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老爷子毫不收敛力道。祁斯吟嘴角破了,内颊也破了,微微在渗血,口腔内有淡淡的血锈味。
“对不起,爷爷,”祁斯吟低低道歉,“我决意如此,我喜欢祁姝,一定要娶她。”
祁树勤质问他,“祁斯吟,哪怕我把你从祁家的户口薄上挪走,收回你在树勤集团的所有权限和职位,把你赶出祁家,你也不后悔要娶她?”
“不后悔。”
“她可是你亲手养大的!”
“正因如此,我不舍得把她交给任何人。”
祁树勤皱眉,不敢相信,祁斯吟连眉头都没眨一下,就轻易答应他这些条件。
沉默半分钟。
祁老爷子才走到落地窗边,打了一通电话,“喂,你儿子病了,这段时间暂时不去集团上班,全权由你接替相关工作事业……”
电话打给祁父。
老爷子只说祁斯吟身体抱恙,却没有坦白他和祁姝的事情。
挂断了电话,他情绪也平复一些,走到祁斯吟身边,威严地说道,“起来,跟我回祁宅。”
临出门前,祁老爷子又折返,上了二楼。
走到祁斯吟卧室前。
他没有推门而入,只是静静站在门口,轻敲了两下。
敛了情绪,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姝姝,爷爷和你哥…祁斯吟有点事,先回祁宅,你不必挂念他,记得乖乖按时吃饭。”
说完,也不等祁姝回答,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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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动的手
祁老爷子没让黎叔跟上楼。
等待的间隙。
他在车内坐着干着急,索性下车抽烟,栖玉湾的安保认出他身后那辆连号的黑色迈巴赫,也知道车主人是祁家人。
因此睁只眼闭只眼,没催他挪车。
抽完烟,黎叔买了支雪糕,三月的天并不热,但他记挂着心事,总想吃点什么保持镇定。
只希望他通风报信及时,没在老爷子跟前露馅。
愿望没实现。
雪糕吃到一半,外层的巧克力融化,落到地面,黎叔来不及去收拾,抬头,祁老爷子领着祁斯吟出来了。
“回祁宅。”
祁老爷子扔下这句话,自顾自坐进副驾驶。
车门关得很响,黎叔关心的话顿在嘴边,看了一眼垂着头的祁斯吟。
祁斯吟就站在车门旁,抬眼看黎叔一眼,微勾了下唇算是打招呼,表情依然是温和的,要不是嘴角那一小片伤口,渗出的血凝固结痂,实在看不出问题。
他的情绪过分稳定。
黎叔惊讶,压低了声音,“老爷子动的手?”
“开胃小菜,还没进入正题呢,”祁斯吟修长的手指触摸车门,说得很轻巧,顿了顿,颔首,“我手机被爷爷收了,你替我哄着点姝姝,别说我有事,免得她担心。”
“知道。”
男人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黎叔看着祁斯吟从少年一路长成披荆斩棘的屠龙勇士,对他除了主仆的服从,长辈的关心,还有纯粹的欣赏。
祁斯吟出身名门,天生一副温润知礼的性子,从来都是为人和善,有担当的。
正因此,他才会愿意答应祁斯吟,替他保守秘密。
-
下了车,祁老爷子领着祁斯吟往祠堂方向走。
小梅姨见爷孙二人气氛微妙,没有上前,将目光置于其后的黎叔身上。
认定是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
小梅姨问,“怎么回事,难得见少爷闯什么祸,居然惹老爷子发这么大火?”
黎叔不敢多说,半眯眼睛,故弄玄虚,“不好说,无非红白喜事,得看少爷表现。”
她原本听的认真。
听了这话,无语地抬手去打他,“去你的。”
祁家祠堂。
老爷子眉头紧锁,拿出当家作主的威严,一进去就让祁斯吟跪在堂前的蒲团垫上。
堂内安静。
冷空气中沉浮着袅袅青烟,烛火因关门的动作晃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祁斯吟脊梁挺得笔直。
合身的西装裤因下跪而紧绷,矫健结实的大腿肌肉,线条利落充满张力,裤腿随他的动作短了一截,露出白皙干净的脚踝。
整个人有棱有角,利落正气。
看得祁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拿了立在墙边的竹条,斑竹做的,宽一寸,细而长,隔着衣物狠狠照他背上挥。
解放后,祠堂里的竹条和椿凳就只是警示作用,没人真挨过打。
从前祁姝受罚,祁斯吟也只舍得用戒尺。
他自己倒成了第一个。
竹条柔韧性很好,表面光滑,打在皮肤上不伤筋骨,却是钻心的疼,接连几下,祁老爷子没有手软,痛楚叠加,纵使是祁斯吟,也垂了眸,喉结滑动,忍着疼闷哼。
窗外,绿意盎然,细柳枝条,枝叶繁荣。
祁斯吟别过脸,映入满帘春意。
爷孙间皆沉默。
祁老爷子极不痛快地让祁斯吟脱掉上衣,领带,西装外套,熨烫平整的衬衣被脱掉扔在一旁,光风霁月的少爷一下子成了受刑者,露出结实而有棱角的上身,双手背在身后,脊梁骨依然笔直凝固。
风骨依旧。
晨风缀着雾气,还沉冷,祁老爷子却故意将窗子开了三扇,下决心不让祁斯吟好过。
皮肤受冷紧绷僵硬,挨打会更疼。
祁老爷子静了静,眸色深晦,打量祁斯吟背后,隔着衣物被打出的红痕,他肌肤白,深红色的条痕,在结实的背上斑驳,触目惊心。
他脸色变了变,咬紧牙关,又狠狠朝他背上打了一下。
痛得祁斯吟一声闷哼,却不肯松懈,脊背挺拔,屹立不倒。
“招惹姝姝,你怎么敢的?”
“她是你小辈,被你一手带大,视你为至亲。”
“我把她交给你,就是怕她年纪小,识人不清,受人哄骗,想你替她多做些打算。”
“你倒好,替她打算到床上去了……”
一边说,祁老爷子一边往祁斯吟身上打,细长的竹条划破空气,发出狰狞的嘶鸣,每一下,都让祁斯吟皮肤上多添一道伤痕,他吃痛,却不肯求饶,任凭祁老爷子发泄。
干净的雨后青橘味、祠堂内焚香味交织缭绕。
突然融入一抹格格不入的血腥味。
祁斯吟的伤口渗血了。
淡淡的铁锈金属味带着点腥气。
没人敢劝,黎叔和小梅姨在窗外看得眉头发皱,心疼极了,却也只敢肉眼看着。
一定很疼吧。
少爷额间青筋突起,都渗出冷汗了。
下一秒,祁老爷子手中的竹条又落在他破皮伤口处。
反复鞭打。
直到手腕发酸,他才终于停手。
沾了血的竹条被扔在一旁,微喘着气问,“说,你还敢不敢妄想娶姝姝?”
“要娶的。”
祁斯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大概是刚刚忍痛忍得太辛苦,他嗓音嘶哑,沉声低语,却颇有担当。
笃定极了。
祁斯吟安静地抬眸去看祁老爷子。
他那双冷淡无波的黑眸里,幽幽地泛起坚定的神色。
仿佛在以此起誓。
-
祁姝躲在衣柜里。
听见祁老爷子的关门声,半晌,却维持着躲避的姿势不敢放松。
后背抵着坚硬冰冷的木柜,心如死灰。
爷爷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带祁斯吟回祁宅,还让她按时吃饭,不必记挂。
祁姝静了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虽然祁老爷子同她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温柔,但他的话语却让人不得不多心,听上去,祁斯吟必定要付出什么代价。
老爷子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她怔了下。
月月说得对,这份感情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也不是祁斯吟一个人的事,她要和他共同解决。
她不能让祁斯吟一个人面对。
祁姝不再原地不动,陡然推开衣柜门。
因蜷跪太久,双腿发软发麻,她狠狠跌坐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心无旁骛的穿上衣服,找车钥匙,紧跟着往地下停车场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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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她跪
祁姝握着方向盘,不停给祁斯吟拨电话。
无人接听。
指示灯变红。
猛踩刹车,她眉心紧蹙,胸口急急地起伏。
另一边,祁斯吟手机在祁老爷子衣袋里不住震动,他掀了眼皮,目光如炬,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颗红色爱心图标,摁下免提。
那头传来祁姝的嗔怒声。
“怎么才接电话,祁斯吟,你去哪儿了,祁宅吗,我来找你……”
短短几句话。
少女的担忧和关切都展露无遗。
祁老爷子神色锐利,将手机递到祁斯吟跟前。
祁斯吟顿了顿,抬手接过。
他淡声安慰,“我回祁宅了,你不用过来,乖乖在家等我就好。”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你。”
祁姝嗓音少了往日的清冷。
她听出祁斯吟嗓音里的嘶哑,他越淡定,惹得她越不安。
祁斯吟深深呼了口气,半垂着眼眸,长睫在他眼尾投下一片黯淡,遮住他情绪。
他因为背部剧烈的疼痛而恍惚,低声呢喃,“你听话。”
“你才听话,祁斯吟,我真的很担心你。”
说完,祁姝不再给祁斯吟开口的机会,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祁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上前拿走手机。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和祁姝的一通电话,当时他的宝贝姝姝让他不要为了她和谢家来往,他还试探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那时候她怎么回答来着。
“温柔的,端方的,沉稳的,长得帅的,爱都藏在细节里的。”
祁老爷子闭了闭眼。
意识到这件事似乎失控,完全超出他想象的范围。
再睁眼。
这些形容词悉数与眼前祁斯吟那张脸对上号。
祁斯吟确实俊朗帅气。
足以诱夏娃沉沦。
原来不止是其中一方的越界,祁姝在这场荒唐的感情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亚当的肋骨,还是伏羲的女娲。
祁老爷子杵在原地,面色难看,思索了一会儿,他让黎叔找来铁链和门锁。
在祁姝来之前,将祠堂的大门紧闭,上锁。
他将钥匙扔给黎叔。
叮嘱他好好保管,留祁斯吟认真反省认罪,任何人不得入内。
祁老爷子不想听祁姝求情,他怕自己于心不忍,闷声背了手往自己的院子走,决心谁都不见,庭院里的杏花开得最早,绽放如灼,散发着幽淡苦香。
回了书房,让小梅姨煮了一盏茶,闭门谢客。
茶是上好的68普洱生茶,掺了几朵茉莉,入口涩,回味苦。
祁老爷子咂舌,背过身,立于窗前,从这个位置,能看到祠堂的偏门,通往祠堂的小径上,出现了一抹娉婷的身影。
是他的宝贝姝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