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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但是因为日暖冰融,一不小心到了冰层薄的地方,

    便摔了进去。好在身边跟着的宫女有水性好的,马上就给救了上来。

    不过,长公主金枝玉叶,

    坠湖之后,体力不支,还是昏迷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晚上,

    夏泱泱方在燕帝夏煜的怀中醒过来。

    那个时候,

    长公主本来还昏睡着,

    却突然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才睁开了眼,伸手指着前方,哆哆嗦嗦地叫着:“……我答应你了。你别过来……”

    那情形属实是有几分骇人,据当时在场的宫女说,夏泱泱的样子仿佛见了鬼。不过,陛下倒是镇定自若。

    他那时候还为来得及宣太医,见到夏泱泱情形有异,便立刻屏退了众人,连贴身的太监宫女也未留一个。

    “别怕,”

    夏煜把夏泱泱抱在怀里,“朕在呢。”

    夏泱泱脸上还挂着泪,尽数蹭在了夏煜的便服上。他穿了月白色的长袍,叫人舒服;怀里一股苏合香的味道,干净又清爽,夏泱泱很喜欢。只是夏煜勒得紧,那衣料又蹭着她的颈子。她那里怕痒,咬了舌尖儿,生生把笑意忍住。

    等她再抬起头,便是蹙眉撅嘴,满是委屈地看着夏煜,可怜巴巴地把那他那劲道的腰身揽紧:“煜哥哥,我看见了……”

    夏煜的腰生得也好,就是俗称的“公狗腰”。搂着不吃亏,搂着不上当。夏泱泱泪眼婆娑,身子颤得像风中的树叶儿:“煜哥哥,我在湖底的时候,看见那个人了。”

    她抚着自己的胸脯子,娇滴滴地嗔着:“臣妹好怕。”

    手底下,明显能感受到那腱子肉绷紧了,破文海废文都在企鹅裙思尓二而吾酒一寺企,更新身前那人心跳“咚咚”作响,清晰地传入夏泱泱的耳朵里。

    “普天之下,有什么人值得你怕的?”

    夏煜眸光幽暗,声音里的戾气简直要将人吞噬,“朕护不住你?!”

    夏泱泱佯作害怕,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脸蛋都憋得发红。瞧她那委屈劲儿,要是能让她把眼泪倒抽回去,她都肯。

    “煜哥哥,那姑娘浑身水淋淋的。她的头发……长得像是水草……”

    夏泱泱抓住夏煜的上臂,身子突然痉挛了一下,“她连脚后跟都在淌水呢!”

    夏泱泱把身子软绵绵地瘫进夏煜的怀中:“她说,她才是长公主,是我抢了她的位子。这叫什么话。”

    夏泱泱虽然身子软下去,可是这皮肉底下,好像有股劲儿一般,那长公主的贵气在周身围绕。她微微抬起头,端详夏煜,却见那人脸色一片惨白。他本就没什么血色,只不过现在,连那微黄的灯光都不能给他脸上增添几分颜色。

    灯光像是浮在他脸上一般,徒增许多阴翳罢了。

    “朕早就说过,不要去那湖上。”

    字句像是夏煜的唇缝中一个一个蹦出来。他那俊美无匹的脸,显得都有些扭曲。

    他站起身来:“你这是被梦魇住了,叫太医开一剂安神汤,就该好了。”

    夏泱泱怎么可能叫他走掉,伸手拉了他的袖子:“煜哥哥,你别走……我怕……”

    “怕什么?”

    夏煜的瞳孔缩了一缩,眸子闪闪发亮,“你怕那湖么?”

    他伸手往门外一指:“不过是些水罢了。朕明日差人将它抽干。朕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敢来作祟!”

    夏泱泱心里感叹,这也不愧是诛兄弑父之人。斗天斗地,连鬼神都不惧。但她可不能叫夏煜真把那水抽干了。要是那样儿,不仅她要重新谋划太后的事儿,还得另外换个地方摆酒摆菜。

    “煜哥哥,何必大费周章!”

    夏泱泱直起身子,急急忙忙地说,“其实,那女子只有一个心愿。而且臣妹,已经在梦中应允了。”

    她的手沿着夏煜的袖子往下爬,到了袖口儿处,小手指轻轻地勾着他的手面,一下儿又一下儿:“臣妹知道,陛下无惧。可是,就当是臣妹梦里痴了……”

    夏煜眯起眼,刀削一般的轮廓在灯火中显得阴翳异常。过了片刻,他口中长吁了一口气,在夏泱泱身侧坐下。

    他捧起夏泱泱巴掌大的小脸,声音微微发颤。夏煜的语调冷得像三九天的风雪,可以吹断屋檐下的冰冷。可是说出来的话,犹如三月春风:“夏泱泱,你记着,你是大燕的长公主。除了大燕的帝王,不可以有任何人胁迫你。”

    “没有,并非被胁迫。”

    夏泱泱急忙摇了摇头,用柔和又纯真的眼神看着夏煜,“我只是心中怜她。那女子说,只求我叫太后来,在上元夜在湖畔祭奠她……”

    夏泱泱说罢,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夏煜看。她确实是有点儿心虚,有些无耻——这好端端的赏花饮酒,被她弄成了湖畔祭祀。可是那又如何呢。反正那系统就要个样子,她就奉给它一个样子。

    夏煜唇角勾了勾,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如此即可?”

    “……她还要……”

    夏泱泱把头埋进夏煜的怀中,把手从他领口中插了进去,在他冰冷胸膛上轻轻揉了揉,“……这恐怕是不成的。她想要……陛下亲手奉上果蔬贡品。”

    夏煜抿着嘴,冷冷地哼了一声。

    夏泱泱从他怀里抽出身来,跪坐在夏煜的面前,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若是陛下为难,不做也罢。谁还怕了她不成。”

    她声音细软,还微微发颤,怎么可能不怕。

    夏煜把手放在夏泱泱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等夏泱泱又睡过去,方离去。

    夏泱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里拨弄着床帏上垂下来的穗子,明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这男人啊,用那亲情去感化他,还不如娇声软语哄他。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那还不是因为他吃这套。

    夏泱泱睡得香。新春已近,第二天她也就不沉湎病榻。现在宫中只有几位太妃,过年的事情她少不得操心。

    不过,她贴身的婢女给夏泱泱梳妆时,跟她说:“长公主,陛下是真的疼惜你呢。这些日子,下了朝就来长乐宫,简直是不眠不休呢。”

    “是吗?”

    夏泱泱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这新贡来的口脂色泽水润,颜色粉嫩,好像早樱初绽。

    “可不是嘛。”

    那婢女拿起一支步摇在夏泱泱发髻上比了比,“刘医正说不清长公主你什么时候能醒,陛下就说,我要你家九族都长眠不醒。”

    那婢女压着嗓子,学着夏煜的喉音。

    夏泱泱禁不住轻笑。唉,其实她哪里会不知道呢?刘医正自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因为她本就没昏迷过去。

    她不光知道夏煜陪着她,她还知道他给她擦身子,他用手指轻柔地帮她转动脚踝,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脚背……夏泱泱要使劲儿忍着,才让自己不哼唧出声音来。

    他甚至还想威胁她,叫她不许死,否则连她的尸身都不放过,放到冰窖里冻起来,再搓成冰屑——一把扬了。

    狠话虽然撂在这儿了,可是到了上元节那天,夏煜却一道旨意传了夏泱泱到“碧海”之畔。

    从长乐宫到碧海,一路灯光闪烁。每隔三五步就有花灯,兔儿灯,小鱼灯,狗儿灯,各种各样,煞是美丽。

    夏泱泱这样一路走过去,心中居然有些不舍。

    遥远的宫城外,炮脚声阵阵,火树银花,叫人看不清天上的星,也猜不透这夜到底是晴还是阴。

    夏煜坐在碧海中的那个亭子里,从湖岸到亭子的长廊上插着火把,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夏煜那对桃花眼。

    夏泱泱提着裙子,在这璀璨的火光中走到那亭子里去。

    “陛下,你不冷吗?”

    亭子里没有火盆,也没有挡上厚帘子。风吹起夏煜的鬓发,吹得他围领上的绒毛微微抖动。

    “朕想看看,没有那些东西,朕是不是不能撑过去。”

    夏煜敲了敲身旁的位置,他唇角勾了勾,“朕还是受不住寒。好在你来了。”

    夏泱泱乖顺地做了过去,伸出双手,捏了夏煜的耳朵:“这样,可暖些了?”

    火光把她的眼睛映得闪闪发亮,夏煜禁不住用手碰了碰嘴唇。那时他身后的天幕上正绽开一朵烟花,红色紫色的火光映在湖面,风吹动夏煜的鬓发,水汽混着苏合香一起冲到夏泱泱到脸上。

    她捏着夏煜的耳朵,鬼使神差地,闭起眼睛来。

    那日在藏书阁,还有未竟之事。

    谁先动那一步,始终未分个输赢出来。夏泱泱徐徐靠近了夏煜,把自己的唇瓣停在一息之遥处。

    “夏泱泱,”

    夏煜轻启薄唇,每一个字,都险些碰触她微张的小口,“朕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朕准你。”

    他的手扣住夏泱泱的后脑,一丝也不保留地印了上去。

    第51章

    她身上的热气儿可不能就那么一点儿……

    口鼻眼耳,

    哪一处不是暖融融的。

    顺着喉咙进了食管儿,在体内的经脉里延展开来。夏煜自觉自己贪心,却也不想把这份贪心收起。他活了这廿年,

    收起来的已经足够多。

    说到底,

    这热乎的地方,

    是要跟内里通着,血管经脉,才是那温热的根本。最暖的是那扑通扑通跳着的心房,可这心肝总不能剜了去。

    这话本来是夏煜心里想,

    不成想倒听见夏泱泱哭着鼻子说:“煜哥哥,这心肝总不……能吞了去……”

    可是她偏偏把话断在“能”之前,

    这人就容易会错了意了。

    这亭外,是冬日幽深的湖面,有的地方还有冰,

    有的地方是不见底的水。可是被天上的烟火晃出了璀璨绚丽的影像。

    让人几乎忘却了这天气还未那么暖,

    风依旧刺骨。

    “扑通”一声响,

    夏泱泱头上的步摇坠到湖里,

    细碎的金色闪了一下,就无影无踪了。等下次重见天日,

    就不知何年何月,哪个昏庸的帝王,为了哪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要抽尽这湖中的水。

    夏煜仿佛在晴朗冬日的屋檐下行走,身子一半是温暖的,一半阴冷潮湿。胸口是一团温暖,

    冰冷的手指一探,

    温热的皮肉便痉挛一般。

    “陛下……凉啊……”

    夏泱泱轻嗔了一声,

    细小的声音仿佛蚊蚋,叮在他的锁骨上,那种痒一开始不易察觉,慢慢地才深入骨血中,痒的时候,挠也不成,挠了还会更痒,若是拍打方能止住一些。

    “别说话。”

    夏煜干脆把夏泱泱的头按到自己的锁骨上。他生得好看,筋,骨,都是好的,皮相更是好得夺目。

    夏泱泱到底是个药人,她在那冰下,绮梦中,见识过无数情景,无数姿容,被夏煜亲自贴到他那骨头上,那还用他教。

    二人便仿佛心意相通,她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想要怎样。轻启朱唇,吐出来的却不是音律,贝齿洁白莹润,便在他痒的那处恰到好处咬了一下。

    唇齿之下,触感极佳,皮肉下边有筋,有骨。好似浅尝辄止,可小小一排齿印总是留下了。

    夏泱泱便觉得,可真是便宜了这厮。

    抬手拭了唇边的水迹,却见夏煜却仿佛痉挛一般,皱着眉发抖发颤。他扬起的颈子遇着风,自然是不胜寒。

    片刻,他却睁了眼,眸子里带着狠戾和疯癫。夏泱泱身子一抽,一口气都快提不上来。她的这份胆战心惊,却不是毫无来由。

    肩膀往前拱着,身子都蜷了起来。这么一晃,挂在脚跟儿上的鞋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发出“啪嗒”清脆的一声响。

    石榴裙下,那只鞋子小巧可爱,镶了一圈儿白色绒毛,顶上却还带着虎头。

    夏泱泱是坐在夏煜身前的,于是转了头,腰身往后,想要去捡那鞋子。

    夏煜禁不住想,她腰肢好软。可是哪有这般大煞风景的。他深吸一口气,在她腰肢上着力捏了捏,那身子就像柳枝一般,又被绕到了他身前,连她的头发都跟着一起晃动起来。本来掉了只发簪,那发髻更是摇摇欲坠了。

    “别理。”

    话音简短。

    夏煜锁骨上解了痒,但那份痛却蔓延开来,眼尾的那抹红色渐渐加深,唇角晶莹,好似滴血。他觉得自己早就该把这人吸髓啖血。

    若是他身子的每一寸,都陷入她的骨血之中,那畏寒之人,也未必是他!

    其实夏煜存着这报复心,倒也是错了。

    夏泱泱锁骨上那条印子,腰后那个刚刚长好的伤口,乃至心口那愈合后又被揭开过一次的伤口,哪一处不是拜他所赐。如今都好似发烧一般,灼热着,有些痛。

    哪怕他忘了,可是留在自己身子上的,夏泱泱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她也便发了些狠,况且,到如今,也快触发第三个场景了,一路走完,还有什么顾忌?

    “嗖——”

    烟花飞上天空,发出一声悠长的响声,又“呲啦”一声在天幕上炸开,这一次是紫色的,叠加着绿色的,花火身后带着尾巴,像是彗星,又像是菊花盛放。

    在这烟花的空隙中,夏泱泱的手指顺着夏煜的美人筋,描摹着他肩膀的弧线。夏煜的皮肤上,禁不住起了一层粟粒。夏泱泱便把下巴抵在他肩头:“煜哥哥,你说过,咱们要感同身受的。”

    这话说出来,面前如玉雕一般的男子身子微微一震。她又不是不懂,不会,不能,到如今,也该夏泱泱让他“感同身受”了。

    ……

    那宫城外不知是哪家达官贵人燃起的烟花,可总归到了耗尽的时候。余下的,便只有烟气,飘浮在夜幕里苟延残喘。

    “陛下……”

    夏泱泱从夏煜的额头上,抽回自己的手,大拇指碾了一下,摊在夏煜眼皮子底下,“你出汗了呢。”

    出汗这事儿,虽然只是薄薄一层,可是对于夏煜来说很新鲜,很舒服。

    夏泱泱搬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到领口处。人若是好看,那两条脖筋圈的三角,也好看分明。夏煜这个三角处微微泛红,也积了微汗。

    他的身上其实是前所未有的舒畅通泰。他原先身子冷,衣物体肤染了苏合香,那便只是那香。就像是刚从盒子里拿出来,凝结在空气中。可是如今染了他温热的体温,方生出那种独有的香氛,竟然好闻得让人眩晕起来。

    夏泱泱把头软软地垂在夏煜肩膀上,他身上的气味,她很喜欢。只是闻不闻见这味儿,她怕是都有些昏头。

    不过夏煜畏寒这事儿,好就好在,时时都有那斗篷蔽体。他扯过斗篷遮在夏泱泱身上,把这娇软芬芳的一团抱起来,换了个地方坐着。

    “怎么?”

    夏泱泱声音细若游丝,像是把那红尘从天幕上扯了下来,费劲了全身的气力。

    她倒是不解的,但是再去瞧刚才那处,就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原来夏煜身后的围栏竟然断了两根,可惜这亭子,自这朝之前便存在,便就毁在了这二人手上。

    “瞧你做的好事。”

    夏煜扬起眉,视线却落在了另一处。

    原来他非要挪个地方,倒也不是为了那围栏。原来那处,本来垫了厚垫子,现在一看,何止是那古老的亭子遭了难,那绣娘巧手绣的贡品,也被蹂那个躏得一团凌乱。那厚垫子上的牡丹,花瓣都皱了,破了,花蕊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夏泱泱咬了咬嘴唇,这事儿又不是她一个人做下,可这时候要去怪别人,就更是羞杀人了。她浑身汗涔涔,又湿又黏,被风一吹,立刻打了个寒战。本来不想,可还忍不住往夏煜怀里钻了钻——这时候还计较什么?他就算是畏寒,也是个挡风的好靶子。

    “你想让朕来祭奠那女子,想来她也不是想看这些吧。”

    夏煜的话里带着嘲讽,仿佛刚才那一切他没有参与一般。

    这么一说,夏泱泱就绷起脸来,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虽然她是编的,可湖中那人却是真的。她总是有三分敬畏在身上。可是腿不听使唤,仿佛她自己身子下边儿都是空的,刚站在地上,膝盖也就弯了下去,就只有脚掌点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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