅森熟悉的城市构造不同，眼前的城市整体呈现出上尖下窄的形状，看起来宛如一只硕大的纺锤。准去儿来说，这是一个由无数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金属纺锤组合形成的契机。机械特有的古铜色在光线下闪闪发光，显得格外壮观。
小胖子眼睛发亮，指着机械城大声说：“机械城！这就是机械城！”
而在梅森的眼中，飞船们从肉块中起飞，整座机械城宛如深陷于怪物的胃囊。
“......”
小胖子冷静下来，满是疑惑地看着沉默的两人：“你不是来找机械城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梅森回过神来：“没什么，我们走吧。”
通往机械城的道路正是那些小金属锥。它们类似电梯，会主动降落到地面上接引人类。
圆形机器人滴滴转到他们面前，米色的光柱投在众人身上，扫视片刻后发出僵硬的电子音。
“滴滴、滴滴、已确认身份，欢迎来到机械城。”
它向后滑去，露出通往上方的电梯。
三人登上电梯，面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钢铁和玻璃结构高耸入云，完全一致的建筑呈阶梯状规律排列，充满一种赏心悦目的规则美感。光是中央那根柱子形状的高塔目测便有七百多米，超过二百多层的高度使它犹如一直延伸到云端。实际上，它也的确如此。因为这座城市完完全全就漂浮在天上！
到了机械城，小胖子立刻兴奋起来。他高高地抬起头：“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找我父亲！”
虽说如此，他明显是第一次来机械城，熟悉程度比梅森好不了多少。好在他拿着父亲的地址，一路问到了目标地。他父亲在外城的运输港口做事，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管理员，拥有自己的房子和办公室。
听到小胖子的身份，被询问的工人露出尊敬的神色。事实上，他们应该称作管理员。大大小小的机械负责搬运、维修和驾驶工作，人类要做的仅仅是检修和维护。
梅森的眼珠子彻底黏在了那些机器上。要是这些东西出现在新镇，他不敢想象自己将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小子爵。
形象、一定要注意形象。他在心里默默提醒了自己百十遍，才艰难地挪开了目光。
小胖子的父亲和他很有父子相。中年人笑容随和，身材同样浑圆。看到满身灰尘的儿子和两位陌生人，他明显愣了愣。
“这是怎么回事，亨利？”
“还怎么回事呢，你安排的那艘机械飞艇掉下来啦，老爹！”
一句话说得中年人神情巨变，紧张地询问起具体情况，得知是梅森二人帮助了小胖子后，他万分感激地道谢：“谢谢你们帮了我儿子，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可以告诉我。”
梅森没客气，时救下小胖子，除了好心还有更深层的意义。
“我们想要进入内城。”
尽管帮助那个少年也能取得同样的结果，甚至过程更轻松些。但梅森讨厌对方落井下石的行为。比较起来，还是这个小胖子更顺眼些。
听到他的要求，中年人不由一愣。不知是为了他的直白还是这个要求。他先按铃让人把小胖子带出去，随后才面向梅森。
“你想进入内城？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你们来的刚好，机械城最近举办了一场比赛，只要获胜就能得到进入内城的资格。”
男人翻找一阵，递给梅森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用显眼的字体写着【机器改装大赛比赛要求】。
这不是运气好。梅森心道，这场比赛恐怕就是为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准备的。
机械城给了邀请函，却没说会请他们进入内城。为了堵住协会的嘴，他们特意设置了这场大赛。赢的人能够进入内城，倘若没取得资格，那就怪不得机械城了。
中年人浑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仍在自豪地介绍：“机械城来者不拒，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这个比赛，但只有第一名才能进入机械城。”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帮助。”梅森想起另一件事。“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坐船来找你？”
看男人对孩子的爱护，应当不是什么不负责的家长。其不是血脉者，攀不上贵族协会的关系，怎么让他独自登上了这样一艘船？
“是我对不起他们。”
中年人吸了口烟斗，用烟雾掩盖了自己的神情。
“机械城的构成很奇特。据说最开始的机械城人是一群研究疯子。他们认为人类的肉体拘束了研究的时间，因此对自己进行了改造，成为了半人半机械的生物。至此之后，所有进入内城的研究员都要做机械改造，抛去作为人类的情感后才有资格晋升。”
“而那些不愿意失去情感或没有天赋的人就只能留在外城，着手简单的维修和售卖事宜。同时，外城还住着所有人的家属。我并不是机械城的原住民，是因为机械城需要人运输商品而留在这里的。妻子与孩子留在了故乡。我妻子因病去世后，孩子一直没人照顾。现在有了条件，这才想将对方接过来。恰好碰上机械城派出了机械飞艇，就塞钱让他们加了个座位，想不到居然会出这种事。”
说到这里，中年人面露感激：“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救了我儿子，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顺手而已，不必在意。”
梅森笑了笑，这个小胖子是背了他们的锅。如果他坐其他飞艇回来，肯定不会遇到袭击的【意外】。那些怪鸟显然受人驱使，特意攻击飞艇结合处，为的就是让其散架。
他现在真的好奇起来了，机械城内到底有多少奸细，能对运输贵族协会权贵的飞艇做出这种事？
第279章
机械改造大赛
“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想赢得比赛很不容易，
机械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这次的改造大赛尤其如此。外城人都在等着进入内城的机会。光我知道的就有博特，他的叔叔是内城研究员，从小对他精心培养。亚当，
外城著名的天才，据说从三岁开始就开始接手机械研究，
对机械兽的研究在外城中无人能及。”
中年人如数家珍，
指望着梅森知难而退。见劝说不了，他只得道：“你们这段时间可以住在我家里，
算是你们对救了我儿子的感谢。”
这算是他微不足道的感谢，梅森欣然接受。免费的住宿何乐而不为呢。
商讨完毕，
中年人重新露出笑容。热情招呼着两人先坐下休息。他叫来几个人，将手中的工作吩咐下去。随后带着两人出了门。
机械城内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机械装置负责。外面价值昂贵的机械在这里随处可见。人类的数量反而稀少。走在街头，
能够很轻松的分辨出那些面露惊奇的外来者和原住民。
而对于梅森来说，
生活在这里就不那么美妙了。不同于那些生活在正常中的普通人，
他一抬头就能看到蠕动的猩红肉块与那轮诡异的鳞日。整个机械城被肉块团团包裹。这让梅森有一瞬间在思考究竟是自己出了问题，
还是其他人真的看不到。
他很快放弃继续思考这个无谓的问题。中年人带路来到一栋独栋小楼前。他似乎在这里混得不错，银灰色涂层的小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二楼是我的房间，你们可以在一楼的客房住，有问题来楼上找我就好。”
中年人大致介绍了一下房子布局和家具使用方法。不同于外界，
这些家具均是机械产物，只要按下按钮就能很方便地使用。梅森从中嗅出了一股熟悉的现代感。如果说外面的世界还是中世纪时代，
那么机械城已经晋升到了机械时代。
他们甚至有类似马桶的东西！
梅森简单地参观了一下房子，
敬佩得叹为观止。他一定要想办法带一批机械城技师走，
这对新镇太重要了。
“这是辩论会。如果你有什么先进的见解与理论，可以拿到辩论会上。赢家会得到大家的尊重与奖金。”
有了西部的报酬，
梅森现在已经看不上这一点奖金。看到他的表情，那人笑道：“你是外来的人吧。这种奖金是机械城的特殊货币，
可以用来换取机械造物或者技术。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试试参加。”
梅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可是好东西啊，他势在必得！
他们来得有点晚，台上即将进入尾声。此刻守擂的是个满脸矜持的少年，从他人的追捧中可以看出其战果累累。
只要拿下这盘，他存的奖金就能买下那篇看中很久的资料了。少年在心里盘算着，他一连击垮数人，气势正旺，胜利近在眼前。就在裁判打算宣布胜利的时候，又一个身影从台下走了上来。
那是个绑着马尾的女人，身材高挑，脸上带点半睡不醒的倦怠神情。少年打量了一阵，不相信对方会是个大师。
“你要和我辩论什么理论？”
“你只要把它的运行原理告诉我就行了。”
女人打了个哈欠，随手按在了裁判身旁的记时机器人身上。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有什么难的？像这样的机器人，他五岁就会拆卸了！
周围人显然也这么觉得，对女人发出长长的嘘声。少年问：“只要说出它的运行原理就行了吗？你确定。”
“对，只要说出来就行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少年自然不能放弃。他信心满满地检查起机器，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计时机器人....咦？这怎么是个做饭机器人？
伴随检查，少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失声叫了出来。
“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个机器的构造完全不符合常理！”
“世界上没有不合理的东西。如果有，只能证明你的学识还不够。”
围观的人发出一阵细微哄笑，引得研究者面红耳赤。他不死心地研究了许久，不得不败下阵来。
少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辩解着些什么：“这不是我学艺不精，是这事不对劲。”“肯定是这个机械兽的问题！”“我的老师肯定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输了不可怕，输不起才可怕！”
“就是就是！”
旁人的调侃听得他面红耳赤，当即下了决心：“你等着，我带更厉害的人来！”
女人挑了挑眉：“我明天还会来，很期待你会带什么样的人来。希望下一个人能够学识渊博一些。”
年轻人无地自容，赶紧溜走了。机械师顺利取走了今天的奖金。第二天，这样的场景再度重演。被叫来的人放下狠话，灰溜溜地逃走了。第三天、第四天...
机械城好就好在这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常见的就是打了小的来了大的，要求与人辩论。
梅森倒是不讨厌这种活动，他要做的通常只有一件事：用祝福随机修正一个机器，剩下的就交给那些人自己去研究。梅森只要看着他们挠头顿足，百思不得其解就好。
很快，机械师名声鹊起。在用四天时间惹了二十多位研究员后，的确很难不传出名声。
在这种情况下，他终于吸引了一些特殊人士的注意力。这天有人拿走了她留下的机械兽。梅森知道机会来了。果不其然，过了几天有人邀请机械师上门做客。
“你是怎么做到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些机械兽体内的线路完全扭曲，按常理来说，他们根本不具备能够动起来的能源系统，可现实就是你不仅让他们动起来了，甚至还能做出各种行动。这一点完全违背了我知道的机械理论。
男人滔滔不绝的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明显还沉浸在思绪中。机械师的作品带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接触机械城的理念时，年轻的学徒陷入了彻底的迷茫。
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用祝福。
机械师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沉默显然被认成了其他意思，男人恍然大悟：“我知道，没有免费的理论。我需要付出学费。”
“你有这样的实力，肯定会参加这届【机器改装大赛】吧。我可以给你个特权，只要你告诉我这些机械兽的运作原理，我可以免除你的初试，直接送入第二轮。那里才是天才们角逐的起点。”
初试？第二轮？
这算不算直接开了后门？
见机械师沉默不语，男人苦苦思索还有什么能够打动对方。他实在太想知道这只机械兽的原理了。也是这份求知之心使他在外城占据了一席之地。
机械师思考了一会儿，随手写出来几页笔记递给对方：“你能做出这上面的机器吗？”
男人本来还算感兴趣。他翻了几页，以他的能力，自然看出了这些机器都没多大的难度，顿时失去了兴趣，只是碍于机械师的面子，不得不耐心多看几眼。
看着看着，男人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自觉用手指在桌上勾勾画画，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是谁想的？”
“是我的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